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进我国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对策研究

郭秀慧

〔内容提要〕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将为经济社会发展带来新机遇：重组要素配置方式、重塑产业组织生态、重构价值创造模式和重整全球竞争格局；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结融也带来前所未有的挑战：我国相对粗放的供给与尚未成熟的需求并存、外部“脱钩”与内部“脱实”叠加以及不平衡不充分发展现状与多元化应用场景目标的矛盾等，亟待应对。因此，要加强顶层设计、完善制度法规，加强基础研究、突破技术瓶颈，开发应用场景、营造数字生态，培育专业人才、保护数据安全，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

〔关键词〕数字经济；实体经济；数实融合

注：本文系2023年度全省党校系统决策咨询课题（课题编号：2023KTSJ01）阶段研究成果。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加快发展数字经济，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产业集群”。把握数实融合的规律，分析由此带来的机遇和面临的挑战，在此基础上，提出促进数实深度融合的对策建议，具有重要意义。

一、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的规律

（一）需求升级是数实融合的内在动力

数字经济扩大了商品和服务的可贸易范围，为需求升级提供了可行性和可操作性。同时，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更需要需求的不断升级，消费需求个性化、多样化趋势倒逼实体经济运用数字技术降低单件成本。一方面，数字技术增强了对更广范围的信息搜集能力、降低了信息搜索成本，能够网罗更大范围的个性化需求集成为规模化生产。另一方面，数字技术可以增强生产线上机器之间协调的柔性、降低协同成本，提高在一条生产链上生产多样化产品的经济性和可行性。因此，社会收入增长和消费偏好变化以及由此带来的需求价格弹性增长是数实融合的重要基础和内在动力。

（二）制度创新是数实融合的主要保障

数字经济是技术密集型和制度密集型复合的经济形态，是技术进步带来的规模经济和制度创新带来的范围经济的综合性体现。从技术层面看，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跨地域跨行业跨时空的融合越来越便捷高效，如信息传输成本低、速度快，交易匹配快捷高效，商品与服务的运输成本极大降低等。数字技术的这些特点推进了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而数实融合需要各种要素的多样化组合，实现技术、资本、产业应用等多元要素的高效融合，这种高效和深度融合需要制度的高度适应性和深度开放性。正如第一次产业革命之所以出现在英国是因为英国具备了技术、资本及产业应用多维要素一样，数实融合也需要整合多种关键要素以实现各种技术融合和要素整合，这就需要非常开放而高效的制度环境，这种制度环境能为实现要素最优配置和最佳整合营造良好的制度生态。从制度层面来看，需要不断进行制度创新破除对生产力发展的阻碍、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释放制度创新活力，扫清约束数实融合的制度性阻碍。新技术、新模式、新业态的出现对安全、监管、环境等方面提出新要求，对政策与法律制度提出更多新挑战，制度约束成为技术带来的生产率异质性之外的主要约束。数字经济的发展需要营造良好的制度创新环境，以提高技术创新及制度创新对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的实现程度。

（三）产业升级是数实融合的核心目标

数实融合使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相互增强，以产业不断升级做强做优做大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一方面，数实融合加速产业升级。数字技术所构建的去中心化的价值链生态系统对产业链整合具有深度变革的作用，对于整合协调上下游供需、重组产业链条、推动产业升级具有关键作用。数实融合能够通过加快数字技术对冗长复杂的价值链条进行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改造，将价值链下游需求快速精准地反馈到研发、设计、生产等各环节，让供给精准对接需求，通过高效的协同联动作用实现异质化产品和服务，满足个性化、多样化、定制化需求，拉动产业转型升级。另一方面，产业升级加速数实融合。产业升级不断吸纳新技术、适应新模式、催生新业态，不断加速技术迭代，提高实体经济附加值，通过产业载体加速实体产业与新一代数字技术融合，以数字技术打通原有产业堵点、破解产业发展痛点，深度采取数字技术和数字服务，以数字化服务完成传统产业技术不能实现的新模式，可以为产业赋能，全面提升产业链附加值，通过产业链不断向高端攀升加大对数字技术的吸纳和利用程度，直至深度融合、融为一体。产业作为数实融合的载体，在转型升级过程中，不断吸纳数字技术，完成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

二、数字经济为实体经济发展带来新机遇

（一）重组要素配置方式

新一轮科技革命为产业变革带来新机遇。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发展，实体经济开始借助数字技术打破时空限制，加快跨时空跨地域跨行业的资源整合和要素配置，平台逐渐替代园区成为要素集聚地，通过远程协同等方式，实现从地理聚集到线上聚集的转变，打破产业原有的物理布局，实现孪生空间维度的重新洗牌。

（二）重塑产业组织生态

数字经济通过降本提效和扩充维度等方式打破原有产业组织模式和发展逻辑，延伸产业链、拓宽跨界合作渠道。一方面，数字经济可以降低实体经济运行成本、提高运行效率。数字技术可以降低产业链节点的联通成本，增加各环节联动的柔韧性、灵活性及时效性，提高实体经济的运行效率。另一方面，数字经济还可以扩充实体经济的运行维度。数字技术为跨界合作等多维度融合新模式、新业态提供了可能，模糊了原有的产业组织边界，使产业上下游的线性关系向立体网络关系发展；使行业内企业的竞争关系向竞合关系发展；使消费型购买向定制型购买转变；使同质化产品向异质性产品转变等，改变了人与人、物与物之间的联系方式，对实体经济运行模式和产业组织生态带来颠覆性改变。

（三）重构价值创造模式

数字经济背景下，市场需求和信息飛速变化，需要快速捕捉信息，及时回应，对资源的快速整合能力和业务协同速度都提出了更高要求。一个企业或产业链上一个环节的快速应变已经不能满足这种需求，只有提升对全业态的掌控和应变能力，才能不被快速变化的市场和需求所淘汰。因此，传统的以点或链条为基准的价值增值模式逐步向以协调联动的产业生态为基准的价值增值模式转变，对资源的整合不仅限于对技术的掌握，也需要对市场的全方位把握，更需要对相关业态的资源整合，从制造型企业向服务型制造企业转型，从提供产品一个环节或一个链条向提供一个产品生态转型，以专业环节为基石向跨界模式输出和模式融合转型，等等。数字技术贡献出更大的价值增值，以数字技术支撑的产业逐步成为主导产业，数字经济成为经济的主要引擎、表现出更为强劲的活力和更充分的韧性。

（四）重整全球竞争格局

一方面，数字经济是世界经济版图重新整合的战略必争之地。数字经济作为继农业经济、工业经济之后的主要经济形态，它反映了最新科技发展和应用的趋势，彰显了特有的战略地位，是各国发展都绕不过去的重要领域，也是必争的战略高地。另一方面，数字经济体现了数字技术与经济的融合、数据与人的交互，具有持续发展、深度变革、广泛应用等特点，持续而深刻地改变着经济社会发展，只有抢占发展先机，占领发展制高点，才能在新一轮世界经济版图重新整合中激发创新动力和发展潜力，逐步形成本国或本地区的竞争新优势。

三、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面临的挑战

（一）相对粗放的供给与尚未成熟的需求并存

从供给侧来看，供给相对粗放不利于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物美价廉是市场对供给的主旋律和主要求，既要物美、还要价廉，这是供给的上下限。相对粗放的供给模式下，上下限的空间越来越小。要想通过数字经济为相对粗放的供给打开发展空间，需要对组织模式、管理模式、生产模式进行颠覆性重构与系统性改革，需要更紧密地服务于消费需求，需要首先实现产品和服务的深度融合，这项系统性改革是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前提和基础。

从需求侧来看，尚未成熟的需求不利于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消费升级、需求偏好多元化及需求价格提升是数字经济发展的基础环境，这需要收入的支撑。提高全社会收入水平和完善收入分配制度是消费升级的制度基础，消费升级才能带动传统产业向高端化、数字化转型，改造传统产业组织模式和运行方式，通过新模式、新业态、新经济满足需求，改变产业结构和经济结构，对接和引导需求变化。因此，尚未成熟的需求会给数实融合带来很大挑战。

相对粗放的供给与尚未成熟的需求叠加，对数实融合带来更大的阻碍。从需求提升到供给改革、从收入水平提高到收入分配完善，都是数实融合亟待突破的系统性变革。

（二）外部“脱钩”与内部“脱实”叠加

从国际看，外部“脱钩”需防范。逆全球化驱动力从经济层面扩张到非经济因素，产业链甚至成为地缘政治竞争的工具。需要警惕一些国家试图对我国实施所谓的“脱钩”政策，妄图切断我国产业链从中低端向高端攀升的进程。尤其是在一些关键装备制造业、电信及金融服务业等领域，我国还有一定差距，而这些领域恰好是数字技术发展较快的领域，更易拉大差距，如果不能加强自主创新、攻克相关技术难关，就会阻碍数实融合。

从国内看，内部“脱实”待化解。与发达国家先产业数字化再数字产业化不同，我国是二者同时进行的，并且数字产业化要快于产业数字化，且服务业的数字化快于制造业和农业的数字化。当数字产业化的技术底座发展较快且更易与服务业融合时，实体经济尤其是其核心制造业容易出现被“挤出”的效应，快速发展的技术极易与快速周转的服务业尤其是金融业相互循环，容易通过数字技术与服务业尤其是金融业内部循环吹出“经济泡沫”，隐含着“脱实向虚”风险。

外部“脱钩”与内部“脱实”叠加，阻碍着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突破关键核心技术、实现数字技术自立自强，推进数字技术在实体经济尤其是制造业的深度应用等，已经迫在眉睫。

（三）不平衡不充分发展现状与多元化应用场景目标的矛盾

我国数字经济产业和区域发展不平衡不充分。一方面，我国中低端加工制造能力过剩、高端装备制造能力不足。这导致面临新的科技和产业变革，关键核心技术对外依赖度高，科技自立自强能力亟待提升，提高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可靠性迫在眉睫。另一方面，数字经济在我国东部地区相对集中、中西部比较薄弱。数字经济的区域不平衡限制了区域产业的联动协同能力，极易带来区域之间的“数字鸿沟”，抑制形成区域数字经济发展的有效合力，制约着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

应用场景不足阻碍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的融合。全球产业与技术革命的历史经验与发展规律显示，能否为技术发展提供促进国际资本与新兴科技高效融合的可以实现产业转化的应用场景是赢得产业革命先机的关键。产业转化是科技推进生产力提升的路径，而新兴技术产业化需要汇集多种要素，即需要多种要素的深度融合，比如资本与技术的融合，但最终拉动生产力的还需要实体经济尤其是实体经济的核心制造业的参与，这就需要提供一个有利于创新的生态环境，能够将技术、资本、产业应用等深度融合，推进新技术不断产业化，进而推动生产力的发展。

我国数字经济产业和区域发展不平衡不充分与多元化应用场景的发展目标之间的矛盾对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的融合带来严峻挑战。一方面，数字经济相关产业有待更充分地发展，地区分布亟待均衡化；另一方面，开发更丰富的应用场景，为数字经济提供更多舞台，也为实体经济数字化赋能，显得更为迫切。

四、推进我国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对策

（一）加强顶层设计，完善制度法规

加强顶层设计。数字经济要渗透到实体经济方方面面，需要系统地梳理原有经济社会系统，建立数字技术全方位赋能的制度框架和弹性机制。

完善政策法规。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有序健康融合需要有效的服务和监管政策。应结合数字经济特点和发展规律，健全监管体系，完善对数据确权、数据安全、數据交易与共享、数实融合等方面的政策与法规，保障数字经济健康发展和数实高效融合。

夯实基础设施。信息基础设施是数字时代的基础，系统性、国际性的国家工业互联网平台是数字蝶变的“发动机”。要夯实5G基站等新型基础设施，不断普及数字化知识，提高数字技术在社会各领域尤其是工业领域的应用水平。

（二）加强基础研究，突破技术瓶颈

加强基础研究。增加数字基础技术研发投入，优化研发资金结构，向核心、高科技和基础领域倾斜。加快国家科学技术转移机构建设，加快数字技术产业转化。夯实基础学科建设，加强对数学、物理等基础学科的学科建设，重视新兴学科和交叉学科设置，奠定基础科学研究的基石。

强化创新引领。构建从小学到大学的教学创新体系，开发学生创新思维，强化创新意识，完善创新容错机制，以更加开放包容的制度和政策激励创新。加强数字知识产权保护，规范数字经济秩序。强化关键核心技术攻关，完善前瞻性技术激励机制，激发创新潜能，强化科技自立自强。

（三）开发应用场景，营造数字生态

开发应用场景。一方面，深化数据和业务联通，挖掘应用场景。统一数据标准体系，不断统一相关技术标准，在通讯、技术和接口协议等方面推进标准统一，加快推进工业互联网平台各“局域网”联通，把散点分布于各个平台上的企业按照行业或产业链条进行整合，打破设备、机器等物理形式的“上云”，推进深层次的数据联通和业务互动。另一方面，进一步强化应用场景案例示范作用。常态化发布全国优秀应用场景案例，发挥标杆引领和示范作用，培养数字思维，以解决现实问题或痛点的视角，推进数字技术向各行各业渗透、融合，催生以新技术、新业态和新模式为载体的应用场景。

营造数字生态。强化法治基础，构建数字生态规则体系，促进数字经济发展与监管两手抓。建立完善互联网综合治理体系，营造清朗网络空间。打破数据孤岛，释放数据价值，完善数据开放共享制度，搭建和规范交易平台，挖掘数据红利。加强网络监管，防止滥用数据和算法的不正当竞争行为，加强执法力度，確保互联网平台规范有序发展。

（四）培育专业人才，保护数据安全

培育专业人才。一方面，要加快培育数字技术应用人才。数字经济的跨行业、跨领域、跨地域特点要求可以跨界融合的复合型人才，既要懂专业技术、又要懂数字技术；数字经济发展态势如此迅猛，要求教育体系快速应变，加强在职职工培训，不断补齐经济社会各方面全面数字化转型所需的数字应用人才。另一方面，要着力培育数字技术专业人才。我国在ICT领域还存在关键核心技术卡脖子等问题，亟待大量专业技能人才、人才团队、研究机构和平台进行研究攻关和技术突破，包括对关键基础零部件（元器件）、基础软件等各个环节的技术突破都需要大量复合型专业人才。

保护数据安全。建立健全数据安全治理制度体系，提升对数据安全的监督保障能力。完善数据安全和网络安全立法，对侵犯数据隐私和危害数据安全行为严惩，保障数据安全有序流动。有序推进政府数据共享与开放，在开放共享过程中严守数据安全防线。开展数据安全知识普及，提高每个人的数据安全保护意识和防护水平，推进社会机构、行业组织、个人等全方位参与数据安全保护，营造良好数据安全生态。

（作者单位：中共沈阳市委党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