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康乾时期士商交往下的扬州书坛
2023-08-28李玥
李玥
摘 要:扬州是清代两淮盐业的大本营,商品经济发展迅速。虽然盐商富可敌国,但是传统的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让盐商迫切想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此时,盐商开始向文人靠拢,通过举办园林雅集、收藏艺术品等行为附庸风雅。同时积极为文人提供经济帮助从而与其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在士商交往的影响下,扬州艺术市场发展迅猛,形成了特殊的地域书风。
关键词:盐商业儒 『扬州八怪』 士商交往
『扬州繁华以盐盛』[1]盐商的崛起带动了整个扬州城的经济发展。物质生活上的富足让盐商们渴望摆脱商人的标签,所以他们尝试着像文人一样吟诗作画、收藏艺术品。为了能与文人保持交往来彰显社会地位,商人们还主动为落魄的文人提供帮助。在文人需要资金,商人需要文化的情况下,就出现了士商交往的现象。
扬州盐商的业儒
园林雅集
在中国历史上雅集一直是文人自娱的一种形式,文学史、绘画史、书法史上的许多经典作品都出自于雅集,如东晋兰亭修禊留下的《兰亭集序》、北宋西园雅集时李公麟绘制的《西园雅集图》和米芾撰写的《西园雅集记》等。明清之前,传统雅集的参与者多为权贵与士大夫阶层,完全没有商人参与的先例。而康乾时期扬州的园林雅集的举办人、赞助人是盐商,商人也参与了文人活动。
首先,雅集的举办地多在曲径通幽、鸟语花香的园林中举办。据《扬州园林品鉴录》记载扬州园林数量达二百四十多座,《扬州市志》中列出一百零八座,其中半数以上建于清代。特别是康熙至嘉靖时期,在揚州盐业发展的鼎盛时期,盐商们大力兴建园林,当时扬州著名园林皆为盐商所建。其次,扬州盐商往往具有较高的文化水平。这与他们早期有读书学习诗文的经历有关。
马氏兄弟,在其父亲马谦去世前,主要任务就是读书,马曰琯被评价为『好学博古,考校文艺,评骘史传,旁逮金石文字。』[2]在二十三岁时,返回祁门考试,充学宫弟子。[3]
其弟马曰璐在乾隆元年被荐博学鸿词科。江春更是在少年时期参与了科举考试,后才开始经商:少攻制举业,乾隆辛酉乡闱意兼经呈荐,因额溢见遗,遂弃帖括经商扬州。[4]
以五经应试未第,遂出奇才,治鹾业。[5]
少习举业,不得志。父承瑜卒,遂嗣为商总。[6]
这些盐商大多是在少时接受过正统的儒家教育,有些是屡不中第,有些是在父亲过世后不得不接手家族事业,走上了商人的道路,所以他们大多拥有良好的文化底蕴,为他们参与文人雅集交往奠定了基础。
加上盐商业儒,内心非常渴望能与文人保持友好的交往,以表风雅,出于此目的,他们开始举办雅集并且经常在自己的园林中号召文人雅士参与:扬州诗文之会,以马氏小玲珑山馆、程氏筱园、及郑氏休园最为盛。至会期,于园中各设一案上置笔二、墨一、端研一、水注一、笺纸四、诗韵一、茶壶广、碗一、果盒茶食盒各一,诗成即发刻,三日内尚可改易重刻,出日遍送城中矣。每会酒肴俱极珍美,一日共诗成矣,请听曲。[7]
《扬州画舫录》记录了当时园林雅集热闹的场面:会上有茶歇瓜果,有文房四宝,甚至还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在集会上书写的诗文歌赋也会迅速被刻成书广为流传,商人试图用这种方式营造文化氛围感,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儒雅。
在这些盐商的园林中,马氏兄弟的小玲珑山馆地理位置优越,它比邻高凤翰的董相祠、金农的三祝庵、汪士慎的青山旧馆、罗聘的弥陀巷、高翔的五岳草堂,因此,此地所举办的雅集也最为盛大。金农有一诗记载了乾隆八年(一七四二)小玲珑山馆举办集会的场景:『修禊玲珑馆七人,主人昆季宴佳宾。豪吟董甫髯撚手,觅句句山笔点唇。樊榭抚琴神入定,板桥画竹目生瞋。他年此会仍如许,快杀稽留一老民。』[8]此诗描绘了文人们吟诗、抚琴、入画相互配合,勾勒出一幅生动的雅集图画。
此外还有两淮盐运使卢雅雨主持两次的『虹桥修禊』,此可谓是清朝规模最大的集会。首次举办的参与者有郑板桥、袁枚、罗聘、金农等人。两年后卢雅雨再次举办了『虹桥修禊』,参与者较之前更甚。虽然主持人卢雅雨为盐官,但是参与者的身份非常丰富。有郑板桥、戴震之类的士大夫,有金农、惠栋之类的布衣学者,还有江春之类的盐商儒者。盐商的身份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官员的认可,逐渐摆脱了没文化的『盐呆子』标签。这次的雅集,举办规模更大,参与人数更多,卢雅雨自作的四首七律诗竟引发了七千多人唱和,编成了三百余册诗集!不仅身处扬州周围的文人大多都参与了唱和,像郑板桥写了《和雅雨山人红桥修禊诗四首》《再和卢雅雨四首》、金农写了《卢雅雨运使召集红桥观芍药》、袁枚写了《奉和扬州卢雅雨观察红桥修禊之作》。还有来自安徽、江苏、天津等全国各地的唱和者,足以见得此次集会的影响力之大,直接将扬州推向了全国的文化中心。赵翼诗描绘了这场面:『虹桥修禊客题诗,传是扬州极盛时。胜会不常今视昔,我曹应又有人思。』
盐商举办的园林雅集之所以能得到文人们的响应与支持,在于他们并非将此认为是简单、热闹的聚会,而是将园林看作探讨学问的场所。一来是因为盐商们业儒被文人、官员们认可,不再对其商人的身份怀有偏见。
商人们凭借着自己的文化修养参与集会,与文人们一起吟诗作赋,金农就与盐商在雅集中发生一则趣事:钱塘金寿门先生农客扬州。诸盐商慕其名,竞相延致。一目,有某商宴客于平山堂,先生首坐。席间,以古人诗句『飞红』为觞政。次第至某商,苦思未得,众客将议罚。商曰:『得之矣,「柳絮飞来片片红」。』一座哗然,笑其杜撰。先生独曰:『此元人咏平山堂诗也,引用綦切。』众请其全篇,先生诵之曰:『廿四桥边廿四风,凭栏犹忆旧江东。夕阳返照桃花渡……柳絮飞来片片红。』众以先生博洽,始各叹服。其实乃先生口占此诗,为某商解围耳。商大喜,越日以千金馈之。
虽然盐商的文化仍不能与文人相提并论,但是较之以往的商人来说,还是有了相对的进步,并且主动参与文学创作,这也是其社会地位提高以及能与文人交往的原因之一。
盐商把自己的园林提供给文人举办诗文集会,自己也参与进来,与其一同观摩书画作品,吟诗作赋。扬州的园林雅集声名在外,吸引了许多外地的文人来扬,有『一时文宴盛于江南』[11]之美誉。扬州的文化艺术在盐商业儒的刺激下获得了飞速的发展,留下了宝贵的历史遗产。
艺术收藏
扬州的盐商们大多在少时接受过正统儒家教育,加上为了展示业儒的形象,商人们也开始涉足艺术收藏,他们家中拥有数量惊人的藏书以及珍贵艺术品,大量藏书以及珍贵艺术品激起了文人的求知欲,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马氏兄弟的小玲珑山馆是清代著名的藏书地,内藏图书十万余册。阮元曾称两兄弟:『酷爱典籍,有未见书,必重价购之……以故丛书楼所藏书画碑版,甲于江北。』[12]他们藏书的目的并非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读书、做学问,就如马曰璐自述:『为藏书涉猎之所,登之则历代丛书,勘校自娱。』[13]比起收购书本身的价值来说,二马更重视校刊书籍的学习过程:『其得异书,则必出以示予。席上满斟碧山朱氏银槎,佐以佳果,得予定论一语,即浮白相向。』[14]他们在阅读中有自己的思考,并且带有求知欲,一旦遇到难题就积极向文人们请教,拿出来一起讨论以便获得满意的答案,这是提升他们鉴定能力和文化水平的重要举措。日积月累之下,二马也锻炼出了鉴赏力,这就让他们的眼光更为挑剔,普通的艺术品已无法得到青睐,因此所收藏的书籍碑版大多为精品,以至于后来一度被宫廷借取抄缮,这是对他们收藏的莫大认可。
扬州另有一盐商收藏大家——安岐。乾隆八年,他将收藏或是過目的书画编成《墨缘汇观》,全书共六卷,收录历代书法作品三百三十二件,绘画作品二百零一件,有索靖《出师颂》、陆机《平复帖》、王羲之《袁生帖》、王献之《东山松帖》、欧阳询《卜商帖》、孙过庭《书谱》、苏轼《寒食帖》、米芾《参政帖》、蔡襄《自书诗札册》、黄庭坚《惟清道人帖》等历代名家法书。他花了三千金购入孙过庭《书谱》,在对比了墨迹本与当时盛行的停云阁版本后,他认为刻本与原迹相差甚远,于是决定将其摹刻刊石。
为了尽可能还原墨迹本的原样,安岐在刊刻上颇费心思,花费数年寻找技艺高超的摹写者,先用梨木实验,修改完毕后才用坚石正式刊刻。该刻本受到翁方纲、杨守敬、张伯英、启功等人的赞扬,称此本『形神俱到,不减墨迹,实从来勒石者所罕见』。至印刷术传入之前,安刻本《书谱》都被认为是学习草书最优范本,对清代书法发展影响深远。
正因盐商们对知识的渴求,才让他们有足够的文化修养去参与文人聚会。乾隆朝的盐商程晋芳出身于盐业世家,但却以学者、诗人的身份留名青史。《清史稿》中记载:『程晋芳江都人,家世业鹾,少问经义于从父廷祚,学古文于刘大櫆。』[15]家中藏书达五六万卷,并且常与学者一起进行讨论,广交文人,与袁枚、戴震、翁方纲等人齐名,后于乾隆七年,召试,授中书。十七年,成进士。[16]
与别的盐商得官职依靠捐财不同的是,程晋芳是凭借着自身过硬的实力考入仕途。袁枚对他诗歌水平有评价:『鱼门太史于学无所不窥,而一生以诗为最。余寄怀云:「平生绝学都参遍,第一诗功海样深。」寄未一月,而鱼门自京师信来,亦云「所学,惟诗自信」,不谋而合,可谓知己自知,心心相印矣。』[17]从袁枚的称赞中得知,程晋芳除了诗歌水平一绝,对于其他如古文、经学领域也有涉及,著有《周易知旨篇》《尚书今文释义》《尚书古文解略》等。
除此之外还有程瑶田、凌廷堪等清代著名汉学家亦出身于盐商家庭,但却笃志于学,并且对书画篆刻都有涉及,与传统的文人在文化上已无差别,正是因为他们的出现才慢慢纠正了世人对商人以及商人家庭的偏见,清高的文人们也愿意与盐商进行交往。
扬州盐商对文人的资助
士商交往出现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盐商资金雄厚并愿意为落魄的文人提供资助。商人通过举办园林雅集来为文人提供学术交流、艺术创作的场所,不仅如此,还关心文人的日常生活,在衣食住行上提供资助:如帮助修葺房屋、偿还债务、协助娶妻、养老送终、照顾孤儿寡妻等等。扬州八怪中郑板桥、黄慎、陈撰、华嵒等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盐商们的赞助。
高翔与盐商马曰琯同年出生,其住所也就在小玲珑山馆周围。二人幼年相交,高翔五十寿辰之际,马氏兄弟均写诗祝贺。尤其是听闻高翔死讯后,两人悲痛万分,在多首诗中表达了不舍之情:
临风那得不潸然。[18]
平生知己泪,一想一沾衣。[19]
深情难尽述,痛苦返柴门。[20]
而今空酹尊中醁,那忍重寻箧里书。[21]
此别应知不再逢,寻思往事转头空。
从这些诗文当中能深切体会到他们与高翔深厚的情感,已经超越了赞助者与被赞助者之间的利益关系,上升到了朋友知己间的惺惺相惜。
雍正六年时,汪士慎客居扬州小玲珑山馆的『七峰草堂』,因此自称『七峰居士』。直到乾隆二年,汪士慎才靠着卖画的积蓄,在马氏兄弟的帮助下购入了自己的住宅。除了书画之外,汪士慎亦在诗词上有非凡的才华,有诗集《巢林集》传世。但诗集在出版之际遭遇到了困难,仅靠卖画所得根本无法支撑出版所需的资金,马氏兄弟在听闻此事之后,当即赞助汪士慎出版了《巢林集》。在两人相交三十年之际,马曰琯还作《秋日柬汪近人》一诗,以表知己情深。
以『扬州八怪』为代表的文人在雅集中交友赋诗、大展笔墨凭借自身的才华获得了盐商们的认可。他们的交往或是因为在生活住宿上提供了帮助,或是资助出版诗集画册,当经济问题得到解决后,文人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施展才华,尽情创作。商人在经济上的帮助,不仅解决了文人的生活问题,还能让他们全身心投入艺术创作,这才让文人心甘情愿地与商人交往。
书法的商业化
因盐商与文人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所以他们经常重金购买文人的艺术作品挂置于家中作为装饰,扬州城流行着一句话『门前无字画,不是旧人家』,道出了书画在此地受欢迎的程度。盐商们的私家园林,更加需要书画作品来做点缀,也是借此机会展示他们儒雅的一面。
既然市场出现了需要,『扬州八怪』作为当地顶尖的书画高手,就自然以作画换取润笔,以供日常生活开销。
《扬州画舫录》中有统计从清初到乾隆年间,在扬州外来画家与本地的书画家共有近三百人,其中书法家一百二十七人,画家一百六十三人。足以见得书画市场竞争异常激烈。书家们纷纷绞尽脑汁推销自己的作品,像华嵒、金农等会根据客户的需求进行私人订制,郑板桥、黄慎还曾在扬州街头摆摊卖字。不管以何种方式进行销售,书家们的目的都是为了能卖出作品,获得更多的利润。
在书画市场占领了一席之地后,就会有人主动上门求字,为此郑板桥突破了传统文人视鬻字为业羞愧的态度,直接对书画作品明码标价:大幅六两。中幅四两。小幅二两。书条、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现银,则中心喜乐,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账尤为赖账。
郑板桥毫不遮掩,直截了当地提出了三条交易规定,明确了各类作品价格。只收现金,拒绝赊账,具有非常明确的商业观。『大幅六两』的价格非普通家庭所能承担,可以推断郑板桥的买主主要集中在富商。此文一出,立遭不少鄙夷,但同时亦被竞相效仿,甚至成为往后书家润格的范本。
『日卖百钱,以代耕稼。』[24]这是郑板桥作品当时在扬州市场的行情,而一品官员的年俸不过一百八十两白银,可知卖字画收入不菲。既然他把书画当成了一种谋生的手段,所以就书法而言,其不只是日常交流的文字载体,而必须要上升为艺术品、商品了。郑板桥作为卖家,必须投其所好,按照他们的所需所求去创作,才能赢得市场。在这种环境之下,郑板桥创作了『六分半书』——一种将隶书融入楷书并夹杂着行草的新书体。
以『六分半书』创作的作品不为某一书体所局限,其中古字的运用源于郑板桥对金石碑刻的取法,从文献资料中显示,他对碑刻带有浓厚的兴趣,所以在创作时自然而然地将碑意融入到书法中。这种『乱石铺路』的书法在扬州书坛上一出现,就受到了新兴市民阶层的喜爱,也非常符合他们追求新奇怪异的心理,这直接改善了郑板桥的生活状况并使其计划在老家建造园子:『吾欲筑一土墙院子,门内多栽竹树草花,用碎砖铺曲径一条,以达二门。其内茅屋二间,一间坐客,一间作房,贮图书史籍笔墨砚瓦酒董茶具其中,为良朋好友后生小子论文赋诗之所。』[25]这座园子虽然无法与盐商们的豪华园林相比较,但是对于文人来说已经是十分理想的住所了。
金农的书画作品在扬州市场亦占有优势地位,他的《金冬心十七札》是与商人来往的书信,其中就提及书画买卖:松源兄弄月莲花沟诗,虽脱稿尚须斟酌,迟日奉到耳。卒翠林匾额,乞示尺寸,字之大小,亦须面商。[26]
送画册后,索取润笔。又旬日矣,今友何故迟迟乃尔也。[27]
笔客即刻起身登舟。笔价三钱,望付来手。怀素自序稿,便中亦望检付。刻石二方,已送高凤老矣。[28]
金农在书画交易中较为积极,会主动询问相关作品意见、主动索要润笔费等,所以在创作上也主动去迎合市场,探求新的风格。《天发神谶碑》《国山碑》都是金农的师法对象,甚至连版刻书体和梵文贝叶经这些非常规的书体都成为了他的取法来源,这才形成了独具个性的漆书和写经雕版体并在扬州市场上占据了重要地位。
但随着市场需求量的增加,仅凭书家个人无法承担如此大量的创作任务,郑板桥每日卖画能得十两银子,按照他制定的润例来看,即每天要卖出一大幅和一中幅的作品,任务繁重。他们又急需资金,因而不得不找人代笔。为其代笔者都极其熟悉书家本人用笔的特点,金农的代笔者有他的弟子罗聘、项均,还有仆人陈彭等人。他们之间还有清晰的分类,项均画梅,陈彭画竹,罗聘作为技艺最高超的自然承担的更多,不仅能画梅兰竹还代画人物。项均曾说:『老叟爱财,而疏于挥毫。
余因之忝为代笔不辍。完工之后以其特有漆书之法署上老者名号,众人赞而乐之。』[29]虽然代笔作与金农本人之作在细节上有所出入,但是落款用金农最具代表性的漆书,且盖上金农本人的印章,所以在书画市场上依旧广受欢迎,与本人所画作品无异。除了金农外,郑板桥也偶有找谭云龙、刘敬尹代笔应酬:『板桥喜其聪慧,乐为教之,不数年,谭氏所作,酷似板桥,真赝几不能辨。板桥政务冗忙时,辄令其代笔。』[30]谭云龙的代笔作品质量极高,盖上郑板桥的印章后真假难辨,盐商们乐意花重金购买,甚至在郑板桥去世以后,谭云龙还依然以其名义卖字画,最后以此改善了生活条件。代笔在扬州地区已然形成了一个完善的机制,可谓是以老师为主指导学生的创作团体。名家指导代笔者按照自己的创作思路,细心指导,严格把关。在这个过程中,代笔者学到了书画技法,获得了一定数额的资金,书家本人在收获润笔费的同时也开拓了市场。代笔机制的出现标志着书画商业化发展到了成熟期。
书画作品的商业化直接影响了书法作品的审美取向,更是影响了书家的创作思路。书家开始迎合市场,以购买者的喜好为创作主导,扬州市民追求个性刺激,形成了喜好新奇怪异的审美,才形成了扬州与众不同的艺术风格。像郑板桥的六分半书、金农的漆书和宋体书、高凤翰的左手书、杨法篆书的抖笔都是此番艺术思潮下的产物。所以标新立异的书法风格能享有更高的市场价值,因而卖字为生的文人们不得不绞尽脑汁去迎合市場,创作出了不同种类的新书风乃至新书体。
结语
盐商在扬州特殊书风的形成中起了重要作用,是他们的介入引发了审美转向。为了提高社会地位以及追求精神生活的富足,盐商开始参与文人活动,渴望改变世人的偏见,他们的一系列业儒行为获得了文人认可,形成了士商交往的现象。盐商以雄厚的资金作为支撑,通过举办雅集吸引各地的文人聚集扬州,形成了扬州艺术市场。盐商凭借着对艺术收藏的热情,改变了书法作品的取向,使得书法逐渐走向了商业化,从而促成了扬州独树一帜的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