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杂技“范儿”遇上戏曲“味儿”

文|李思思

杂技，是一门传承久远的中华传统艺术，其中“杂”代表了杂技包罗万象、海纳百川的艺术特性，“技”则点明了杂技重在炫技、以技为本的艺术核心。在各类艺术发展演进的历史长河中，杂技秉持着“杂”的特性，兼容并蓄、推陈出新；也坚持着“技”的核心，特立独行、历久弥新。任凭大浪淘沙、岁月洗涤，无数杂技精品逐浪前行，成为传承至今、长演不衰的经典节目。然而进入新时代以来，随着现代传播媒介的高速发展和多元艺术的强力竞争，杂技艺术也面临着节目创新周期缩短和瓶颈突破乏力的巨大压力。为进一步传承并发展当代杂技艺术，“融合”与“借鉴”逐渐成为杂技艺术创新发展的重要手段。

为了寻求突破，南充市杂技团2020 年尝试将荣获过第九届四川省巴蜀文艺奖的杂技精品节目《力量·勇》进行创新编排，采用跨界风格，融入戏曲元素，将戏曲表演中的武生和刀马旦形象以杂技的方式进行融合创新，创作出新的杂技节目《武生》。作为《力量·勇》中唯一的女主角——女兵，要转变成为戏曲角色中的刀马旦，如何突破自我，既要演绎杂技“范儿”，又得展示戏曲“味儿”，是我面临的巨大考验。而多年的舞台表演不但让我对不同角色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也积淀了一些个人经验，尤其在角色转换与塑造方面积累了一些心得。

融入角色、重塑自我得自信

作为戏曲经典角色，刀马旦的一板一眼都紧跟戏曲音乐节拍和故事情节，演员一颦一笑、一张一弛全有讲究。我原本以为凭着多年的杂技功底和舞台经验，完全可以轻松拿捏这个角色，谁曾想在充分了解并初次尝试后，才体悟到“知易行难”的真谛，在个人信心上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甚至对自己能否胜任这一角色都产生了动摇。

刀马旦这一角色绝不是简单的换身“行头”就能演绎，没有对戏中人物进行深入了解，就拿捏不好人物的气质与韵味，演绎不好戏中的人物形象。多年的舞台经验教会我，要重拾信心就得深入角色。只有通过恶补基本功并学习相关历史知识，了解故事背景，感受不同人物在各自时空中的角色境遇，启发自己的角色心境，才能拿捏好人物的气质神韵。为了让自己能够全身心地融入到角色之中，我以推倒重来的决然态度，不断在否定中补短板，在肯定中树信心，结合自身特点，通过不断地演绎、打磨、调整，慢慢塑造出一个英姿飒爽却又透着俏皮可爱的刀马旦形象，逐渐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并建立起自信，为登台炫技铆足了后劲儿。

汲取精华、为我所用有底气

相较杂技艺术重在炫技的表演方式，戏曲表演更侧重节目叙事性与故事性的演绎。而戏曲武生中的各种“绝活”，也只是抓眼球、博关注的手段，其目的在于调节戏曲表演过程中简单叙事给观众带来的审美疲劳。而这些在戏曲中起着调节剂作用的“绝活”，却成为与杂技艺术的交点所在，也是杂技艺术可以借鉴过来放大、升华、发光的亮点所在。

因此，在创作杂技节目《武生》时，南充市杂技团更侧重于借鉴和融合武生角色中各类“绝活”的表演技艺。通过大量挖掘戏曲“绝活”为我所用，并加以整理完善，将其融入到杂技演绎之中，不但增添了杂技的炫技手段，也强化了表演效果。同时，我们对戏曲基本功“唱、念、做、打”中的“做”与“打”进行了系统性的强化学习（“做”即指舞蹈化的形体动作；“打”即指武术和翻跌的技艺），进一步在节目演绎过程中突出戏曲韵味，力求让杂技《武生》即便在戏曲名家面前演绎也能底气十足。

直面挑战、勇于突破见真章

将戏曲元素融入到杂技表演中，虽是一种取巧的融合创新，但也是一次巨大的挑战，我们同样面临着各种质疑声。“杂技+戏曲”的表演方式，到底算戏曲还是算杂技？这样的创作，究竟是丰富杂技的表演形式，还是弱化杂技的舞台地位？观众如何判断节目到底是戏曲还是杂技？如此种种的质疑声，既考验着我们创作团队，也鞭策着担纲主角的我。

作为一名杂技人，我们从事着勇敢者的艺术，直面挑战是杂技人骨子里的倔强。面对质疑最好的方法，是用“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的方式去选择，以“忠言逆耳利于行”的态度去包容；要牢牢把握杂技演绎的艺术方向，始终秉持“杂”的特性与“技”的核心。在开展艺术创作时，我时刻提醒自己要以拿来主义方式，大胆突破传统杂技艺术单调的演绎风格，借鉴戏曲武生中的“绝活”与外型，展现传统文化的“味儿”，而演绎的节目，其本质依然是杂技的“范儿”，依然是炫技式的杂技表演。我们融入戏曲元素的目的是为了丰富观众的审美需求，拓展杂技的表现形式，让杂技与戏曲这两门艺术产生一场完美的碰撞，摩擦出更加耀眼的花火。

虽然我们是第一次尝试，将两种不同风格的艺术进行了跨界融合再创新，但杂技《武生》在完成基本创排后，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鼓励。2021 年10 月，《武生》参加了在成都举行的四川省第五届曲艺杂技木偶皮影比赛，在与诸多艺术门类的比拼中获得三等奖；同年11 月，《武生》又登上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华语环球节目中心《环球综艺秀》的舞台，向全球观众进行了展演。

作为节目主演，我很感激大家的肯定，但我也深深知道，任何经典节目都不是一蹴而就完成的，精品都是在不断打磨中才会完美。现有的荣誉是肯定，也是动力，它激励着我们博采众长，更加大胆地去尝试、借鉴、融合更多更好的艺术形式，不断丰富杂技艺术有容乃大的表现张力，不断强化杂技艺术杂糅万家的艺术魅力，不断延续杂技艺术薪火相传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