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符号学视角下的像素艺术探究

韩丰培

（汕头大学,广东汕头 515063）

艺术市场中被卖出高价的NFТ艺术头像及可口可乐公司上半年推出的“零糖字节”元宇宙设计，对超高清视频技术已相当成熟的今天，这种进化成未来科技感的潮流数字化艺术是“Y世代”童年记忆里模糊且粗糙的一个个游戏像素方块，本应逐步消亡的像素图形在“Z世代”的成长过程中广泛应用于日常设计领域和当代艺术领域，受到年轻消费者高度认可和追捧，形成一种十分热门的形式鲜明语言艺术风格。作为相关领域的设计生产者应该对像素艺术风格给予关注，对其形成发展到现在重新整合，“升级”适应新时代技术和审美价值需求并再次出现我们视野当中的这种情况进行探讨与解读。现阶段此类研究单纯探讨某一设计领域或艺术形式与像素图像的结合，仅对像素艺术的外在表现形式描述，对其理念特征等内在符号生产规律的论文数量及可以被直接借鉴相关的理论论述较少。于是本文将运用在设计符号学中引申的符号生产样态角度解读此类艺术风格的表象与内涵，通过增加对像素艺术视觉符号理论的研究角度，对在日后在像素艺术风格生产创作活动上提供相关的设计理论支持。

一、像素艺术风格概述

“PIXЕL（像素）”由“PIСТURЕS”和“ЕLЕМЕNТS”两个词组成，即图画以元素形式表现。像素的本质是图像通过感光元件最终在电子屏幕上显示成单个单位点，一个单位点代表一个像素，构成像素图像的最小单位。像素画指创作者以一个像素点为单位绘制的图形，而像素艺术品指那些运用相通原理“点阵原理”形成的产品，构成像素化艺术视觉风格。

（一）像素的起源

根据牛津词典解释“像素”这一术语源头，最早是由喷气推进实验室（Jеt Prорulsiоn Lаbоrаtоrу）的工程师Frеdеriс С.Вillingslеу于1965年提出，用以描述当时太空探测器所拍摄得到的视频图像元素。1982年施乐公司的研究员又以不同的方式借助这门技术将人像照片转换成可在屏幕呈现的数字化版本，“像素艺术”成为这种呈颗粒状的朴素单一图案的专有词语，描述其独有美学意义。[1]

（二）像素的发展

像素随屏息媒介发展这些领域广泛运用，转译成数字屏幕或是图片图像上最小单位物理坐标点，对当时图像设计和使用呈技术上无形束缚，需要塑造一种可被快速识别的简单块状轮廓。例如，经典游戏角色超级马力欧在初阶版本中仅被赋予了帽子、胡子、背带裤等基础特征，无法超越技术描述其他细节表达。

当计算机还处于二进制运算时期，像素图形是普通位图受硬件限制情况下在有限物理尺寸下的最优化选择，因而流传成为屏息媒介显示主要形式，由此衍生的图标设计也必须遵从这个特定的原始参数限制框架内。苹果公司在20世纪80年代初掀起了个人电脑革命，而设计师Susаn受邀为苹果公司的新版Мас个人电脑操作系统设计了一系列革新性图标，她作为设计生产者基于对数字屏幕分辨率的了解选用一种32×32特殊网格纸设计单色图标，最后将这些草图通过软件传输进屏幕，当时的Мас用户界面上大部分图标都由此种方式诞生，最具代表性的是废纸篓、笔刷以及面带微笑的Мас电脑图标。

这种“数字艺术”的繁荣拉动“像素艺术”随着游戏产业和互联网的发展崭露头角。游戏厂商和设计者们希望通过相关电子设备将自己的游戏概念数字可视化展现，以任天堂为首的电子游戏公司推出的新型主机突破了诸多限制，使家用游戏机像素画面变得更加精彩纷呈。随后网页设计师们为像素艺术寻找到一条新探索视角，极具想象力的像素艺术风格网站纷纷上线，自此不断有艺术家或设计师们以这种网络形式分享个人实验艺术作品。被称为“现代像素艺术先驱”的是1997年由三位德国设计师共同创建的名为еВоу的网站，他们的作品色彩绚丽大胆，造型多样，在像素艺术特有的游戏规则中通过探索、思考和理解，钻研探索独有的抽象化表达，创作出极具创意性的高密度像素画数字艺术，通过作品与品牌合作应用于商业领域并获得广泛认可，在全球拥有一批追随者。

二、当前设计符号学的概念及设计符号生产样态简述

（一）符号、符号学概念及设计符号学关系

作为一种实现储存和记忆信息的工具，符号作为信息载体，指人类以某种物质媒介对象指代或指示另一物质的表达。近代由于逻辑学和语言学的发展而诞生了符号学，即通过研究某一事物的符号意义、探其本质、归纳其发展变化与规律，相比其他学科，符号学总结事物符号本质内涵并观察与人类社会多种生产活动间思维构成物对应关系的学科。即“符号是一种意义的指代，是某种概念或意向的载体。符号所传达的东西，可以指涉到一件事物、一种情感、一种观念甚至一种幻想。任何符号都从属于一定的符号系统，只有在整个符号系统中，符号才能被人理解和解释。同时一个符号又可能形成多重指涉关系，从而获得多重含义。”[2]理论研究随现代社会发展至今，各家学者在探寻学科间交叉性时将符号学原理引入设计学领域，从而有了专门设计中符号研究的设计符号学，索绪尔作为语言学理论研究前沿代表之一，提出对设计符号概念拆解，从功能上划分为“能指”和“所指”。他将语言符号中传递具体事物或被观念抽象化处理的信息为能指，这种语言符号信息指示具体事物或被观念抽象化处理的信息为所指，即所指表示信息传递者所要表达的意义，在这个信息传递过程中常常伴有意指，随社会发展观念变化而有所变化。在设计符号学中，设计师提取并绘制出来的艺术符号元素通常被认为是“能指”，通过这个艺术符号元素所体现的情感被认为是“所指”，但这种符号观念也随着社会变迁有所不同，通过符号意蕴表现着设计师所处社会意识形态与审美价值。这种通过某种艺术表现形式所呈现的艺术信息载体也成为符号，形成的思想感情表现能指和所指之间的二元关系[3]。当从事创意艺术图像设计生产工作中可运用设计符号学的构建体系和基本理论方法指导，对符号外形的再造与符号寓意的再现做间接性或直接性选择，实现现实应用意义与价值。

（二）设计符号学与符号生产样态

通过长期符号代码理论研究，作为符号学研究学者的Umbеrtо Есо于20世纪中在此研究上思考，发表符号生产理论探讨符号作为媒介在传播的交流过程，即“要关注那些为生产和译解讯息、符号或文本而需要的那种劳作所引发的问题”。Есо受巴特符号学思想的启蒙，对文化符号进行一般符号学理论的建构，将某一特定文化现象作为符号学的研究对象，将符号学的研究领域进一步拓宽[4]。图像表达作为一种计划性符号生产，可以在Есо描述的符号生产样态底下解读，他的符号生产理论里提出了“认知、提示、复制、发明”四种符号的基本生产样态。王铭玉在《语言符号学》[5]中将艾柯提出的“生产和译解所产生的劳作”解释：“我们正目击到一种意指过程，不过前提在于：信号不仅仅在于刺激，而且在接受者身上激起一种解释反应，这一过程是由代码的存在促成的。”陈彦青基于Есо的符号生产理论在《作为设计方法的视觉符号学及其表现》[6]中，提出从“视觉”生产表达的角度符号被感知和体验的意义，从“发送者”和“接受者”不同立场对于符号意义解读有着强弱之分，由此“编码-解码预制-解码”准确计划可以增加信息的有效性解读，最终表达的能指在追求意义的本身上受发送者或“清晰”或“暧昧”的预设发送获得短效或长效的感知。通过此类图像解读的方法我们可以更好拆解像素艺术不同层面的象征意义在未来进行符号生产。

三、像素艺术元素的设计符号学视角探究

像素艺术的发展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在电脑图像领域探讨像素图形，将像素图形通过程序框架创作或是像素图像与不同图像类型进行生产转换方式；第二阶段是在数字艺术领域进行像素艺术装置、插画和人物创作生产；第三阶段则与相关设计领域及其他艺术形式结合，开始渗透进入相关艺术空间。

（一）像素艺术风格图像的视觉元素

像素艺术视觉上有着廓形清晰、重点突出、强对比的优势。其两个基本构成元素特征是，比例相等的像素点（等值点）和每个像素点使用单一纯色。像素风格的视觉核心关键词往往围绕原始廉价、低分辨率、奇妙狂想、现代楼宇、虚拟人物、音频故障等，以一种对游戏虚拟世界再现的表现方式，构成乌托邦式梦幻空间。在颜色上，早期游戏机的色彩选择受屏幕RGВ色彩显示及操作视觉影响，只有256种色彩，没有更多绚丽色彩可供选择，游戏设计师需要通过高饱和主色与低饱色块搭配还原设计概念，使接受者体验兴奋梦幻的感官刺激。这些多元化元素能指像素艺术所构建的数字虚拟世界，对于第一代认知数码游戏的年轻人来说，这种不同前人的游戏体验使他们处于一种高度舒适的自我世界，特别是冷战后年轻一代对于自由、文化、精神的憧憬与向往。

（二）像素艺术符号图像中的能指与所指

在像素艺术生产中无论绘制怎样复杂程度的图形，都必须保证是对单个像素进行的操作和单个像素只记录一个色彩这两项基本原则下进行。相比其他形式的艺术生产，在特定空间中对像素点进行有目的性和秩序性放置或编排的生产活动创作特点构成了像素艺术。这个特点使像素艺术的能指处于“复制”生产样态里，为接受者营造一系列有序且强烈的计划性感官刺激。从心理学角度分析，当接受者处于有序感和控制感状态下，本能促使倾向于感知加工高流畅性的信息，这是大脑为了节省自身消耗自发更偏好加工简单信息，而越有序可控下对事物的接收阻力也随之降低，脑内加速传递刺激身体和内心产生积极、舒适与兴奋的心理信号。像素艺术抽象简化的表象形式也产生一种“召唤结构”，即像素艺术结构不是一个完整结构，提供给接受者自我完善缺失空间的结构，这种留有部分未定性，使那些未进入接收者接收范围的艺术作品呈现未完成状态。在像素艺术能指的空白点和未定点，构成两者间互动性，随“接受者”能动地参与其中，而接受者主动自行再设计，最终补充完成作品剩余空间，完成一系列主动探寻其中并运用自身想象力对空间进行作品拓展的所指。这种参与完成的体验效果，将会在像素元素艺术运用于现实生产设计时，由于与真实世界碰撞产生强烈的矛盾感冲击。

20世纪80年代，人们最先通过像素而“认知”在游戏中的数字虚拟世界畅游获得不同于前人的童真快乐，当数字虚拟世界走过一段极度清晰仿真的视觉构建后，人们如今在“元宇宙”概念下得到像素的回溯“提示”。当90年代电子科技技术飞速发展，高仿真高清晰常态化游戏世界将像素艺术从数字虚拟更迭淘汰时，由于像素艺术自身成长就伴随着屏息媒介发展拥有全球广泛的社会接受度，从而演变为独有的时代艺术表现形式，投入更广阔的现代艺术创作领域。像素艺术的诞生是受设备限制而发展起来的艺术形式却随着技术解放，回归原本的字形模块化与图形抽象化特征，又或是将锯齿状的外观轮廓线变形，马赛克式消解等多种表现变化手法，多可能性与高适配性结合时下流行的酸性设计、表现主义现代设计风格当中，营造出未来感与虚拟空间体验。“像素艺术教父”еВоу创始人之一Sаuеrtеig曾通过访谈解释像素艺术对于他们的意义，他们选择这种技术作为团队主要创作工具，通过将源自游戏的像素艺术表现经过提取，认为其构造逻辑同时符合世界构造逻辑，所以用作品模块化再现现实世界，使用像素点阵创建人形玩偶和城市场景，由于像素特性可以最大限度保留创作使文件在传输时貌免于变形、缺失、破坏，已有的作品还可以无限复制或修改“编码”，且保证传递过程中细节相同，突破时空与现实限制，具有其他艺术形式无法相比的高传播优势。而在“元宇宙”概念下他们的作品通过加密技术进行艺术品确权，转变为唯一且不可复制的NFT数字艺术，集互联网时代的怀旧感与加密艺术先驱性为一体引领现代艺术进入新维度。

由于像素艺术与现代其他设计领域融合，发展形成一种独特的数字艺术风格，借助高识别性传播流入时尚影视、平面艺术、商业传播及NFТ艺术品基因中，像素艺术概念“进化”能指当前创意产业重新回归的虚拟世界，所指随着“元宇宙”概念渗透大众意识，将具有简单、抽象、可控的像素以便于编码重组的信息载体形式加深大众对于虚拟世界感知。像素艺术创作者作为“发送者”将作品设计构造极具想象，传播媒介重点明确，信息流畅简洁，以“强式代码”冲击后对“接受者”产生“清晰”烙印，用像素艺术点燃“元宇宙”，唤醒30年前初次接触电子游戏的一代人深植于心对虚拟世界的情感，继承早前发送密码术所遵循的规律，使这种“被编码”艺术手法在解码预制上降低接收难度，降低对信息解码存在接收任意性的风险，从而互相成就所在领域发展。

结语

像素艺术作为一种亚文化，从跳跃的像素小格到有限颜色内创造绚丽的感官体验，一开始并不被大众深入了解，但随着数字技术走过极度仿真阶段，像素艺术的作品再次回归走入我们的视野并蔓延到各个艺术领域，与之融合且带来全新视觉体验，重塑原本审美偏差，其背后所隐含的审美变化值得思考。为丰富像素艺术图像的理论体系，更需要对像素艺术作品再次兴起包含的思想做充分了解。从社会大众艺术多元化发展看来，单独存在的像素是毫无意义的，但从这些像素方块现象寻找所隐含的目的时，就要寻找出其背后价值与需要，结合的相关理论对像素艺术进行研究解析，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像素艺术作品浮于形式，进一步系统化和完善像素艺术理论体系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