走 向（三首）

◎云 来

[积 木]

待在屋子里太久

容易攒出太多空虚

挤压 堆叠

我领受着一种缓慢

它轻轻推倒积木

又轻轻复原

这个过程不断循环

再来一遍

我开始怀念

从前坐过的单程巴士

旅途再远

都在接近生活

甚至怀念

身在江湖的时候

面对无常与失落

常有酒后的虚惊

却一次次看见轻

那时候那么年轻

有很多路走

有很多事做

不会无聊到推倒积木

那时候

日子是站着的

现在

日子是趴着的

我攒出太多空虚

堆叠 挤压

压到脚趾

我已喊不出那声疼

只有沉默

只剩沉默

给窗外

那只飞翔失败的鸟

给心上

那永远关不住的悲伤

[成 空]

暮色满天

万鸟归林

我要变成其中一只

在空中烧成一场大火

你叫风过来

吹我

推我

让我御风前行

又使我消失在烈风中

当风烟散尽

我一无所有

我无所不有

[走 向]

下雨时

你和雨混在一起

辨认纯净 苍凉

以及同类

那些可感知的有

那些难感知的无

相互撞击

又彼此拥抱

在雨中热闹起来

人越听雨人越小

心越听雨心越大

雨声渐渐淹没了人

雨声渐渐打开了心

一种消失

一种代替了宇宙

你走向虚实的中央

走向坚硬 走向柔软

走向清晰 走向模糊

最后走向了自己

只带着时间

不带着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