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许力以同志

袁亮

许力以同志是一位出版界非常受尊敬的老同志、老一辈出版家。从新中国建立之初开始，他就在出版领导机关工作，并長期担任重要领导职务，后期又担任第一负责人。他将自己的全部智慧和忠诚，倾注在新中国的出版事业上面。他的光芒四射的经历，与我国出版事业的发展紧紧地联结在一起，从一定意义上讲，他的经历是新中国出版事业发展的缩影。

在中央出版领导机关工作时间最长的领导人

许力以同志在马列学院学习毕业后，于1951年7月到中宣部出版处工作。到1987年1月，他从中宣部出版局岗位上退下来，在出版领导机关共36年。除了“文革”那几年被迫停止工作以外，他是长期地、连续不断地在中央和国家的出版领导机关工作时间最长的一位领导人。

据我所知，在老一辈出版领导人中，属于这种情况的，没有第二人。有的老一辈领导人，中间到基层出版单位工作了几年，没有连续不断地在中央出版领导机关工作；有的老一辈领导人，后期到基层出版单位工作，在中央出版领导机关工作没有延续到最后。

许力以同志在中央和国家的出版领导机关工作的经历，大约可以分为四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从1951年7月进出版处，到1966年6月开始为止。当时的出版处，实际是局一级机构。叫处不叫局，是当时中央机构的体制决定的。其中，1957年初至1961年3月，曾经一度叫新闻出版处。

这个时期的初期，许力以同志没有担任行政职务，只是一名“大干事”。但是，他是局级干部，工资、医疗和就餐都享受局一级待遇，而且长期担任出版处党支部书记，所以一直发挥领导干部作用。1961年初开始，担任新闻出版处副处长。此后，就是他和处长包之静同志共同领导新闻出版处和出版处的工作。

第二个时期，从1973年5月至1982年4月止。他在国家出版局工作，先后担任出版部主任、国家出版局副局长、局党组成员。

第三个时期，从1982年4月至1987年1月离休为止。他在中央宣传部出版局工作，一直担任局长职务。

第四个时期，从他于1987年1月离休以后开始。这时，他名义上是赋闲在家，实际上还是一个忙人。他还继续担任新闻出版署和总署的特邀顾问，先后担任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副主席和顾问，并长期担任中国国际合作出版促进会会长。他还继续领导实施多项图书出版重大工程项目。可以说，他还继续发挥着领导影响力。

在他第一个时期的后半段及第三个时期，我直接在他领导下工作，对他的出版活动，知道得多一些。其他几个时期的出版活动，我也有所闻，但是知之不详，其他相关同志比我知道得多。

在新中宣部时期，主持制定出版工作各项方针政策和法律法规

在新中宣部时期，许力以同志主持制定我国出版工作方针政策和法律法规，并领导解决出版工作中一些重大的问题，为我国社会主义出版事业的改革开放和持续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这里说的新中宣部，是与老中宣部相对而言的，指的是“文革”后于1977年10月新建的中宣部。新中宣部成立后，又分为两个阶段。以1978年12月召开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为标志，此前是新中宣部第一阶段，仍受“左”的指导思想的影响。此后是新中宣部的第二阶段，开始以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的新的指导思想来指导宣传工作。

许力以同志是1982年4月起担任新中宣部出版局局长，到1987年1月离休，在岗位上长达五年。他主持制定的出版工作方针政策很多，我这里只介绍一部分，可以看到他在改革开放时期所作的工作。

1979年至1985年，他多次主持召开通俗政治理论读物出版工作会议，并主持制定通俗政治理论读物出版工作的方针、原则和措施。

这里只介绍两个文件。

第一，《全国部分省、市、自治区通俗政治理论读物出版工作座谈会纪要》。中央宣传部于1982年6月1日发出通知，转发了这个《纪要》。

《纪要》说，与会同志重新学习了邓小平同志于1979年3月30日提出的理论工作者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写出一批有新内容、新思想、新语言的书籍和读本的指示，学习胡耀邦同志于同年4月4日提出的出版部门要加强政治理论基础读物特别是通俗政治理论小册子的编辑出版工作，至少可先出十本的指示（十本书是指中国共产党党史、党员课本、中国革命史、中国社会、哲学常识、政治经济学基本知识、法律基本知识、国际共运通俗讲话、中国通史简编、社会发展史通俗讲话），回顾执行这些指示以来全国通俗政治理论读物的编写出版情况。三年来，全国共出版这类读物353种，发行9000多万册。接着，《纪要》强调以下几点：（一）最根本的是要认识这项工作的重要意义，端正态度，努力抓紧抓好。（二）建议有关出版社要抓好这类读物的重点书，根据新的形势，提出新的选题，调整原来的出书计划。（三）希望中央有关单位和省、市、自治区党委宣传部继续在掌握指导思想、制订选题计划、培养作者队伍、推动书评工作等方面，给予指导。

第二，《全国通俗政治理论读物出版工作座谈会纪要》。中央宣传部于1983年10月2日发出通知，转发了这个《纪要》。

《纪要》说，召开这次会议，是为了学习胡乔木同志1983年7月29日在全国通俗政治理论读物评选授奖大会上的讲话，贯彻落实他在这次讲话中提出的65个通俗政治理论读物的选题（这批选题是指人为什么活着、人靠什么生活、人为什么要劳动、怎样做人、什么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和“自由、平等、博爱”、从旧道德到新道德、什么是人的价值、中国为什么要走社会主义道路等等）。《纪要》说，会议回顾从1979年贯彻邓小平、胡耀邦同志有关指示以来，到1983年8月，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共出版通俗政治理论读物1150多种，发行1.6亿多册。会议在肯定成绩的同时，也指出在数量和质量方面还存在一些问题。会议要求出版工作者增强责任感，克服困难，积极工作，把编写出版通俗政治理论读物的工作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会议制定了落实胡乔木所提选题的编辑出版的具体规划，全国共有44家出版社承担了这项任务。《纪要》说，会议还就如何出好这批读物，提出了多项具体要求。

我国新时期图书评论工作的引领者

图书评论工作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它是宣传图书，引导读者閱读的重要方法，是贯彻出版方针，提高图书质量的重要武器，是促进学术研究和文艺创作的重要手段。许力以同志一直重视图书评论工作。

进入新时期后，他把图书评论工作提到一个更加重要地位。

他多次阐述加强书评工作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主持制定新时期开展书评工作的方针、原则和措施，并亲自领导开辟书评阵地，为创建新时期的书评工作，作出了重要贡献。

一是反复强调要重视图书评论工作。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他一再强调要重视书评工作。1979年9月至12月，他主持制定的《出版社工作暂行条例》规定：“出版社应加强图书的宣传、评介工作。除经常编印各种图书目录以及刊登新书广告外，要积极开展书评工作。出版社应该把组织书评工作定为经常性的制度，指定专人负责，协同和促进学术机关、文艺团体、高等院校和报刊开展书评的撰写和组织工作。”1981年10月7日，他在《重视和关心少年儿童的健康成长》的讲话中说：“要加强少儿读物的评论工作，大力扶持优秀作品，热情帮助作者分析和克服作品中的缺点。”1983年11月，他在《开展读书活动和出版工作》的谈话中说：“图书评论工作，过去太薄弱了。专门的图书评论杂志只有《读书》和《书林》，有些报刊也发表评论，但很少。”“所以，书评园地应该扩大，要向读者介绍所有出版的图书，《读书》和《书林》以及其他报刊对新出版的重要书籍都应进行评论，不然一本书出来无声无息，好书不能扩大影响，坏书也没有引起应有的注意。”他强调指出：“书评是监督和推动图书出版的重要武器，应及时介绍好书，对于那些不好的和有错误的倾向的图书，也要以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给以分析和批评，以引起出版者和读者的注意。”

二是主持召开新时期第一次书评工作会议，主持起草新时期第一个书评工作文件。

为了研究书评工作，他于1985年2月7日提出要召开书评工作会议。随后，1985年5月15日至18日，他主持在济南召开全国图书评论工作会议。这是新时期第一次，也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次召开的这样性质的会议。他在会上发表讲话，鲜明地指出，图书评论是监督出版工作的重要武器，引导广大读者阅读好书的重要方法，推动学术研究的重要措施，不光是出版界的事，也是宣传战线的重要工作。他还就提高书评质量、培养书评队伍、成立书评研究会、加强书评工作领导等问题讲了意见。会议经过讨论，大家对开展书评的重要意义及有关方针、措施等取得共识。

这次会议的成果形成以下文件：《全国图书评论工作会议纪要》。中央宣传部于1985年7月1日发出通知，印发了这份《纪要》。这是新时期第一个书评工作文件，对此后的书评工作发挥了重要的指导作用。

三是主持召开高规格的书评座谈会。

为了进一步推动书评工作，许力以同志于1986年4月22日在京主持召开图书评论工作座谈会。开始是以中央宣传部出版局的名义召开，因有几位中央领导人出席，经请示临时改以中央宣传部的名义召开。

在座谈会上，周谷城副委员长讲了话。他说：书评有重要作用，对广大读者、研究者和出版部门，都是绝对不可缺少的。他认为：书评要提高质量，要实事求是，那些一味吹捧的评论，对社会对读者只会产生消极影响。一本书只值60分，你给打90分；一本书只有60分的坏，你说它有90分的坏，都会发生副作用。他建议，多搞点提供信息的书评。不急于评说好坏，进行褒贬。这种提供信息的书评古今中外都有，我喜欢这类书评，希望书评刊物多提供这类评论。

接着，邓力群同志也在会上讲了话。他说，通过图书评论，优秀的图书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不健康的图书才能受到批评和分析，限制它的消极影响。他指出：青年人社会阅历浅，读书尤其需要指导。书评应实事求是地进行评介，指导广大青年读者多读书，读好书。书评工作要同在青年中开展读书活动结合起来，组织专家写书评，同时组织读者在读书时进行书评，共同把书评工作做得更好，以促进读书活动进一步开展。

与会同志交流了对书评的认识，探讨了加强书评的方针和措施。会议结束前，许力以同志做了总结发言。

四是领导创办《博览群书》《中国图书评论》两个书评刊物，并长期主编《中国图书评论》。

他于1984年初倡议，办一个书评刊物，刊名叫《博览群书》。并与《光明日报》负责人商定，由《光明日报》社主办。同年9月，他直接去信请胡耀邦同志为《博览群书》题写刊名。9月20日，他就接到耀邦同志亲笔写的《博览群书》的墨宝原件。此事得到耀邦同志的一位秘书的支持和帮助。该刊于1985年1月正式出版，是月刊。刊物出版之前，他给乔木同志写了一封信，建议在该刊创刊号上，发表乔木同志于1983年7月29号在通俗政治读物评选授奖大会上的讲话，建议发表全文或发表头一段。后来乔木同志同意发表，并作了文字修改，文章的题目是《把优秀读物推荐给广大读者》。刊物出版时，许力以同志自己为该刊写了《前言》。他指出：创办《博览群书》，就是为着促进人们读书，鼓励和推动人们多读书，博览群书。该刊创办十周年时，他还发表题为《读者的知音》的长文，对该刊表示祝贺。该刊从创办到现在，已有20多年了，一直是我国一个重要的书评阵地。

接着，他于1986年初又提议，再办一个书评刊物。同年1月28日和2月27日，他两次主持开会讨论，决定刊名叫《中国图书评论》，由中央宣传部出版局和辽宁人民出版社共同主办，先以丛书形式办两期试刊。同年9月16日，他主持开会决定，于1987年正式出刊，开始每季一期，以后再缩短刊期。随后成立了由许力以同志任主编的编辑委员会。同年10月13日，他主持召开该刊第一次编委会，研究明确了该刊的宗旨、方针、任务及具体方案。1987年1月，《中国图书评论》出版创刊号。在他主持下写的《发刊词——为了社会主义和人类的文明》指出：该刊坚持评介推荐优秀的图书期刊，分析和批评不好的书刊，并对有争论的书刊开展讨论；对图书出版中带有倾向性的问题进行评述；有选择地刊登优秀图书和重要图书的编辑出版经验；适当介绍国内外有关图书出版的信息等。

许力以同志从1987年到1994年一直担任该刊主编，以后改任顾问至今。在他主持工作期间，一直直接领导该刊的编辑工作，研究审阅该刊的选题计划和重点稿件，从而使该刊发表了许多有影响的书评文章。他为该刊的创办和发展，付出了许多心力和辛劳。随着书评工作的需要，该刊相继改为双月刊和月刊。后来编委会成员和主办单位有过一些变化，但该刊一直在发展。该刊从创办到现在，已经有20多年了，也一直是我国一个重要的书评阵地。

在这个时期，根据许力以同志1985年5月18日在全国书评工作会议上讲话中提出成立书评研究会的意见，以及出版界不少同志提出同样的建议，在中央宣传部出版局的领导下，由《中国图书评论》编委会长期筹备，于1989年4月20日召开书评工作代表大会，宣布成立中国图书评论学会。这个机构的建立，对推动全国书评工作发挥了重要作用。

五是主持设立并组织实施“中国图书奖”。

1986年10月13日，许力以同志在他主持召开《中国图书评论》第一次编委会上，经过研究，决定设立“中国图书奖”。接着，该刊在1987年1月出版的创刊号上，就公布了“关于设立‘中国图书奖的启事”，具体介绍了评选办法。开展评奖活动，实际上是书评工作的延伸、扩展和升华，是将书评工作的评优功能，加以制度化和规划化，更好的发挥它的促进作用。当时，这项评奖活动，实际上是由中央宣传部出版局主办，该刊编委会承办的一项全国性的评选优秀图书活动。一经开展，就受到广泛的好评。

举办这项评奖活动，得到多位中央领导人和中央宣传部、新闻出版署的关心、重视和支持。1987年7月17日至18日，许力以同志主持召开首届中国图书奖发奖大会和全国书评工作座谈会，胡乔木同志发来贺信，邓力群同志到会祝贺。乔木在信中说：

《中国图书评论》编委会和出席全国评论工作座谈会的各位同志、各位专家：很抱歉，因事不能出席中国图书奖发奖仪式和全国图书评论工作座谈会，否则我必将欣然前往。现在谨向各位致热烈的祝贺，祝座谈会圆满成功！这次中国图书奖的举办者《中国图书评论》编委会各同志的工作十分严肃认真，各出版社和各位专家也通力合作，令人钦佩。获奖图书我只窥豹一斑，但是我充分信任各书的编著译校审定者和出版者，很愿为读者向各位表示谢意和敬意。相信图书评奖和图书评论工作今后将获得更大更好的进展。

此后，李瑞环、李铁映、邓力群、吴阶平、周谷城等中央领导，先后参加过好几届中國图书奖的颁奖活动。

中国图书奖的主办单位和承办单位，以后有过一些变化，但这项活动一直坚持下来并获得发展。2005年7月，中央宣传部批复成立中华优秀出版物奖时，将中国图书奖列为子项奖之一，进一步提高了它的权威性。

六是主编《中国图书评论选集》。

为了编选和传播书评成果，1985年7月4日，成立以许力以同志为主编的《中国图书评论选集》编委会。在他直接主持下，我和方厚枢等同志参加编选书评成果，从全国出版社推荐的从1979年到1985年七年间在报刊上发表的书评文章3000余篇中，选出277篇，118万字，编成《中国图书评论选集》（1979—1985）一书。

许力以同志为《选集》写了序言。他在序言中说：“图书评论是监督和提高出版物质量的重要武器。开展图书评论，对于促进文学艺术创作的繁荣和推动学术科学的进步，将起着无比巨大的作用。”他还明确指出：“为了回顾这几年来的图书评论工作，启发思想，总结经验，进一步推动学术研究和艺术探索向前发展，繁荣出版事业，我们编辑出版了这部《中国图书评论选集》。”此书由书海出版社于1987年12月出版后，引起书评界和出版界的关注。

（作者为中宣部出版局原局长。原文载《出版史料》2008年第4期、2009年第1期、第2期。本文为《博览群书》编者据原文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