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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传播视域下中日殡葬相关电影比较研究

2023-09-08张涵

国际公关 2023年14期
关键词:电影文化

摘要: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文化对其他社会结构有着重要影响,文化与文化之间也存在着巨大差异,这正是跨文化传播研究的关键点。本文运用比较研究法,借助传播学拉斯韦尔的5W模式,对比中国的《人生大事》和日本的《入殓师》两部电影在传播内容、传播渠道、传播受众、传播效果等方面的不同,进而分析中日两国的文化,尤其是生死观的不同。

关键词:电影;文化;中日生死观

伴随着影视媒介与跨文化传播的发展,东亚各国的荧幕上出现了越来越多描写殡葬行业和刻画死亡的影视作品,比较受欢迎的有中国的 《人生大事》 《三悦有了新工作》、日本的 《入殓师》 《非自然死亡》、韩国的 《我是遗物整理师》 《以一当百执事》等。这些作品具有很强的文化属性,各国自身的文化对电影电视的形式和思想内涵都进行了不同程度的解构与重塑。中国和日本虽然同属东亚文化圈,但其具体的文化内容以及文化传播的渠道和方式都有着明显差异。本文通过对比 《人生大事》和 《入殓师》两部电影,对以上差异进行详细叙述。

在高度强调 “文化自信”的今天,笔者期望对比分析,了解和学习不同文化产品背后的文化内核,进而有助于正视文化的多样性,在尊重别国文化的同时把握住本民族文化的根脉。

一、电影内容和叙事方式比较

两部影视作品最基本的差异来自创作主体对传播内容的建构与细化,具体体现在剧情组织、叙事方式、视听语言等方面。两部电影都是主人公在人生失意时加入殡葬行业,随后在多次直面死亡后实现个体成长和完成思想升华的故事,但是二者在推动主线剧情的各个细节上却有着明显不同。

《人生大事》的整体调性为幽默温暖、大开大合;《入殓师》的整体氛围则呈现出静谧悠长、娓娓道来的特征。前者除了记录主人公莫三妹子承父业、为客人提供丧葬服务的多个片段,还讲述了莫三妹同父亲关系缓和的过程,以及他与孤儿武小文相遇、相知、相惜的温情故事,增加了许多人物羁绊和亲情要素。因此,《人生大事》的主旨更多是通过与死亡打交道,理解活着的意义就是相互守望。电影使用武汉方言进行演绎,加入了大量喜剧片段,争吵、打闹的戏份也很多,戏剧手法较为夸张,并未将殡葬行业神秘化和浪漫化。而 《入殓师》则细水长流式地描绘了一位失意大提琴手为多位死者化妆、更衣的过程,此外没有太多副线剧情,由此向观众展现出一种对死亡冷静而克制的凝视。电影的镜头语言也十分内敛,多使用长镜头,有大量借物抒情的無声场景,辅之低沉而婉转的大提琴背景音乐,将死亡的庄严和肃穆无限放大。两部电影在叙事上虽然不同但均诠释了印度诗人泰戈尔的名言: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二、传播媒介和路径选择比较

在传播媒介的选择上,二者同为电影媒介。多伦多学派代表人物麦克卢汉将电影划分为 “热媒介”,即电影能够 “高清晰度”延伸人体感官,提供的信息比较清晰明确、充分完善,易于受众接收理解且参与度低。[1]电影学者戴锦华一直认为电影历来就不是与观众互动的结果,而是主创自我意识的单方面流露,它并不具有双向性,这也是她反对VR、AR等交互技术对电影艺术进行 “侵蚀”的重要原因。电影作为一种视听媒介,具有强大的叙事功能,两部电影在创作时并没有受众的参与和双向互动,但是这种媒介通过调动受众的多种感官,能够较为清晰准确地传递传播主体的思想和意识。在这两部电影中,其共同点都是向观众科普殡葬行业是干什么的、相关从业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从而引导人们重新审视死亡,在大量视听信息的感官刺激中深度体验人文情怀,较为容易达成良好的大众传播效果。

二者在传播路径的选择上有所差异。《入殓师》上映于2008年,《人生大事》上映于2022年,两部电影都以本国的影院作为主要传播渠道,《入殓师》在上映后的几年内,分别在英、美、法、俄、澳、中国香港等地实现了跨文化传播;《人生大事》除中国内地外,还在北美进行了小范围放映。但由于时代的不同,技术层面有较大差异,4K激光、杜比全景声、巨幅银幕等电影放映技术的运用和普及,为后生的 《人生大事》提供了更多技术支持,使得观众拥有全新而丰富的观影体验。在技术和媒介共生的时代,电影受技术的影响十分明显,《人生大事》的导演刘江江在金鸡百花电影节期间接受采访时也曾表示,现在的技术在辅助故事表达上通道越来越宽。值得一提的是,伴随着后疫情时代流媒体平台的飞速发展,《人生大事》在 “大银幕”上映的三个月后,在国内的爱奇艺、哔哩哔哩平台及国际的Netflix流媒体平台全面上线,还迅速登顶中国台湾地区 “网飞”电影榜,映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还依然维持着较高的话题讨论度和二次创作度。相比之下,处于微传播时代的 《人生大事》借助电影放映技术的更新和社交媒体平台的发展,在降低传播成本的同时也收获了更加丰富多元的传播路径。

三、宏观和微观层面受众比较

传播学受众研究从 “大众”走到 “分众”,再到今天的 “新受众”的过程,正是受众地位颠覆式升级的过程,因此,影视创作也必然要在受众逐渐细分的市场中考虑自己特定的受众群体。克劳斯曾将受众按其规模划分成三个层次:特定国家或地区内能够接触到传媒信息的总人口;对特定传媒或特定信息内容保持着定期接触的稳定观众;接受了媒介内容并在态度或行为上接受了媒介影响的人,这部分属于有效受众。[2]在对第一层次最大规模的宏观受众进行比较分析后发现,两部电影面向的分别是中国和日本两个不同国家的受众,不同受众所处的截然不同的社会结构和社会文化是形成电影内核不同的重要原因,这在后面的文化比较中会进行详细论述。

第二层次的稳定受众是更为微观的对比。《人生大事》之所以体现出高度的商业化和类型化,邀请了内地人气明星朱一龙担当主角,主要是由于电影面向的是对殡葬行业充满好奇心的年轻群体,或者说是更加微观的粉丝群体。而 《入殓师》作为当年日本冲击奥斯卡奖项的影片,具有强烈的 “文艺片”气质,它面向的不仅是大众传播视野内的受众,还有更加微观的电影学界和业界,其专业度更高。正是因为将受众作为传播活动的重要考量维度,两部电影在内容和叙事方式上才会显现出前文叙述中的明显不同。

四、最终达成的传播效果比较

对电影媒介传播效果的评判通常会集合商业价值和艺术价值两项标准。从商业传播的价值来看,《人生大事》最终获得17.12亿元人民币票房,《入殓师》当年累计观看人数达到334.8万人,票房突破38.4亿日元。而 “艺术价值”可量化为经过专业评审委员会认证推介的电影奖项,《人生大事》斩获第35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导演处女作奖;《入殓师》曾获日本电影学院奖最佳影片奖、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亚洲电影奖以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奖。两部电影可谓都实现了 “票房口碑双丰收”,但 《入殓师》由于获得了以奥斯卡为代表的国际奖项的认可,其跨文化传播的效果更佳。

五、中日两国生死观比较

以上这些不同实际上根源于两国文化土壤的不同,具体体现为不同民族相对固定的外在行为方式与风俗习惯,以及内在准则规范和价值观念。因此,可以通过对中日两国生死观的比较,来理解 《人生大事》与 《入殓师》这两部有关死亡的电影的差异。

中日生死观最大的不同在于中国人通常是珍视生命、回避死亡的,而日本人倾向于以死为美、生死一体。[3]在中国,大多数人对死亡存在着隐性的抵触,出现了 “撒手人寰、驾崩、走了”等一系列代替 “死亡”的婉言。回溯历史,儒家伦理思想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宗法社会中一直占据主导地位,根深蒂固,以儒家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十分重视人的生命价值。同时,对 “孝”文化的继承使得中国人不仅不愿意正视和接纳父辈的死亡,还将自己的生命视为高于个人的存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是强调生命来源于父母,应当珍惜。但是古往今来的思想家强调生的意义、珍视生命,并不代表他们惧怕死亡。孔子在如何对待死亡时,告诫他的弟子说:“未知生,焉知死。”这句话道出了生与死的辩证关系;孟子的 “舍生取义”一方面肯定生命的可贵价值、不主张无谓的牺牲;另一方面强调不惜生命也要保全更为可贵的气节大义;南宋爱国将领文天祥曾留下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名句;毛主席在毛岸英同志牺牲后写下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的慷慨文字;鲁迅在 《野草》中曾把人比作火,认为予人光明直至消亡即为有意义的人生;林觉民在 《与妻书》中论述了为国家民族利益而牺牲个人生命的国家生死观。可见,中国人充分肯定生命的价值,也愿意在面对涉及人性气节的问题时接受死亡,从而为死亡赋予更高的价值,即认为生命只有一次,死亡也只有一次,应当 “死得其所”。综上所述,受儒家文化和 “孝”文化的共同影响,中国人倾向于将死亡看作是隆重的事,因此在 《人生大事》中也出现了多场隆重盛大的中式丧葬仪式,还有主人公将自己死去父亲的骨灰通过烟花送向天空这样浪漫主义的情节。

而日本人则历来不回避、不畏惧死亡,甚至 “以死为美”。[4]在电影 《入殓师》中,主人公第一次接触到高度腐烂的尸体,他对这份工作产生质疑时,在桥上望见了洄游的鲑鱼为了产卵拼命逆流而上,直至失去生命,他疑惑于这样残忍的生死交替,电影中的另一位角色以一句 “这是自然定律吧,它们天生就是这样”做了解答。为了繁衍后代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体现了 “生死一体”的观念,死的价值在新事物的产生中显现得淋漓尽致,死亡由此被赋予了承继生命、延续爱与希望的使命。“生死一体”就是指原本死与生就是一个自然过程,并不是对立存在的,日本文学家村上春树就曾说过:“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而日本人 “以死为美”的生死观主要是受到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和 “忠”文化的浸潤。[5]《叶隐》中指出 “所谓武士道精神也就是视死如归”;鲁思本尼迪克特在 《菊与刀》中论述,只要天皇下达命令,日本人便会不惜代价奋战到死,这是对天皇尽忠。因为武士道的最高境界不是生存而是死亡,他们认为死亡是真诚的、无与伦比的、至高无上的,也是道德的自我完善;同时日本美学追求一种 “物哀之美”,强调一种瞬间美和须臾的辉煌,正如他们的 “樱花”一样,来时满眼芬芳,去时利落果断。所以日本的文学作品中有很多赞美 “死亡”的,川端康成就曾说过:“死亡是最高的艺术。”他们将死亡看作是一种解脱,一种很美丽的事情。

《入殓师》受日本生死观的影响,强调领悟和超脱死亡,才能获得唯美崇高的使命感;《人生大事》官方微博 “尝尽百味,才是人生”的配文则体现出中国的生死观——在苦难中体会生命才是人的使命,完美契合了著名严肃文学作家余华的小说名 “活着”二字。两部影片以极高的艺术手法揭示了应该怎样对待死亡这个永恒话题,又以商业手法引导观众把目光投向如何认真地活着,实在是值得细细品味。

六、结束语

电影自诞生以来,被人们誉为 “第八大艺术”,也逐渐成为能够传递丰富信息的传播手段,这不仅是因为它是一种高度集成的视听媒介,为人们观察现实世界和触及想象世界提供了一面镜子,让鲍德里亚的 “拟像”概念得以巩固,更是因为它背后强烈的文化底蕴,为不同社会背景和文化土壤的人们提供了情感上的共鸣与归属。

中国目前已跃升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与之相适应的应当是中华文化及其相应的文化产品在国际上大放光彩,是中国国民对本国文化的认同感和自信感不断提升,但对于后者我们做的还远远不够。通过上述比较研究,将文化作为大众传播媒介运作机制中的重要影响因素,有利于在日益复杂的传播现象中深度剖析和传承本国文化,放眼世界的同时更加立足自我,进而有利于增强人们的文化自信,增强我国文化软实力,为建成中国式现代化提供精神养料。

参考文献:

[1] 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9.

[2] 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

[3] 夏旭彦.艺术作品中的中日生死观比较[J].才智,2016(03):197.

[4] 王怡.《入殓师》与日本死亡哲学的艺术表达[J].艺术教育, 2022(10):131-134.

[5] 孙楠.中日两国生死观的比较研究[D].哈尔滨:哈尔滨理工大学,2014.

作者简介: 张涵,女,汉族,四川南充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新闻与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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