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个属与文化区块:解放区的文化机理与“赵树理方向”的生发
2023-09-03张自春
张自春
1947年7月底到8月初,晋冀鲁豫边区文联召开了一次为期16天的文艺工作座谈会,来自晋冀鲁豫边区文联、晋冀鲁豫中央局宣传部、太行文联、冀鲁豫文联、华北新华书店、《人民日报》社、人民文艺工作团等组织机构的与会者对赵树理的创作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最后获得一致意见,认为赵树理的创作精神及其成果,实应为边区文艺工作者实践毛泽东文艺思想的具体方向”(《进一步明确创作方向交流经验 文联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 一致认为应向赵树理创作方向学习》第二版)。晋冀鲁豫边区文联副理事长陈荒煤作了有关赵树理的报告,认为:“应该把赵树理方向提出来,作为我们的旗帜,号召边区文艺工作者向他学习、看齐!”(陈荒煤,《向赵树理方向迈进》第二版)这便是“赵树理方向”,它是继“鲁迅方向”(1940年)、“工农兵方向”(1942年)、“《穷人乐》方向”(1945年)之后,解放区公开树立的另一大文化方向,而它的产生,正是中国共产党在解放区的文化政策的诸多因素及其作用,结合赵树理的创作成绩,相互促成的。
一、 “有组织”的文学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召开期间,《解放日报》曾发表了一系列与会议有关的材料,其中就有著名的《党的组织和党的文学》(20世纪80年代改译为《党的组织和党的出版物》)。其中有影响最深远的观点:
这个党的文学底原则在哪里呢?不仅在,对于社会主义的无产阶级文学事业不能够成为榨取个人或集团底工具,它一般地不能成为脱离总的无产阶级事业的个人的事业,打倒无党派的作家!打倒超人的作家!文学事业应该成为总的无产阶级事业的一部分,一个统一的、伟大的由整个工人阶级底全体觉悟的先锋队使之运动的,社会民主主义的机器底“齿轮和螺丝钉”。文学事业应该成为有组织的、有计划的、统一的、社会民主党的党底工作底组成部分。(列宁第四版)
这里所言的文学事业的组织性、计划性和统一性,实际上也是中国共产党所主导的文学活动的基本特征之一。它表现为文学、文化活动的开展往往要通过一定的组织机构来完成,并且需要一定的目标作为引导,如20世纪30年代“左联”在其纲领性文件中就表示它“不是作家的同业组合组织”而有“一定的斗争纲领”,其最终目标是“完成苏维埃运动的伟大斗争任务”(《无产阶级文学运动新的情势及我们的任务》9—10)。在解放区,类似“左联”的文艺组织更是层出不穷,如中国文艺协会、陕甘宁边区文化协会、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延安分会、西北战地服务团、鲁艺文艺工作团、鲁迅艺术文学院以及各类报刊社等组织、社团,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组织体系,文艺活动通过这些组织机构的指导、组织和运营,广泛地得以开展和不同程度推进。由此,“组织”实际上成为解放区文艺活动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成为开展文学、文化活动的重要保障。这里所谓的“组织”,实际上包括两个层面的意思:第一个层面的意思是实体的组织机构,它是文艺活动得以开展的重要后盾和依托;而另一个层面的意思则是,很多文艺活动实际上都是在一定的组织之下完成的。“赵树理方向”的生成也不例外。
首先,文艺组织和文化机构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如上文所说,“赵树理方向”被确立是在一次包含晋冀鲁豫边区文联、晋冀鲁豫中央局宣传部、太行文联、华北新华书店、《人民日报》社等组织机构的代表参加的座谈会上完成的,而这些机构几乎涵盖了晋冀鲁豫边区的重要文化、宣传领域。从这个规模和阵容可见,这次座谈会并非简简单单的普通座谈会。其实,这次会议还讨论了知识分子文艺工作者的改造问题、提高与普及的问题、内容与形式的问题等,以及王亚平所报告的冀鲁豫文联民间艺术方面的问题,并且还作了“各地区文联应该特别加强这方面的工作,向冀鲁豫文联看齐”的决定(《进一步明确创作方向交流经验 文联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 一致认为应向赵树理创作方向学习》第二版),但宣传方面仅在《人民日报》发表陈荒煤关于“赵树理方向”的文章,且会议的总结报道中,绝大部分内容也在强调对“赵树理方向”的确定、晋冀鲁豫边区中央局宣传部副部长张磐石对赵树理的评价等,充分发挥了利用文化组织机构的便利确立并宣传“赵树理方向”的目的,让其真正走向公众,获得了合法性、权威性。
其次,赵树理成为方向,也有一个“被组织”的过程。赵树理在20世纪30年代就不断有各种体裁短小的作品发表,但是真正让他成名的,却是1943年《小二黑结婚》和《李有才板话》的出版。在此之前,赵树理经历了坎坷的小学、乡村师范的教师生涯后,虽然也在1937年后逐渐进入了革命队伍中,但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工作人员,因此在1942年1月召开的“晋冀豫全区文化人座谈会”(即“太行山文化人座谈会”)上,虽然官方公开的会议纪要中曾提及会议第三日“赵树理发言中,以许多实际例子,证实大众化的迫切需要”(中国作家协会山西分会编87),但当时的赵树理还没能在文艺界获得文化身份,就连当事人王春在不久后的文章中提及赵树理当年的表现时,也隐去了名字而使用“有位作家同志”(王春,《继续向封建文化夺取阵地》47),另一位当事人还为赵树理打抱不平:“象赵树理这样卓越的人民作家,竟长期不为太行文联所承认”,“赵树理当时连太行文联的正册都入不了”(李士德63—64)。①不过,《小二黑结婚》的出版获得成功以后,在中共中央北方局党校调查研究室工作的赵树理,逐渐被“组织”进入文艺界的重要活动中。如1943年10月赵树理被调入华北新华书店从事文艺编辑工作,向文艺身份靠拢了一步;1944年春,晋冀鲁豫边区邀请他参加评审边区发起的农村文艺竞赛征文,增强了其文艺影响力;1945年,赵树理受邀参加了太行区第一次模范文教工作者会议;1946年4月,他参加了晋冀鲁豫边区文化座谈会并于会议召开后成立的晋冀鲁豫边区文联中担任常务理事,由此跨到了更高级别的文艺组织中。而在晋冀鲁豫边区教育厅1946年发起、1947年公布的“第一次文教作品奖金”中,赵树理赫然列为文艺类唯一的“特等奖”,奖金八万元,有意思的是,其他获奖作品均列出了获奖作品、作者、作者单位或部门等,唯独赵树理一项仅有获奖作者(赵树理)、获奖类型(小说)和获奖奖金(八万元),也恰在此之前不久,文艺界领导及名人周扬、茅盾、郭沫若等,集中发表文章高度评价赵树理。②通过以上种种“组织”,凭借有影响力的作品,赵树理逐渐被推到公共视野中来,最终被确定为“边区文艺工作者实践毛泽东文艺思想的具体方向”(《进一步明确创作方向交流经验 文联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 一致认为应向赵树理创作方向学习》第二版)。
再次,赵树理能够获得方向性的确认,还是“党”这一组织力量引导的结果。“赵树理方向”被树立后不久,王春就曾在介绍赵树理的文章中说,赵树理提倡给农民写东西、提倡通俗化以后,并没有人响应和指导,“直到抗战以后,在共产党的培养下,他的作品才算是找到了出路,有了出版机会,送到了群众手里”(王春,《赵树理怎样成为作家的?》59)。在第一届全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期间,也有人称,有阶级情感的赵树理,“经过共产党多年的培养,被引导到“正确的阶级斗争道路上去”,赵树理则坦言,自己曾经有过“为广大群众写点东西”的宏愿,但直到“延安文艺座谈会上毛主席发表了文艺工作新方针之后,在党的培养和帮助之下,我的这一志愿才得到了畅顺的发展”(荣安第六版)。1943年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写成以后,作为晋冀鲁豫边区共产党重要领导人的彭德怀为其题词“像这种从群众调查研究中写出来的通俗故事还不多见”(董大中226),以及赵树理1942年被调入北方局中央党校调查研究室让其开展调查与写作活动等,确实是“党的培养和帮助”;后来还有人指出,1942年赵树理编辑《中国人》小报副刊就是“党组织为了进一步培养他”的表现,其写作基础,也是在“党的培养和教育下”获得的(山东师范学院中文系编167)。可见,赵树理走上文学道路的过程,也是一种有强大组织力的“党”为培养文艺人才的“组织工作”的结果。这样,当确立“赵树理方向”的会议快结束时,代表党组织的晋冀鲁豫中央局宣传部副部长对赵树理的肯定,便也是“政治性强”“阶级立场非常明显”等所体现出来的“赵树理的创作精神”背后党的强大的组织文艺活动的功能和力量的表现,“赵树理方向”的确立,便是对有益于“爱国自卫战争、土地改革、大生产运动”(《进一步明确创作方向交流经验 文联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 一致认为应向赵树理创作方向学习》第二版)等实际工作的“组织”效益的认定。
二、 革命与“个属”
(一) 三重关系
1978年10月17日,赵树理的骨灰盒被安放入八宝山革命公墓,官方对他的评定为:
赵树理同志在国内外享有盛誉。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以后,他积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深入火热的斗争生活,先后创作了《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李家庄的变迁》等优秀小说。建国后,赵树理同志又创作了《登记》、《三里湾》、《灵泉洞》、《套不住的手》、《锻炼锻炼》等作品,还写了一些剧本和文艺理论文章。
赵树理同志一生为工农兵而创作。他经常深入农村,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农民群众打成一片,他的作品有独特的艺术风格,富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和地方色彩,深受广大群众的喜爱。赵树理同志在发扬文艺的民族传统、文艺的大众化方面,作出了积极贡献。(《著名作家赵树理同志骨灰安放仪式在京举行 谭震林宋任穷等参加骨灰安放仪式》第四版)
这是官方对赵树理在文学史上的公开的“安放”,它实际上涉及赵树理与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所建设的文化秩序/体系的关系问题。可以说,在探究赵树理与中国共产党的关系时,应注意存在着三个方面的关系:中国共产党所要建立的革命文化理想体系、中国共产党建设文化秩序的实践以及赵树理的文学活动。第一个方面的内容,在中国共产党的革命实践中不断得到充实和强化,最终在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等为主的文献中逐渐形成;赵树理的文学行为则从20世纪30年代决定依托民间形式为农民写作开始,就与中国共产党的这一套文化理想体系有诸多契合;而对于中国共产党的文化建设实践来说,由于各个时期、各地区环境的复杂性,中国共产党的文化建设理想付诸实践时,难免也会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甚至矛盾、冲突,因而需要不断磨合、改进和发展。赵树理不仅在文学理念上与第一个方面的内容接近,还积极为其奋斗和实践着,从这个意义上说,赵树理可以说是中国共产党革命文化理想体系的“个属”,在“赵树理方向”的形成过程中,他的这一身份获得了确认。
(二) “个属”
这里所谓的“个属”,是指赵树理的文学理念、文学活动,属于建构中国共产党的革命文化理想体系中的一部分,而且是富有典型性的一部分,但是,它又是在赵树理对文学的定位和文学理想与中国共产党的文化理想相类同的基础上而发挥影响的。也就是说,赵树理的文学活动有能代表他个人主体性的一面,也有能够代表中国共产党的文化建设理想和成绩的一面。而类似于赵树理这样的作家,也并非只有赵树理一人,如柯仲平、王亚平、周文以及长期和赵树理一起工作的王春等,都是很早就认同大众化并积极实践的文化人,他们构成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知识分子的一个类群,或者说是一个“属”,而赵树理又在坚持创作、坚持符合中国共产党的革命文化建设理想的文学活动方面,表现出了特别的个人坚守及特色。
首先,从身份属性上说,赵树理1927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虽然早期的这一身份让他的活动遭遇危机并脱离了组织,但1937年他又“重新加入中国共产党”(董大中134),自然地成了中国共产党及其革命中的合法的一分子,这也使得赵树理此后对中国共产党表现出无限的忠诚,也因此常在文学活动中对不符合革命事业建设理想的地方加以提醒和反映。如在“大跃进”期间他指出了一些问题,被认为是“右倾”而受到批判,他曾在给中国作协党组负责人邵荃麟的信中表示“全党服从中央是每个党员起码的常识,把中央明了的事随便加以猜测,且引为辩解的理由,是党所不能允许的。别人是那样说了我也会起来反对[……]为了严肃党纪,我愿接受党的严厉处分”(赵树理,第5卷374);在1966年的检讨中则表明自己的思想、创作、工作等都是“自成一个体系的”,不希望自己被和“有些人”摆在一处,因此在详细说明自己的历史后,“要求党在数年之内,经过详细调查,最后把我加一点应有的区别,放到个应放的地方”(赵树理,第6卷483)。可见,赵树理的确是一个有一贯的个人意识和个人坚守的忠诚的党员。
其次,从文学、文化理念和认同上说,赵树理的文艺的奋斗目标,基本上是在中国共产党的文化建设理想范围之内的。如他1941年说,“新启蒙运动”要先拆除文学对大众的障碍,并要改造群众的旧意识,使他们接受新的世界观,通俗化就是这中间沟通大众和文化的桥梁(赵树理,第2卷68);而毛泽东在其《讲话》中也说,工农兵群众“迫切要求一个普遍的启蒙运动,迫切要求得到他们所急需的和容易接受的文化知识和文艺作品,去提高他们的斗争热情和胜利信心,加强他们的团结,便于他们同心同德地去和敌人作斗争”,知识分子需要在学习、了解群众的基础上帮助、指导和教育群众(毛泽东862—864)。同样,赵树理在1941年谈到普及与提高问题时,认为提高问题要从改造大众思想观念、灌输科学观念、合理利用和改造旧形式等符合大众欣赏的形式以及利用和改造群众的语言等方面着手(赵树理,第2卷98),这也与毛泽东所说有诸多相通之处。至于后来广为流传的要为广大群众写东西、满足广大劳动群众的需要的创作观念(荣安第六版)、从1934年萌生“有意识地使通俗化为革命服务”的观念(赵树理,第6卷474)等,与中国共产党要建设民主的、科学的、大众的“新民主主义文化”及毛泽东《讲话》中所提出“为工农兵服务”的宗旨之间的相似性,则更为明显了。也正因为如此,赵树理在接触到《讲话》时,才认为是毛泽东的讲话“批准”了他的写作之路(赵树理,第6卷458)。也可以说,中国共产党的文艺理念的形成,也整合、吸收、容纳了诸多诸如赵树理这样的文学主张,同时又形成了重要的文艺政策,指导、影响了很多积极从事革命及革命文化工作的人士,赵树理走向文学道路的过程,也正是具有类同性的个人文艺理念最终归属于革命秩序,成为革命文化中的“个属”的过程。
再次,从革命事业层面上说,赵树理和那个时代解放区的很多知识分子一样,首先是一个“革命人”,必然地要服从革命工作的安排,将自己归属到革命秩序中去。赵树理曾说,1940年前后他办理《黄河日报》副刊《山地》,“领导上于结束小报时,把我和其他两个编辑调往一二九师的一个小报社[……]那时这个小报又决定出通俗副刊,我又被委为编辑,[……]由领导上按当时需要授意写,形式上也不多采用文艺形式”,后来则是被“调往”《新华日报》社,又被“放在”《抗战生活》编辑部,新中国成立后到文化部的戏剧改进局、北京市文联等,也都是被“调”去的,而在1951年,“中宣部见我不是一个领导人才,便把我调到部里去”(赵树理,第6卷465,468),可见赵树理是积极投身于革命事业并服从革命队伍的安排的。当然,为了革命事业积极内化到革命工作中去,甚至“每在一个地方住下来,总是参加当地的群众工作”(李普47)的赵树理,并不是一个机械地按照命令执行任务的人,而总会在革命工作实际与理想中的革命目标产生冲突时,站在维护理想中的革命目标的一面。如在下乡参加土改工作时,性子大的王中青曾要将农村干部一律隔离审查,赵树理则认为不能把所有基层党员干部都当坏人,当地农民的印象是,赵树理“体察下情、实事求是,政策掌握得比较稳”,多年后,连当事人王中青都表示,那时候虽然赵树理被认为是“右”的,他和别人则被赵树理认为“左”了,但“历史证明,赵树理的看法是对的”(李士德116)。
钱理群教授说,赵树理的身份是“党—农民—自我主体(知识分子)”三合一的(钱理群268),作为个人意识和思想有独立的一面又绝对地忠诚于革命事业的赵树理,似乎在革命队伍中天然地具有合法性。解放区主张吸收知识分子的同时要注意对他们的改造,同时也需要对工农干部进行教育和文化的提升,但纵观赵树理的生命历程,除了自我检讨和总结,“改造”“教育”这样的词绝少被关联到他身上。因此可以说,赵树理对自己的定位是有明确的认识的,因此他知道怎样为革命理想奋斗。
(三) 认可与认定
在革命组织的吸纳与化育以及他本人的自我内化之后,赵树理成为革命系统里的忠实的一分子,并为其理想中的革命状态而工作、生活,而专业能力的突出表现,让其作为实践了毛泽东的文艺路线的身份得以显现。而这一身份的认定和方向的确立又经历了从1943年产生成名作《小二黑结婚》到1947年晋冀鲁豫边区文艺座谈会召开的历史过程。
其一,从发现到认可。赵树理的成名始于《小二黑结婚》,而《小二黑结婚》能得以出版,除了作品本身的内容、语言、形式等特点以外,彭德怀的作用也是不可忽视的,他在看了作品原稿后,对其评价很高,因此写了题词“像这样经过调查研究深入群众的作品,还不多见”,“从此,一向没被人们注意的赵树理同志,最先被领导上发现了”(杨俊46)。这种认可对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赵树理来说,无疑是有很大影响的。作为晋冀鲁豫边区的军政长官,彭德怀的认可既是对赵树理的肯定,更是对革命文艺建设理想和目标的重申。紧接着,被调到华北新华书店工作的赵树理写好了其第二部影响力巨大的作品《李有才板话》,引起了他的上级领导、华北新华书店编辑部主任林火(韩冰野)的兴趣,林火向他的上级领导、中共华北局宣传部部长李大章讲述,并请他作序,李大章让林火代为起草后署自己的名字发表,这便是《李有才板话》的第一篇评论文章《介绍〈李有才板话〉》。③1946年6月26日,延安《解放日报》转载了《李有才板话》,冯牧说它是“极可珍贵的收获”“正在茁生成长着的人民文艺的杰出成果”(冯牧第四版)。同年8月26日,周扬发表《论赵树理的创作》,全面评价了赵树理的创作,并认定其为实践毛泽东文艺思想的成果。在此前后,郭沫若、茅盾也高度赞扬和认可赵树理的创作,如认为《李有才板话》是“抗战以来文艺作品的杰出者”(郭沫若,《“板话”及其他》第七版),④《李家庄的变迁》“不但是表现解放区生活的一部成功的小说,并且也是‘整风’以后文艺作品所达到的高度水准之一例证”,是“优秀的作品”(茅盾18),赵树理“已经是一株大树子[……]再隔些年辰会成为参天拔地的大树林子的”(郭沫若,《读了〈李家庄的变迁〉》20)。经由行政领导、文化领导及文艺界名人的认可,赵树理的定位已经基本完成,1947年晋冀鲁豫边区文艺座谈会的认定、文教作品奖特等奖的评定,不过是最后的组织化的认证而已。因此座谈会是“边区文联在中央局宣传部指示下”召开的,确立“赵树理方向”的一个重要标准即是“参考郭沫若、茅盾、周扬等对赵树理创作的评论”(《进一步明确创作方向交流经验 文联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 一致认为应向赵树理创作方向学习》第二版)。
其二,在各界逐渐认同赵树理的同时,其新的作品不断产生并在文艺界得到认可,二者形成了互证。在《小二黑结婚》和《李有才板话》后,赵树理陆续发表《两个世界》《孟祥英翻身》(1944年)、《地板》《李家庄的变迁》《催粮差》《福贵》(1946年)、《刘二和与王继圣》《小经理》(1947年)等作品,也大多得到广泛的推广和评价,如《地板》发表不久,就被《解放日报》(1946年6月9日)、《晋察冀日报》(1946年7月19日)转载,被认为“有深刻的思想性,同时又有相当高度的艺术性”,“在现时对我们是有教育意义的”(《〈地板〉·编者前记》第四版);《催粮差》则在1947年3月获得了太岳区1946年度文化奖金。这些不断产生的作品,进一步强化了赵树理作品的特征及其地位的形成。
其三,晋冀鲁豫边区文艺界能最终认定“赵树理方向”,读者和群众基础也极为重要。解放区群众对赵树理的广泛接受、赵树理的作品在国统区的出版与传播,以及1947年初美国记者杰克·贝尔登对赵树理的采访等,使得赵树理的名声越来越大,如贝尔登就说赵树理可能是中国共产党活动的地区除了毛泽东和朱德以外最有名的人(109),而冯牧在1946年介绍、推荐《李有才板话》时,就说它“已经成为晋冀鲁豫一带销行最广和老百姓最熟悉的作品”,且已经“驰名全国”(冯牧第四版)。赵树理获得如此广泛的赞誉,无疑也促进了晋冀鲁豫边区文艺界对赵树理的身份、地位的认定。
三、 文化区块的建设成就
(一) 解放区的文化区块性
在解放区,虽然整体战略需要保持一致,但各根据地的军事斗争、政权建设等也需要根据具体情况开展工作。在文化建设方面,《新民主主义论》《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等规定了文化建设方向,而各地也要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开展具体的活动,由此就会形成不一样的文化建设成果和景观。
如前文所提及的那样,在解放区被树立为方向的,除了“赵树理方向”以外,还有“鲁迅方向”“工农兵方向”“《穷人乐》方向”,前两个出自延安,必然更多地基于其所在地——陕甘宁边区的重要经验,“《穷人乐》方向”出自晋察冀边区,“赵树理方向”则出自晋冀鲁豫边区,它们也同时是陕甘宁、晋察冀、晋冀鲁豫等区域建设文化的典型特征及其成就的展示,正是这些文化区块共同建构了解放区文化的整体风景。由此来考察解放区的几个文学“方向”,后两个方向在区块性意义上的独特性,似乎甚至要大于“解放区文学”这一整体性概念中的意义。也就是说,既要看到解放区文学整体性的一面,也应关注各解放区富有独特性的一面。1946年6月6日《解放日报》的文章《中国新文艺运动中一个有历史意义的文献》已指出,《讲话》的实施是会“因时因地有所不同”的,那么,各解放区结合自己的文化、文艺建设基础所开展的文艺工作,也就会有不一样的生态。各解放区的文艺工作者,也会在与别的解放区的对比中,突出自己的文化建设特色。如1941年有人总结敌后文艺状况时就处处比较晋察冀和晋冀豫的情况,认为比起晋察冀,在刊物、文协的组织领导及创作方面,晋冀豫是“一块土壤欠熟的新垦地”,在戏剧活动方面晋察冀也比较突出,晋冀豫则在向它看齐……(中国作家协会山西分会编18—21)有了比较,不一定要模仿,更多时候可能还是要进行超越,或借鉴别人,寻找符合自己区块的文化建设的规律。1943年,林火在谈及太行文艺创作和出版工作要与组织工作结合时,就表示:“听说晋察冀于文联之外,并有文救主要担负群众的文化组织工作,这在我区虽不必机械地搬用,但可见出版大众读物和群众文化组织工作,二者的关系,好比鸟之双翼,车之双轮,缺一不可的。”(中国作家协会山西分会编177)这种相互比较的态度,也正是各解放区/文化区块建设根植于自己区域的土壤的文化风景的重要动力之一,它使得解放区各区所呈现出来的成绩,不至于千篇一律。就作家作品而言,除了流动性较大的作家(如丁玲),那些从本土培养并且根植于本土的抗战、生产实践获得创作成绩的作家,往往具有既代表具体的文化区块又能够代表解放区文学文化建设成就的“双重身份”。如马烽、西戎及其《吕梁英雄传》之于晋绥边区,阮章竞、赵树理之于太行(晋冀鲁豫),田间、孙犁之于晋察冀、冀中……莫不如是。
(二) 赵树理之于太行
在几个边区建制中,晋冀鲁豫边区是成立最晚的一个,它到1941年才成立——陕甘宁边区成立于1937年,晋察冀边区成立于1938年。作为一个成立相对较晚的边区,它的文化建设与别的解放区比起来是有差距的,因此,它在文化领域的规划,就是既要突出自己的位置和特色,也要积极培育能够展示自己以及符合当时的建设新民主主义文化战略的典型。有人表示,晋东南要“发挥我晋冀豫抗日根据地内文化界应有的力量”,甚至文化事业和出版机构,都要欢迎各种团体和个人的到来和参与,以大量印刷符合需要的书籍,供给全区与华北各地的文化食粮,补救抗战以来文化脱节的缺陷(中国作家协会山西分会编12)。这种既照顾本区又要辐射整个华北,更要服务于抗战需要的文化理想,也就是太行区及整个晋冀鲁豫边区文化建设的自我定位。徐懋庸更直接地表示要树立有权威的作家,“如田间之在晋察冀”(中国作家协会山西分会编62)。这种比较的视野,说明晋冀鲁豫边区建设自己的文化的设计,既有紧迫感,也充满期待。
但是,由于特殊、恶劣的战争环境影响,文艺的组织和领导工作不到位等原因,晋冀鲁豫边区文艺活动的开展较之周边的解放区,就显得缓慢很多,尤其是知识分子之间的意见不统一导致文艺活动的开展不见起色。为此,1942年1月,一二九师和晋冀豫区党委组织召开了太行山文化人座谈会,根据不少当事人后来回忆,在次会议前后的讨论中,有关大众化,赵树理和徐懋庸等人间是存在分歧的(阮章竞口述139;萧风24—25)。不过,会议前后太行地区文艺界有关大众化和文艺工作结合当地实际情况的认识可以说越来越普遍,⑤在徐懋庸所指出的太行文联在1942年的具体工作中,也包含了组织乡村知识分子深入农村进行调查等工作(中国作家协会山西分会编152—153)。1943年3月11—12日召开的太行区文联扩大执委会,决定要掀起一个群众性的大众化的新文化运动,要普遍团结在乡知识分子,号召文化工作者加强调查研究。而恰在此前后,赵树理被调到北方局调查研究室工作,于1943年春天,分别在武乡县、左权县搞调查研究,并在4月到左权县驻地村子的调查中,获得了《小二黑结婚》的写作材料,5月便写就了小说,获彭德怀肯定并题词,9月出版后大获成功。
由以上梳理虽然不能断定太行文艺界如何培养赵树理,但至少可以推测,赵树理在1943年获得成功,与1942年以后太行区文艺界总结经验、参加整风等并制定包含重视文艺创作、重视本土知识分子的作用、重视开展大众化工作并兴起调查研究之风等文艺政策不无关系。也就是说,不管赵树理的文学观念和文学活动与太行的整体政策是否存在暗合之处,但至少是在太行区制定了全新的文艺工作政策、指导和开展新的文艺活动的背景下,赵树理开展了与其精神相一致的具体工作,最终获得了成功。即,赵树理也是太行文艺界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制定并执行新文艺政策的过程中产生的重要收获和成绩之一。在太行区文艺界的政策指引下,也有不少其他作品陆续产生,只不过赵树理的作品产生得比较早,比较成功,有引领作用。正如李雪峰后来回忆和总结的那样,太行区“在太行山中培养出一大批贴近农村,熟悉农民,热心为农民创作的文化人才,其中赵树理是典型代表。他是太行山土生土长成长起来的农民作家”(李雪峰193)。随着更多的优秀作品陆续产生,赵树理逐渐成为太行文艺界一道靓丽的文学风景,成为其最耀眼的代表性作家之一。这样,思想意识与文学观念符合太行区的区块性文化战略设计的赵树理,在获得彭德怀的认可后,靠着其文学创作成绩的凸显,逐渐盖住了太行文艺界的内部矛盾和争论,完成突围,成为这一边区区块性的成功案例,那么他被树立为某种榜样和标杆,也是迟早的事。而晋冀鲁豫边区也因为赵树理的优秀作品的产生,逐渐改变了其文艺建设落后于周边文化区块的局面。
(三) 成为方向
如果说《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在最初出版后短短几个月内再版并很快由本地的剧团改编表演,表明它们受到本地区(太行地区)读者的普遍接受,那么1946年晋冀鲁豫边区文联成立后的赵树理,其影响力已经广泛扩大到其他区域。1946年4月发表的《地板》,6月9日为《解放日报》转载并附有《编者前记》,7月19日为《晋察冀日报》转载;此前的作品《李有才板话》分别被延安的《解放日报》(6月26日—7月5日)、晋绥的《晋绥日报》(7月25日—8月13日)、上海的《群众》周刊(第12卷第10期—第13卷第3期)等转载,并均附有专文评论或转载说明。不仅晋冀鲁豫边区有高沐鸿、陈荒煤,对赵树理在本区及整个解放区的重要性和影响力进行评价,⑥更有其他(文化)区域的无数评论文章,如东北的《介绍〈李家庄的变迁〉》(刘和民,《东北文艺》第1卷第3期)、国统区的《“板话”及其他》(郭沫若,《文汇报》1946年8月16日)、《论赵树理的小说》(茅盾,《文萃》第2卷第10期)、《评〈李家庄的变迁〉》(邵荃麟,《文艺生活》光复版第13期)以及晋绥的力群对《李有才板话》评价的系列文章(《人民时代》第2卷第7—9期),等等。至此,赵树理已经凭借其作品,走出太行,走向华北,走向了整个解放区,甚至走向全国,至少在晋冀鲁豫边区政府更能凸显出其功能的1945年及其后,伴随着边区建设活动的展开,巩固了他作为这一边区的重要文学建设成绩的地位。
这样,赵树理的成就和影响力,已有目共睹,作为其成长环境的晋冀鲁豫边区,也必然认识到了他对于该区域文化建设的重要性和影响力,因此才在继1946年让他成为新成立的晋冀鲁豫边区文联理事后,又将其聘请为“第一次文教作品奖金”的评奖委员,还进一步将其小说评为特等奖,最终将其确立为“方向”。而且因他的创作精神和成果“实应为边区文艺工作者实践毛泽东文艺思想的具体方向”(《进一步明确创作方向交流经验 文联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 一致认为应向赵树理创作方向学习》第二版),“可以作为衡量边区创作的一个标尺”,树立他为方向也是“作为边区文艺界开展创作运动的一个号召”(陈荒煤,《向赵树理方向迈进》第二版),强调了他对于晋冀鲁豫边区的文化标尺性榜样作用,实际上也是对晋冀鲁豫边区数年来的文化建设尤其是开展大众化文艺工作的成就的展示,更进一步为革命文化的整体性建设提供了典型案例和成果,也在区块性的文化发展中,交出了极重要的成绩。只可惜,与树立了“《穷人乐》方向”的晋察冀⑦相比,“赵树理方向”被树立得晚了些,随着1948年8月晋冀鲁豫和晋察冀两区文联合并成立华北文协以及9月晋冀鲁豫边区与晋察冀边区合并成立华北人民政府,晋冀鲁豫边区完成使命,新的环境变化使“赵树理方向”逐渐隐没到更新、更具体的工作中而没能得到进一步的实践和推广,甚至渐渐地鲜有人提了。
结 语
作为一个有特色的作家,赵树理的历史影响力毋庸置疑,赵树理研究也是学术界很重要的课题,而且不断有新成果产生,从裴余庆《2019年赵树理研究综述》来看,仅2019年一年,专门研究赵树理的文章、著作就有40来篇(部),这还不算文中涉及赵树理的成果(裴余庆)。“赵树理方向”理应值得特别关注,从解放区及新中国的文学、文化建设体系化层面来说,赵树理以及其同时代的作家们需要被纳入组织体系中,形成文艺队伍的“正规化”建设,文学、文化才能良性发展。个人性特征时不时显现出来的赵树理,对文化事业的忠诚也在个性中表现出来。正如有学者所总结的那样,赵树理自身有着独异的文化身份,这使得他自身也往往存在着矛盾冲突,面对文学外的现实,他会积极反映问题,而回到文学之中,他又会表现出宣传员和劝导者角色,他这种矛盾性“恰恰构成了赵树理及其小说的迷人之处和失败之处”(赵勇27)。但作为革命秩序中的“个属”,赵树理总能在组织化的文化建设和个人的文化活动中,坚持从实际出发的写作和言说。也正如有学者指出的那样,赵树理最终被认定为“方向”,正是他根据中国共产党在恶劣环境下根据所在地区的实际开展工作的精神,在小说中以农民口语进行书写、拒绝脱离实际的空谈,符合了毛泽东文艺思想的结果(李松睿206)。“赵树理方向”树立的过程,正是中国共产党在解放区的文化政策、文化机制不断发挥作用的过程,它通过对理念和方向符合中国共产党文化发展方向的作家的挖掘和培养,进一步强化了文化建设的可能性,同时在各解放区基于自身的文化建设环境发展文化的过程中,总结文化发展经验。在“赵树理方向”树立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强大的组织功能得以发挥,而既注重革命与组织功能,又充分发挥个人作为“个属”的独异性功能以及尊重各区块进行符合自己的文化建设的方向,不仅使解放区的文学建设在恶劣环境下显出成效,更对新中国成立后文化系统的建立和发展起到了奠基作用。同时,也应该看到,在解放区复杂的社会历史环境中,太行区——晋冀鲁豫边区的文化建设,也是基于本土化、地方性的文学经验的获得过程,在赵树理被树立为方向的过程中,也应该看到其自身所处的文化区域的建设理念及其实践的影响。
注释[Notes]
① 不过,赵树理是否入了太行文联也是一个问题,陈艾在1947年的《关于赵树理》(陈艾11)中说他和赵树理在太行文联做过同事。
② 主要有周扬:《论赵树理的创作》,《解放日报》1946年8月26日;茅盾:《关于〈李有才板话〉》,《群众》周刊(上海版)1946年9月29日第12卷第10期;郭沫若:《“板话”及其他》,《文汇报》1946年8月16日。
③ 发表于《华北文化》1943年11月25日革新2卷6期。因此文后收入当年12月出版的《李有才板话》,包括《赵树理研究资料》等权威资料中均将此期《华北文化》标为1943年12月出版,乃至以讹传讹,实误。
④ 此处的《板话》指收录了《李有才板话》和《小二黑结婚》的作品集。
⑤ 如杨献珍发表《数一数我们的家当》,直言不信用老百姓能懂的话就写不出艺术性的作品;王春发表《论“外行”》,指出要以戏台下观众的态度测量作品的好坏;《新华日报》华北版发表社论《纪念五四整顿我们的文风——论文化与大众的结合》,指出边区存在“在下面,老百姓眼巴巴的望着精神食粮,在上面,有人死抱住党八股不放”的现状,因而要反对党八股,将文化和大众结合;太行党的重要领导人李雪峰也在《关于文化战线上的几个问题》中指出要团结土著知识分子,向他们学习接近群众的办法,建立与群众的联系。(中国作家协会山西分会编94—145)
⑥ 高沐鸿认为要回顾太行开展大众文艺活动的历史“就不得不推荐赵树理同志的作品出来,作为当时以迄现在这阵地上的一面鲜明的旗帜”(高沐鸿36)。陈荒煤评价道:“赵树理同志的作品在我们整个解放区来讲也是少有的优秀创作。”(陈荒煤,《关于文艺工作若干问题的商榷》29)
⑦ 晋察冀边区1945年树立“《穷人乐》方向”,其后多次提及这一方向及其影响下的文学活动成绩,并在1947年制定的文艺政策中还专门提及这一方向的重要性。新中国成立后,也在1963—1964年前后提及(张自春154—163)。另外,1949年7月的第一次文代会上,沙可夫总结华北农村戏剧运动时也专门分析总结了这一方向的影响力(沙可夫351—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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