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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名校文学类博士论文定题研究
——以哈佛大学为例

2023-08-31中国人民大学外国语学院郭英剑

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 2023年3期
关键词:博士论文中世纪选题

中国人民大学外国语学院 郭英剑

赣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中国人民大学外国语学院 张成文

提 要: 本文通过对哈佛大学近二十年文学类博士论文定题的考察,发现这些论文在选题方面主要有四大类型,即总括型、描述型、观点型和思想型,并且呈现出明显的跨学科、跨领域、跨时空、跨媒介和跨语种等特点。本文分析认为,以哈佛大学为代表的美国名校博士生在论文定题时始终坚持开创性原则,以问题意识为导向,注重选题的创新性、学术性和系统性,这对于国内相应专业博士生在学位论文定题方面很有启发意义和参考价值。

1. 引言

学位论文的撰写和完成是博士研究生学习过程中最重要的一个培养环节,也是他们在申请学位时的一项主要依据。无论是在国内还是海外,学位论文都被视为博士研究生学术水平的反映和学术机构人才培养质量的体现,在学术评价中享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历来备受师生重视。当然,博士论文的撰写也是一项庞大而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各个环节密切配合方可顺利完成。在这些环环相扣的节点之中,博士论文的定题直接体现了论文的价值所在,并对接下来的工作是否能够顺利开展具有决定性意义,因此值得展开深入探讨和研究。在查阅近千篇美国名校文学类博士论文的基础上,本文重点对哈佛大学近二十年的文学类博士论文的定题情况进行了一番梳理和分析,旨在通过考察美国名校文学类博士论文定题特点和方法,为国内外国文学方向的博士研究生提供论文选题方面的参考和启发。

本项考察所涉及的论文均来自于“ProQuest Dissertations &Theses Global: Literature &Language”数据库,检索关键词为“literature”,论文撰写语言为“英语”,时间跨度为近二十年(2000—2020),得到学校限定为“哈佛大学”的检索记录共109条。每条记录主要呈现论文标题、作者、摘要、关键词、主题、学科分类等主要信息。从检索结果来看,这些题目大体可以分为总括型、描述型、观点型和思想型四大类;从论文主题分类来看,这些选题具有明显的跨学科、跨领域、跨时空、跨媒介和跨语种等特点;从研究对象来看,常见的诗歌、散文、戏剧和小说均有探讨,对文学理论、文学史、作品特色和作者本身等诸多方面的研究也都有兼顾;从研究方法和角度来看,除了常见的文本分析、田野调查等方法,语料库等现代研究手段也被用于文学研究,并且在论证过程中凸显出较强的说服力。本文将就论文选题主要类型和典型特点两大方面展开具体分析,并针对分析结果进行总结评述和提出建设性意见。

2. 选题特点

1) 主要类型

从哈佛大学近二十年文学类博士论文定题情况可以看出,该校学位论文的选题主要集中在以下类型:

第一类是总括型。这类选题主要将研究对象按照时空分类,集中梳理一个时期或者一个地域内的文学表现整体特征。总括型选题主要采用宏观视角,对研究对象进行整体把握和描述。如“Latin Literature and Frankish Culture in the Crusader States(1098-1187)”一文,从其标题《十字军诸国的拉丁文学和法兰克文化(1098—1187)》即可看出这是一篇典型的特定时间段和特定地域范围内的文学及文化情况综述。另一篇题为“Veritas and Literary Fiction in the Hagiography of the Pre-Norman British Isles”的博士论文则主要聚焦于前诺曼不列颠群岛圣徒传记中的真理和文学虚构,在这里“Pre-Norman British Isles”便是将时间和地点定格到了盎格鲁-撒克逊时期的英格兰,将这一时空下的圣徒传记作为考察对象开展研究。

第二类为描述型。这一类型的博士学位论文选题主要就某些文学现象或作家创作特色进行描述性分析,并不追求全面总结概括,只抓住某一个或一些典型特点进行探析。这类论文在题目中并没有明确表明作者的核心观点,只有通读全文后读者才能从作者的诸多描述和最终总结中得出论文主旨要义。如《关于亚洲的黑色笔记: 美国非裔跨文化想象中的亚洲综合形象,1923—2013》(“Black Notes on Asia: Composite Figurations of Asia in the African American Transcultural Imagination, 1923-2013”)一文揭示了迄今被忽视的美国非裔作家和思想家与亚洲各种文学、文化和艺术传统之间的某种联系。该论文认为,亚洲为众多美国非裔作家和知识分子提供了额外的或替代性的文化资源,使他们从具有限制性的美国种族主义和民族主义言论中解放出来,或者至少帮助他们破坏了这些限制。还有一篇博士论文则研究了在怀旧成为一种强大的美学和政治工具、被意识形态斗争的不同方面所使用的时候,法国浪漫主义文学中吉普赛比喻的演变。其作者在这篇题为《驯服吉普赛人: 法国浪漫主义者如何夺回过去》(“Taming the Gypsy: How French Romantics Recaptured a Past”)的论文中指出,长期以来吉普赛人被认为是一个暂时的局外人,他们不像欧洲人那样看待过去的时间或特权。而对于法国作家来说,吉普赛人这一比喻有助于遏制和驯服他们感受到的转瞬即逝,而这种转瞬即逝使得怀旧无法夺回失去的过去。怀旧和这种浪漫主义的比喻在新千年的黎明回到了法国,而吉普赛人在艺术和政治上又一次因为拒绝停留在过去而被定义为离经叛道者。

再如《今年在耶路撒冷: 以色列和对犹太真实性的文学探索》(“This Year in Jerusalem: Israel and the Literary Quest for Jewish Authenticity”)一文,题目本身并未亮出明确观点,实则探讨了以色列如何在当代文学中被视为一种文学空间和背景。作者以以色列为研究案例,结合对文学空间和文化真实性的批评话语,主张文学应当在跨越政治和身份的当代热点问题的考量中发挥核心作用。描述型的选题在近二十年哈佛大学文学类博士论文中比较常见,在四种类型中占比最高。

第三类论文选题是观点型。跟描述型选题有所区别的是,这类选题的观点可从题目中一目了然,作者往往在论文题目中明确提出自己的某种观点并在文中加以论证。从论文《面具制造者: 弗赖·安东尼奥·德·格瓦拉的伪历史虚构》(“Maker of Masks: Fray Antonio de Guevara’s Pseudo-Historical Fictionalizations”)的题目中就可以看出作者要探讨的是格瓦拉的“伪历史虚构”。从论文内容可以看出作者认为尽管格瓦拉在1526年被查理五世任命为官方编年史家,但他从未写过常规历史,理由之一是他的多产著作中没有一本带有历史或编年史的标题。考虑到这一悖论,作者指出格瓦拉是一位“面具制造者”,其作为历史学家的角色需要重新审视,特别是他的作品中无数的典故和当代历史需要跟真正的历史加以区分。

在《抒情模仿: 科幻小说研究的新概念框架》(“Lyric Mimesis: A New Conceptual Framework for the Study of Science Fiction”)一文中,作者直接在标题中表明自己的立场,认为科幻小说是一种模仿类型,抒情模仿是科幻小说研究的新概念框架,其表现对象是真实的,但无法直接描述。大多数读者认为科幻小说是一种非模仿的类型,它的表现对象完全是虚构的。对此,论文作者并不赞同,他认为,作为一种抒情手法在文字层面上运作而不丧失其形象力量的文学体裁,科幻小说有能力描述本身既不是纯文字也不是纯形象的物体和现象。

第四类论文选题可以概括为思想型。这类选题在所有考察对象中占比最少,主要是在文中提出并阐释某种文艺思想。《回顾美学: 歌德、卢梭、莫里茨、凯勒的生命叙事》(“Aesthetics of Retrospection: Life Narratives in Goethe, Rousseau, Moritz, and Keller”)便是这样的例子之一。在这篇博士论文里,作者探讨了“回顾”在生命叙事体例(如成长小说、自传及二者的杂糅体)的文本和理论建构中的多重作用。“回顾”不仅是历史自传的一种创作原则,而且构成了小说和历史生命叙事与读者之间的故事关系。此外,“回顾”是文学理论话语中的一个核心隐喻,它使小说凌驾于历史叙事之上,并合法化心理小说的连贯性和封闭性。通过对歌德、卢梭、莫里茨、凯勒等人的生命叙事的考察,作者认为“回溯美学”探讨了一般的不确定性、构成的开放性和不成功的教育之间的关系,阐明了这些“失败”、回顾结构和生命叙事中相互冲突的时间理解之间不可分割的联系。在一篇题为《叙事、伦理和巧妙的形式》(“Narrative, Ethics, and the Cunning of Form”)的博士论文中,作者把目光聚焦于对叙事伦理的批判。它研究了如何从叙事中提取伦理模型,如何使用这种模型来呈现叙事伦理经验,以及这种应用如何在调解社会对立时引入一系列伦理问题。通过揭示叙事概念如何支持伦理的关键概念,特别是权威、责任和纪律,作者试图阐明伦理话语的历史有效性。论文的目的既不是要确定伦理诉诸叙事性是否合理,也不是要提出一种替代的伦理制度。其目的是描述叙事所维持的意识,并考察当叙事伦理在社会话语中的功能得到认可时会发生什么。通过对理论和文献的考察,论文试图对伦理在批评和文化话语中的特权提出质疑。

2) 典型特点

就选题的典型特征而言,本研究所考察的论文选题呈现出明显的跨学科、跨领域、跨时空、跨媒介和跨语种等特点:

跨学科是这些论文选题方面最明显的特点。大多数的博士论文选题都没有囿于纯文学学科之内,文学跟相邻学科有所交叉的情况居多,如文学与语言学、文学与哲学、文学与宗教神学、文学与历史、文学与法学等等。文学与语言学因其天然的内在联系,自然而然地成了这些博士论文选题中联系最紧密的两大学科,很多论文在分析和论证文学现象和观点的过程中都不可避免地使用语言学的相关理论和发现作为支撑。这方面比较有代表性的论文是《语言的融合: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何塞·多诺索和奥古斯托·罗阿·巴斯托斯著作中的多语言隐喻》(“Tongues Untied: Metaphors of Multilingualism in the Writings of Vladimir Nabokov, José Donoso, and Augusto Roa Bastos”),从论文题目就可以明确知晓该文的研究主要是在语言学框架内讨论作家的语言在文本中的存在意义以及试图开发出一种阅读多语作者作品的策略。另一作者在论文《十二世纪意大利拉丁语历史史诗中的讲述者》(“Speakers in the Latin Historical Epics of Twelfth-Century Italy”)中主要研究了十二世纪意大利用拉丁语写成的历史史诗如何通过言语塑造人物,这也是一个通过考察语言的功能而研究文学人物形象塑造的典型例证。

宗教神学相关题材也是哈佛大学文学类博士在学位论文选题时的首选项之一,其中跟基督教及其相关教派有关的占了绝大多数。如《爱尔兰人与化身: 布拉特马克的爱尔兰古诗中的基督形象》(“The Irish and the Incarnation: Images of Christ in the Old Irish Poems of Blathmac”)、《虔诚的骑士: 十字军理想、炼狱和圣杯传奇》(“The Pious Knight: Crusading Ideals, Purgatory, and Grail Romances”)和《前诺曼不列颠群岛圣徒传记中的真相和文学虚构》(“Veritas and Literary Fiction in the Hagiography of the Pre-Norman British Isles”)等论文选题直接关注基督形象、圣杯传奇以及圣徒传记等与基督教义密切相关的研究对象;还有些论文则重点考察宗教带给文学和社会等方面的影响,如《新教制度主义: 国教之后的宗教、文学和社会》(“Protestant Institutionalism: Religion, Literature, and Society After the State Church”)的关注点为国家教会带来的诸多影响和后果;《“尽你所能”: 大卫·洛奇小说中的肉欲和天主教良知》(“‘As Far As You Can Go’: Carnality and the Catholic Conscience in David Lodge’s Fiction”)则主要探讨大卫·洛奇四部小说在跨越四十年的时间里哲学思想的演变,以及对性和天主教的描写;还有一篇题为《赫伯特的博舍姆的〈自由经〉: 12世纪的文学和神圣科学》(“Herbert of Bosham’s ‘Liber Melorum’: Literature and Sacred Sciences in the Twelfth Century”)的论文考察的是赫伯特的作品,他是托马斯·贝克特(Thomas Becket)在其大主教生涯中最亲密的顾问之一,在研究大主教生平和时代的历史学家中广为人知。论文旨在考察他的作品(特别是《自由经》)中的一些细节,以期对十二世纪文学和知识传统的研究有所贡献。

虽然对跟基督教及其相关教派的探讨和研究在哈佛大学文学类博士论文的选题中占有相当高的比重,但是有关其他宗教和文学之间密切联系的选题也同样成为博士生们关注的对象,比如论文《佛法之悦: 密宗与日本文学中世纪早期的转型》(“The Joy of the Dharma: Esoteric Buddhism and the Early Medieval Transformation of Japanese Literature”)则是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了另一大宗教派别: 佛教,重点研究佛教密宗在日本文学中世纪早期进行转型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

除了文学与语言学、文学与历史、文学与宗教等常见的跨学科选题之外,文学与法律、文学与政治科学等选题也引起了哈佛大学文学专业博士生的关注。论文《表演历史: 苏珊-洛莉·帕克斯、安娜·迪维尔·史密斯、娜奥米·华莱士和查尔斯·米作品中的历史和政治》(“Performing History: History and Politics in the Works of Suzan-Lori Parks, Anna Deavere Smith, Naomi Wallace, and Charles Mee”)探讨了新一波美国剧作家——苏珊-洛莉·帕克斯、安娜·迪维尔·史密斯、娜奥米·华莱士和查尔斯·米——是如何把戏剧作为研究历史的实验室的。四位艺术家的年龄、种族、性别和地域归属各不相同,他们在写作训练和审美风格上也有所不同。然而,他们都致力于揭示历史和历史哲学是如何在当下活起来的。作者指出,戏剧的形式不同于传统的非虚构作家和历史学家使用的形式。这些艺术家通过戏剧不仅在语言上,而且在物质上和非线性上理解历史。最终,每个作家的案例都表明,历史既存在于书页之中,也存在于身体之中。因此,戏剧所提供的那种历史意识对于更全面地理解我们的过去、现在和可能的未来至关重要。

而另一篇题为《错综复杂的民主: 霍布斯、埃里森和亚里士多德关于不信任、修辞和公民友谊的论述》(“Intricate Democracy: Hobbes, Ellison, and Aristotle on Distrust, Rhetoric, and Civic Friendship”)的博士论文则对当代语境下的言语理论进行了思考,并试图从霍布斯、埃里森和亚里士多德那里寻求一个历史性问题的答案: 坚持民主的人民必须走向完美的一致和团结,这一主张究竟从何而来?还有一篇代表性论文以《劝服: 血仇、浪漫和被剥夺权利的托尔米》(“Persuasion: Blood-Feud, Romance and the Disenfranchised Tolmie”)为题,对比探讨中世纪斯堪的纳维亚和日耳曼传统中的“女强人”与法语和英语的中世纪浪漫小说中的“女英雄”,展现这些文学中女性例外的制度化的现实启示意义。该论文还借鉴了很多非文学范式的来源,如法典,现代家庭暴力研究等,理论文本来自于语言学领域、性别研究、酷儿理论和心理学等学科领域或者话语体系。

不只是相邻学科,其他一些与文学分野比较大的学科也是哈佛大学文学类博士论文选题的关注点,如在论文《园林作品: 1850—1930年美国文学的园艺形式》(“Garden Work: The Horticultural Formation of American Literature, 1850-1930”)中,作者就把园艺学同文学研究结合起来,通过考察分析认为美国文学的形式感是在与花园设计领域进行的理论对话中发展起来的。

此外,即使在同一学科内部,被考察的博士论文在选题上也呈现出多样化的特点,论文主题涉及不同领域的交叉和互证,并没有将视角固定在纯文学研究上面。这些选题有的聚焦“两次世界大战之间波兰意第绪语文学运动的文化史”(“Yung-Vilne”: A Cultural History of a Yiddish Literary Movement in Interwar Poland);有的关注“小说的阅读、教学和十八世纪英国小说中的天真理想”(Novel Instruction: Reading, Pedagogy, and the Ideal of Innocence in Eighteenth-Century British Fiction);有的探讨“国家资助在美国文学形成过程中的作用和影响”(State-Funded Fictions: The NEA and the Making of American Literature After 1965),认为联邦赞助的文学作品证明了20世纪及以后美学和政治之间的亲密关系;有的从出版自由的角度出发研究“中世纪晚期英国的阅读和写作”(“Freedom from the Press: Reading and Writing in Late Medieval England”),指出对印刷行业的监管赋予了审查立法新的生命,而审查立法的目的一直是阻碍读者,而不是作家;有论文《1360—1440年伦敦市民仪式的诗意愿景》(“Poetic Visions of London Civic Ceremony, 1360-1440”)在中世纪仪式语境下对梦幻诗展开研究,探讨中世纪晚期英国诗歌与伦敦市民仪式的互动关系;还有的论文《〈我们周围的间谍〉: 20世纪60年代情报的公众形象》(“The Spy in All of Us”: The Public Image of Intelligence in the 1960s)则把文学作品同英美两国20世纪60年代的情报工作结合起来,充分利用档案资料、公开出版的书籍和刊登在报刊和杂志上的文章,通过大量的案例研究来检验对间谍和间谍活动真实或虚构的描述,重点分析这些间谍故事如何向大众描绘间谍及其作品,以及英国人和美国人如何根据自己的政治、道德、社会和文化关切来回应和解释这些描绘。

哈佛大学文学类博士论文选题的第三个特点是跨时空。从近二十年的选题所涉及的时间维度来看,各个历史时期的文学创作情况均有涉及,传统和现代的文学选题都被囊括其中。但是通过细察可以发现,这些论文对于中世纪情有独钟,有多篇论文的选题都与中世纪的文学表现密切相关: 论文《劝导: 血海深仇,爱情和被剥夺公民权的托尔米》(“Persuasion: Blood-Feud, Romance and the Disenfranchised Tolmie”)对比探讨中世纪斯堪的纳维亚和日耳曼传统中的“女强人”与法语和英语的中世纪浪漫小说中的“女英雄”,展现这些文学中女性例外的制度化的现实启示意义;论文《虔诚的骑士: 十字军理想、炼狱和圣杯传奇》(“The Pious Knight: Crusading Ideals, Purgatory, and Grail Romances”)提出了中世纪圣杯传奇故事的起源,以挑战十字军东征期间改造后的神职人员所宣扬的虔诚观念;《叛徒、作者、文本: 中世纪晚期的四种背叛叙事》(“Traitor, Author, Text: Four Late Medieval Narratives of Betrayal”)一文直接通过考察四种中世纪晚期关于背叛的叙述,结论指向了语言与背叛的关系理论,将背叛假设为一种语言断裂,并提出了阅读第一人称历史叙事的新策略;《群岛: 中世纪和现代早期西班牙的岛国和小说》(“Archipelagoes: Insularity and Fiction in Medieval and Early Modern Spain”)一文则研究了西班牙骑士文学中奇妙的岛屿母题,时间范围限定在中世纪和现代早期;在《视觉翻译,可见神学: 中世纪晚期法国和英国精神教诲简编》(“Visual Translation, Visible Theology: Illuminated Compendia of Spiritual Instruction in Late Medieval France and England”)中,作者的考察对象便是一系列典型的十三和十四世纪的法文和英文插图手稿,其中包括盎格鲁-诺曼、古法语和中古法语的精神教诲论著。

除了以上直接将中世纪相关作品作为研究对象的论文之外,还有些论文间接使用了中世纪或与中世纪有关的事物及方法来帮助其开展研究。如论文《1360—1440年伦敦市民仪式的诗意愿景》是在中世纪仪式语境下对梦幻诗的研究,探讨中世纪晚期英国诗歌与伦敦市民仪式的互动关系,试图通过使用中世纪的仪式来重新想象城市生活。另一篇题为《日常混合: 美国混合形式》(“Everyday Mixtures: American Mixed Form”)的论文通过考察中世纪的“混合形式”概念,对美国诗歌的“混合形式”进行了界定、定位和考察。作者研究认为中世纪的“混合形式”(prosimetrum)概念传达了哲学的严肃与个性、理论与情感的变化、纯洁与粗鲁(而不是与视觉艺术相联系)的混合,这种特殊的形式有助于诗人呈现出“经验的混合性质”,具体考察对象从沃尔特·惠特曼的晚期作品开始,到现代主义者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和格特鲁德·斯坦因,最后到当代诗人约翰·阿什贝里。

从空间维度来看,哈佛大学文学类博士论文选题并不仅限于英美两国,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文学题材均在考虑范围。这些论文中除了选题与英国密切相关的《贝奥武夫的起源: 考证与文学史研究》(“The Origins of Beowulf: Studies in Textual Criticism and Literary History”)和直接以美国文学为研究对象的《国家资助的小说: 国家教育协会和1965年后美国文学的形成》(“State-Funded Fictions: The NEA and the Making of American Literature After 1965”)这类论文之外,还有大量论文把研究目光投向了法国、德国、意大利、中国、日本、韩国、非洲、拉丁美洲等其他国家和地区。如《无聊的工作: 早期法国现代主义中的注意力研究(波德莱尔、福楼拜、休斯曼)》“The Work of Ennui: Studies on Attention in Early French Modernism (Baudelaire, Flaubert, Huysmans)”一文便是通过考察波德莱尔、福楼拜、休斯曼等人的作品来探讨作家将文学创作视为脑力劳动的理论和结晶。论文《梦想帝国: 法西斯时代的欧洲作家》(“Dreaming Empire: European Writers in the Fascist Era”)更是探讨了来自西欧和中欧——即德国、意大利、英国和法国的文学家在试图与法西斯主义的幽灵妥协时,如何援引欧洲帝国和殖民主义的遗产。在针对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文学现象展开探讨的论文中,涉及中国的既有研究中国唐代诗歌的传播的《中国唐代诗歌的流传》(“The Circulation of Poetry in Tang Dynasty China”),也有通过考察郁达夫、郭沫若、周作人的古典风格诗歌来研究前现代诗歌体裁与中国文学现代性的辩证关系的《前现代曲调中的现代性: 郁达夫、郭沫若、周作人的古体诗》(“A Modernity in Pre-Modern Tune: Classical-Style Poetry of Yu Dafu, Guo Moruo, and Zhou Zuoren”)。涉及亚洲其他各国的学位论文中,有的研究佛教密宗与日本文学中世纪早期的转型之间的关系,如《佛法之悦: 密宗与日本文学中世纪早期的转型》(“The Joy of the Dharma: Esoteric Buddhism and the Early Medieval Transformation of Japanese Literature”),有的致力于分析韩国1960—1987年的文学创作,透过细读诗歌,探讨美学与政治的关系,关注诗歌与社会政治场域的互动,以及韩国美学是如何通过这种交流发展起来的,如《审美政治化: 二十世纪末诗歌创作的辩证法》(“Politicizing the Aesthetic: The Dialectics of Poetic Production in Late Twentieth-Century”);有的论文重点探讨印度小说中的责任与叛逆,譬如《受宠的女儿与解放的母亲: 三部印度小说中的责任与反抗》(“Beloved Daughters and Liberated Mothers: Duty and Rebellion in Three Indian Novels”)。关注地区文学发生情况的论文也有很多,如《孩子们所言: 法属安的列斯群岛、北非和西非法语文学中的童年》(“What Children Say: Childhood in Francophone Literature of the French Antilles and North and West Africa”)一文通过研究北非和西非法语国家以及法属安的列斯群岛的大量文学作品中对于在殖民统治或后殖民社会中成长的土著儿童的痛苦和快乐的描述,提出回忆童年的文学项目必须面对法语世界的殖民压迫,这在很大程度上使得边缘化的人沉默;《今年在耶路撒冷: 以色列和对犹太真实性的文学探索》、《迷失方向: 东亚的拉丁美洲小说》(“Disorientations: Latin American Fictions of East Asia”)等论文都是以某一地区或者大洲作为文学想象的空间和背景。

跨媒介是哈佛大学文学类博士论文选题的另一大特点。在这些选题中间,对于文学的研究已经不再局限于文本范围内,与文本有一定关联的影像、景观,承载文本的书籍、杂志,乃至于合唱脚本和公共标识都被用于文学研究。论文《拉丁美洲文学与电影中的儿童回声》(“Echoes of the Child in Latin American Literature and Film”)通过对童年修辞的探讨,来理解拉美文学和电影是如何象征童年的,并进一步分析了儿童形象在20世纪和21世纪诗歌、叙事散文和电影中作为一种修辞手段如何建构文学和电影意义;《城市景观: 文艺复兴时期法国性的书写与地形》(“City Views: Writing and the Topography of Frenchness in the Renaissance”)一文将地形与主体性联系起来,展示了法国性在早期现代巴黎的地位和表达,以及空间知识如何在文学和视觉表征中构建集体和个人身份;《17世纪伊斯坦布尔的书籍及其读者》(“Books and Their Readers in Seventeenth-Century Istanbul”)一文聚焦17世纪奥斯曼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尔各类书籍的生产和流通过程及其读者群体,在充分借鉴手稿、统计数据和档案材料等物证的基础上,又结合叙事和传记文本等,分析了传统社会经济类型在奥斯曼文化史写作中的局限性,并提出了奥斯曼文化史写作的新思路。

论文《回避问题: 语言、政治和肯尼亚文学杂志的生命》(“Dodging the Question: Language, Politics, and the Life of a Kenyan Literary Magazine”)调查了肯尼亚文学杂志“Kwani”在紧张的社会和政治动荡期间所采用的艺术和语言策略,该文不仅是对非洲语言辩论的干预,也是对过度乐观描述语言在全球文学和文化中的功能的必要纠正;论文《路易吉·诺诺合唱作品中的文本设置技巧(1956年至1960年)》“Text-Setting Techniques in Luigi Nono’s Choral Works (1956 to 1960)”主要研究了路易吉·诺诺合唱作品中的文本设置技巧;而《中世纪拜占庭君士坦丁堡的圣母画像和圣像》(“Images and Icons of the Virgin and Their Public in Middle Byzantine Constantinople”)则探讨了中拜占庭时期(从公元843年圣像破坏运动结束到公元1204年君士坦丁堡陷落)君士坦丁堡各种媒体上描绘圣母的非叙事形象的公共角色;论文《时代史: 〈欢愉之园〉中的图像与文本》(“A Timely History: Images and Texts in the ‘Hortus Deliciarum’”)的研究对象是一部十二世纪的泥金手抄本百科全书,也是同时期比较有名的一部作品。这本为新入会的教徒编绘的供讲学用的教材采用文本加图解的方式,呈现了修道院的教学理念和中世纪对人文素养的系统理解,成了天主教会的历史作为个人救赎的典范。无独有偶,另有一篇题为《远离宫廷的宫廷形象: 家庭圣花、象征和浪漫》(“Courtly Images Far from Court: The Family Saint-Floret, Representation, and Romance”)的论文关注的对象也是附有大量绘画的文本摘录,只不过后者是以壁画的形式呈现,而非绘本手稿。

跨语种文本作为研究对象也是哈佛大学文学类博士论文在选题方面的一大特点。在本次所考察的近二十年的论文中,尽管论文本身都是用英文撰写的,但是文中所描述分析的对象并没有局限于英语一种语言,有相当一部分作者的研究对象都是用英语之外的其他语言写就。如论文《书写美利坚: 阿拉伯文学中与美国的文学邂逅》(“Writing Amrīk: Literary Encounters with America in Arabic Literature”)借助从二十世纪初到二十一世纪以阿拉伯语写成的虚构散文来考察这种跨文化文学邂逅;论文《孩子们所言: 法属安的列斯群岛和北非、西非的法语文学中的童年》中的文本对象均由法语写成;《美学政治化: 二十世纪后期诗歌创作的辩证法》(“Politicizing the Aesthetic: The Dialectics of Poetic Production in Late Twentieth-Century”)一文通过分析1960—1987年的韩语文学创作,关注诗歌与社会政治场域的互动,以及韩国美学是如何通过这种交流发展起来的;《群岛: 中世纪和现代早期西班牙的岛国和小说》和《利伯赞美诗的古爱尔兰赞美诗: 中世纪爱尔兰方言赞美诗研究》(“The Old Irish Hymns of the Liber Hymnorum: A Study of Vernacular Hymnody in Medieval Ireland”)等论文所研究的对象分别是用西班牙语、爱尔兰语创作的;《前现代曲调中的现代性: 郁达夫、郭沫若、周作人的古典风格诗歌》和《中国中世纪的四音节诗》(“Four-Syllable Verse in Medieval China”)等论文所研究的文本自然是中文作品;《佛法之悦: 密宗与日本文学中世纪早期的转型》考察的则是中世纪早期的日语文学。除此之外,作家用德语、拉丁文、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威尔士语、意第绪语等语种所创作的文学作品也引起了哈佛大学文学类博士生的注意,并被选做论文研究对象。例如,论文《梦想帝国: 法西斯时代的欧洲作家》所涉及的文本分别来自西欧和中欧国家,且用德语和意大利语写成;论文《海上话语: 当代加勒比和拉丁美洲文学中的海洋探索》(“Sea-ing Words: An Exploration of the Maritime in Contemporary Caribbean and Latino/a Literature”)的考察对象包括来自使用西班牙语的岛屿作家及其海外离散者的作品;《亚马逊地图: 秘鲁和巴西文学中的领土、身份和现代性: 1900—1930》“Mapping the Amazon: Territory, Identity, and Modernity in the Literatures of Peru and Brazil (1900-1930)”则涉及西班牙语(秘鲁)和葡萄牙语(巴西)作品;论文《作为抄写员的作者: 〈特雷森妥〉中的物质性和文本性》(“The Author as Scribe: Materiality and Textuality in theTrecento”)的考察对象包括用希腊文和拉丁语写作的中世纪文学语篇;论文《中世纪威尔士语翻译: 以〈萨洛莫尼斯与马尔科菲的争论〉为例》(“Medieval Welsh Translation: The Case of ‘Ymddiddan Selyf a Marcwlff’”)通过考察两度翻译成威尔士语的单一文本《萨洛莫尼斯与马尔科菲的争论》,探讨了中世纪的威尔士语翻译;《青年维尔纳: 两次世界大战之间波兰意第绪语文学运动的文化史》是第一部针对意第绪语文学群体“青年维尔纳”(1929—1941)的综合研究,它探讨了语言、血统和轨迹的交叉,及其对东欧最重要的犹太文化中心之一的新一代意第绪语写作的影响。

3. 主要启示

通过对哈佛大学近二十年文学类博士论文选题情况的考察,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虽然这些论文在主题选择方面各有侧重,研究对象和思路方法互不相同,但是它们所表现出来的一些共性特征还是很有启发意义的。

首先,这些博士论文选题都有非常鲜明的问题意识。一篇优秀的学位论文必然要体现出明确的问题意识,没有了问题意识,学位论文就失去了生命和灵魂,也很难收获高质量的研究成果。在所考察的这些博士论文中,选题的目的性都非常明确,论文都旨在分析或者解决一些或宏大或具体的问题,这些问题有的是理论问题,有的则是实践问题。举例而言,有的论文对比探讨中世纪斯堪的纳维亚和日耳曼传统中的“女强人”与法语和英语的中世纪浪漫小说中的“女英雄”,展现这些文学中女性例外的制度化的现实启示意义(《劝导: 血海深仇,爱情和被剥夺公民权的托尔米》);有的论文则通过研读多语作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何塞·多诺索和奥古斯托·罗阿·巴斯托斯的主要小说,试图找到论据证明多语主义不可避免地影响着作者的语言策略,进而开发出一种阅读多语作者作品的策略,如《无限制的语言: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何塞·多诺索和奥古斯托·罗阿·巴斯托斯作品中的多语隐喻》(“Tongues Untied: Metaphors of Multilingualism in the Writings of Vladimir Nabokov, José Donoso, and Augusto Roa Bastos”);有的论文对亚马逊河流域的文学和文化政治进行了全面研究,关注亚马逊河橡胶繁荣(1879—1912)及其带给秘鲁和巴西的后果,并以此为基础,探讨了亚马逊河流域如何成为政治和情感辩论的焦点,引发了对20世纪之交国家认同、种族、主权和现代性的重新审视,如《亚马逊地图: 秘鲁和巴西文学中的领土、身份和现代性: 1900—1930》。

对作者而言,本身就需要对该领域的持续关注,并且经过深入思考才可以提出这些问题,继而将这些问题提炼为理论命题后加以分析论证。这些选题成功避免了对于研究对象的泛泛描述和特点罗列,取而代之的是坚持问题导向,以一条逻辑主线贯穿始终,去分析或逐一回答作者开篇预设的问题。这样一来整个论文显得针对性强,结构紧凑且逻辑性强、论证效果佳。《一份岌岌可危的遗产: 20世纪法国文学中礼貌的衰落(马塞尔·普鲁斯特、皮埃尔·德拉·罗谢尔和米歇尔·维勒贝克)》“An Imperiled Inheritance: The Decline of Politeness in 20th Century French Literature (Marcel Proust, Pierre Drieu La Rochelle and Michel Houellebecq”)即是这样的例子。

其次,论文的选题非常注重开创性。不管论文涉及的选题有多广泛,研究对象有多繁杂,这些论文的研究视角总是不落窠臼,展示出作者的心思缜密和独具匠心,通过知识的原创性来提高论文的质量。比如中世纪文学是所考察的论文选题中比较受博士生青睐的研究领域,事实上有关这方面的研究已经比较成熟,发掘新的视角和切入点的难度不低,但是涉及这类选题的论文还是坚持深入挖掘,并成功找到了合适的角度,提出了令人信服的观点。譬如论文《现代中世纪文学: 加斯顿·帕里斯、宫廷爱情与现代性要求》(“For a Modern Medieval Literature: Gaston Paris, Courtly Love and the Demands of Modernity”)研究和评述了现代主义思潮植根于19世纪晚期法国中世纪学术的方式。论文着重分析了法国中世纪主义的奠基人加斯顿·帕里斯的形象以及他最伟大的发明——宫廷爱情,而后者通常被认为是中世纪的爱情理想,同时也是中世纪学术界最有争议的概念之一,该文作者则在颓废的文学和哲学语境中对这个概念做出了重新评价;而另一篇论文则以《出版自由: 中世纪晚期英国的阅读和写作》(“Freedom from the Press: Reading and Writing in Late Medieval England”)为题,考察发现中世纪的读者可以自由地使用他们复制的文本,手稿文化鼓励读者自由地编辑或改编他们写出来的任何文本,或者用注释来重新塑造他们读过的文本等情况。作者认为,假设文本是可变的,任何人都可以改编,这不仅是普通读者日常生活的基础,也是那个时期伟大的经典著作的基础。而对印刷行业的监管一直对读者形成阻碍,读者失去了大量创造性的接受方式;还有一篇论文是在中世纪仪式语境下对梦幻诗的研究,探讨了中世纪晚期英国诗歌与伦敦市民仪式的互动关系。在这篇题为《1360—1440年伦敦市民仪式的诗意愿景》的学位论文中,作者考察了对市民生活愿景的诗意运用以说明和协商个人在社区中的地位,以及中世纪晚期诗歌使用市民仪式元素来批判伦敦生活的方式。在每一个案例中,作者都试图建立这样一个论点: 通过使用中世纪的仪式来重新想象城市生活,其所考察的每一个文学文本都在协商个体与城市秩序和社区和谐的关系。以上论文在选题方面虽然都从中世纪文学入手,但是在视角和立意方面都颇有创新性,因而读来并不觉得陈旧和老套,更非低水平的自说自话。

第三,论文选题具有明显的多样化和系统性特点,彰显论文作者扎实的学术功底,体现了论文较大的取材范围和较宽的研究视野。在重点考察的109篇博士论文中,纯文学方面的选题占比非常少,而大多数的选题都具有跨学科、跨领域、跨时空、跨媒介、跨语种等特征,这反映出哈佛大学文学类博士生在学位论文选题时不拘一格,学术视野非常开阔。当然在这些各方面跨度比较大的选题背后,彰显的是论文作者扎实的基本功和广博的知识面。尤其是在跨学科方面,需要作者对文学学科领域的知识熟练掌握的情况下,对其他相关学科的一些理论和方法了如指掌。否则,作者是很难拥有学术激情和获得学术灵感的,更不可能找到一个比较有创新性的选题。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在熟悉相关学科理论和方法的基础上,获取大量学术资料,并且进行有效筛选和分析,必要时结合田野调查等实证方法,这样才会使得选题具有研究价值,才能保证相关研究的顺利开展和学位论文的质量。而学生研究兴趣的广泛性和选题的多样性和跨跃性并没有冲淡文学类论文的主体性。在这些研究当中,作者首要解决的依然是文学学科内所面临的一系列问题,研究对象以文学相关现象为主,其他学科的主要作用在于提供了文学研究并不常用的,或者其他学科所特有的理论支撑和研究方法。文学与其他学科相结合的研究范式的重点依然是文学,并没有大幅偏向甚至彻底沦为其他学科的研究。论文《平面论文、学术设计(平面设计、现代诗歌和学术写作)》“Graphic Dissertation, Academic Design (Graphic Design, Modern Poetry, and Academic Writing)”借鉴诗歌和平面设计的技巧来讨论以下问题: 平面设计、学术写作和诗歌有什么共同之处?它们什么时候会互相抵触?这种阻力的来源是什么?作者认为平面设计师对我们阅读的书籍种类有着不为人知的影响,而我们作为学术界人士,对他们如何看待自己的工作知之甚少。作者指出,就阿波利奈尔、特里斯坦·扎拉和埃兹拉·庞德等人的作品而言,关键不仅在于批评能揭示这些作品的相关意义,还在于它能从文本的图形技术和印刷历史中学到什么。

第四,论文选题都具有很强的学术性。纵观所有考察对象,这些学位论文的选题呈现出高度专业化的特征。虽然选题来源本身无从知晓,但是这些选题都表现出很强的学术性,所研究的并非我们业已掌握的常识或者论述价值不高的问题,也不是像一些学科的研究那样注重实用性。这些研究大都是通过观察和分析以作者为代表的文学创作者或者以文本为典型代表的文学作品以及某种文学现象,来集中探讨某个问题,描述研究对象的典型特征,揭示出现某种现象或者趋势的原因,厘清各个要素之间的关系,研究它们存在和发展变化的规律,进而提出某个新的概念,或是阐释某种新的思想,最终为推动本学科研究向前迈进一步做出贡献。而上述这些研究都是建立在前人未曾描述、阐释、证明或者预测的基础之上,在本学科内具有独特的学术价值和研究意义。论文《海上话语: 当代加勒比和拉丁美洲文学中的海洋探索》分析了来自使用西班牙语的岛屿作家及其海外离散者是如何超越难以理解的泛安的利斯团结追求的,这一追求根植于对一种基本创伤的接受。论文指出,这些作家通过对海洋的运用,把海洋变成了一个舞台,从中产生了加勒比海和拉丁美洲文学的新视角,并借此阐明了海洋在当代西班牙语和拉丁美洲文学的审查和解释中的重要作用;另外一篇论文《第一关注尺度: 小说的语言形式和审美体验》(“The First Scale of Attention: Linguistic Form and Aesthetic Experience in the Novel”)旨在调整对小说形式的分析,阐明形式的作用: 它们如何塑造注意力,以及注意力结构如何产生审美体验?作者指出我们认识到形式在音乐和建筑中的重要性,部分原因是没有参考内容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然而,当谈到现实主义小说时,其丰富的参考内容很容易掩盖形式创造的经验动态,该论文则对这些动态进行了细致考察。

最后,就选题本身的语言表达而言,这些论文的标题都力求简洁明了,论文的研究对象和要解决的问题一目了然。论文标题大都采用带有后置定语的名词短语作为主标题,这部分将问题意识进行浓缩和凝结,如《简·奥斯汀的〈艾玛〉和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中的成长小说和真实性主题》(“The Bildungsroman and the Theme of Authenticity in Jane Austen’sEmmaand J. D. Salinger’sTheCatcherintheRye”);很多论文题目还带有副标题,作为对主标题的进一步限定、强化和说明。如《受宠的女儿与解放的母亲: 三部印度小说中的责任与反抗》、《确定的宁静: 大西洋两岸浪漫主义中的斯多葛主义冲动》(“Confirmed Tranquility: The Stoic Impulse in Transatlantic Romanticism”)、《消失的自由职业者: 战后文化产业的文学史》(“The Vanishing Freelancer: A Literary History of the Postwar Culture Industries”)及《“少数专家”: 阅读现代主义之困难》(“‘A Handful of Specialists’: Reading Modernist Difficulty”)等。如此一来,通过主副标题的使用,作者可以将论文的核心问题呈现出来,将其明确化,并让读者一眼就能看出论文的核心内容。这也体现了作者对所研究领域的熟悉程度,对研究对象、研究目的、研究方法和研究结果的准确理解和把握。例如,《对历史的冲动: 塞巴斯蒂安·瓦萨里小说研究》(“The Impulse to History: The Novels of Sebastiano Vassali”)这篇论文的选题明确说明这是对意大利新生代历史小说家塞巴斯蒂安·瓦萨里(1941—)作品的专题研究。

4. 结语

综上所述,本文通过对美国名校哈佛大学近二十年文学类博士论文定题的考察,发现这些论文在选题方面主要有四大类型,即总括型、描述型、观点型和思想型,并且呈现出明显的跨学科、跨领域、跨时空、跨媒介和跨语种等特点。这充分体现了论文作者扎实的专业基本功及开阔的学术视野。论文作者在掌握大量资料和跨学科知识的基础上,对于研究领域和具体研究对象、研究方法等非常熟悉。在定题时始终坚持开创性原则,以问题意识为导向,注重选题的创新性、学术性和系统性。最终在题目的表述方面也是遵循简明扼要的原则,名词性短语为主的标题对论文主旨、研究方法和相应结论高度概括,使论文要义一目了然。这些特点对于国内高校和科研单位外国文学类博士生在学位论文定题方面很有启发意义,对于博士生的学术素养的养成和研究能力的提高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当然,对于美国名校哈佛大学近二十年文学类博士论文定题的考察,还可以有更多的观察点和分析路径,这里由于篇幅所限就不便一一展开,但这方面的探讨意义重大,值得进一步拓展和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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