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茜的诗

冯茜

听说爱情是某种植物

有人说，爱情应该是某种植物

有它生根，发芽，长叶，

开花，结果的过程，也会枯萎

但不会死亡

我大概见过上千种植物

能够叫出名字的，不超过一百种

不知道这算不算悲哀

从草原经过的时候，无数种植物

似乎在诘问

也似乎对我视若无睹

我是想在里面寻找，那种叫作爱情的

植物，为此试图去学习草的语言

但没能等到回答

因为冬天来了，而我

不能没有体面的衣裳

总是在患得患失之间，看着那些植物

或者说爱情，在我面前

上演着生存或毁灭，张扬或怯懦

我能听懂它们的对话，还没来得及回答

就被某种藤蔓缠住了腰

轻轻地爱

放下莳花的手，抱我一下

轻轻地，让我闻闻泥土的气息

枕着露珠，想象天还没亮呢

还有说不完的话

一切，都还在春天里

一切都是无声无息的，包括

我们的旅行和停驻

我们的山河湖海与日月星辰

就这么轻轻地爱着，包括

柴米油盐，烦心琐事

抱一下，一切都会过去

也都可以重来

不要吵醒鱼和闹钟

趁着夜色未开，雨水还在迟疑

我们像两片羽那样悬着

不坠落，也不升腾

就这么交错，融和，轻轻地

你问，

为什么我们如此契合

我说，

因为我们有着一样的缺口

失語蝶

他们说：在黑暗中久了

就不爱说话

蝴蝶也是这样，因为

蛹的世界让它们失语的吗

而田野是光明的

草地是光明的

春天也是

光明的花纹

那些斑点都是词汇啊

它们穿行其中，串起音乐

诗歌，语言，还有种子

在阳光下，没有什么不能生长

失语蝶，它们生长衣裳

生长香气

生长整个春天

不信你闭上眼睛

将有一股暖流，从你的额头

到你的足底

大河一样汹涌，为你

文上化蝶的整个过程

雪一样

雪一样的月光

雪一样南方的雨

那些候鸟和蛇从两个方向逃离

你没有告别的机会了

也没有亲吻

雪一样的爱人

你看山都白头了

脚下是裂开的冰层

鱼是无辜的

影子也是

你没有挽留过谁

正如你和时间擦身而过

并没有停下来

你不知道雪一样的睡眠

失去了就失去了

无法握手言和

终究你会原谅这个无法入睡的夜晚

雪一样

白茫茫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