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体关系，逻辑关系

文／黄 菁

黄 菁 广西艺术学院教授

可用形来搭建，也可以用色彩来搭建，还可以用任何物质来搭建作品的逻辑关系。

草图可以有灵气，但还没最终搭建完成逻辑关系。某一笔好看，某一个局部精彩，但串不起来也无法建构完整的逻辑关系。

所有的大师都是建立作品逻辑关系的高人。

所谓悟道，就是指你有一天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不需要人教你，你自己就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这叫“悟到了道理”，悟到了那个关键性的东西。

绘画成长的过程，就是不断悟道的过程。我这样推测和猜想：开始的时候，有人指导你，有东西影响你，慢慢地你脱离了这些指导和影响，你自己独立作画，独立研究，独立决策，没人可以帮你，没人愿意帮你，没人帮得了你，也就是你开始变得孤独的时候，你才真正进入悟道的时空。这都不是按计划、按步骤逐步获取的状态，而是在不知不觉中达成的。可能会有许多人永远也无法进入这样的时段，这只是我的猜想而已。

当然，不排除永远都会有某种力量在背后支撑着你、指引着你，但那是你独有的，不是共有的，别人得不到也借不上的这种力量。你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你说出来也没用，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克利和罗斯科这些艺术家有几个人能真正读得懂？他们也不指望别人懂，因为看不见就不可能懂。纳比派叫“先知”是有道理的，至少是比别人先知道。所以，艺术家总是只能自言自语，不是故意不想让别人懂，艺术家甚至希望大家都可以读懂他，可是其他人没看见，所以不明白，这不是水平问题，也不是读书少，而是频道没对上。

黄 菁/ 明仕夜色 60cm×80cm

转回到整体关系上来，所谓整体关系，我的理解是：个人对世界独有的理解和体悟的形态显现。早先把整体关系理解为是大家可以共用的道理和准则，现在觉得整体关系也可以是独有的，你体悟到了，你的整体里加入了你的所获，在你看来是必需的，而旁人不一定能接受。凡·高的整体关系要很长时间才被人认可，所以，一开始大家就喊好不一定是真的好，因为你的整体关系不够独特，没能拉开距离，你还不是你。

修炼修的是自己的整体关系，为什么有时候你画了一半没完成的画，旁边那个人说已经很好了，别再动了。而你在看别人的画时也是一样，你觉得已经非常好了，可局内人却没意识到。两种不同的判断结果其实是两种不一样的整体观所导致的。所谓读懂了别人的画，是指你已经进入了对方的逻辑系统，你接受了他的整体性，所以你觉得好。世上的许多画家修炼出来的整体关系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之后才能让后来者读懂。黄宾虹的画当初送人都没人要，几十年后大家才醒悟。因为他先知先觉地走在了大多数人的前面，他看到的东西，别人在当时没看到，他建立的整体关系太超前了，只能等着让后来的人去理解。

学画之初不喜欢的画后来会非常喜欢，因为初学画时是知识系统在起作用，凡是超越知识系统的东西都没法让你接受。所以我赞同徐冰说的“绘画表现出的是知识体系之外的东西”。大多数人用知识体系去评判一幅作品的好坏和对错，用知识体系去指导自己画画，所以才误会了很多大师，所以才画不出好作品。

所谓悟道就是：当你不再用知识体系去看待绘画时，你才能顺利接纳更多样的东西。比如：1+1=2 这是知识体系，是所有人共同认可的逻辑关系。当你接受1+1=任何数的时候，你的逻辑关系会变化，你的眼光会不同，你的内心也会不同，你的本性不受干扰，因此，你个人的整体关系也将得以建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