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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乔的爱情

2023-09-02金丽红

连云港文学 2023年1期
关键词:小乔表姐表哥

金丽红

小乔是一位姑娘,一位性格直爽又有点辣的姑娘,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那双大眼睛,就像电视剧《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的眼睛,清澈、明亮、有神,还透着一股机灵。一袭淡栗色的长发,自然地垂到肩背部,显得成熟又妩媚。有时,扎成丸子头,时尚又俏皮。

迄今为止,我和她就“一面”之缘,一面的时候,互加了微信。分别后,就再没联系过,偶尔在朋友圈里分享了一条动态,路过了,看到了,顺手点个赞。仅此而已。

和小乔的相识,是在2020 年10 月份的一次培训会议上,省疾控在南京开办的《传染病和医院感染控制中消毒技术的精准应用》培训班,培训对象为全省卫生系统消毒战线的医务人员。

培训通知上写的报到时间是上午12 点前。我在苏州,离省城不远,坐高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我买了上午8 点30 分的票,10点到了南京站,中午11 点,已经出现在培训班指定的酒店大堂了。

南京,一座我很熟悉的城市,也是一座很亲切的城市。说熟悉,不仅因为它是省城,还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每年要到省城至少报到一次,或学习,或办事。说亲切,是因为在省城有我至亲的亲戚,我的一位表姐。

表姐是我亲大姨的女儿,高中毕业后进了乡办厂,因表姐有文化,模样又好,进了乡办厂,没去车间一线,而是成了厂办公室的一名办事员,相当于现在企业的文秘一职,同时还兼任接待,主要接待厂子的重要客户。客户来了,就要安排会场、住宿、用餐等等。在一次接待中,表姐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坠入爱河,就此真命天子成了我的表姐夫。

表姐夫是南京人,表姐跟着表姐夫到了省城,从此在省城扎根落户、生儿育女。

表姐虽然是表的,但我和表姐的感情一直很好,这大概和上一辈也有关。母亲家姊妹四个,母亲最小,上面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或许是年龄悬殊的关系,大姨和母亲最亲,也因此,我和大姨家的表姐也最亲。

我还没成家的那几年,每年都要到表姐家住上几天,然后在表姐的陪同下,在省城吃吃喝喝玩玩。

南京,就像我的第二故乡。南京,还有我曾经至爱的人。

酒店的大堂聚集了不少人,一拨接着一拨,都是前来报到的同行们。

省疾控会务组在酒店大堂内设立了两个“报到”处,并各安排了三名会务人员,对前来报到的人员做好签名登记、发放学习材料和在培训期内的中午、晚上用餐券。但因为各路同行,都在差不多的时间段报到,所以,两个报到处都排起了小长队。

等待和签到的过程,花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在会务人员的指引下,到酒店服务台办理入住手续。机关事业单位外出培训,对住宿标准都有明文规定,如果超过标准,那超过的部分,则由个人自己承担。

当然,大部分人都会在标准范围内办理入住房间,也有少数人,由于各种原因,会入住超标准的房间。我属于大部分人中的一员,住的是一室一卫两床的标准双人间。

当我拖着行李踏入房间,准备关上房门那一刻,一位年轻女孩的笑脸出现在房门前,带着一些疑问和探询,问我:“这是506 房间吗?”我说:“是的,你是?”“我叫乔娜。”她回答的同时,又看了看手中的房卡,接着道,“我也是506 房间的,和您同住一个房间。”

“哦,好啊。”我说。淡淡的语气,不热烈,不热情。我早过了自来熟的年龄,不管与什么人相处,都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当仁不让,走向了靠窗的一张床。是啊,先来后到嘛,我有优先选择权,还有,我年长,资格老。这不过分。

小乔没有一丝不悦,面带微笑地把行李搁在了进门的那张床。

我们在把行李箱内换洗衣服、洗漱护肤用品,从箱子里一件件拿出来时,寒暄了几句,正式作了自我介绍,并加了微信。

“叫我小乔吧,我叫您金姐,可以吗?”

“好啊,小乔。”我当然乐意了,叫我姨才不高兴呢,尽管我的年纪足可以被年轻人称姨。

小乔和我一样,也是一名基层疾控消毒人员,她来自盐城,我来自苏州。她很年轻,工作还不到三月。

“金姐晚上一般什么时间睡觉?”

小乔真是个高情商的孩子,我清楚她问的目的,就是了解我的作息习惯,毕竟我们要在同一个屋子内住上五晚。

“我睡得早,一般在11 点前入睡,早上6点多起床。”我实话实说,便回问了一句,“小乔你呢?”

“我和金姐差不多作息时间。”小乔说。或许小乔确实和我的作息模式一致,又或许不是。

我对小乔有了初步的好感。

好感之一,自然是小乔的懂事和谦逊;之二,则是她的姓。

她的姓让我联想起了《三国演义》中的两位绝色人物,大乔和小乔,合称二乔,分别是三国东吴霸主孙策和大将周瑜的妻子。

唐代诗人杜牧《赤壁》中的诗句“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让二乔家喻户晓。宋代文学家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词作,其中一句“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更是让小乔美名远扬,成为一代代男人心中的女神。

和我同住一室的小乔,也是面貌姣好,青春勃发。

我俩像达成了默契似的,互相尊重,互不侵犯。

中午,我们各自到酒店的餐厅用餐,吃的是自助餐,菜品丰富,口味众多。确实,前来培训的人员虽然来自同一个省,但江南江北的口味还是千差万别。像我一点都吃不了辣,喜欢甜滋滋的味道,自己烧菜,不管荤菜还是素菜,菜里都要放点糖。

对于食客而言,吃自助餐的优势,就是各取所需,吃自己喜欢吃的菜,吃多少,拿多少。一个人,端了一盘菜,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浏览窗外的风景,一边品尝美食,十分地惬意。

我给南京的表姐发了一条信息,说,姐,我来南京了。还附送了我所在酒店的位置信息。

过了许久,表姐回信息了,她说:“晚上来家吃饭,咱姐俩聚聚,说说话。”

我说:“不麻烦了姐,你刚添了孙子,也够忙的,再说酒店有自助餐,不吃白不吃。还有,这次培训课程排的很紧,每天8 点开始,要到下午6 点才结束。而且,培训结束后,还要考试。姐,你抽空来我酒店一下,我给宝宝带了身衣服。”

表姐估计确实很忙,又隔了半个多小时才回信息,说:“好的,那我代小孙子谢谢年轻的姨奶奶了。”

小乔说谎了,她的作息规律和我不一致。试想,一个年轻人的作息模式,怎么可能和大她近二十岁的人一样的睡眠习性呢?

晚饭后,我依然坚持在家时的锻炼习惯,日行一万步,吃动两平衡,健康一辈子。这也是我常挂在嘴边的,提醒自己,提醒身边的人。

我所住的酒店,离莫愁湖公园很近,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来过南京的人,没有不知道南京有个风光旖旎的莫愁湖的。

莫愁湖位于南京市建邺区,是一座有着1500 年悠久历史和丰富人文资源的江南古典名园,为六朝胜迹,有“江南第一名湖”“金陵第一名胜”“金陵四十八景之首”等美誉。

我去过五六次。第一、第二次,属于非常正式的游览。后来的几次,只能算路过,过路客的那种。

第一次玩,是在表姐的陪同下去的。那是二十多年前了,那时表姐嫁到南京还没几个月,我正值暑假,完成暑期作业后,在家闲得发慌,就到南京找表姐玩。那也是我第一次来南京,从此,我成了南京的常客。

小时候看过电影《莫愁女》,故事讲的是,在明初洪武年间,开国元勋中山王徐达之孙徐澄被家中新来的才貌双全、却整天郁郁寡欢的烧火丫头所吸引,为她赐名莫愁,并选其伴读。在朝夕相处之中,两人渐生恋情。而家中老夫人却棒打鸳鸯,迎娶相国千金做了儿媳。徐澄悲愤交加,一病不起。相国千金逼太医开出要心上人一对眼睛做药引的药方,借刀杀人。莫愁为了心上人,自残双眼,投湖而亡,演绎了一出令人痛惋的爱情悲剧。

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因年龄尚小,大部分情节已记不得了,但影片中莫愁姑娘的善良、聪慧、美丽、隐忍,以及对爱情坚贞、舍生的形象一直刻在我幼小的心头。

还有那首主题曲《莫愁啊莫愁》,早已成为久唱不衰的经典歌曲,时至今日,和家人、同事,或朋友去歌厅唱歌时,还会经常唱这首歌。

后人为了纪念她,便把那湖命名为“莫愁湖”。当然,那仅仅是传说,但正因为有了这个传说,莫愁湖才更名声远扬。

无数人像我一样,被传说中的“莫愁女”吸引而来。在我的印象里,莫愁湖的美,一点都不输西湖的,论传说,西湖有白娘子,莫愁湖有莫愁女。

宋代文人苏轼描写西湖风光的《饮湖上初晴后雨》那首名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同样可以拿来形容莫愁湖旖旎的秀美景致。

第二次去玩,是和谈了半年多恋爱的初恋男友一起去的,最终,男友没成我的家人、爱人,却成了传说中的过客。

我这个爱情故事,颇有点像电影中莫愁的爱情。

(2)乡镇畜牧兽医工作人员的专业性不强。2008年兽医体制改革后,乡镇级兽医站实现人、财、物三权规乡镇。乡镇级兽医站工作人员承担了过多的业务工作以外的工作。另外,乡镇兽医站经费短缺。

男友是南京人,和他相识的时候,他工作不到一年,而当时的我,还是一名在徐州求学的大四学生。

和他的相识,源于我的一位室友。他是室友的表哥,表哥来找表妹玩,于是乎,室友为表地主之谊,邀上我,一起陪同她的表哥,在徐州游玩了一两天。尽管室友不是徐州人,我也不是徐州人,但毕竟在徐待了四年,算是一过性的“地主”吧。

表哥在徐游玩的一两天中,我和他互生情愫,也可说是一见钟情。我们相爱了,爱得很炽烈。表哥说:“除了你,我谁也不娶!”我说:“除了你,我谁也不嫁!”我们商定,我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第二次游玩莫愁湖,就是在那样的状态下,他带着我,又游览了莫愁湖的角角落落。我们在莫愁湖边,桃李花下,九曲桥上,卿卿我我,亲亲热热。我们是并蒂莲,我们是比翼鸟。

爱情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表哥的父母为表哥张罗了一门亲,门当户对的那种。表哥不从,问及原因,表哥把我“供”了出来,他说他有心上人了,他要娶心上人作他的妻子。自然,表哥的父母、父母的父母都竭力反对,反对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我外乡人的身份,而是那女孩的父亲,是表哥父亲的上司,大人们早商量好了,两家联姻。

我选择了全身而退。我不是“懦妇”,我是为了成全心上人的前途。我说,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最终,表哥在父母的威慑及我的劝说下,他和别人走进了婚姻殿堂。那一年,我刚工作。

我比莫愁幸运,因为我们所生的时代不同,我可以决定我的人生,而莫愁不能。莫愁为了心上人,或许是甘愿,又或许是被迫,她自残双眼,投湖而亡。她的人生,她的爱情,是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愿,或不愿,她做不了主。

我沿着莫愁湖的外围踽踽独行,夜色如水,明月如霜,灯火阑珊。

这样的时刻,注定我会飘梦。思绪蔓延,记忆流淌,记忆深处的过往,又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凌乱的片段,淌过生命,趟过岁月,在漫长又短促的心路历程留下浅浅印迹。

物是人已非。

我和表哥分手后,我们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没有音讯,也从没联系。或许,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回到酒店,已是九点多了,小乔还没回。我洗漱完毕躺倒床上不久,小乔回来了。

金姐您要睡了么?

还没到点,我看会儿书,催催眠。

我马上去洗漱。

小乔洗漱的动作十分麻利,大概二十来分钟,她也睡到了床上。她开启了床头灯,把灯光调得很暗,很暗。

我一觉醒来时,小乔好像还没睡,她床侧的床头灯,依旧散发着暗暗地光亮,当然,这光亮不影响我的睡眠。我瞅了瞅手机上的时间,要凌晨一点了。我轻轻地翻了个身,不多时,又进入了梦乡。

确实,锻炼有助于睡眠,我的睡眠还行,比同龄人的睡眠要好。

早上6:30 分,我准时起床,小乔还打着轻酣。我轻轻地下床,轻轻地洗漱,轻轻地开门、关门。我没有惊动酣睡中的小乔。

因为时间尚早,到餐厅吃早餐的人不多,来吃早餐的,年龄看上去都和我相仿。我吃完早餐,准备撤离时,小乔迈着急促的步子,也来到餐厅来吃早饭了,她看到我和我招呼了一声:“金姐吃好了?”我说:“是的,早上我没吵到你吧?”小乔说:“没有,没有,我睡得很好,谢谢金姐。”

就这样,我们各自听课,各自吃饭,各自在课余饭后的闲暇时光,做着自己的事儿。

直到培训的第四天,因为天气的原因,我和小乔有了一次畅谈,那也是唯一的一次。

那天天色阴沉,到中午时分,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基本上没停,直到傍晚还在下。这样的天气,打乱了我的“日行一万步,吃动两平衡。”的锻炼节奏。晚饭后,我早早地躺在床上,看看杂志,刷刷手机。

小乔也没外出,和我一样,躺在床上,戴着耳麦,听着音乐,刷着手机。

或许上了年纪的人,要比年轻人啰唆一些,我还算是话不多的人,换句话讲,我有点内向,不论在家,还是单位,话都不多。

漫漫雨夜,506 房间,宁静,又寂寥。这是我的感受。不知道小乔有没有这样的感受。

我忍不住挑起了话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乔聊了起来。

“小乔,你们单位工作忙吗?”

“其他人忙,我不忙。”

“怎么说?”

“我刚工作,有些活儿插不上手。科长也不安排我做,我只是打打下手,眼睁睁看着他们忙忙碌碌。”

小乔说话的时候,语气显得有些无奈,还有一点委屈,她是想多做一些事来着。

“金姐,我能要求科长给我多安排一些工作吗?”小乔知道我也是一位科长,而且在科长的岗位上好多年了。她在向我请教。

“当然能啊,我想作为科长,肯定喜欢工作积极主动的下属,但由于小乔你工作不久,有些事还不能独立承担。态度很重要,一句话,多看、多学、多做、多和科长沟通。”我对小乔没有虚言,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如果我太积极的话,会不会被同事认为我好表现呢?”小乔说出了她的担心和犹豫。

“不会的,至少科长不这么认为,至于其他同事的意见,不用去多考虑,真诚待人,用心做事,相信时间长了,同事会认可你做事的态度。”

“谢谢金姐!您这么一说,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说话间,小乔的手机铃声响了。小乔看了看我,说:“不好意思,金姐,我接个电话。”

小乔接电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有只言片语断断续续传到我的耳朵。我听出来了,电话那头的人,是她的男友无疑。

煲电话粥的时间很长,一个多小时了,还没结束,直到小乔说:“哎呀,要没电了,要充电了,我挂了。”结束语很急促,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小乔忙不迭地找手机充电器,翻遍了她的床,床上没有,床头柜上也没有。我帮着小乔一起找,找遍了房间所有地方,还是没找到。

“不急,小乔,先用我的充电器充电吧,然后再慢慢找,你看看,我的充电器你手机能用吗?”我说。

“不能呢,金姐。”小乔无奈地说。

“你的背包找了吗?”我提醒小乔。“你背进背出的那只包呢?怎么没看见?”

“对啊,对啊,我的包呢?”小乔又是一阵找。“啊!找到了,在衣柜里。”

终于找到了充电器。

小乔十分开心,好像是捡到了宝一样,谁说不是呢,或许,在某些人的眼里,手机比宝贝还宝贝呢,他们离开了手机,就好像丢了魂,失魂落魄无心做任何事。

就像刚才着急的小乔一样。

小乔在给手机充电的当口,主动讲起了她和男友之间交往的过程。她讲的时候,兴致盎然,眉飞色舞,似乎回到了两人初相识的那段时光。

“是我主动追的他,我花了一点小心思,追到了他。”小乔的语气,带着自豪、自得和骄傲,没有一般女孩子在讲起男友时有的那种羞涩和腼腆。

“你很勇敢,为你点赞。”我由衷地说,“你俩是同学?”

“不是,我们在实习的时候认识的。”小乔说。

“大四那年,我到一家医院实习,他也在实习,我是预防医学专业,实习科室的侧重点在预防保健科,他是临床专业,在临床各科室。”

“又怎么认识的呢?”我很好奇。

“我们住的是医院的宿舍,但我们的宿舍不在同一楼,所以碰面的机会很少。偶尔去医院食堂吃饭时,看到一两次,从穿的白大褂和胸前佩戴的工作牌辨识,他和我一样,都是到医院实习的学生。

那一晚,我记得很清楚,我的室友拉着我来到了他的宿舍,室友和他的室友是同学,不是同班同学,是隔壁班的同学。我们四人玩起了扑克牌,打掼蛋,我们组成了混双,我和他一组,室友和他的室友一组。

我们玩扑克,就是玩,就是闹。牌出错了,可以反悔,收回来,重新出,没人计较,没人当真。一局输了,罚输的那一组,互相刮鼻子,我和他或许牌艺确实不精,又或许是我玩牌的状态不在线,我有点心不在焉。我们输的多,互相刮鼻子的次数也多。

输牌,我是故意的,因为我喜欢上了他,我不能专心打牌,经常出错,还故意出错。我喜欢刮他的鼻子。他的鼻子笔挺,鼻尖上还长有粉刺,刮他鼻子的时候,我使了一点力,他眉头一皱,脸就往后缩。室友那一组就起哄,说,头不能偏,偏了,要重新来。他的脸涨得通红,像鼻尖上的粉刺一样红。”

我“哈哈哈”笑出了声,“小乔,真有你的。”我能想象出那样的场景,一位腼腆的男生,被一位喜欢他的女生刮鼻子,女生还故意捉弄。我想起了我学生时代的那段感情。

“那他刮你鼻子了吗?怎么刮的?”我又问。

“刮了,不刮不行,这是输牌的规则。他刮我鼻子的时候,我头不偏不倚,摆正了姿态由他刮。我还睁大我的双眼,他红着脸,不敢正视我的眼睛,隔着一张牌桌的距离,手象征性地、蜻蜓点水般在我鼻子上点了一下。我当然不干了,故意说,‘刮了吗?’他说刮了。我说,‘好温柔啊,一点感觉都没有。’室友听我说没感觉,马上来劲,又起哄说,不行,不行,得重新刮,要有劲,人家要有感觉。他的脸更红了,脖子也红。”

“他知道你喜欢他吗?”我问。

“他是个闷葫芦,有点木讷,室友都看出来了,就他没感觉。”小乔说。

“难道他不喜欢你?”

“不会,大学那几年,有不少男生追我,但我都拒绝了,没感觉。他的样子很可爱,文静、腼腆、乖巧,我喜欢这样的男孩。”

真是佩服她的勇气和果敢。我和她性格相反,我是比较被动的人,喜欢一个人,就憋在心里,等别人来追,来表白。有时,机缘就错过了。明明心里放不下,还记挂着,也不会再去联系。

“他有点不解风情。”我说。

“是的,很不解风情,但我解风情。”小乔笑了,笑得很明媚。这是个不装不作的女孩子。

“打完牌你向他表白了吗?”

“没有,我不会这么便宜地表白,我要他爱上我,很爱很爱的程度,那时,我就表白了。像他这样的男生,真的喜欢一个女孩子的话,那就是一辈子了。”

“这么肯定?”

“他和我爸性格很像。当年也是我妈先追的我爸。我记事以来,没听到我爸凶过我妈,倒是我妈,常大呼小叫使唤我爸做这做那,我爸还很享受的样子。”

“哦,原来有遗传,还有家风。”我笑着说。“你不表白,不怕被别的女生捷足先登啊?现在的时代,男生很吃香,尤其学医的男生更吃香。”

“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再说,他这么闷,不是女生的菜。”

“你不是女生啊?”

“像我这类的女生不多见,他遇上我,是他的福气。”

那一晚,小乔说了很多很多,有关她和她男友的事。如她所说,他爱上了她,很爱很爱。

那一晚,我睡得很香甜,做了个梦,还是学生时代,在校园里,我和他相依相偎,我说你有白头发了;我还说,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形成的生物钟规律,不管睡得多晚,梦有多甜蜜,到了那个点,自然而然地醒了。我醒来时,发现小乔不见了,连同她的行李。她的床被叠得很齐整。

我收到了小乔发来的信息,她说:“因单位有急事,我先回去了,和会务组也请了假。我离开时,看金姐睡得很熟,就没敢叫醒您,抱歉,没能和金姐当面告别。金姐有空来盐城找我玩,一定的啊。”

“好的,一定!欢迎小乔来苏州,也一定的啊。”

从此,我和小乔再也没有交集。小乔很少在朋友圈发信息。我也很少,但相较于她,我的朋友圈信息要多一些,小乔从没在我发的信息下点过赞。

或许是心诚则灵,我梦见的人,竟然出现了,真是百感交集,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培训的第五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延长了。讲课的老师,是北京一所医院的感染科主任,他在传授防控知识、技术和经验的同时,还分享了他在武汉抗疫的经历。

现场有不少听课的同行加了老师的微信,还陆续提了不少问题,都是防控实践中遇到的一些难点。

我没敢提,我从小就腼腆,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也经历了不少事,但还是腼腆,尤其在公众场合。单位每月有例会,作为科长,会上要报告当月的科室工作小结,还有下个月的工作打算,轮到我发言时,我会脸红,说话的声音很轻。

就这样,最后一节课延长了半个多小时。结束后,我没有立即去餐厅,我回了房间一趟。我收到了表姐的信息,表姐说,表姐夫快要到你酒店了,你给小米粒买的衣服,让你表姐夫带回来。

小米粒的衣服给了表姐夫,表姐夫带来了我百吃不厌的桂花鸭和状元豆。我每次去表姐家,或表姐回娘家,这两样,表姐必定买。

待我到餐厅时,一起培训的同行都吃得差不多了,陆陆续续从餐厅撤离,我把餐券交给前台,便迈步往里走,没留神,和一个人撞了满怀,我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头说道,不好意思。只听对方也说“不好意思”,几乎和我同时出声。

我和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四目相望,惊讶、惊喜、激动,这些表情在我们的面部逐一变换,内心已是波涛汹涌。

我们认出彼此来了,是啊,怎么会认不得呢?尽管分别了那么多年,各自的脸上已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身材也都有些走样,昔日的一头乌发早夹杂了些许白发。但我们还是认出来了,而且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最终定格在我们脸上的,只是淡淡的笑容,那是礼节性的微笑。也就是十来秒的时间,他开口了,这些年,还好吗?像所有文学作品中的,昔日的恋人,在分别很多年后,在某一时刻,某一个地方,相遇了,相遇的那一句开场白“这些年,还好吗?”

“我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来参加培训的?”

“是的,你也是培训的?”我有些疑惑,他的专业是建筑,难道他改行又修了医学专业了?

“还没吃饭吧,这样,去外面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边吃边聊。”他没有回答我的问话。

“不用了,这餐厅自助餐菜的味道不错,我喜欢,再说,不吃白不吃。”

“是吗?非常感谢您对这餐厅菜品的认可,我作为餐厅的管理方感到很欣慰,如果您在住宿,或者用餐上,我们酒店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您多提宝贵建议。”

他说话的样子一本正经,就像是面对一般客人所说的礼节性语言,还用上了敬语。接着又笑了起来,“真巧,住在我公司旗下的酒店,那我和你一起吃我酒店的自助餐。说实话,酒店的自助餐,我很少吃,正好也体验一下。”

“啊!失敬!失敬!陈总,您好。很荣幸能和陈总您共进晚餐。”我也笑着打趣说。并且,也用上了敬语。

只是遗憾,我们没能共进晚餐。不!没有遗憾,一切都是天意。相识、相恋、离别、重逢,皆是天意。

他被前台的服务人员叫去了,估计很急的事,急匆匆走时抛下了一句话,他说,等我,等我回来找你。

我没有等到他来找我,或许,他忘了,贵人多忘事,他是公司的老总,也很忙。

我也走了,没能坚持到培训的最后一天。我提前离开了,像小乔一样,小乔被她单位的一道“急急令”召回去了。我也收到了单位的一道“急急令”。军令如山,在非常时期,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名战士。我买了当晚11点回苏的高铁票。

在高铁上,我收到他发来的信息。他说:“我处理好事情到酒店找你,酒店前台说你已经退房了,我要了你登记住宿时留下的电话。打你电话,你没接。我添加了你微信。我们分别整二十年,今又重逢,这是天意。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像很好的朋友,或者像亲人一般常来常往。”

是的,手机上来电显示两个未接电话,那时,估计在赶高铁,没听到电话铃声,倒不是故意不接。一直以来,我手机24 小时保持畅通,不管多晚,或者睡梦中,只要听到电话响,我一定第一时间接,不论是陌生电话,还是熟悉的电话。

我想了想,回复他的信息,我的信息很简短,“今天遇见你,真的很高兴。大家安好,便是晴天。珍重!”我没有加他的微信。

估计他忙,我也忙。我们没有再联系,就这样,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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