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理论视角下电影《百鸟朝凤》中文化负载词的英译研究

【摘要】《百鸟朝凤》是国内一部高评分电影，在其演员台词中，有一些独具中国文化特色的词汇表达。本文以关联理论为研究基础，对电影《百鸟朝凤》中文化负载词的英文翻译进行深入的分析和评价，并由此总结出一些适合这些文化负载词的翻译方法，同时就如何在翻译中达到最佳关联这一标准提出一些看法。

【关键词】文化负载词；《百鸟朝凤》；翻译方法；最佳关联

【中图分类号】H3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34-0113-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34.036

一、引言

在当今全球化时代背景下，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是提升我国文化软实力和国际影响力的迫切需要。电影作为一种文化载体，在文化传播中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在电影字幕中，往往会出现一些承载着特定文化信息的语言表达（胡文仲，1999： 64），这些表达反映着各民族文化之间的差异，称其为“文化负载词（culture-loaded words）”。《百鸟朝凤》是国内一部高评分电影，在其演员台词中，文化负载词颇为丰富。由于中西方文化的巨大差异，如何恰当翻译这些表达，对于译者而言往往颇具挑战。关联理论（Relevance Theory）作为认知语用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为翻译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因此，本文基于关联理论的相关观点，就电影《百鸟朝凤》字幕中文化负载词的英译呈现进行深入的分析和评价，总结出一些适用的翻译方法，并探讨如何在翻译中最大限度地减少文化亏损、获取最佳关联。

二、关联理论

在Grice的合作原则的基础上，Sperber和Wilson提出了关联理论。该理论旨在阐明人类交际背后的心理机制（王建国，2009：4），认为人类交际是一个“明示——推理（ostensive-inferential）”过程。在“明示”阶段，说话人通过语言或非语言的编码形式将其说话意图向听话人表明；在“推理”阶段，听话人根据自己的认知环境（cognitive environment）形成具体的语境假设（context assumption）对说话人所提供的明示内容进行推理，从而理解说话人的交际意图。

Sperber和Wilson（2001：21）认为，交际过程中所寻找的关联性（relevance）与两个因素密切相关：处理努力（processing effort）和语境效果（contextual effects）。其中，交际者所付出处理努力越小，语境效果越大，关联性越强。所谓“最佳关联（optimal relevance）”，就是指交際者在话语理解中不必付出任何不必要的处理努力，就可以获得充分的语境效果。

三、关联理论和翻译

从关联理论视角出发，翻译被看作是一个进行了两轮“明示——推理”的认知交际活动。其中，原文作者即说话人1，译者即听话人1和说话人2，译文读者即听话人2。在第一轮“明示——推理”过程中，原文作者向原文读者（包括译者）提供有关其意图的明示刺激即原文，译者结合其形成的具体语境假设推断原文作者的意图，解读原文；在第二轮“明示——推理”过程中，译者通过译文提供有关原文作者意图的明示刺激，译文读者对译文进行推理和解读。（张新红&何自然，2001）

Gutt（2004：32）指出，最佳关联既是译者追求的重要目标，也是衡量译文质量的关键标准。在最佳关联下，译文读者根据其认知环境形成具体的语境假设对译文进行推理，无须付出任何不必要的处理努力，即可获得足够的语境效果，成功解读原文作者的意图。

四、关联理论视角下《百鸟朝凤》中文化负载词的英译

根据Nida（1993：91）对于文化的分类，本文将《百鸟朝凤》字幕中出现的文化负载词划分至四类：生态文化负载词、物质文化负载词、社会文化负载词以及语言文化负载词。

（一）生态文化负载词的英译

生态文化负载词涉及某一特定文化的生态层面，如动植物、河流、山脉、气候等。

例1：百鸟朝凤

Song of the Phoenix

“百鸟朝凤”既是电影的名称，又是与电影主题密切关联的唢呐曲的名称。在影片字幕中，译者并未拘泥于其字面意思，而是采用意译法将其核心语义进行简明呈现，本文赞同此译法。倘若将其按字面意思进行直译，译文过长，略显繁琐，且译文观众很难从其中获知“百鸟朝凤”的本质属性（“song”），进而可能会付出很多不必要的处理努力，而这恰恰背离最佳关联这一认知标准。

例2：咱这八百里秦川，恐怕是找不出第二支。

There’s no other like it in all of Qinchuan！Not within four hundred kilometers of here！

“里”是中国特有的长度计量单位，译者在翻译“八百里”时采用意译法将其换算成国际通用表达“四百千米”，本文赞同此译法。对于译文观众而言，“four hundred kilometers”所蕴含的距离概念不再如“八百里”般陌生，因此他们可以无须付出一些不必要的努力便可对其获得充分地理解，这也符合最佳关联的标准。此外，译者将“秦川”直接采用音译法译为“Qinchuan”，本文认为此译文尚有待改进。在中国文化中，“八百里秦川”实际上是“关中平原”的别称，译者音译的“Qinchuan”对于大多数译文观众而言尚且陌生。若采用意译法将其改译为“Kuan-chung Plain”或“Plain”可能更为恰当，毕竟“Plain”的概念更为不同民族文化的人所熟知，因此也更符合最佳关联的翻译标准。

例3：可咱们这黄河岸上不能没有唢呐。

But the banks of the river can’t be without a suona player.

译者采用省译和直译相结合的方法将“黄河”译为“river”，本文认为此译文尚有待改进，建议采用直译法将其改译为“Yellow River”。首先，“黄河”是中华文明最主要的发源地，作为世界著名大河之一，广为人知，因此认知环境的壁垒问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其次，相较于“river”，“Yellow River”的译法更有利于影片在语言和画面的双重加持下，向译文观众传播中国文化，进而帮助其获得足够的语境效果。

例4：木庄最好的烟叶是在武帝山下。

The best Wood Village tobacco comes from Wudi Mountain.

“武帝山”的命名起源于其峰顶所建造的汉武帝祠庙，译者忽略“武帝”的真实含义，采用音译和直译相结合的方法将其译为“Wudi Mountain”，本文赞同此译法。倘若将“武帝”的真实含义译出，将“武帝山”译为“Emperor Wu of Han Mountain”，不仅过于冗长，而且可能会使译文观众付出不必要的处理努力。相反，“Wudi Mountain”更为简洁明了，此译法也更符合最佳关联这一标准，利于译文观众在快速推动的电影情节中，更为轻松地获得足够的语境效果。

（二）物质文化负载词的英译

物质文化负载词是对凝聚人类智慧的有形产物的反映，体现了“人造之功”，涉及衣食住行等多个方面。

例5：焦三爷就坐在太师椅上，神气十足啊！

Master Jiao perched up on the great old wooden armchair，it was amazing！

例6：唢呐匠坐在太师椅上，孝子贤孙跪倒一大片。

You’d sit in this great throne of a chair，and everyone would get on their knees to welcome you.

在影片中，“太师椅”是唢呐匠身份地位的象征。译者根据电影场景的不同，将例5和例6分别进行了不同的意译，本文认为两处译文均符合最佳关联这一标准。在例5中，大庄叔正在描述焦师傅演奏《百鸟朝凤》的壮观场景。“perched up”和“great”凸显出“太师椅”对于唢呐匠而言的独特意义；“old”“wooden”和“armchair”刻画出“太师椅”的典型外在特征。译文观众通过这些词汇可以十分轻松地理解剧情，获得足够的语境效果。在例6中，醉酒的焦师傅正愤愤然苦诉着唢呐匠不再受人尊敬的现状，他指着客厅中堂擺放的太师椅，激昂地描述着过去人们如何尊崇唢呐匠的盛大场景。“throne”一词略带夸张意味，却恰恰符合此时焦师傅醉酒愤懑的形象特征。同时，该词对于译文观众而言并不陌生，符合其认知环境。

例7：白水杜康开张那天，我去出活。

I was performing for Baishui Dukang Liquor，at their grand opening.

“白水杜康”是我国陕西省著名的白酒品牌。“白水”是指酒的产地白水县；“杜康”初为我国著名酿酒先驱的名字，在此处是指酒的名称。译者将“白水杜康”音译为“Baishui Dukang”，又根据其本质属性“酒”增译“Liquor”，本文赞同这种音译与增译相结合的译法。此译法不仅保留了中国自身的地域人文特色，而且更符合译文观众的认知环境，可以帮助其在紧凑的电影情节中减少处理努力，轻松获得足够的语境效果。

例8：我奶和我爷成亲的时候，因为穷，连花轿都没坐过。

When my grandmother and grandfather married，they are too poor，they didn’t even have a flower-covered palanquin.

“花轿”，又名“喜轿”，是传统中式婚礼中新郎迎亲时新娘乘坐的轿子。其通体呈大红色，象征喜庆吉利。译者采用直译法将其翻译为“flower-covered palanquin”，本文认为此译文尚有待改进。“flower-covered”并不能反映出“花轿”真实的外在特征和用途，译文观众在观影时可能会因此产生理解偏差。为更好达成最佳关联这一标准，建议改用意译法将其翻译为“red bridal palanquin”。

例9：谁进得起你这个金銮殿啊？

Who would dare enter your golden palace？

“金銮殿”本指北京故宫博物院内的太和殿（Hall of Supreme Harmony），其内部装饰华美，但对于很多译文观众而言可能较为陌生，因此直接按“太和殿”来翻译可能略有欠缺。在影片中，焦师傅在听说游天明解散了自己的唢呐班子后十分生气，于是来游天明家中找其当面对质。游天明邀请焦师傅进屋，焦师傅气冲冲地说道：“谁进得起你这个金銮殿啊？”很明显，焦师傅将游天明家朴素的土砖房说成气派的“金銮殿”，是一种讽刺。而直译的“golden palace”不仅简短易懂，符合译文观众的认知环境，而且巧妙地展现出了焦师傅的讽刺之意。因此，本文认为译者在此处的译法满足最佳关联。

（三）社会文化负载词的英译

社会文化负载词反映着不同国家在社会制度、民风民俗、生活方式、历史背景等方面的差异。

例10：百鸟朝凤，只在白事上用。

“Song of the Phoenix” is a song saved for grave matters.

“白事”在中国是办理丧葬的一种地方称呼。译者将其意译为“grave matters”，本文认为尚有改进空间。“grave”除了有“坟墓”的含义外，还可以被理解为“严重的”“严肃的”，而这一形容词解读并不十分贴合丧葬的含义，译文观众在观影时可能也会因此产生推断偏差。为更好地达成最佳关联这一标准，建议将其意译为“funeral affairs”，以最大限度地帮助译文观众减少处理努力，促使其更轻松地获得充足的语境效果。

例11：那你们游家祖坟上该冒烟了。

There must be holy smoke clouds pouring forth from your ancestors’ tombs.

按中国的风水学说，“祖坟上冒烟”意为发生了天大的好事。译者在直译“祖坟”和“烟”的基础上，又采用增译法在“smoke clouds”的前面添加“holy”一词，本文赞成此译法。“holy”对于译文观众而言是一个褒义词，他们在观影时结合电影情节的走向，很容易将其与好事降临相联系，最终获得足够的语境效果。若将其意译为“good things must happen”则会加剧文化亏损，反而得不偿失。

例12：你咋不行接师礼？

Why don’t you do the formal welcoming for the suona master？

译者采用意译法将“接师礼”译为“formal welcoming for the suona master”，本文赞同此译法。在影片中，“接师礼”是指主家在唢呐班子到来时向其奉煙、茶、点心等，并行揖礼的欢迎仪式。对于唢呐匠而言，“接师礼”是其身份地位的象征，因此必须是正式而不可缺少的。“formal welcoming”这一译文恰如其分地体现出了“接师礼”的内在含义，并且十分贴合译文观众的认知环境。译文观众无须付出任何不必要的处理努力，即可获得充分的语境效果，这恰好符合最佳关联这一翻译标准。

（四）语言文化负载词的英译

对于汉语而言，语言文化负载词主要是指那些体现中国特色的成语、习语等。《百鸟朝凤》演绎出了陕北特有的风土人情，语言文化负载词在其演员台词中占比很大，如“荣辱兴衰”“六神无主”“猴年马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烂泥糊不上墙”“强扭的瓜不甜”“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接个锤子”等。事实上，即使是以汉语为母语的人也需要依靠大量文化知识和生活常识的积累，才能够正确解读这些成语习语。因此，译者在翻译它们时并未拘泥于其原本的语言形式，而是对其实际含义进行翻译。例如将“荣辱兴衰”意译为“fate”，“六神无主”意译为“didn’t know what to do”，“猴年马月”意译为“forever”，“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意译为“Don’t you talk shit about my dad dying”。经分析，《百鸟朝凤》中语言文化负载词的翻译均采用意译法，且全部符合最佳关联这一标准。这一译法可以帮助译文观众大大减少不必要的处理努力，更为轻松地获得足够的语境效果。

五、结语

从关联理论视角出发，本文认为意译法、直译法、音译法、省译法和增译法均适用于《百鸟朝凤》字幕中文化负载词的英译。其中，意译法使用频率最高，部分翻译可能需要结合多种翻译方法。为了实现最佳关联，译者在其“推理”阶段应调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以确保能够充分理解原文作者的意图。而在其“明示”阶段，译者应充分考虑译文受众的认知环境，采用灵活的翻译方法，帮助译文受众更为轻松地推断出原文作者的意图。此外，在确保最佳关联的前提下，译者应优先考虑具有本民族文化特色的译文，这往往有助于拓宽译文受众的认知环境，进而促进世界范围内的文化交流。

参考文献：

[1]Gutt，E.A.Translation and relevance：cognition and context[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4.

[2]Nida，E.A.Language，Culture and Translating[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1993.

[3]Sperber，D.&Wilson，D.Relevance：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1.

[4]胡文仲.跨文化交际学概论[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9.

[5]王建国.关联理论与翻译研究[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9.

[6]张新红，何自然.语用翻译：语用学理论在翻译中的应用[J].现代外语，2001，（03）：285-293.

作者简介：

薛凤余，女，汉族，山东临沂人，鲁东大学，外国语言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外国语言学及外语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