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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棉花

2023-09-09郭昊英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3年8期
关键词:棉籽棉花母亲

郭昊英

大约六七岁时,我便学会了撕棉花这种手艺。

在我们晋南农村,“ 撕”的读音同“僧”。撕棉花是一项纯手工型技术,自从有了最简易的榨花工具,这项技术在民间便渐渐失传。然而,多少年后的上世纪70年代初,这种最原始、最古老的手工技术在各个植棉区农户的家里又悄然兴起。撕棉花的具体方法是:将一小把籽棉攥在左手心,然后捻出一瓣到手指,用两只手的拇指、中指、食指将棉籽与棉绒撕开剥离,让棉籽滚落地上,棉绒攥到右手心。这样,棉是棉,籽是籽。棉籽能打油吃,棉绒能装棉衣棉被。由于那个年代什么物资都紧缺,作为战备物资的棉花就更不用说,私存私贩棉花是犯法,要被判刑的。生产队里产的棉花,每年都得全部上缴国家,棉农们只能手里摘着雪白的棉花,身上穿着又黑又硬的烂套子棉衣,炕头放着几十年都没有更换的死套子铺盖。

为了生存,棉农们在摘棉花或晒棉花的过程中,大多都习惯性地在裤腰、裤裆两部位藏几把偷回家。因为干这些活儿的一般都是妇女,走出库房大门时,只有这两个部位能避免保管员的搜查。母亲却不这样,回到家总是干干净净的。因此,我们姊妹几个只得冬天穿那既厚硬又冰冷的烂套子棉衣。我最不害怕的是与小伙伴们打架,我的拳头打到他们身上,又绵又软是一种享受,他们的拳头打在我身上,我连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反而让他们的小拳头生疼。也许是一种御寒的本能,一到冬天,我比别的孩子都冷,便比别的孩子都爱挑起战争,一架打过之后,身上就暖和多了,即使别的孩子不应战,我也要和他撞撞肩,碰碰脚,算是一种攻击性释放吧。1971 年,哥哥就订了媳妇,为了三年后给哥哥娶媳妇,母亲背着父亲开始往家里偷棉花了。白天偷一把,油灯下熬半夜。一到采摘棉花时节,母亲和两个姐姐一刁空便关起房门来撕棉花,每每此时,胆怯的父亲总是叼着旱烟袋在院子里来回转悠,生怕驻队干部或闲人突然来到我家。一个蛤蟆四两劲。豆点儿大的油灯里,母亲见我闲着没事,顺手抓了一把往我怀里一塞说:把这点点撕完再睡觉。我便学着母亲和姐姐的样子,笨手笨脚地撕了起来。開始时,母亲撕五颗棉籽,我一颗都撕不出,可后来几乎和她们一样快了。我问母亲:“撕这干啥?叫人心里好害怕的。”母亲说:“你看,人家孩子撕花,就能穿上又薄又软又绵又暖和的棉袄,咱们家这几年不撕花,冬天你们只能穿烂套子,好好撕,妈也给你装个新棉袄。”为了穿上暖和新棉袄,我咬着牙,强打精神顶着阵阵袭来的瞌睡,每撕一把就对母亲说,能装一点儿袄角了,能装一点儿袖头了,能装一点儿袄领了……而常常是话没说完就迷迷糊糊被叫醒,叫醒之后又迷迷糊糊不知啥时被脱了衣裳塞进了被窝。梦里,我总是穿着新棉袄,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儿,并保证今后再不打架了,因为我身上再不冷了。可常常梦中穿着新棉袄后,身上依然冷飕飕,脚心依然冰凉凉的,醒来一看,发现酵子盆或起面盆又放在我的脚头前被子下了。这是我最难以忍受的事,也想不通为什么总把这面盆、豆芽罐之类的东西放在我的脚头前。抗议是无效的,因为我是老小,脚蹬不到炕沿,又总睡在火股眼上,大人们是不会让我脚前的被子白白折回来的。抗议的结果常常不是遭到一顿训斥便是无人理睬,也就在这压抑愤恨之中常常又抗拒不了瞌睡虫的来袭,气没消退便进入了别别扭扭的梦乡。对此,我至今仍记恨在心,和老母亲一提起往事,我便要搬出这事来与她算账,而每每此时,老母亲总是怅然地叹息道:“那时还不是咱家穷,没有盖面盆的东西,唉,过去的都是好光景!”

1972 年中秋节傍晚,我和母亲自公社农场她一位干女儿那里说完事往家里走,路过寒谷涧生产队棉田时,母亲突然从裤带上抽出一个围裙,麻利地折成一个包袱系在腰间对我说:“你站在路口那个土坎上,发现有人来就唱歌,然后边唱边往陈家坟坡坡下面走,到那里咱俩会合。”说完转身便消失在了棉田深处。我望着硕大明亮的中秋圆月亮,心里“咚咚”直跳:想到母亲被人抓住后站在批判会土台子上如何垂头丧气的样子;又想到因为母亲偷棉花,自己在学校如何受到同学们的攻击;还想到,自己应像刘文学那样勇敢地去制止母亲,并把她扭送大队部,然后在学校如何被老师和同学投以敬慕的目光……清冷的月光下,我的肚子已着实饿得慌,并一阵阵眼前发黑。在焦急而忧虑的等待中,总希望母亲赶快出来和我一道回家。我在心里开始轻轻地呼唤:快——些儿!快——些儿!然而,我从一喊到一百,再从一百倒喊到一,还是不见她出棉田。我终于有点儿不耐烦了,无意间大声唱起了“毛主席的书我最爱读,千遍那个万遍哟下功夫,深刻的道理我细心领会,只觉得心里头热乎乎”,边唱边朝陈家坟坡坡下面走,刚到坡坡下,只见母亲在月光下慌慌张张地奔跑着过来了,她喘着气小声问:“人来了?”我说:“没人。”母亲生气地说:“没人你唱啥呢?”我说:“我害怕,害怕鬼,还害怕你叫人抓住。”母亲叹息之后无奈地说:“信球娃子,伙裙布袋才弄了一半,刚找到棉花朵子大的地方你就唱,不然一会会儿伙裙布袋就满了,你哥过事用的被套棉花明天就可以送过去了……唉,回吧,妈给你在灶火门烧两个糖角子吃。”说实在话,上大学以前,我从来都没尝过月饼是什么滋味,每年中秋节母亲都是给家里每人蒸一个糖馅小白馍,又单独给我在灶火门烧两个糖角子,算是对尾巴娃子一点儿偏爱。中秋节对我来说,就是糖馍馍和糖角子,什么团圆之类意义的内容,根本就记不住。至于杀鞑子的故事,因为没见过月饼,更觉得遥远和不可企及。童年的中秋节,清冷得跟天上的月亮一样。然而,最能让我记得住的是在那皎洁的月光下,去打麦场和小伙伴们疯,直到疯得有人摔了一跤或有人头碰破了别人的脸,一阵哭声后才散伙回家。那天晚上,为躲避撕棉花,吃完糖角后,我便悄然闪出家门,去打麦场同小伙伴们疯去了。谁知姗姗来迟的我,一加入疯的人群,便被撞了个鼻血满面。小伙伴们纷纷脱下臭鞋让我用鞋帮捂在鼻子上使劲往回抽气,最后在鼻孔里塞了些棉絮才哭着回到家里。父亲没有好声气,母亲一边给我洗着脸,一边责怪说:“疯,还有你这样疯的吗?人狂没好事,狗狂扎枣刺,去,把你那两把棉花撕了再睡觉。”那天我真后悔,要知道如此,还不如不去打麦场疯,一来不会被撞,二来还能早早睡觉呢。棉农们撕棉花,开始时还互相提防着,连亲戚邻里都不让见着。后来,除驻队干部和村里几个“运动红”的人物,相互串门时还一边谝闲传,一边帮着撕一阵子呢。我家却得例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原因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队上有个“运动红”一直想出人头地,整天把目标盯住我家,一旦有破绽,便要揭发父亲,以换取入党的资格。另一方面,父亲是黄埔军校毕业的,新中国成立前当过国民党军官,只要被揭发,那将会是全家的灭顶之灾。嫂子一娶回家,父亲便要求全家立即停止此项危险的事情,并常常告诫我们“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之类的古训。两个姐姐都订了婚,眼看着出嫁没几年光景了,母亲见姐姐同龄人整天不是刷棉织就是拐线子的,一机子织了又搭上一机子地置嫁妆,心里一天急似一天,便发动两个姐姐摘棉花回来也要身上不空。谁知大姐办法多,在棉田干活儿时竟敢将一围裙布袋籽棉偷偷藏在回村的半路上,夜里再偷偷取回家。她说同龄女孩儿都是这样干的。由于货源充足,撕棉花的任务随之突然加大了。全家人要手忙脚乱地熬夜撕,父亲无奈也只得搬个小板凳黑灯瞎火地坐在房门前守护。一天夜里,我一边打盹儿,一边完成自己的任务,迷迷糊糊中房门猛地被推开,父亲一副惊恐的样子很吓人地说:“巷道脚步声乱哄哄的,肯定是工作组到各家各户搜查棉花来了。”全家人于是赶快收拾战场,情急之中,剩下的一小堆棉籽还没有藏掖好,便听见工作队长和老贫协敲着房门喊:“开门,都起来,搜花的。”望着棉籽,母亲和姐姐们都不知所措地傻了眼。被紧急情况惊得灵醒过来的我,倒是一下子就看到了小巷锅,虽然这是在筒子锅旁用来借余火烧洗脸水用的,里面有水,但泡坏了棉籽总比被人家抓住这个蛛丝马迹细细抄家好。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揭开巷锅盖,母亲和姐姐便一齐动手将棉籽丢了进去,我又将还未清理的泔水盆礅在上面。进来的人有七八个,乱七八糟地挪被子、开箱子搜查了一通,未果而去。一场惊慌后,许久全家人的神情才恢复了平静。昏淡淡的油灯下,母亲发令,接着干!但父亲却很生气地说:“还干,还干!今后再甭往家里拿这危险品了。”惹得两个姐姐不约而同地抽咽起来。父亲补充道:“咋啦,还哭哩,把你们做的事情敢拿人前说说,越来越性惯成了是不?”此时,母亲的火气陡然上冒:“都是你的身份把人害的,害得我在人前抬不起头,还害得子女个个都低人一等,跟上你过得是个巴子光景!”说话间拿起油灯就砸向了父亲。屋里顿时一片漆黑,只有浓浓的煤油气味和凝滞了的凄凉与恐怖。母亲先是“嘤嘤”哭泣,后又一边骂,一边将父亲的衬衫撕得“咝咝”作响。二姐摸到油灯,大姐划火柴点着后,屋里一片狼藉,但见父亲蹲在水瓮旁抱着头一言不发。我于是赶紧趁混乱自己铺被子,自己解衣扣,悄无声息地钻进被窝,假装睡着地静听母亲闹火发泄,连翻个身都不敢,后来竟也真的睡着了。香甜的梦叫挂在墙上纸盆广播里放的“东方红”乐曲打断,接着是播音员程式化的开播语:“芮城县,人民广播站,今天是十月十一日,星期三,农历八月十九,下面播送新闻摘要……”新闻刚播毕,音乐放个半截,生产队里的扩音串小广播机便将县广播站节目切掉,一个很粗鲁的声音吼道:“全体社员老乡,牙喝老(夜黑)抓住几个在家撕花的,今儿早起一伙到计工室开批斗会!”接着一阵又一阵跟学校紧急集合铃一样的大铁钟声响起。父亲有一声没一声地说:“果然有大意失荆州的人,要不是我守在门外,咱今天也要被抓成典型。”母亲没有回声。父亲沉默一会儿后,自己对自己喊:“一二三,起!开会去。”后来,听说那晚被抓住的人一个是富农成分的刘守义媳妇,一个是上中农成分的张老三婆娘,一个是旧社会父亲当过保长后招了女婿在家的贺绵绵。三家的男人都被囚禁在大队窑里三天,又被罚去在新兴引黄机灌站义务劳动十天,并且一律是“被褥碗筷,干粮自带”。打那以后,两个姐姐一直都未敢往家里带棉花。没有棉花可撕,我的生物钟似乎紊乱了一样,每天晚上总睡不着觉,先是脚心出汗,后又胡思乱想在学校刚加入红小兵的事,竟高兴得两只脚丫子在被窝里一抓一抓的,嘴里一会儿“嘻嘻”,一会儿“哈哈”。发愁得同样睡不着觉的大姐生气地说:“咋啦,疯啦,憨货,不撕花了你就这样高兴?”

时间大约是1977 年,一个旭日东升的秋季早晨,老贫协兼生产队长的李狗蛋老汉又在高音喇叭里放一阵京剧《红灯记》后,开始安排出工了:“社员老乡们上地了——犁地的,把鞭子拿上;锄地的,把锄拿上;打埝的,把刮板拿上……”又是一阵《红灯记》后,李老汉的声音有点儿生气地喊:“政治队长高红伟,妇女队长杨引引,全体社员都到钟架子下了,你俩咋还在睡觉呢?”我还没注意,倒是把母亲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李狗蛋呀,李狗蛋,你就这点儿能耐,半辈子都过不到调里还当队长哩,不是说废话就是说差差话的。”过了一会儿,换民婶来到家里,坐在炕沿上对母亲说:“嫂子,你两个女子长得这么大了还不急,咋不见她们往家里带棉花呢,你没见今年家家户户都偷得更厉害了,杨引引在地里摘花竟敢直接把一大背篓背回家,撕不过来就到营里生产队榨花机上大鸣大放地去榨,营里生产队有几户也加热闹在咱生产队机子上榨呢。”说得神乎其神,母亲只是嘴里不停地“啧啧、啧啧”,并时不时地说:“造孽咧,要那么多干啥,做老衣哩,太过分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同龄男女伙伴们竟然都是撕棉花高手。有一天下午,老师让大家把勤工俭学拾到的棉花每人两把放在各自課桌上撕,我原以为这回可要发挥优势当第一了,结果差点儿没当倒数第一,老师批评我说:光考试当第一不行,论劳动还得向贫下中农子弟好好学才行。那时为了挣工分,我的年龄小,生产队仅按半个女劳的劳动日工分评算,但我仍在星期天不吃闲饭地当起了公社的小社员。整天与小伙伴们起哄干农活儿当中发现,他们哪一家都比我家里藏的棉花多,且哪个家长的撕棉花技术都比母亲和姐姐高超。一天,队长安排我跟爷爷曾是清朝举人的王松臣大叔一起打粪,见只有我们一老一少在场,他便边打粪边自言自语地说:“唉,人心不古,礼坏乐崩,看来国家治理的办法得变一变了。”我问他:“叔,你说的什么意思,我咋一点儿都听不懂?”他又说:“贫穷能把人逼成贼,富裕能让贼变成人,不信走着看,不远了,得变了,不变就要大乱了。”那天傍晚一收工,我便拿着记工卡片到李狗蛋队长跟前,顺便又给他送了两根亲自拧的吃旱烟用的艾草火耀说:“我今天打粪应按四晌算。”他本来不同意,却看了看我放在他面前的两根火耀说:“碎崽儿伢儿的,行,伯给你盖四个章,就能多挣几分儿工了。”我心里高兴极了,一出他家门就边蹦跳着跑边大声喊:“钟点活儿,慢慢磨,干得多了划不着!”沿着黑咕隆咚的巷道向家里走去。一回到家,见到母亲父亲和哥哥姐姐们好像在商量着什么。我兴致未尽地向父亲报告打粪的美差事活儿,却见一家人并不在意,于昏暗的油灯下个个神色都很庄重。母亲先说了:“平,听说国家要恢复高考了,凭本事上大学,是邓小平提出的,人家不论成分出身,黑猫白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你哥你姐们因为你爸身份连推荐上高中的机会都没有,你可不敢含糊,从今儿起再不要提撕棉花打粪的事,好好学,上大学,给妈争口气,听得了吗?”话很正规,从来没有过的正规。我像老师课堂上集体提问集体齐声回答时一样,似懂非懂地回答:“听得了。”母亲又说:“没勇气,爽亮些!”当时我刚进初中校门,虽然贪玩儿,但功课却还算过得去,于是不耐烦地高声说道:“听得了,眼蒙住都能学习好。”哥哥假生气真自豪地说:“傲气十足,比我们命都好,少胡张狂。”我说:“那以后我就不用上地挣工分了?”“就是的,考上大学就是公家人,能穿的卡衫,能穿皮底鞋,能穿毛衣和绒裤,还不晒太阳闻臭气的,我们就是下再大的苦,也要把你供出去。”父亲更是郑重地说。打那个夜晚以后,我再没有被大人逼着放学后撕棉花和放假后挣工分了,而是一心一意地带着全家人的期望,步上了一条并不比撕棉花打粪轻松的考大学之路。上了高中,全家人包了一顿饺子;考上了大学,全家人又包了一顿饺子,而且还请全村人吃过一回十二件子标准的宴席呢。离开了老家的后来,老家有电灯了,老家的土地包产到户了,家家户户棉花亩产由40 斤提高到200斤了。母亲在我写信问及“家里种的棉花有没有人偷,棉花能撕完吗”的回信中写道:“家家都丰产,自家连自家的都招呼不过来,谁还偷别人的,拧都拧不完,谁还有那闲工夫去撕呢!”

四十多年了,时势已翻天覆地,而我撕棉花的技艺犹在。这个技艺如今已没有任何用武之地,反而成了一种可悲可笑可怜与令人心中时时隐隐作痛的、永远都无法医治的伤痕。想起童年,我便想起了那个时代,想起那个年代,我便倍加羡慕今天孩子们的幸运与命好。去年春节,与同龄学友在老家相聚,酒酣处谈到了撕棉花这个话题,竟有人泪流满面地叹息道:“我们这茬人相对于上茬人来说还算是比较幸运的了,而我们这茬人这辈子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事呢?”大家纷纷总结起了自己四十多年奋斗的得失。我说:“我这四十多年所得有三:其一转了一个户口,其二在县城里有家有室地站住了脚跟,其三给了子女一个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童年。所失在于,挣脱了贫穷苦焦的农村,而农村却在时过境迁的变化中一天天走向富裕,农村的发展和农民生活的改变让我所有的付出都成了徒劳,就像我们从小就学到的撕棉花的手艺一样,显得是那样的多余而悲哀。”人这一生,各自都打有各自生存时代的烙印。那个撕棉花的时代,那个贫穷出盗贼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然而,童年撕棉花的技艺却时刻警醒着我:要努力工作,珍惜今天,从我做起,为我们的后人创造一个和谐幸福的生存环境,让我们的民族不再出现挫折和灾难。

看到老家乡亲们在自家大门前满脸丰收喜悦地剥棉花,我禁不住走向前搭讪:“咋不在地里摘呢?”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小媳妇回答说:“这几年雨水多,连棉桃一起弄回来,这样才能保住产量多卖钱。”我顿了一会儿又问:“会撕棉花吗?”小媳妇瞪着疑惑的眼望了我一阵,又回头望望她那年迈的婆婆,婆婆正在笑呢,用她那缺了牙齿的嘴一窝一窝地说:“她们伢儿家哪里知道呢?都快四十年了,还提它干啥!”

责任编辑:蒋建伟

美术插图:知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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