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之殇

触目惊心的乳腺癌

在所有的疾病中，“癌症”是一个恐怖的名词。它居心叵测，悄无声息；它杀伐征战，攻城掠地。癌症是人体最阴险的卧底，是细胞暴发的内乱。

在全球大数据统计中，中国属乳腺癌高发区，全球每一百个新确诊的乳腺癌患者当中，有12个来自中国。无论是发病率，还是增长速度，都是世界平均水平的2倍。同时我国的乳腺癌患者还有明显的年轻化趋势，大约要比西方国家的患者早10～15年，打破了年轻女性不易患乳腺癌的固有概念。

三年前，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发布的最新癌症负担数据显示：乳腺癌的新增人数高达226万，已超越了头号癌症杀手——肺癌，成为世界第一大癌。

数字是统计学科的特殊语言，统计分析必须用数字说话，虽然枯燥的数字背后毫无文采，但能简明扼要地说明问题，触及人们的神经和痛点。

為何中国女性乳腺癌发病率会呈现如此快速的增长？这个问题存在多方面因素。癌症是一个非常复杂且种类繁多的疾病，防癌永远比治癌更为重要。目前除牙齿和头发之外，人体所有组织器官都有发生癌变的可能。迄今为止，已发现的癌症多达350余种，而且每种癌症还分不同的亚型。在如此众多的癌症分类中，乳腺癌能坐上“头把交椅”，这并不是一个偶然现象，而是在内因与外因的相互作用下产生的结果。

对中国女性来说，“乳房”两个字好像天生蒙着一层羞涩的面纱，正因为有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原因，造成患者有讳疾忌医的心理负担。一些早期的乳腺疾病不能及时被发现，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最终发展成难以逆转的乳腺癌。

什么是乳腺癌？显然这是一个既复杂又专业的问题，对于隔行如隔山的门外汉来说，我只能从医学专著中寻找名词解释：女性乳腺是由皮肤纤维组织、乳腺腺体和脂肪组成，乳腺癌是发生在皮肤纤维组织内的恶性肿瘤。

在人们的印象中，乳腺癌与其他癌症相比，似乎要“温和”很多。因为乳腺不是维持人类生命活动的重要器官，所以原位乳腺癌并不致命。原位乳腺癌是指早期乳腺癌，但是这个情况并非一成不变，随着病情的发展，乳腺癌细胞丧失了正常细胞的特性，细胞之间连接松散，很容易脱落。一旦发生脱落，游离出来的癌细胞就会随着血液或淋巴系统扩散全身，造成病灶转移，最终危及生命。

乳腺癌虽然是一个历史很长的病，但对于大多数女性来说，还属于懵懂无知，在防患上毫无经验可谈。作为一种带有隐私性质的疾病，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公开谈论，除了掌握身体秘密的医学专家，很少有人能准确地说出，哪年哪月哪日，在哪里发现了世界上第一例乳腺癌。

回溯来路，那是一个距今遥远的时代，彼时神奇的照相机还没有问世，但是高明的画家依靠精准的目光，出神入化的画技，已经代替了相机的功能。他们在描绘人体之美的同时，客观记录了乳房的色彩和外形，映射出内在的疾病。几百年过去，肿瘤学家如神探福尔摩斯，以乳房的外形和色泽作为线索，层层递进，从那些经典的艺术品中窥探到了乳腺癌的蛛丝马迹。

《夜》是意大利雕塑家米开朗琪罗的雕塑作品，现存放在意大利佛罗伦萨圣洛伦索教堂。把作品放大来看，模特的左胸乳头有异常，内侧乳房有明显隆起，乳头肿大。肿瘤学家推断，乳头内侧很有可能出现了肿瘤。

米歇尔·托西尼的油画作品《The Night》，现存意大利罗马科隆纳宫美术馆。这幅油画是基于米开朗琪罗的大理石雕塑而作，画家用色彩把左侧乳房的细节描绘得清晰逼真：乳头内侧隆起、乳晕乳头周围凹陷，乳头几乎完全内陷，整个左乳明显缩小。

借助雕塑和油画的分辨，肿瘤学家抽丝剥茧，解开了这位女主人公的身体秘密：左乳房中心区恶性肿瘤伴严重乳头内陷。

经典的艺术作品确实具备多种表现功能，它不是虚构想象，而是写实和还原。按照肿瘤专家的分析，乳腺癌早在16世纪就藏进了名画之中，只是一直没有被人发现罢了。在日常的审美过程中，大多数人只注重欣赏外在的形象，而忽略了局部的变化。这种现象就像身体的隐喻，虽然暂时没被发现，但早已客观存在，既然病魔已经附体，迟早都会浮出水面。

探寻乳腺癌的诱因

对于女性来说，乳房是一个承载重要使命的器官，它关乎美丽、健康、哺乳等多种生命功能，所以说，乳房代表着至高的母爱。

至纯至美的东西往往最容易受到伤害。乳房，作为女性最温柔最伟大的母性部位，却是一个高危器官，它既是女性的骄傲，又是女性的雷区。如果认为人体器官也有残酷的丛林法则，那么乳房就是女性身体的恶之花。在病魔的围追堵截中，这个饱经风霜的敏感部位，伤痕累累，苦大仇深。它残害了众多完美的身体，吞噬了无数鲜活的生命，成为女性又爱又恨的敏感器官。

面对我国高发病率的乳腺癌，女性在惶恐、担忧、惊吓之余，渴望能了解乳腺发病的诱因，从而掌握预防的方法。

这些年，通过国内外专家研究，认为乳腺癌虽然有一定的遗传因素，但最关键的还是受不良生活方式和负面情绪的影响。负面情绪是很多疾病的诱因，女性一生气，就容易气血不畅，堵住乳腺和子宫，这就意味着人体分泌的毒素将在这两个器官中沉淀淤积，日积月累，导致病变。

心情是健康的晴雨表，哈佛大学的教授曾做过一个有趣的实验，将一根鼻管一端插入人的鼻孔，另一端插入雪地中，然后再观察情绪变化带来的反应。首先当这个人的心情平和时，呼出的气体将雪融化成白色；当这个人非常生气时，呼出的气体将雪融化成了紫色，而把紫色雪水注入小白鼠的体内，发现半小时内小白鼠就已死亡。从这个有趣的实验可以看出，情绪对身体有极大的影响。所以说，医生建议在生活中不管遇到什么困惑和烦恼，千万不要生气。

保持愉悦心情，能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乳腺癌的发生。有一位医学博士做过一个实验，将一种能引起乳腺癌的致癌物分别注射到两组小白鼠的体内，13个月后，情绪稳定的小白鼠仅有7%致癌，而留在不断引起紧张情绪环境中的小白鼠，却有60%致癌。对此，医学博士得出结论：“情绪紧张会使癌症更容易发生，同时，还会导致癌细胞更加活跃，从癌变部位向周身扩散。”

情绪紧张的小白鼠，就像被负面情绪控制的失败婚姻。不幸的婚姻生活，是引起紧张情绪的重要因素，而小白鼠就如处在这种婚姻关系中的女人。

夫妻之间感情不和，长期吵架，矛盾加重，会让女性长期处于失眠、焦虑、抑郁、烦躁等负面情绪中。生气会导致女性内分泌失调，引起靶器官病变，轻则乳腺增生，重则乳腺癌变。

情绪对乳腺的直接影响这个说法，让我想起几年前采访过的一位老中医。当时我并没有理解老中医这套理论，他认为大多数女性的妇科疾病都与夫妻感情有直接关系。当时我感到他这话似乎有点玄乎，有点笼统和不着边际。对客观存在的疾病如此宽泛的判断何以见得？现在终于有所领悟。

老中医认为，妇女，尤其是更年期妇女，出现失眠、潮热、厌食、脸色晦暗、色斑、子宫肌瘤、乳腺增生等症状，都是因内分泌失调所致。家庭和睦，身心健康的女性，像一株绽放在雨后的山茶，脸色红润，精神饱满，神采飞扬。

内分泌失调大多是因心情郁闷，情绪低沉、压抑，不良情绪长期得不到释放排解，久之便引发严重疾病。

我回头留意观察，无论在老中医诊所，还是在医院妇科，前去就诊的女性患者，果然都是眼圈发黑，双目失神，脸色蜡黄，头发干枯，皮肤晦暗见不到一点光泽。看上去就像一株秋风里的植物，缺肥少水，无精打采，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老中医似乎窥探到了我的疑惑，于是特意从以往的患者中找出一些典型病例，作为佐证。有位患者来自江浙某沿海地区，姓陈，刚满30岁，月经却消失了整整两年之久。为此，她万分烦恼，四处求医，想找出病因，对症治疗，尽快恢复。

小陈来找老中医前，已到过多家医院求诊，检查结果是卵巢呈绝经性改变，俗称“绝经”。对女性生理稍有了解的人就知道，“绝经”虽然属于正常的生理现象，但是它的出现一般都在50岁左右，也就是所说的更年期，而小陈30岁不到就出现“绝经”，这种情况极不正常。就像本该是正午艳阳高照的时分，却出现了日落西山的傍晚景象。提前20多年的“绝经”早衰，不说当事人，就连旁观者也感到不可思议。

小陈服了一段时间的西药，效果并不理想，后来经人介绍，她找到了老中医。见多识广的老中医把脉之后问起了小陈的家庭和婚姻情况。果然不出所料，小陈的“绝经”，与她的夫妻感情有密切关系。

结婚多年，小陈的婚姻生活始终不尽人意，夫妻不和，长期吵架，不断激化的矛盾让她长期处于失眠、焦虑、紧张、烦躁等负面情绪中。时间一久，便导致卵巢呈绝经改变。这种症状一旦出现，想要恢复相当困难，老中医把脉开方之后，劝导小陈，关键是要改变现状，调整心态，乐观向上。《黄帝内经》指出：“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 “天食人以五气，地食人以五味”，日常起居要“法于阴阳，和于术数”，如“逆之则害生，从之则疴疾不起。”

面对因生气而引发疾病的患者，我不由想起毛姆说过的那句话：“一个人，如果因为别人的愚蠢而生气的话，那么他一辈子就会生活在持续的愤怒中。”

多少女人习惯用婚姻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生气、愤怒、郁郁寡欢。最终，婚姻过成了一地鸡毛，身体也变得弱不禁风。

人生不过几十年光景，能放下的事，尽量不去理会，不放在心上。生活多的是鸡毛蒜皮，多的是鸡飞狗跳，回头去想，大多数都不值得生气。遇见不开心的事，要懂得开导自己，遇见不愉快的事，能够避而远之。

看淡世事，不是态度消极，而是处世修为。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为了放过别人，而是为了放过自己。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与其怒发冲冠，非要讨个说法，不如从容面对，用一颗豁达的心去宽容所有的事。

跟品行不好的人置气，坏自己的心情；跟不讲理的人较劲，伤自己的身体。生气是为别人的得意买单，伤不了别人一根毫毛。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短短的时光，别用来烦恼，开心过好每一天最重要。

老中医把这些为人处世之道复印在纸上，凡进诊室的患者，人手一张。有些患者，在他反复叮嘱后，回去慢慢调整了心态，消除了负面情绪，乐观对待生活，身体果然开始朝好的方向发展。

事实证明，不良情绪对女性身体会造成致命的伤害，将引起靶器官不可逆转的病变。如子宫疾病、乳腺增生，任其继续发展，下一步就有可能导致乳腺癌、宫颈癌的发生。“风起于青萍之末”，许多大病都是从小病开始，夺命的恶疾往往隐藏在日常的细节中。

不良生活方式的危害

很多患者在求医时都会探问医生，相比之前，现在女性的生活条件、社会地位和工作环境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和提高，为何妇女乳腺疾病反而会快速增长。

专业人士分析，除了上面列举的不良情绪影响之外，还有不规律的生活行为，有损健康的饮食习惯等。比如经常熬夜会导致内分泌失调，人体在晚上处于自我修复状态，各个脏器都需要休养生息，当熬夜打破了内分泌规律时，就会导致身体失调，继而形成乳腺增生。

不良生活方式对身体的危害潜伏性长，一天两天看不出啥问题，但积水成渊。看表面安然無恙，可是长堤溃于蚁穴，把健康透支以后，身体虚空，最终还得让自己来买单。

比如出现乳腺增生之后，不宜吃腌制食品，不宜摄入高脂肪食物，这些食物都有诱发和加重乳腺疾病的风险，凡是脂肪摄入量较高的国家，乳腺癌的发病率明显偏高。

除了合理饮食、生活规律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必须坚持母乳喂养。母乳喂养不仅有利于婴儿成长，还能有效预防和减少乳腺癌、卵巢癌、子宫内膜癌、糖尿病、心血管疾病等其他病症的发生。

美国北卡罗来纳大学对6万多名有生育史的妇女进行调查分析，发现哺乳可以降低25%的乳腺癌发病风险。对于有乳腺癌家族史的女性来说，如果哺乳期超过3个月，其发病风险将降低50%。

千百年来，中国妇女都有哺喂母乳的传统习惯，无论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文学作品里，不难见到母亲喂乳的画面。《丰乳肥臀》是莫言的代表作之一，小说热情讴歌了生命最原初的创造者——母亲的伟大、朴素与无私，生命沿袭无与伦比的重要意义，丰硕的乳房是母亲内在的能量。毕飞宇的获奖小说《哺乳期的女人》，慧嫂在小卖部门口给孩子喂奶，旺旺坐在对门看到慧嫂的乳房上那天蓝色血管，想象着奶水也是天蓝色的，“温暖却清凉”。这对于一个没有吃过母乳的孩子来说，充满了企盼和忧伤……

哺乳是对母性的唤醒，可是如今随着经济的发展，女性文化水平和社会地位的提高，越来越多的母亲为了保持漂亮的身材，担心母乳喂养会让体形走样，胸脯松弛，乳房下垂，为此，不愿喂养母乳。

拒绝母乳喂养，首先会影响婴儿的健康成长，其次对女性自身的乳腺健康也极为不利。容易发生乳汁淤积、急性乳腺炎，增加乳腺发病风险。据研究结果证实，雌激素是乳腺癌发生、演进的重要刺激因子，而孕激素则可能是一种保护因子。哺乳可以通过延长孕激素保护作用的时间，相应缩短雌激素刺激作用的时间，从而降低乳腺导管细胞发生恶性病变的风险。同时，由于婴儿的吸吮动作可刺激催产素释放，从而促进子宫平滑肌收缩，有助于子宫恢复。

没有哺乳的女性比哺乳女性发生乳腺癌的风险要高5倍左右。哺乳时长与乳腺患病的风险性之间均有直接关系，即哺乳总时间越长，患乳腺癌的危险性越小。反之，哺乳总时间越短，患乳腺癌的危险性就越大。

为此，专家建议，除身体原因之外，每一位母亲都应该给婴儿哺乳，这是造物主的约定。世界卫生组织建议给婴儿纯母乳喂养至少6个月，然后继续用母乳和其他辅食喂养至一周岁以上。这样做不仅有利于婴幼儿营养均衡，因为母乳中含有难以复制的营养成分，包括天然促进睡眠的蛋白质。母乳能让宝宝安然入睡，宝宝乖乖地睡着了，妈妈才能更好地休息，休息好了才会身心愉悦。另外，初乳中含有特殊的抗体，能增强婴儿的抵抗能力，减少疾病发生。

对产妇来说，哺乳不仅可以迅速建立亲密的母子感情，还能有效燃烧身上的卡路里，消耗怀孕时堆积的脂肪，恢复体型，避免产后肥胖。哺乳不用节食就能达到减肥目的，总之，哺喂母乳好处多多。

乳房是娇弱的，究竟该如何保护乳房健康，这是女性的一大课堂。有人总结了女性糟蹋乳房的三大行为，这些行为很容易被忽视，大多数女性可能习以为常，甚至每天都在做。

健康的乳房是女人的魅力所在，能赋予女性特有的风情与韵味，也是女人所持有的自尊。谁都希望拥有饱满挺拔的乳房，但是现实中大多数女性的胸部不够完美，贫乳、松弛下垂、外扩、副乳，不仅毫无美感，反而更显衰败老丑。造成这些后果的原因是文胸穿戴不合适，大多数女性选择带钢圈的文胸，通过钢圈的固型和挤压达到聚拢效果，殊不知这种强行挤压会严重损伤乳房。

乳房上遍布着许多小血管、淋巴管及神经，外力压迫会影响血液循环，造成乳房缺血、痉挛，导致乳房萎缩、弹力纤维损伤，从而加速乳房的松弛下垂。

长时间过度压迫，还会导致严重的乳腺疾病，如乳腺增生、结节、乳腺囊肿，甚至是乳腺癌变。据相关调查显示，我国乳腺病患者中有将近八成是因为长期不正确穿戴文胸诱发而来。

不合适的文胸如削足适履，容易损伤胸部，很多文胸都是海绵垫，材质面料的透气性和排湿效果都很差。在春夏季节，只要稍微出点汗，很快就会潮湿，从而滋生细菌、螨虫，甚至出现霉斑。细菌螨虫轻则导致胸部瘙痒、红肿、起痘，严重的还会引起大面积皮肤过敏，诱发乳头炎。

乳房在女性身体上是一个脆弱的部位，本想借助文胸保护修饰，让乳房锦上添花。可谁知文胸却成了隐藏的杀手，用自虐的方式去伤害乳房。文胸不仅仅是装饰和遮羞的穿戴，它最大的作用是对胸部的呵护，所以选对文胸非常重要，就像穿鞋，不应该只为了好看而去委屈自己的脚。

还有些女性紧追时尚，为了让乳房更健康，经常出入美容院，花大价钱去做乳房保健。可是专业人士却反复提醒，美容院害惨了太多的女人，有些坑人的美容项目，千万别再做。

乳房保健是很多美容院的热门项目，人家宣称：乳房按摩可以治疗乳腺增生、乳腺纤维腺瘤等疾病，并且还能丰胸，一举两得。这种广告语听起来很美好，但事实上却很可怕，因为乳房按摩不仅不能治病，反而有可能越按越糟，引发新问题。

乳腺增生主要与月经周期激素水平变化有关，临床上95%的乳腺小叶增生不会癌变，绝经后会慢慢好转，并不需要所谓的按摩保养。乳房按摩无效还不可怕，可怕的是娇嫩脆弱的乳房，根本经不住搓揉按压，长时间胡乱按摩将让乳腺遭受无妄之灾。

还有一些年轻女性偏信美容广告，去做乳晕美白，乳晕美白这类产品主打含有熊果素、左旋C、A酸等美白成分。乳晕变黑的主因是细胞老化，以及雌性荷尔蒙分泌，导致乳头表皮组织的黑色素沉淀。只要到了性成熟期，乳头自然就会呈黑色，仅仅通过所谓的美白霜，不会有明显效果。万一使用的是非正规产品，还将引起皮肤过敏和炎症。而镭射漂白乳晕是运用红宝石镭射破坏、减少乳晕中的色素，达到淡化颜色的效果。这种方法最多有半年的“保鲜期”，如果想要乳晕颜色保持下去，那就得不停接受镭射激光淡白。至于乳晕刺青那就更不可取，虽然可以改变乳晕的颜色，但过程疼痛，术后还容易感染发炎，让神经受损，乳房敏感度降低，得不偿失。总之，不管选择什么乳晕美白项目，对身体都会有不同程度的伤害，去做的时候可要三思而行。

煎熬中的乳腺癌患者

赣北山区的黄羚，是一位中学老师，十年前查出早期乳腺癌，第一时间做了乳腺切除。手术不到五年，出现复发，再次手术。此后，陷入了人生的暗夜，在漫长的抗癌路上悲伤痛苦，跌跌撞撞，最后含恨而去。

黄羚夫妻关系不好，手术前就已分居多年，第二次手术后女儿考上了大学，病中的黄羚陷入了恐慌和孤寂。

由于精神与病痛的双重打击，癌细胞再度活跃起来。第二次手术半年之后，黄羚再次走上了讲台。有时疼痛来袭，她扶着桌子，站立不稳，豆大的汗珠从脸上倾泻而下，衣服湿透，让学生心里十分难受，大家都劝她回家休息。

黄羚咬着牙关，坚持要把课讲完。随着病情的恶化，日渐凶狠的癌细胞转移到了骨头上。有一段时间，老远就能闻到她手臂上散发的腐臭气味，当那种腐臭味越来越浓的时候，黄羚终于倒在讲臺上。送进医院不到一个月，她就撒手而去，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一位癌症患者最后的煎熬与绝望。

我一直想采访肿瘤科的医生，从他们那里获得更多的信息，可是医生太忙，即使答应接受采访，有时刚交谈几句就被人打断。

去年深秋的一个上午，当我见到眼前那位阳光开朗的小男生时，真有几分意外。首先我不敢相信他是一名乳腺科医生，而且有了五年的工作经历。

同事在私下里问过陈安，一个小男孩，为何对乳腺科会感兴趣？对这个话题他开始不知问者何意，也没想好究竟该如何回应。后来问的次数多了，他才一脸沉重地回答：“因为当年最疼爱我的外婆就是死于乳腺癌，所以报考大学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医学院，实习后选择了乳腺科。”

这就对了，医生是一个需要友善和博爱的职业，陈安懂得设身处地去体谅病人，他发现一些乳腺癌患者的内心非常愁苦。有一天，他接待了一位刚过四十的患者。陈安一边检查，一边问诊，经过红外线检查之后，确诊为乳腺增生。双侧乳房均有鸡蛋大的肿块，而且压痛明显。陈安确定了治疗方案，开具了处方，并交代她一些注意事项。同时还叮嘱她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保持心情愉快。正说着，患者忽然情绪失控，掩面痛哭。

陈安当时慌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冰雪聪明的护士赶紧过去，给患者递上纸巾，端来开水，并不停开导和安慰。原来是一语击中痛处。患者的丈夫是个包工头，因为手头挣了点钱，便开始忘乎所以，飘飘然。先是花天酒地，后是夜不归宿，接着便明目张胆，在外包养小三。最后干脆把小三带回家来，威逼她这个结发妻子离婚……

听完患者的哭诉，陈安心里非常难受，疾病与感情的双重打击，如同雪上加霜，有些女人就这样彻底垮掉了。作为一名有理想的医生，仅仅是对症下药还不够，可是，医生在职业之外，在很多方面又感到束手无策，爱莫能助。于是陈安不由想起美国名医特鲁多墓碑上的三行字：“偶尔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在抚慰。”好医生更多的善意是表现在医术之外。

陈安自从听过女人的哭诉之后，他对乳腺癌患者有了更多的理解、同情和关爱。比如有空就去查房问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疏导和安慰。通过问诊，进一步确认了负面情绪对女性乳腺疾病的影响。

有些女性虽然夫妻关系较好，但工作压力大，生活节奏太快，忙于奔命，身心疲惫，精力和体力长期透支，最后导致疾病暴发。

陈安学的是西医，他知道中医和西医对病因的理解存在很多分歧，但是在乳腺癌这个论点上，中西医的判断却惊人一致，几乎没有争议。

在我采访过的乳腺癌患者中，普遍认为乳腺癌早期会有一些不舒服的症状，但是大多数患者都因为心存侥幸，粗心大意而错失了机会。

乳房内发现硬块，皮肤变得像橘子皮，乳头不再凸起，开始内陷……这些变化万万不可大意，有可能就是乳腺肿瘤的早期信号。

患者小芳，28岁那年在例行乳房自检时，在腋窝部位摸到了一个豌豆大小的肿块。触摸时不疼，但能移动，她发现这种情况与来月经时的乳房变化不一样。半个月过去，没有明显变化，但她心里还是感到不踏实，于是到当地医院妇科就诊，经影像学检查和活检，小芳被诊断为乳腺癌。

患者小梅，有一天她在淋浴时，无意间发现乳头下面有一处淡淡的粉红色斑块，看起来像是轻微的晒伤，而不是皮疹。她觉得有点不对劲，赶忙找妇科医生做了检查。医生查看之后给她安慰，说这个症状不用担心，没有太大问题。医生只开了一盒消炎软膏，然后建议她选戴合身的文胸。

过了一段时间，小梅发现粉红色的区域开始变硬，摸起来很疼。又过了一段时间，那种疼痛往胸后和背部放射。出现这些症状后，小梅开始紧张起来，她赶紧去大医院找乳腺专科医生，经过彩超和活检，最后诊断为乳腺癌4期，并且已扩散至骨骼和肝脏。

患者莉娅，两年前，她感觉右胸有一点硬块的感觉，上医院检查结果正常，但是来年春天，她还是感觉不对劲。首先是乳房有些缩小，接着乳头内陷，医生说这是乳腺癌的典型标志。经过钼靶活检，被诊断为乳腺癌3期。

患者美琴，刚满30岁，3年前她只有一个乳房结节，3年后就成了乳腺癌患者。她说，自己作为过来人，很想跟所有小叶增生纤维瘤的女性说一声：一定要重视，尽早筛查，千万不要像她一样被耽搁了自己。她的乳腺癌是由最普通的乳腺增生发展起来的，如果早一点进行干预，或许就不会出现癌变。

2018年9月份，她发现左乳上侧长出一个包块，触摸时不是很疼，医生诊断是乳腺增生。2019年4月，母亲催着她去请专家检查，专家说，这个必须手术。于是她的家人通过朋友，请到了省城最好的医生主刀。取出包块后，美琴被抬下了手术台，被推到了手术室外的走廊上等待病理切片结果。她出来后，又有新的病人被推上了手术台，然后像她一样等待命运的判决。

那是一个不堪回首的时刻，长长的走廊特别阴森，就像决断生死的通道，时间似乎被凝固，一分一秒都显得特别漫长。亲朋好友都在默默地为她祈祷，如果肿瘤是良性的，那就是幸运之神的降临，只要将伤口缝合，一周之后便可出院。假如是恶性的，那就得继续躺在手术台上，进行更大范围的手术，切除整个乳房，清掉腋下淋巴……

疾病不因人的意志而转移，半小时后，病理切片的报告出来了，医生像终审法官，宣布了“恶性肿瘤”的结果。从此，美琴的左胸像采空的矿井，完全塌陷，她变成了一个身体残缺的女人。让人慨叹的是，她这个病竟然是由最普通的乳腺增生渐变而来，让人无比惋惜。有很多像她这样的患者，早期根本没有把增生放在眼里，仗着自己年轻，还有青春资本可以挥霍，以为这个增生也像一次伤风感冒，忍一忍，拖一拖，就会不治而愈。

30岁的女子，本来还有一段很长的华彩岁月，可是由于身体的残缺，像一朵寒风吹落的花朵，过早凋零。从此，成了一个离不开假发和假乳的女人。

病人往往都是脆弱不堪的，与癌症搏斗的美琴，最害怕的东西就是镜子。有时她会闭着双眼，站到镜子前，快速闪开一条缝，瞄一眼镜子中的自己，然后飞快地闭上。不敢承认镜子里那张苍白干枯的脸，那双洞穴一样失神的眼睛就是她自己。

经历了生死考验的美琴，变得大彻大悟，她在回首过往的一切，当健康时从不会去想往后的事。只有真正病倒了，进了医院，躺在病床上才会开始反思曾经的自己。不说健康，不说肉体，就连每一根毛发都显得难以割舍，弥足珍贵。还记得第一次化疗15天之后，她那及腰的长发开始大面積脱落，每次老妈给她梳头的时候，她都把掉下来的头发偷偷地藏在口袋里，以此来转移美琴的视线，减少刺激。老人家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一清二楚。实在没有办法忍受每天这样的脱发，忍受一天天斑秃起来的自己，于是决定去理发店做一个了断。

坐在理发店的镜子前，美琴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不敢目睹自己饱受摧残的样子；她没有勇气去接受自己瞬间变成另外一个人。

保乳还是切乳？

英子是演艺界的知名人士，可不幸的是患上了乳腺癌，医生告诉她，对于乳腺癌患者来说，乳房切除术似乎是最好的选择，让她考虑。

经历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和内心挣扎，英子最终还是来到了医院，准备接受手术治疗。可就在手术前的最后一分钟，她猛然惊醒，仓皇逃窜。

她说：“我可以面对癌症的威胁，但无法接受乳房的切除！”

英子在她的微信中详述了求治的过程：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如此美好的天气本来不应该与疾病发生关联，在别人看来，她不像去医院治病，更像去外地旅游或者拍戏。

从地下车库出来，需要经过一段漆黑的通道，连续几个急转弯，然后再上陡坡出库。黑暗、急弯、陡坡，这些设置，这些程序，多像她内心的情境，每拐一个弯都像在画一个问号。从她的外表看上去显得非常从容，但那是假装的从容，这种从容难以掩饰内心的紧张焦虑。能够理解，毕竟是去医院动手术，她的脚踏在油门上有点抖，似乎使不上劲，身子也有些发飘。

车子驶出小区车库的那一刻，英子一个激灵，外面阳光灿烂，漫天的光亮金线一样晃眼。手术前的那天晚上，英子彻夜未眠，她在思考，割乳对患者的余生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一路上惴惴不安。

到医院，从换上病号服的那一刻起，英子的内心就没有平静过，如果说在入院前还有一丝幻想、一点侥幸，那么手术前的病理报告和各项检查就像呈堂证据，提供了确切的指认。接下来就得验明正身，宣读判决命令。当癌症患者的身份一旦坐实，恐惧从这一刻就开始降临，英子听到了内心在哭喊尖叫。

几周前，乳腺癌像一场热带风暴，席卷了英子的生活，她发现左乳的乳头上有一个凹陷。开始门诊的妇科大夫认为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开出了几张检查单。半个月后才预约到活检，报告出来后，大夫和英子一样，大吃一惊！诊断结果竟然是2期浸润性乳腺癌。

这种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将她击倒，当时除了惊呆就是绝望。爱护身体胜过生命的英子，不敢想象一个美貌的女人，切掉一个乳房，那种惨状将变成什么样子！她坚持宁可让癌细胞扩散，也不肯毁坏完整的躯体。

为了让英子尽快接受治疗，医疗顾问耐心开导，然后向她保证采用保乳手术，只切除癌变组织。对于一个可以面对癌症，却无法接受失去乳房的患者来说，只有这样的手术方案她才能勉强认可。然而，病情的变化却始料未及，一周之后，更加准确详细的诊断结果已经出来，英子的肿瘤出现在乳腺的小叶中，而不是在通常的乳腺导管中。小叶癌更狡猾、更隐蔽，它常常能骗过最初的乳腺成像检查，只有在核磁共振（MRI）扫描中才会显现出真实面目。核磁共振结果表明乳房中的肿瘤比最初超声波成像的显示要大很多，接近10厘米，显然手术已经无法保乳。

英子的主治医生见多识广，他既懂得病人的心理状态，又懂得医生的语言艺术。首先用一种带有修饰性的术语来介绍治疗方案：“移植体”“乳头重建”“背阔肌皮瓣重建术”。

医生知道英子这个状况不能耽搁，建议尽快把手术日期确定下来。而英子想做的却是赶紧离开此地，对于眼前这个能说会道，割肉成瘾的医生，不再信服。她感觉这个医生一直戴着一副面具，让病人看不到他真实的内心。英子想着余生将成为一个单乳女人，一个倍受摧残的胸脯，她无法接受这种残酷的事实。

第二天，医疗顾问给了她一串專家的名单，英子注视着专家库里每一张高深莫测的脸，审视着每一份资深权威的简介。一脸茫然，不知该选择哪一位。后来她注意到，在那一串名单上，只有两位女性，她相信女性更能体谅，更能感同身受。于是决定找其中一位姓金的女专家，希望这位专家有金子一样的心灵和医术。

初次见面，英子稍有保留，她不想过早地把自己敞开。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金医生，性情温和，说话轻声细语，面对凶险的病症她从容淡定，处变不惊，一看就是治病无数的高手。而当时的英子就像迷失方向的羔羊，在突然来袭的风暴中，孤苦无助，左冲右突。她看到金医生的时候，就像遇见了温馨的港湾。

凭直觉，英子认为金医生是可以信赖的人，在她的呵护和关心下，英子开始重新规划乳房切除方案。在选择保乳还是切乳时，有的女人觉得她们的乳房对自我形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病治好。而对英子这类女性来说，乳房就像心脏一样攸关生死，不可或缺。

从检查、诊断到治疗的整个过程，英子发现，在我们国内大多数即将接受乳房手术的女性，在施行这一改变自己余生的手术之前，根本没有机会进行心理咨询，也没有做好迎接未来的准备。为了拯救生命，不惜伤害身体的正常经胞，就那样急匆匆地躺上了手术台，希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灭癌细胞。医生肯定知道心理咨询能给脆弱的女性提供安慰，可是乳腺癌患者的人数众多，日常检查、复诊、手术、治疗都应接不暇，难以应付，哪还有医疗资源来提供心理咨询。

英子认为，假如她有机会见到资深的心理医生，人家一定会发现，虽然她表面上配合治疗，规划手术方案，但在心里非常排斥。失去一个乳房的未来将给她带来绝望和悲伤，尤其是看到那些只有一个乳房出现癌变的患者，医生从安全角度考虑，建议她们做双乳切除，她非常无奈和痛心。

英子强压着内心的起伏，可是随着手术的临近，她心中的恐惧再度扩张。此时，她以为金医生会坐到自己身边，握住她的手，说一些温暖和鼓励的话，告诉她没事的，手术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金医生没有这样做，他并没有说任何鼓励和安慰的话，她的举动出乎英子所料，没有半点强人所难的意思。她说：“只有患者绝对确信这是正确的选择，一身轻松地走进手术室，才可以进行乳房切除。如果还没确定，犹豫不决，医生就不应该进行这个手术。因为乳房切除将改变患者的生活，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很可能会对未来的身心健康产生巨大影响！”

金医生说，一位双乳切除的乳腺癌患者，刚刚四十岁，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有一个事业成功的丈夫，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两癌筛查时发现了乳腺癌，第一时间做了双乳切除手术。手术虽然做得很成功，但是她无法接受手术后的变故，望着奇丑无比的前胸，那种阴影无法驱除，看着凹凸不平的刀口和疤痕，连她自己都感到恶心。从此，她认为自己成了一个肮脏不洁的人。受情绪影响，她的精神开始恍惚，总感觉周围的人对她不再友好。丈夫的冷淡、同事的距离，让她无法解开心结，最后竟然患上抑郁症，跳楼身亡……

金医生对英子说，她可以尝试只切除肿瘤，虽然她无法保证切除肿瘤后还能够剩下多少乳房组织，但会尽其所能保留它。可是仅仅过去一个小时就发生了突变，英子竟然做出了取消乳房切除的最终决定。

乳腺切除术，对妇女心理的创伤远远大于生理创伤。作为医生，完全理解，当女性失去她的“骄傲”和“自豪”后，带来的一系列打击，不少家庭由此破裂，夫妻感情因此疏远。究竟该保乳还是切乳，做出决定前必须充分考虑，最终应以战胜癌症为目标。

切乳之后的生活

我国的乳腺癌患者，乳房重建术的比例很低，为此，手术后随时都会遭遇失乳的尴尬。

在乳腺癌病友俱乐部，患者倩倩见识过病友往“空了的那边”塞填充物：毛巾、枕芯、沙子……

有一位病人用一小包绿豆自制一个沙包放在胸前，由于紗布长期濡染在温热的汗水中，绿豆竟然在纱布里发了芽。后来有一位女诗人有感而发，为此写了一首诗，标题就叫《种子在胸口发芽》。

倩倩在38岁那年切掉了半个乳房，作为一名从业20多年的护士，她服务过众多的患者，目睹过形形色色的病例，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生离死别。可是万万没想到，某一天自己会变成一名乳腺癌患者，躺在手术台上，裸露身体，让大夫切掉一个乳房。

为了战胜乳腺癌，多少女性舍弃了乳房，每一个劫后余生的患者都有过相同的心理，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摊上这样的恶疾。但是一旦病魔缠身，就会明白，处在风口浪尖的生命，随时都有致命的风险。

喜欢看书、观影的倩倩，在治病期间有过更多的思考。她对乳腺癌的诊断与治疗进行了深入调查。有些患者早早查到了问题，因为不当回事，结果小病酿成了大病，等到上医院时，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之前大家熟悉的有《樱桃小丸子》的作者樱桃子、87版电视剧《红楼梦》里林黛玉的扮演者陈晓旭、歌手姚贝娜、台湾女艺人阿桑等很多知名人士都因乳腺癌不治去世。

乳腺癌是对女性的一道重创。好死不如赖活，面对死亡，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能够得救，在选择治疗方法上，大家坚信挖得越干净，切得越彻底，就越安全、越不容易复发。

把乳房全部切除，将胸部剔除干净，接下来真的就永无后患吗？这个绝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说复发转移，就连心理那道坎也难以逾越。特别是年轻女性，时常感觉难堪和沮丧，切掉一个乳房，胸前塌了一边，总感到没法见人。

小珍是一位职场女性，她选择定制的硅胶义乳，只要不脱衣服，一般情况下能以假乱真。可是一旦遇到剧烈运动就会露馅，最尴尬的一次是参加一个活动，她当众奔跑时义乳居然掉落出来，迫不得已，只好停下来把义乳塞回去，搞得非常难堪。

义乳的佩戴是为了使失乳患者获得基本的体面和尊严，可疾病就像入室的强盗，它无情地剥脱一个人的基本权利和尊严，掠夺你的所有。不管多么爱美的女性，一旦失去了乳房就会自我嫌弃，恨不得把镜子摔碎。有时在镜子前脱光了衣服，或者面对曾经最亲密的丈夫时，只要眼角的余光一闪，突然间就会有一种寒风入隙，万箭穿心的感觉。

切除的伤口再长也会慢慢愈合，而残缺的身心再久也无法还原。手术之后的女性，从身体到心理都将留下一个幽深的黑洞，成为一桩难以治愈的心病。

出入在乳腺科的女人虽然大多数没有重症迹象，但是每一个都显得忧心忡忡。进入检查室的女人就像问讯提审，一副惴惴不安的神情。透过胶皮手套和铮亮的医疗器械，隐秘的身体一览无余。

健康的人对身体的认知非常模糊，很多平安到老的人，一生都沉睡在自己身体的迷宫里，幸运得如同仙境。然而在幸运的背后自然也会有恶疾缠身的不幸，当病理切片成为确切的指认后，病名就像罪名，瞬间完成角色转换。

阿彩是个广交朋友，热情好客的女人，她在南昌做乳房切除手术时，好友雯雯专程从杭州赶来看望。雯雯属于性情直爽的女人，快言快语，她有事从不藏着掖着。她看上去虽然有着丰满的身体，但是却落下了空空荡荡的胸部。同样是因乳腺病变切除了乳房。先是右侧，再是左侧，最后支撑她胸部的只有海绵假乳。

前夫在她切除第一只乳房一年后与她离婚，很快就找了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他是一个单位的领导，算是有修养、有身份的男人。他从冷淡到隔膜，再到申请离婚，一年多的时间，自始至终没有提及过乳房、身体这些话题。但是病中的雯雯已洞明世事，她知道男人找出的千万种理由都只是一个借口，不说只是回避。正如电影《失恋33天》中那句经典台词：“现在的感情，情谊千斤，不敌胸脯四两。”

雯雯没有愤怒，更没有抱怨，好聚好散，她爽快地与前夫办理了离婚手续。后来一直没有再婚的想法，直至45岁那年，认识了一名男子。男子是一家知名企业的高管，事业有成，非常优秀。整整一年时间，男子向雯雯展开了火热的攻势，雯雯一直采取敷衍、回避和拒绝的态度。她知道自己是个残次品，作好了独身的打算，既然走出了感情阴影，她不想再次滑入这种泥潭。

可是事情往往是反向而行，雯雯越是拒绝，男子越发痴迷，直至一个雨夜，那男子终于找到送雯雯回家的机会。可以想象，男子在送她的途中已经打起了小算盘，以致一进客厅就心旌摇荡，急不可耐。他紧紧地抱住了雯雯，当时雯雯又喊又叫，一再拒绝，同时还拼尽全力，将他推开。可是激情中的男人只剩下失控的疯狂，雯雯怎么也推不开。男人壁虎一样紧贴她的身体，而且嘴巴也被他的舌头牢牢地堵住……

一阵忙乱之后，雯雯的衣服被解开，开始雯雯的身体触电一般，在条件反射中出现本能反应。她双手护胸，头往前倾，拼命挣脱，可转念一想，停止了挣扎。既然如此，不妨借机呈现真相，看这男人有什么反应。

果然一切都在雯雯的预料之中，当那个被利刃收割过的胸部袒露无余后，那猴急的男子如噩梦方醒，惊恐万状。脸色发白，双手颤抖，好像遇见了魔鬼，拉开房门，仓皇而逃……

对于男子的表现，雯雯没感到半点意外，只发出两声骇人的冷笑。喜欢阅读的她有比一般人更开阔的视野。自古以来，几乎所有文化都极力表现女性的人体美，总是把乳房视为女性美的重要特征。就连闻名世界的法国十八世纪启蒙思想家——卢梭，他也同样没有例外。在他的《忏悔录》中表明了对胸部有缺陷的女性——埃皮奈夫人始终毫无兴趣的态度。他说：“她很瘦，脸色很苍白，胸部一平如掌。单是这一个缺陷就使我凉了半截；我的心灵和我的感官是从来都不晓得把一个没有乳峰的女人看作一个女人的。”

“他向来觉得徐丽埃坦是一个‘最美妙的人儿； 但是当发现她有一只奶头是瘪的时，立刻改变了看法——”

“最美的人儿，一下子转而变成了一个畸形的怪物，只是大自然的次品。”

女人的胸部真的有这么重要？从一项调查问卷中可以看出。问男人见到女人时第一眼会注意她身体的哪个部位？90%以上的男人选择胸部。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数据，整天描眉秀目，涂脂抹粉，注重臉蛋的女人感到匪夷所思，甚至有一种怀疑人生的感觉。她们真的没想到，在男人眼里，女人的胸部会如此重要。

乳腺癌患者的情感危机

面对致命的绝症，即使在哭天抢地中能有一个倚靠的肩膀，那也只是暂时的避风港，到了最终的恶浪险滩，还得独自一人去面对。任何安抚和援助都得不到实质性的帮助。所以说，一场大病会让一个人彻底清醒，也能让一个脆弱的女人变得坚强与成熟。

老杨是一位已经切乳10年的中年妇女，她说，那是一个黑色的日子，也是人生的至暗时期，当她亲眼看到病理报告上出现“非典型性乳腺癌”七个黑体大字时，头脑一片空白，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整个人都蒙了。

“非典型性乳腺癌”是无法通过触摸感受到乳房肿块的，其凶险性除了隐蔽之外，还有迅疾的速度，病情进展要比普通型的乳腺癌快很多。从发现红肿到最终确诊，只有半个月时间，它就奔向了进展期，也就是医学上界定的中晚期。

主治医生告诉她，如果不及时治疗，也就是三四个月的时间。可见这种情况刻不容缓，当天下午，医生就给她安排了床位。可是从做完手术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正眼瞧过自己的身体。此后的岁月，她一直在和乳腺癌术后战斗，这种战斗不仅是身体上的较量，还有心理上的搏斗。

几个小时的手术在麻醉状态下过去，她失去了知觉，但是一旦从病床上醒来，时间就开始变得沉重而漫长起来。首先她发现之前富有弹性的胸脯变成了硬邦邦的木板，一层一层包裹的绷带像米其林轮胎的广告图标，根本不用去看，切除乳腺的胸部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不敢回想医生第一次剪开纱布，给她清洗换药的场景，那是真正的往事不堪回首。疾病对身体的摧残，超乎了她的想象。老杨接受的是乳腺癌改良根治术，这是平常使用较多的一种乳房切除术，即整个乳房切除，同时还要清掉腋窝淋巴结、切除胸大肌筋膜。

乳房切除后，创口部位变得薄如纸片，稍微动一下就感觉胸前漏风，整个身体都变得轻飘起来。这动刀子的医生真够利索，剔除得如此干净，与之相比，那庖丁解牛的典故又算得了什么。住院期间，老杨几乎每天都在病房中看到失乳患者的痛哭，这种病的残忍不仅是疾病本身，它除了吞噬肉体之外，还会摧残精神。只有少数坚强者，能从容应对。

切除乳房，一次性解决问题的想法，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我国大部分乳腺癌患者的治疗方向。国际医学核心期刊《柳叶刀·肿瘤学》，有专门针对中国范围的治疗报告，乳房切除术占到原发性乳腺癌手术的88.8%。这意味着有近九成的中国乳腺癌患者最终被切除了乳房。相比之下，欧美国家接受保乳手术的患者比例高达60%以上。高切乳率的背后，体现了国内的医学水平和患者对乳房疾病的认知。

有一名乳腺外科医生说，只有做完乳腺切除手术后，进入到康复阶段时，患者才真正开始面对自己的身体，才会反思之前在生死面前被忽略的东西。

手术后很多女性会出现含胸、驼背的情况，这种状态并非因为肌肉萎缩所致，而是躯体疾病在心理上的本能表现。一些追求完美的年轻患者，会因为切除了乳房而感到自卑，而一旦身体接受了这种记忆，上肢就会出现条件反射。从此，身体很难舒展开来，这就是乳腺癌对一个女性漫长而持久的内在影响。

见多识广的医生一切都看在眼里，对于很多女性来说，乳房没有了，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有些患者原本对生活还有很高的期望，做完乳房切除手术后就开始出现变化，尤其对于一些年轻女性。有些之前是伴侣陪同，手术过后再来复诊，便已形单影只，要么是夫妻离婚，要么是恋人分手。

在东莞某镇打工的阿芳46岁那年确诊为乳腺癌，医院的检查结果是：乳腺癌晚期，已转移到腋窝下侧。谁能想到，结果出来的时候，她老公还先哭了起来。当时作为癌症患者的阿芳，竟然还安慰起这个脆弱的男人来了。相比老公的惊惶失措，阿芳显得沉稳淡定得多，她认为生死有期，一切皆是寻常事。

结婚20多年的阿芳，女儿已经上了大学，夫妻感情深厚，彼此知根知底。阿芳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非常能干，这么多年来，家里的大事小事都由她操持，有时连老公遇到棘手的问题还要她拿主意，是公认的女强人。

确诊后，阿芳在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接受治疗。在动手术前，阿芳的公公婆婆来看她，公公神秘兮兮地把儿子叫到外面，说是出去抽烟。

后来才知道，这当公公的心狠，他说：“癌症治疗那么费钱，还治什么治，随便看看就得了。”

虽然阿芳跟公公婆婆的关系不是特别好，但也没想到有这么坏。主要原因是阿芳没有给他们家生个儿子，不能传宗接代。可在这人命关天的时候，竟说出这么意外的话来，让阿芳非常伤心绝望。

这个时候幸亏老公很坚决地站在她这一边，让阿芳备感欣慰和温暖。她老公说：“那不行，不能眼睁睁地让她等死！就算把房子卖掉，我也要给她治病。”

这些话是老公后来讲给阿芳听的。化疗时，阿芳母亲陪她住院3个多月。老公需要去上班工作，治病得花不少的钱，如果两人都耗在医院，家里就会坐吃山空。

那段时间，只要有节假日，阿芳的老公就会来医院，有时会煲点汤专程送来，让阿芳很感动。化疗之后尽管没有胃口，但阿芳还是强迫自己喝下一点汤，以此来回应老公的心意。

化疗结束后，阿芳进行了手术。手术是乳腺癌根治术，本来可以选择保乳，但阿芳害怕复发，考虑到治疗过程太煎熬，她不想留下后患，于是请医生给她全部切除。

这个决定是阿芳自己做的主，她没有和老公商量，因为以前大小事情都是她拿主意，这回是自己治病，自己做主肯定没问题。

说实在的，乳房切除，老公会不会介意，这种问题阿芳连想都没想过。老夫老妻了，感情上已经没有新婚时的激情，再加上生病前，夫妻关系还是挺好的，所以阿芳非常自信，觉得老公不会在意这些。

后来回首这段往事，阿芳自嘲地说，那个时候，自己太盲目自信了，认为乳房长在自己身上，切不切与别人无关。做完手术的第二天，阿芳看到老公醉醺醺进了病房，当时她心里闪过一丝异常之感。

已经20多年同床共枕，她对男人知根知底，只要心里有事，他就会酗酒，只要酗酒，肯定有事。一开始男人没有说他喝酒的原因，在阿芳的再三追问下，最后才说，因为阿芳治病的事，男人和父亲吵了架……

阿芳还天真地认为老公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是她身后的靠山，于是不停地宽慰他。事后，阿芳发现，原来是自信成了傻瓜，从这一次开始，老公对她的态度已彻底改变。

首先他以各种借口说忙，不再来医院探望，也没有电话，而前期治疗时，一天好几个电话。阿芳意识到，如此冷淡，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第一阶段的治疗结束后，阿芳回家休养。这个时期的变化更加明显，以前虽然男人也不会做家务，但至少还会关心一下阿芳，比如发现阿芳身体不舒服时，他会主动走进厨房，勉为其难地炒几个菜，味道虽然不好，但那份情意是真诚的。

从医院回到家里，阿芳发现，老公不仅没有做饭的表示，连一句关心问候的话也没有。每天都是冷若冰霜，独自出入，不理不睬。

男人经常三更半夜才回家，有時甚至彻夜不归，即使回来也是醉醺醺地一身酒气，倒头就睡，完全变了一个人。

阿芳弄不清男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对男人可是真心的，几年前男人车祸双手骨折，连穿衣、洗脸、洗澡、解大小便都是她照顾，现在就不念一点儿夫妻情分了吗？

治疗期间，阿芳自付医疗费用十几万，自己手头的积蓄基本花光，她没要男人拿钱出来，甚至后续的费用也没打算让男人来出。阿芳准备向亲友去借，总之，钱的事她自己会扛起来。可是男人像被他父母洗了脑，担心发展下去会弄得人财两空。除此之外，阿芳隐约感到男人在外面有了人，虽然他一直不承认，但阿芳凭直觉就能断定。

这个时候连女儿也劝阿芳离婚，如果不分开，女儿担心母亲迟早要被父亲气死。后来才明白，男人所做的一切，原来就是逼阿芳离婚。

夜深人静时，阿芳躺在床上泪流满面，手术后的阿芳，还有十几次的放化疗要做，得了癌症，免疫力急剧下降，最需要有良好的心态，丰富的营养，充足的睡眠来抵抗癌细胞。

过了一段时间，男人开始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她吵架，阿芳弄得心力交瘁。放化疗，本来身体就吃不消，再加上精神的摧残，阿芳感觉真的受不了。

经过反复考虑，阿芳决定离婚。开始这男人还装作不同意，理由是他会受到社会舆论的谴责，会被人家的唾沫淹死……

在阿芳的一再坚持下，这个婚最终还是离了。

离婚后阿芳似乎彻底看透了世事，感觉到疾病的碾压，人生的虚无，她不吃不喝，就想这样等死。乳腺癌对她的打击不是身体不适，而是来自残酷的现实。向来自信的阿芳，从来没想过，自己将来会离婚，会成为被人扫地出门的弃妇。包括很多朋友都感到惊讶，看到他们往日的恩爱，谁也不敢相信，伉俪情深的他们最终会劳燕分飞。

阿芳说她从离婚的消沉中走出来，是将近两个月后了。她想自己离婚不就是希望养好身体，治好病吗？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去作践自己。

如今的阿芳，一切皆好，当初的手术治疗很成功。她平时帮成家的女儿带孩子，空闲时，出门旅游，还经常去医院参加志愿者服务。她后来总结，很庆幸自己当初坚决办了离婚，如果一直耗着，肯定活不到今天。有时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

走出阴影之后，阿芳开始感谢这次生病，一场向死而生的大病，让她大彻大悟，看清了很多平时看不清的东西。一场病就像一块试金石，探测到了情感的真假和人世的冷暖。

当然，现实中不可能所有的男人都是负心汉，在康复患者中，有一位29岁的女孩，她新婚不久就确诊为乳腺癌。治疗期间，老公和婆婆一直陪着她，车接车送，还不停地宽慰她：先治病，孩子以后再说，实在不能要，咱们可以去抱养一个……

这是病友们眼里的榜样和楷模，就像人间奇迹。很多内心灰暗的患者，看到这一幕，心中竟然也有了一丝光亮。大家又羡慕，又感慨，看着别人能遇上如此善解人意的家庭，真是前世的造化！

母亲的乳房

59岁的古金牡，在乡村劳累了一辈子，她勤劳俭朴，处事乐观，一向身体硬朗的她，平时连感冒也很少有过。可是就在她步入花甲之年的时候，却因病住进了医院。

古金牡的病半年前就有了症状，对于小病小痛，她认为拖一拖，忍一忍就过去了。直至感觉很不舒服才同意儿子陪她去医院。

检查前医生要求先住院，可是古金牡不肯住院，在她眼里，住院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不是一般人可以享受的，只有危急重症才需要住院。她能走能动，开点药就行，哪需要住院。儿子实在拗不过母亲，只好电话求助妹妹，让妹妹回来劝导母亲。

听说母亲生病，在外务工的女儿火速赶了回来。兄妹俩都知道母亲的顾虑，心疼钱。女儿告诉母亲，现在农民有合作医疗，有大病救助，住院花不了多少钱。兄妹俩又哄又劝，总算把她给说服了，同意在医院住两天。

入院后，主治醫生叮嘱：“晚上十点之后不能进食、不能喝水，明早准备空腹做检查！”

第二天母女俩早早起了床，拿着医生开好的一摞化验单，在住院部一楼租了轮椅。为了减少母亲上下楼的辛苦，女儿推着母亲往不同的楼层做检查。

医院里像个超级市场，熙熙攘攘，哪个科室都是人满为患。走过去几乎每一项检查都得排队等候，看着涌动的人流，真像在抢购特价商品。

女儿去导诊台递交了单子，然后坐在候检室等待，顺便拿起手机翻看朋友圈。一会儿，她侧过脸去，发现母亲很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偶尔会轻轻地叹口气。女儿冲母亲笑笑，故意逗她：“怎么啦？是不是害怕啦？”

母亲摇摇头，然后平静地说：“我怕啥，都已经过了花甲了，阎王随时可以勾簿，只是不想让钱花在这病上……”

女儿白了母亲一眼，嗔怪她胡言乱语。此时广播里开始叫号，终于叫到古金牡的名字了。女儿拍拍母亲的肩膀，帮她理了理额前花白的头发，缓缓地把母亲推进了检查室。

“脱掉外套，侧身躺上去！”被口罩帽子包裹的白大褂，语气生硬，像机器人一样发出指令。女儿从轮椅上扶起母亲，然后协助她坐上又高又硬的检查床。母亲身材矮小，女儿用力往上提起母亲的身体才能勉强够着床的高度。

女儿帮母亲脱去了外套，再扶她侧身躺下。

“衣服往上拉”！白大褂手握彩超仪，面无表情。古金牡迟疑了一下，然后一脸无助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那样子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在做一件羞于见人的事。

白大褂开始催促了，语气明显变得急躁起来。

“快一点，要检查胸腔，把胸部露出来。”

面对白大褂的冷漠和生硬，女儿本想怒怼过去，可是她知道自己有求于人，只好忍住火气。

女儿一边解释，一边替母亲拉起衣襟。可是怕风怕冷的老人，穿了毛衣、背心、夹袄好几层，加上躺在床上，被压住的几层衣服一时拉不起来。老人用力撑起上半身，勉强把衣服拉了上去，吃力地露出了前胸。

老人屈腿侧卧，白大褂将彩超仪的触柄滑轮按在她胸前滑动，女儿双手替母亲拉着衣襟，老人紧张得身体颤抖，非常不安。

女儿的眼睛随仪器移动在母亲祼露的胸前，多少年没有关注母亲的胸部了，岁月无情，母亲的胸部现在成了陈旧的搓衣板，失去了弹性和光泽。枯黄松弛的皮肤没有水分，那样子就像一块抛荒的瘦地。密布的皱褶上覆盖着暗黄色的斑纹，两只苍老无力的乳房，像两只干瘪残破的布袋，悬挂在沧桑的胸前，祼露着废弃后的空荡。女儿望着曾经无比爱恋和熟悉的身体，竟然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陌生。

面对扑面而来的衰老，做女儿的泛起不尽的悲伤，她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曾经无比亲昵的地方，就是曾经视为天堂般幸福的身体。想着她年轻时风风火火的样子，像有一团棉花堵住了喉咙。她难过地扶起母亲时，双眼已是泪水蒙眬……

两天后，古金牡吵着要出院，女儿又得哄小孩似的哄她，告诉她还有两项检查结果没有出来，钱都交过了，必须再住两天。第三天，所有的检查报告都到了主治医生手上。当主治医生在古金牡的诊断书上写下“乳腺癌”三个字时，她女儿像被强电击倒，一下就滑到了地上。这么大年纪怎么还会患乳腺癌？在医生办公室，她痛哭起来，然后擦干眼泪，回到了母亲的病房。

古金牡与恐惧的女儿相比，倒显得云淡风轻，从开始的一无所知，到后来的乳腺癌确诊，她没有表现出一丝恐惧。也许是情绪的放松，手术后的古金牡病情一直稳定，没有出现任何的不适。

面对古金牡的从容乐观，她女儿想起曾经读过的一本叫 《向死而生：我修的死亡学分》的书，那是李开复的抗癌自传。李开复是一个求生意志非常强烈的人，只要有一丝活下来的希望，他就绝对不会放弃。

他听从医生的安排，渐渐学会和自己的身体相处，改变生活习惯和饮食，调整工作状态，一切重新开始。

许多抗癌成功的例子都已证明，心态无比重要，面对癌症不是闻风丧胆，不是自抛自弃，不是怨天尤人，更不是绝望恐惧。而是选择积极应对，选择从深渊里拉出自己，理性地看待生命的思考方式，决不能造成身体上不必要的折腾和消耗。

乳腺癌，从年纪轻轻，到迟暮之年，都陷落在危险中，人们反复追问，中国女性乳腺癌的患病率为何会如此之高？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深入调查和研究。有人说，老龄化、肥胖、吸烟、饮酒、紧张、焦虑、生育推迟等等，各种可控和不可控的因素叠加，便推动了中国乳腺癌发病人数的走高。

还有一个观点是，中国女性患乳腺癌的特殊危险因素是致密乳腺组织。在中国大约有一半的女性乳腺组织为致密乳腺组织，致密乳腺组织就是乳腺脂肪少、腺体多，致密乳腺组织的女性有更高的乳腺癌风险，出现了乳腺癌变也不容易在早期发现。

乳腺癌的预防虽然没有规范化、标准化的模式，但是早预防、早发现是大家的共识。可是偏偏很多女性都心存侥幸，该做的体检不去做，对一些早期症状能拖则拖，很少有治未病的意识。

健康是人类全面发展的基础，为帮助广大妇女增强自我保健意识，提高预防疾病的知识，培养健康、文明、科学的生活方式。全国妇联、卫生部于2009年7月7日起，共同启动了全国农村妇女“两癌”免费筛查项目。“两癌”是指宫颈癌和乳腺癌，乳腺癌和宫颈癌列为“两癌”筛查的重点，原因是宫颈癌的发病率在女性生殖系统肿瘤中，仅次于乳腺癌，位居第二。“两癌”筛查目的是将这两种危害女性健康的癌症，尽早排查出来，做到早诊断、早发现、早预防、早治疗。

尽管国家有健全的排查监测制度，但是仍然是防不胜防。有些人认为定期体检是多此一举，劳民伤财，缺乏防患于未然的健康意识。其实只要能早发现问题，乳腺癌的治愈率和存活率都非常高，属于治疗方法最多、效果最好的实体肿瘤之一。乳腺癌治疗得越早，治愈的希望越大，生存的时间越长。

有统计显示：乳腺癌0期，5年平均生存率为100%，几乎所有患者都能治愈。Ⅰ期：5年平均生存率为95%左右，絕大多数患者会被治愈。ⅡA期：5年平均生存率为90%左右，绝大多数患者会被治愈。ⅡB期：5年平均生存率为80%左右。可见乳腺癌治疗的早晚不同，生存率也大不相同。

近年来，随着抗癌知识的宣传和普及，让人们有了更多的认知，专家们也在不断努力，希望在医学科普的“深水区”中为大众构建一座跨越认知鸿沟的桥梁，让前沿医学不再是遥远的星辰。可是在宣传推广之后，还是有很多乳腺癌患者和家庭对这个疾病缺乏认知，因此，错失了最佳治疗期，这种失误无疑是最令人痛心的事情。

专家建议，35岁以上的女性，最好每年进行一次乳腺钼靶摄片和超声联合乳腺癌筛查，把筛查当作孝敬母亲，关爱妻子，温暖女性的具体行动。

只有病过之后才懂得宽容，懂得接受。在平安无事的日子里，宁可接受医生的“有病推定”，成为癌症的嫌疑者，在仪器的甄别下，呈现身体的真相，真正做到有病早治，无病预防。

在我即将结束最后一轮采访的时候，在首都一家肿瘤医院遇见了“粉红丝带”志愿服务队，这是一个令人感动的公益组织，她们专程探访住院治疗中的乳腺癌患者，通过各种方式与姐妹们携手共渡难关。她们作为抗癌的过来人，把自己在治疗和康复历程中的经验与教训无私地奉献给患者，使她们在治疗、康复过程中少走弯路。

志愿队员用赤诚之心，抚慰病中姐妹们脆弱的身心，鼓励她们树立战胜顽疾的信心和勇气。对于煎熬在绝望边缘的患者来说，这是人间的温暖，也是生活的希望。

走出医院大门，沿左侧穿过胡同，在一个不大的广场上立有一尊雕塑。开始我并没有在意，走近之后，抬头一看，猛然愣住了。难道真的是巧合吗？没想到在这个并不奢华的广场上，竟然矗立着一尊维纳斯雕像。我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一位学者的研究，维纳斯之所以被称为女神，原因是她拥有一双堪称完美的乳房。通过精准的测量计算，她的乳房恰好在身体的黄金分割线上。守护乳房的健康，就是对生命的关怀。

在没有审视那些病变乳房照片之前，我以看待医疗广告的心理，去揣测医院悬挂“关爱乳房”的宣传横幅，以为那是招揽生意的举动。而此刻我终于看清了横幅之下的大爱，看清了母性的容颜，遥想香甜的乳汁，我们每个人都有呵护生命之源的责任和义务。

当跨越疾病的沟壑之后，终能有所顿悟。人生没有预约和彩排，生命只有一次呈现的机会。在这个没有回头的单行旅程上，面对疾病，我们难免会恐慌；面对死亡，我们难免会害怕。但是人们依然相信，随着医疗技术的进步，那些未知的范围正在慢慢缩小，战胜癌症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在医疗新技术的帮助下，可以让更多的肿瘤患者看到生命的希望。

【作者简介】詹文格，江西修水人。先后在《人民文学》《北京文学》《作家》《天涯》《山花》《人民日报》《解放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200万字。已出版长篇纪实7部，散文集2部，小说集1部。有作品被转载和入选各类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