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东北环境史研究综论
2023-09-20张诗尧
[摘 要]东北地区的战略位置和资源禀赋决定了它在国际上受到关注。近代以来,大批海外探险家、政军界人士和学者都对该区域十分关切,留下了大量地理游记、调研报告、科学研究等资料,这些早期资料成为海外环境史研究的重要基石之一。21世纪初以来,海外学界从森林和林业、生态人类学、土地和农业等角度对东北环境史展开探讨,发表了不少成果。尽管海外学界在研究角度、理论建构等方面颇有建树,但也存在新生领域亟待开拓与探索以及殖民主义话语等问题。对于国内学界而言,对海外东北环境史早期资料和研究成果进行系统性译介,并积极推动交流、开拓新视角、建构新理论,将是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东北环境史研究体系的必要之举和题中之义。
[关键词]海外中国学;中国东北;环境史研究
作为世界上最受瞩目的边疆地区①之一,中国东北在相当长时间内被视为远东的政治、经济要地,美国汉学家欧文·拉铁摩尔(Owen Lattimore)更是将其比作“冲突的摇篮”(Cradle of Conflict)。②东北地区的政治博弈与社会经济动荡,在很大程度上受到现有生态参数③以及自然资源禀赋的制约,④这使得该地区的环境史为海外学者所关注。尤其是近年来随着东北的环境污染与资源存量问题逐渐成为重要议题之一,相应的环境史探讨也愈益丰富。正如牛津大学穆盛博教授所言:“要全面了解中国当代所面临的环境挑战,我们就必须充分认识到,当前这些问题是由近代发展与旧有社会模式之间复杂的相互作用所造成的。”⑤
作为东北区域史研究中的新概念和新领域,⑥国内对东北环境史的专题性研究尚未成熟,更缺乏相对系统的回顾性梳理以及研究体系建构。①反观海外学界,尽管东北环境史的学理性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但仍有较大的借鉴价值。一方面,海外更早关注到东北的自然环境,并以旅行日志、调查报告、科学论文等方式进行记录并留存,虽然这些材料并不能被称为环境史研究成果,但却具有丰富的史料价值。正如日本爱知县立大学副教授柴田阳一所言:“‘满洲是环境史研究的一个理想领域。这是因为,除了清代的文献之外,还有其他地区所没有的各种日本和俄罗斯的调查报告。”②另一方面,国内的环境史研究还处于发展阶段,研究的内容、方法和角度都有待完善和丰富,对此王利华教授在为马立博所著《中国环境史——从史前到现代》中译本所撰写的序言中也有表述:“遗憾的是,这门新史学(环境史)的知识体系尚处于艰苦的构建之中。”③反观海外,环境史研究因其先发优势、研究体量以及相关学科的铺垫积累,已形成多元化、多样性的格局。④因此,无论是东北环境史还是其他环境史分支议题,对海外学界相关成果进行系统性译介和探讨是十分必要的。
一、“满洲”与中国东北
在探讨海外东北环境史研究之前,首先要对这一区域概念进行辨析。自19世纪以来,海外学者普遍使用“满洲”一词代指中国东北地区。从地理范围上看,两种表述其实大同小异。“中国东北”的范围存在广义与狭义之分:狭义上普遍指代目前中国行政区划内的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广义上则还要加入内蒙古东部及河北省东北部地区。⑤在“满洲”的地理范围指代上,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教授李·纳兰戈阿(Li Narangoa)认为其单指前述的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⑥而京都大学教授贵志俊彦等则认为“满洲”在囊括上述三省之外,还应包含伪满洲国范围界限内的其他区域。⑦总而言之,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最终构成了绝大多数语境下的“中国东北”或“满洲”。⑧
然而,在起源与政治含义上,“中国东北”与“满洲”两个词大不相同。“满洲”(Manchuria)一词来源于“满洲”(Manchu),最初是一个藏语词,意为“东方的光明”,是蒙古喇嘛给努尔哈赤儿子们的尊称,后被用作努爾哈赤领导下的女真部落的统称。⑨正如日本东京外国语大学中见立夫教授所言:“‘满洲原本是满族人或满族国家的名称,而不是一个地域名称。事实上,无论是满族还是汉族,都未曾将中国东北称为‘满洲。”①相对地,“东北”作为一个地理方位名词由来已久,但从何时成为地域名称已较为模糊。据有关学者考证,在明清之际,“东北”已经有成为地域名称的迹象,并在辛亥革命之后完全成为地名之所指。②
正式将这两个词赋予鲜明的政治含义是在20世纪20年代末,尤其是“九 一八”事变之后。当时,“满洲”一词取代其他表述,几乎成为在日本代指东北地区的唯一表述,这种强制更替是完全出于政治考量的,目的是通过使用“满洲”一词来表示该地区与中国的不同,是大国可以随意争夺的世界上较小的“无主权”地区之一;相应地,中国则坚持认为东北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拒绝使用“满洲”这一名称。③傅斯年在其《东北史纲》中严词驳斥将东北称为“满洲”这一行为:“日本及西洋人之图籍中,称东三省曰‘满洲,此一错误,至为浅显,而致此错误之用心则至深……其‘南满、‘北满、‘东蒙等名词,尤为专图侵略或瓜分中国而造之名词,毫无民族的、地理的、政治的、经济的依据。”④东北史大家金毓黼先生也如是说道:“今日之极无意义,极无根据者,则称东北为满洲是也。”⑤可见,此时的“满洲”已是带有殖民话语和分离主义色彩的词语。
二、海外东北环境史的早期资料
海外长期以来对东北生态环境的关注,为东北环境史研究提供了相当多且珍贵的早期资料。这些资料大致分为地理游记、调研报告和科学研究三类,“不同文献资料构筑了每个问题研究的基石,可为当下东北环境史研究提供参考。”⑥
(一)地理游记类
19世纪以来,随着中国的“大门”逐渐被打开,东北地区以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丰富的自然资源以及“伟大的中华帝国最后一个统治王朝的祖籍地”等原因,吸引了海外大量探险家、政军界人士、学者来此探索、考察,也留下了相当数量的地理游记。⑦例如英国旅行家法兰西斯·杨汉斯本爵士(Sir Francis Younghusband,荣赫鹏)在其1896年出版的《大陆之心——1884—1894年在满洲旅行,横穿戈壁滩,越过喜马拉雅山、帕米尔高原和吉德拉尔的记述》(The Heart of a Continent: A Narrative of Travels in Manchuria, Across the Gobi Desert, Through the Himalayas, the Pamirs, and Chitral, 1884-1894)部分篇幅中,详细描述了其在中国东北旅行、探险时的经历与感受。⑧曾于1894—1897年、1899—1900年两度负责英国驻“满洲”新昌领事馆工作的外交官亚历山大·霍西(Alexander Hosie,谢立山),在英国伦敦出版的《满洲的人民、资源与其近期的历史》(Manchuria: Its People, Resources and Recent History)一书中,也详尽地描述了其在中国东北的旅行和任职见闻,其中包括地理环境、自然特征和气候等多方面内容。⑨
(二)调研报告类
对于处在远东之焦点的中国东北,一些国家曾进行了充分的调研,以此来校验、规划本国在东北乃至远东地区的政治、经济战略。在20世纪上半叶,日本出于侵略目的而对中国东北进行了为期约35年的所谓“森林调查”,留下了大量的报告书,是研究东北森林、林业的珍贵材料。①太平洋国际学会(Institute of the Pacific Relations, IPR)主办的《远东调查》(Far Eastern Survey)也刊出了一定数量的有关中国东北问题的时事性调研分析报告。②以上材料与美、日等国外交使节和国际问题专家的领事报告、政策意见书等文件一起,构成了海外早期东北环境史史料的一部分。
这些调研报告类材料对当时国际政治经济布局产生了较大影响。例如,日俄战争后,日本取得了被认为是与铁路特许权、煤矿特许权同等重要的在“满”森林特许权,开始积极地投入到东北的森林管理中,并建立了相当数量的林业公司。日本对东北林业的这种投资即基于其在日俄战争前后进行的大量的“森林调查”,③这些材料在当时历史条件下发挥的作用由此可见一斑。
(三)科学研究类
早期关于中国东北地区环境的科学研究较为丰富,现存研究成果涵盖东北的土壤植被、动物植物、地理环境等方面。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如:九州帝国大学农学部的川岛绿郎和陶山源一郎对当时黑河地区棕壤的化学分析研究;④卢卡什金·阿纳托利·斯特凡诺维奇(Лукашкин Анатолий Cтефанович)根据其1931—1940年间在位于哈尔滨的“满洲研究所(Manchuria Research Institute)任职期间观察和收集得来的资料对“北满”地区野兔的研究;⑤植物学家安德烈·巴拉诺夫(Andrey I. Baranov)对哈尔滨及东北东部山区相关地区野菜的探讨;等等。⑥这些成果虽不是历史学领域内的研究,但却对历史学尤其是环境史学有着莫大的借鉴价值。一方面,这些早期研究在一定程度上重现了当时东北环境的自然、人文略貌,借助这些研究我们可以通过纵向比较来阐明东北地区相关环境要素之沿革;另一方面,通过与当下研究的对比,我们也可以发现在东北环境议题上,不同时代学者展开的切入角度、研究方法的不同,因而也具有自然科学史、社会科学史的意义。
需要注意的是,尽管这些早期资料极其丰富且具有较大参考价值,但并不能被认为是早期海外东北环境史研究。原因有二:其一,相当多的早期资料,如地理游记及相当一部分调研报告,并不属于学术研究之范畴,从目的、文体、规范、行文等方面来看均与学术研究成果有着结构性差异。其二,这些早期资料的研究指向和议题,也与环境史有着明显不同,或着眼于当下的环境及自然生态要素而缺乏历史性的回溯,或研究对象过于孤立,缺乏自然主体、行为主体之间的普遍联系。正如环境史学家唐纳德·沃斯特(Donald Worster)所说:“诚然,过往的研究者也曾关注一些现今环境史讨论的话题,但他们只是孤立地探讨自然、人口与土地……他们的工作并不是环境史研究。”①
三、海外东北环境史研究现状
即便是完全意义上的环境史,其兴起也不过是20世纪70年代中期的事,直至1995年才有了第一部明确注明为“中国环境史”的研究成果。②由此可以推断,作为中国区域之一的东北,相关环境史研究兴起更晚。笔者对相关学术成果的检索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点:据不完全统计,海外对东北环境史的研究约始于2000年左右。③以对中国研究比较深入的日本为例,即使是在2015年,日本学界关于东北环境史的研究尚处于刚刚起步的状态。④因此,就系统而言,海外学界对东北环境史的研究算不上特别悠久。但如上所述,这并不能否定海外成果对于国内学界的借鉴意义、在国内的译介价值及其为东北环境史研究作出的重要贡献。
目前,海外东北环境史的研究成果中,关于森林资源和林業等方面的研究占相当大的比重,此外兼及生态人类学、土地与农业等议题,其中也包括特定论著的某个或某些部分对东北环境史的描述。
(一)森林与林业研究
无论是欧美学界还是日本学界,对东北森林与林业问题的探讨一直是环境史研究的主流选择之一。
华盛顿与杰斐逊学院历史系副教授帕特里克·约瑟夫·卡弗里(Patrick Joseph Caffrey)在乔治城大学的博士学位论文《1600—1953年中国东北的森林:环境、政治与社会》(“The Forests of Northeast China, 1600-1953: Environment, Politics, and Society”),是第一部关于中国东北森林历史的英文研究成果,也是第一部对从清初到新中国成立初期东北地区森林状况进行比较的作品。卡弗里认为,中国东北地区森林的命运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满清、俄罗斯、日本和中国各时期政权基于国家利益所制定的政策。随着该地区在这些政权手中流转以及国家利益的变化,相关的森林政策也在变化,这不仅是森林被砍伐、角色变化的原因,也是森林保护、植树造林和可持续林业得以发展起来的原因。⑤此外,卡弗里博士2013年发表于《环境史》(Environmental History)刊物上的《改造伪冒国家的森林——日本在中国东北的伪满洲国》(“Transforming the Forests of a Counterfeit Nation: Japans ‘Manchu Nation in Northeast China”)一文,也可以看作此书日本相关部分的外延。卡弗里在文中探讨了日本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初两度调整东北森林管理政策的动因,证明了无论是前期的砍伐、此后的造林与伐木限制,还是1942年之后的密集开采,都是利益驱动下的选择。⑥
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教授安富步与大阪大学外国语学部教授深尾叶子编著的《“满洲”的成立——森林的衰竭与近代空间的形成》(『「満洲」の成立―森林の消尽と近代空間の形成―』)作为日本学界东北森林史研究的代表性成果之一,七位作者①将传统东北研究的政治、经济史框架加以扬弃,以一种“社会生态史学”的方式,对包括生态、宗教体系在内的塑造“现代”东北的诸要素展开探讨,并从东北的生态系统、社会、经济、政治之相互关系入手进行综合研究。②值得注意的是,该书第一章《针叶林的失落》、第三章《在冻土上奔跑的马车》的作者和合作作者,即帝京大学经济学部讲师永井丽莎(永井リサ),是东北地区的森林史尤其是鸭绿江流域森林史的长期关注者。③除了上述参编的两部作品之外,永井博士还发表了相当多关于该议题的学术作品,如《“满洲”的林业调查和林业开发——1859—1930》(『満洲における林業調査と林業開発:1895-1930』)、《消失的豹林——从鸭绿江森林开发看东北森林枯竭过程》(『消えた豹の森——鴨緑江流域森林開発から見た中国東北森林消尽過程』)、《战前日本在中国东北的造林工程》(『戦前の中国東北地域における日本側造林事業について』)等等。④前者详细介绍了日本的林业调查、开发以及俄国的林业调查,中者则详细论述了清代的生态保护体系及其崩溃的原因、豹林的消失以及鸭绿江流域的森林开发历程,后者则详述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初日本在中国东北的植树造林行为及其动因。
此外,帝京大学经济学部教授玉真之介关于自1936年始日本对中国东北实行的林业移民以及林业实践实习生制度的介绍与讨论,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博士池翔在其博士学位论文《中国资源的现代性——东北森林的环境政府与资源冲突(1860—1932年)》(“Chinese Resource Modernity: Environmental Government and the Resource Conflicts in Northeast Chinas Forests, 1860-1932”)中对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政府对森林的观念和管理方式的变化以及观念、经济价值和领土变化的相互关系的探讨,加州大学圣克鲁斯分校博士韩圭贤(Han Kyuhyun)在其博士论文《视林如国——中国东北的森林管理、野兽保护与央地关系(1949—1988)》(“Seeing the Forest Like a State: Forest Management, Wildlife Conservation, and Center-Periphery Relations in Northeast China, 1949-1988”)中通过探讨1949—1988年东北森林及野生动物的保护状况进而追溯中国环保意识,都是海外学界对东北森林及林业历史较为优秀的研究尝试。⑤
(二)生态人类学研究
生态人类学致力于探讨人群的活动、社会组织、文化与其所栖居的环境之间关系,也为环境史的研究提供了新的面向。
印第安纳大学历史系副教授乔纳森·施莱辛格(Jonathan Schlesinger)在其哈佛大学博士论文《清廷对自然的开发——中国东北与蒙古的环境与身份,1750—1850》(“The Qing Invention of Nature: Environment and Identity in Northeast China and Mongolia, 1750-1850”)中,通过对北京、台湾、蒙古三地档案中与贡纳交换有关的满语和蒙古语资料进行深入挖掘,得出结论:清代东北与蒙古地区生态环境之所以未被严重破坏,并不是该地为清廷所忽视,而是清朝边疆政策所要求的对上述地区进行生态培育和维护,构成了清廷对治下庞大的多民族帝国进行管理的基石。与此同时,施莱辛格也论证了东北和蒙古地区生态转型对政治、经济和社会影响,进一步说明了环境与试图塑造环境的人类之间存在着密不可分的联系。①
圭尔夫大学历史系教授诺曼·史密斯(Norman Smith)编著的《塑造“满洲”——帝国与环境》(Empire and Environment in the Making of Manchuria),被誉为“未来几年东北史的‘试金石之作”。②该文集为2013年举办于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的一场学术研讨会的产物,共10篇论文,编者与戴安娜·拉里(Diana Lary)、大卫·贝罗等学者一道探讨了17世纪以来东北如何以严酷的气候、丰富的资源、空旷的土地等独特环境,塑造其自身、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中央政府对其的态度和政策,以及垂涎此地的各国之间的关系,“帝国”“环境”“殖民化”三词穿插其中,体现了一种跨越国家与时代的连续性历史叙事。③
值得一提的是,该书第二部分的作者,华盛顿与李大学东亚研究项目主任大卫·贝罗(David A. Bello)教授,对东北的“帝国狩采”的形成及影响研究颇深。其在《“满洲”帝国狩猎的文化性质》(“The Cultured Nature of Imperial Foraging in Manchuria”)一文中对17—18世纪早期中国东北的“帝国狩采”进行了文化视角上的讨论,通过追溯满族早期政权对当地生物多样性的依赖这一事实,证明了该制度并非是人类单向的建构,而是人与自然相互作用的产物。④
贝罗教授于2016年出版的《穿越森林、草原和山脉——清代边疆的环境、身份和帝国》(Across Forest, Steppe, and Mountain: Environment, Identity, and Empire in Qing Chinas Borderlands)一书更加深入地探讨了这个问题。该著运用满汉双语史料,以东北、内蒙古和云南三个较为离散于中央政权的边疆地区为样本,探讨了清廷对这三个地区的统治政策以及人与自然的相互关系,并就如何利用二者来形塑边地的王朝认同展开论证,是环境史与内亚视角相结合这一尝试的代表之作。⑤其中,中国东北作为清朝统治版图的一部分,在本书第二部分《沙里雅-阿穆尔-黑龙江流域“帝国狩采”的本质》(“The Nature of Imperial Foraging in the SAH Basin”)展开了相当程度的叙述和讨论。贝罗教授认为,“帝国狩采”旨在维持满族在中国东北的影响,但由于不当的配额、监管上的不力以及难以遏制的偷猎,不仅最终变得难以持续,对当地的生态资源也产生了极大的破坏。①
(三)土地与农业研究
乔治城大学外交学院教授詹姆斯·里尔登-安德森(James Reardon-Anderson)对清代东北和内蒙古东部的土地利用、人口流动、农业种植、生产力以及当地政府的发展展开探讨,认为20世纪上述地区耕地面积和人口的高速增长,是对20世紀前就已经建构出的条件的强化。②
山口大学农学部教授山本晴彦在其《“满洲”农业试验研究史》一书中,对日本20世纪上半叶在中国东北开展的农业实验研究展开论述。山本认为,这些农业实验研究不仅促进了中国农业生产的进步,也支持了战后日本农业生产技术的提高。③
鲍登学院历史与亚洲研究副教授樱·克里斯马斯(Sakura Christmas)通过研究1935年在伪满洲国发现的硒缺乏症与大豆种植情况的关联,以及对伪满洲国蒙古部分地区的调查,揭示了定居者殖民主义和生态帝国主义对人体的病理影响。④
(四)其他
鲁思·罗加斯基(Ruth Rogaski)的《认识“满洲”——亚洲边陲的环境、感官和自然知识》(Knowing Manchuria: Environments, the Senses, and Natural Knowledge on an Asian Borderland)、京都大学东南亚地区研究研究所教授贵志俊彦等学者编著的《二十世纪“满洲”历史事典》(『二世紀満洲歴史事典』)也是公认较好的东北环境史总括性研究成果。⑤前者运用环境史和科技史的方法,复刻各路探险家、科学家和政治人物的道路,以一种物理观察的呈现方式建构起中国东北的环境与社会图景;后者则以百科全书的形式展现20世纪的东北历史,在“环境”部分中章节作者帝京大学经济学部讲师永井丽莎等人从地理概念、气候和地形特征等方面展开总括性介绍,并探讨了从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上半叶东北经济发展与环境变化的关联,认为这一时段东北经济的显著增长是以短暂的环境破坏为代价的。⑥
四、海外东北环境史研究特点及趋势
通过上文对海外东北环境史研究现状的梳理和整合,我们可以从研究重点、理论建构、路径转向三个方面总结出以下特征与趋势。
(一)偏重于森林与林业研究
东北地区拥有中国最为丰富的森林资源。历史上各政权以及殖民主义帝国之所以对东北极为关切,很大程度上也是对其森林资源的重视。早在清前中期就有对东北森林的封禁措施;近代以来,日俄相继对东北森林多次进行调研及开采;新中国成立后,东北森林资源为新中国的工业、经济建设作出的贡献,以及其后对东北森林的保护和可持续林业政策,也足见其重要的经济、战略地位。这种特殊地位使东北的森林和林业问题不仅为历史上各个时期的学者、政治家所瞩目,其衍生的各种政治、经济和文化议题(如林业调查、森林管理、林业开发、可持续林业、森林生态观念等),以及从森林与林业史角度对东北近代化问题的透视,更是为当代东北史研究提供了丰富的史料和可选视角,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
(二)较为成熟的理论建构
海外东北环境史的理论建构,尤其是新范式的构建与既有理论的融合已经臻于成熟。在新范式构建方面,安富步、深尾叶子在其编著的《“满洲”的成立》一书中主张不采取预设一个空间、时间范围为前提的套路,转而关注“生态-社会”系统之具体变化的“社会生态史学”范式。①在理论融合方面,大卫·贝罗在《穿越森林、草原和山脉》一书中对环境史与内亚视角进行有机整合,是学界比较成功的尝试。究其原因:一方面,正所谓“史料是历史研究的基础”,19、20世纪海外探险者、学者、政界人士在东北的调研考察、游历记录等活动中保留下来的地理游记、调研报告、学术作品等早期资料,为当下的环境史研究提供了丰富的史料和广阔的研究空间。以永井丽莎《“满洲”的林业调查和林业开发:1859—1930》一文为例,文中参考文献有相当一部分即为20世纪上半叶日本在东北进行林业调查所形成的文献资料,如农商务省山林局编著的《吉林省森林调査复命书》、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的《吉林省之林业》等。②另一方面,海外学界长期以来的学术积淀也提供了理论、范式创新的优沃土壤。上文提及的“社会生态史学”范式,即为安富步、深尾叶子早年受施坚雅的定期市理论之影响,后借鉴该理论对东北的生态系统、社会、经济、政治之间的相互关系进行综合研究的产物。③
(三)日据东北史研究的环境史转向
根据上文提及的日本对东北的生态殖民[樱·克里斯马斯《日本帝国主义与大豆种植区的环境疾病(1890—1940)》]、农业试验(山本晴彦《“满洲”农业试验研究史》)、森林调查与开发[永井丽莎《“满洲”的林业调查和林业开发(1859—1930)》]等研究成果,可以看出当下相当多东北环境史研究着眼于日据东北时期的相关议题,由此可见日据东北研究的一次环境史转向。与此同时,这种转向于日据东北的研究也是一种极为可贵的尝试,它超越了传统的政治、经济、军事史探讨,也不再拘泥于满铁、伪满洲国等传统话题,转而关注于宏大叙事下生态问题、森林史、生命史等角度的微观考察,并将这种微观考察映射回时代主题中来。尽管这种转向并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环境史研究的意识和方法,但已经对环境史趋向作出了积极回应,并产生了一定影响。④如上述樱·克里斯马斯《日本帝国主义与大豆种植区的环境疾病(1890—1940)》(“Japanese Imperialism and Environmental Disease on a Soy Frontier, 1890-1940”)一文,透過伪满洲国民众的硒缺乏症这一生命史话题,揭露了日本在东北的生态开发对当地民众生理健康的影响,有力佐证了日本帝国主义殖民行径的不合理性。①
结 语
近年来,海外东北环境史研究在延续既有对森林与林业问题关注的同时,日占东北时期的环境史研究转向愈益明显。此外,诸如“社会生态史学”、环境史与内亚视角的融合等理论范式创新也是值得国内学界借鉴的要点。需要注意的是,海外学界存在的一些问题,诸如新生领域亟待开拓和探索、殖民主义话语等也同样需要我们重视和警觉。一方面,作为尚处于成长阶段的东北环境史研究,除了在既有领域的深耕之外,对新生领域的探索也尤为重要,而在海外学界的探索中这一点有时被忽略掉了。正如柴田阳一副教授所言,《二十世纪“满洲”历史事典》中有“渔业、水灾、内河运输”的条目,但他认为仍有必要更广泛地研究与水有关的问题,“包括这一点在内……‘满洲环境史的研究才刚刚开始”。另一方面,相当一部分海外学界的东北环境史研究学者在立场和目的性方面与国内学界存在本质性差别,这种差别也部分地体现在某些研究的殖民主义话语遗留问题。众所周知,近代东北的历史也是一部被殖民侵略的历史,然而,对帝国主义建构起的带有殖民主义色彩的名词、话语以及对殖民行为的描述评价却仍是一个问题。如东北地区的地域表述问题,虽然有一部分海外学者已经改为使用“中国东北”这一表述,但仍然有相当多的论著仍然以带有殖民色彩的“满洲”来指代东北。此外,有的海外学者对殖民侵略时期环境史的研究,甚至将侵略殖民行为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甚至是一个积极的因素看待。
总而言之,对海外东北环境史的系统性认知有着丰富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对海外东北环境史早期资料和研究成果进行系统译介和引进,促进海内外学术交流与互鉴,打破知识传播壁垒,不仅便于国内学界对海外相关理论、方法以及优秀成果进行充分了解,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扬弃和吸收,也有助于海外学界更多地了解国内研究成果,促进海内研究成果的海外传播,建设话语权。但与此同时,我们也要抵制东北环境史研究中殖民话语的渗透,警惕环境史语境下对日本侵华史实的粉饰和淡化。
(此文在撰写过程中,辽宁大学经济学院滕海键教授给予了相当多的宝贵意见和指导;同时,日本爱知县立大学日本文化学部的柴田阳一副教授和华盛顿与李大学东亚研究项目大卫·贝罗教授在研究现状以及相关专业术语的译法等方面提供了一定帮助。作者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责任编辑:胡颖峰 徐 颖
[作者简介]张诗尧,中共汉川市委党校教师(湖北汉川 431600)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东北区域环境史资料收集、整理与研究”(18ZDA174)
①此处之“边疆”代指英文中的“frontier”,为一区域而非界限,参见Andrea Mura, “National Finitude and the Paranoid Style of the One,” Contemporary Political Theory, vol. 15, no. 1 , 2016, pp. 58-79.
② Owen Lattimore, Manchuria, Cradle of Conflict, New York: Macmillan Co., 1935.
③生态学名词,指“决定生态系统特性的可测量的变量”,即土地覆盖、植被覆盖、物种、生态丰富度、生物多样性等环境因素。
④Norman Smith, ed., Empire and Environment in the Making of Manchuria, Vancouver: 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 Press, 2017, p. 12.
⑤穆盛博:《追溯中国环境问题的前因后果》,《中外对话》,2016年9月27日,https://chinadialogue.net/zh/6/43356/,访问日期:2023年2月6日。
⑥滕海键:《东北区域环境史资料搜集、整理与研究相关问题初论》,《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期。
①国内相关研究不多,较具代表性的成果参见滕海键:《“东北区域环境史”研究体系建构及相关问题探论》,《内蒙古社会科学》2020年第2期;滕海键:《古代东北区域环境史研究综述》,《中国史研究动态》2020年第1期;陈跃:《清代东北地区生态环境变迁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7年。
②柴田陽一:「「満州」の環境史研究の動向と今後の課題-『「満州」の成立』と『二世紀満州歴史事典』の検討から―」,(韩国)Journal of Manchurian Studies2015年(共)第19期,第266—281页。
③马立博:《中国环境史:从史前到现代·序》,关永强、高丽洁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年,“序”第1页。
④梅雪芹:《国外环境史学论要》,《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4期。
⑤滕海键:《“东北区域环境史”研究体系建构及相关问题探论》,《内蒙古社会科学》2020年第2期。
⑥Narangoa Li, “The Power of Imagination: Whose Northeast and Whose Manchuria?” Inner Asia, vol. 4, no. 1, 2002, pp. 3-25.
⑦柴田陽一:「「満州」の環境史研究の動向と今後の課題-『「満州」の成立』と『二世紀満州歴史事典』の検討から―」,(韩国)Journal of Manchurian Studies2015年(共)第19期,第266—281页。
⑧Mark C. Elliott,“The Limits of Tartary: Manchuria in Imperial and National Geographies,” 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vol. 59, no. 3, 2000, pp. 603-646.
⑨Narangoa Li,“The Power of Imagination: Whose Northeast and Whose Manchuria?” Inner Asia, vol. 4, no. 1 , 2002, pp. 3-25.
①Mark C. Elliott,“The Limits of Tartary: Manchuria in Imperial and National Geographies,” 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vol. 59, no. 3, 2000, pp. 603-646.
②趙菊梅:《浅谈中国东北与“满洲”之称》,《中国地名》2012年第11期。
③Narangoa Li, “The Power of Imagination: Whose Northeast and Whose Manchuria?” Inner Asia, vol. 4, no. 1 , 2002, pp. 3-25.
④傅斯年:《东北史纲》,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7年,第5页。
⑤王夏刚、曹德良:《抗战时期金毓黼东北史研究述论》,《大连近代史研究》2009年第6辑。
⑥关亚新:《充分运用档案资料拓展东北史研究》,《中国社会科学报》2023年2月6日,第005版。
⑦Arthur de C. Sowerby, “The Exploration of Manchuria,” The Geographical Journal, vol. 54, no. 2, 1919, pp. 73-89.
⑧Sir Francis E. Younghusband, Heart of a Continent: A Narrative of Travels in Manchuria, across the Gobi Desert, through the Himalayas, the Pamirs, and Chitral, 1884-1894, London: John Murray, 1896.
⑨Alexander Hosie, Manchuria: Its People, Resources and Recent History, London: Methuen & Co., 1901.
①該系列调研报告列表参见永井リサ:「満洲における林業調査と林業開発——1895-1930」,『比較社会文化研究』2004年(共)第15期,第58页表1」
②如John R. Stewart, “Manchuria as Japan's Economic Life-Line,” Far Eastern Survey, vol. 4, no. 23, 1935, pp. 182-186.
③永井リサ:「満洲における林業調査と林業開発——1895-1930」,『比較社会文化研究』2004年(共)第15期,第55—70页。
④川島緑郎、陶山源一郎:「満洲國の土壌型について(第8報)——黒河の褐色森林土壌」,『日本農藝化學會誌』1940年第2期,第125—128页。
⑤Anatole S. Loukashkin, “On the Hares of Northern Manchuria,” Journal of Mammalogy, vol. 24, no. 1, 1943, pp. 73-81.
⑥Andrey I. Baranov, “Wild vegetables of the Chinese in Manchuria,” Economic Botany, vol. 21, no. 2, 1967, pp. 140-155.
①唐纳德·沃斯特、徐露、梁晓仪、李星皓:《环境史的起源、层次与研究动态》,《国际社会科学杂志》(中文版)2022年第2期。
②参见伊懋可、刘翠溶主编:《积渐所至:中国环境史论文集》,台北:“中央研究院”经济研究所,1995年;转引自佳宏伟:《积渐所至:中国环境史研究的新探索——评周琼、耿金〈中国环境史纲〉》,《鄱阳湖学刊》2022年第4期。
③主要检索对象为Google Scholar、Web of Science、Scoups、CiNii和 J-STAGE等数据库。
④据日本爱知县立大学日本文化学部历史文化学科副教授柴田阳一给笔者的回信中所言,时(2015年)其正撰写一篇关于中国东北环境史的研究综述。参见柴田陽一:「「満州」の環境史研究の動向と今後の課題-『「満州」の成立』と『二世紀満州歴史事典』の検討から―」,(韩国)Journal of Manchurian Studies, (共)第19期,2015年,第266—281页。
⑤Patrick J. Caffrey, “The Forests of Northeast China, 1600-1953: Environment, Politics, and Society, ” PhD diss, Georgetown University, 2002.
⑥Patrick J. Caffrey,“Transforming the Forests of a Counterfeit Nation: Japans ‘Manchu Nation in Northeast China,” Environmental History, vol. 18, no. 2, 2013, pp. 309-332.
①七位作者是指安富步(编者)、深尾叶子(编者)、永井リサ、兼桥正人、原山煌、松重充浩和上田贵子。
②安冨步、深尾葉子编:『「満洲」の成立—森林の消尽と近代空間の形成—』,名古屋:名古屋大学出版会,2009年;转引自梁敏玲:《“社会生态史学”的启示与反思——读安富步、深尾叶子编《“满洲”的成立——森林的耗尽与近代空间的形成》,《近代史研究》2013年第4期。
③柴田陽一:「「満州」の環境史研究の動向と今後の課題-『「満州」の成立』と『二世紀満州歴史事典』の検討から―」,(韩国)Journal of Manchurian Studies, (共)第19期,2015年,第266—281页。
④永井リサ:「満州における林業調査と林業開発:1895—1930」,『比較社会文化研究』(九州大学大学院比較社会文化学府)2004年(总)第15号,第55-70页;永井リサ:「消えた豹の森―鴨緑江流域森林開発から見た中国東北森林消尽過程―」,井上貴子編:『森林破壊の歴史』,東京都:明石書店,2011年,第80-114页;永井リサ:「戦前の中国東北地域における日本側造林事業について」,『歴史科学』(大阪歴史科学協議会)2013年(总)第214号(小特集·満洲から見る環境史),第1—14页。
⑤玉真之介:「満洲林業移民と営林実務実習生制度」,『青森県史研究』2003年第8号,第1—20页;Chi Xiang, Chinese Resource Modernity: Environmental Government and the Resource Conflicts in Northeast Chinas Forests, 1860-1932, PhD dis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Los Angeles, 2019; Han Kyuhyun, Seeing the Forest Like a State: Forest Management, Wildlife Conservation, and Center-Periphery Relations in Northeast China, 1949-1988, PhD dis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Santa Cruz, 2022.
①Jonathan Schlesinger, The Qing Invention of Nature: Environment and Identity in Northeast China and Mongolia, 1750-1850, PhD diss, Harvard University, 2012.
②Jonathan Schlesinger, “Review of Empire and Environment in the Making of Manchuria, edited by Norman Smith,” 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vol. 76, no. 3, 2017, p. 785.
③Norman Smith, ed., Empire and Environment in the Making of Manchuria, Vancouver: UBC Press, 2017; Joshua Bird, “Review of Empire and Environment in the Making of Manchuria, edited by Norman Smith,” Asian Review of Books, 1 June 2017, Non-Fiction Reviews.
④“Imperial Foraging”对应的翻译应为“为帝国狩猎采集”,此处略为“帝国狩采”,下同。David Bello, “The Cultured Nature of Imperial Foraging in Manchuria,” Late Imperial China, vol. 31, no. 2, 2010, pp. 1-33.
⑤Kenneth Pomeranz,“Review of Across Forest, Steppe, and Mountain: Environment, Identity, and Empire in Qing Chinas Borderlands, by David A. Bello, A World Trimmed with Fur: Wild Things, Pristine Places, and the Natural Fringes of Qing Rule by Jonathan Schlesinger,” 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 vol. 79, no. 1 & 2, 2019, pp. 275-285.
①“SAH Basin”全称“Shaliyan-Amur-Heilong River basin”,原书65页Map 3说明:所谓的“沙里雅-阿穆尔-黑龙江流域”,大致为清前期版圖中的黑龙江、吉林两个将军辖区一带。参见David A. Bello, Across Forest, Steppe, and Mountain: Environment, Identity, and Empire in Qing Chinas Borderland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6, pp. 63-115.
②James Reardon-Anderson,“Land Use and Society in Manchuria and Inner Mongolia during the Qing Dynasty, ” Environmental History, vol. 5, no. 4,October 2000, pp. 503-530.
③山本晴彦:『満州の農業試験研究史』,東京都:農林統計出版,2013年。
④Sakura Christmas,“Japanese Imperialism and Environmental Disease on a Soy Frontier, 1890-1940,” 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vol. 78, no. 4, 2019, pp. 809-836.
⑤Ruth Rogaski, Knowing Manchuria: Environments, the Senses, and Natural Knowledge on an Asian Borderland,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22;贵志俊彦、松重充浩、松村史纪編:『二世紀満洲歴史事典』,東京都:吉川弘文館,2012年。
⑥贵志俊彦、松重充浩、松村史纪編:『二世紀満洲歴史事典』,東京都:吉川弘文館,2012年,第5-8页;柴田陽一:「「満州」の環境史研究の動向と今後の課題-『「満州」の成立』と『二世紀満州歴史事典』の検討から―」,Journal of Manchurian Studies(韩国)2015年(共)第19期,第266—281页。
①梁敏玲:《“社会生态史学”的启示与反思——读安富步、深尾叶子编〈“满洲”的成立——森林的耗尽与近代空间的形成〉》,《近代史研究》2013年第4期。
②永井リサ:「満洲における林業調査と林業開発——1895-1930」,『比較社会文化研究』2004年(共)第15期,第55—70页;池部祐吉、田中由十郎:『吉林省森林調査復命書』,東京:農商務省山林局,1918年;南満洲鉄道株式会社庶務部調査課編:『吉林省の林業』,大連:南満洲鉄道株式会社,1928年。
③梁敏玲:《“社会生态史学”的启示与反思——读安富步、深尾叶子编〈“满洲”的成立——森林的耗尽与近代空间的形成〉》,《近代史研究》2013年第4期。
④陈祥、塚濑进:《日本学界侵华战争研究的环境史脉络刍议》,《史学理论研究》2022年第6期。
①Sakura Christmas, “Japanese Imperialism and Environmental Disease on a Soy Frontier, 1890-1940,” 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vol. 78, no. 4, 2019, pp. 809-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