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质量的实证发展：内涵与度量

余一多

摘   要：审计质量是会计学界实证研究以及实务界衡量独立审计师执业质量的重要指标，但作为一项质量指标，在进行实证研究时往往存在着难以精确计量或量化评价的问题。出现这一问题的主要原因有两方面：第一，审计质量在概念表述上较为抽象，审计质量的定义式在计算应用上可行性较弱；第二，实务中存在诸多影响审计质量的因素，这使得其计量难度增加。因此，为审计质量寻找合适的代理变量是现有实证研究中常见的方法。基于此，对审计质量的内涵及经典观点、现有度量方式进行梳理总结，以期在现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进一步思考提高审计质量度量精度的方法。

关键词：审计；审计质量；内涵；度量

中图分类号：F23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23）13-0113-03

在资本市场中，审计师对于保证会计信息质量、保护投资者利益具有重要作用。审计师作为超然独立的第三方主体，接受委托对企业实施独立审计，其目的在于改善财务报表质量或内涵，故保证审计质量对于审计师在资本市场上发挥应有的作用至关重要。然而，至今學界对于审计质量也尚未做出精准的定义，审计质量难以度量、审计环境日益复杂等客观因素的存在导致审计质量的相关话题在学界一直保持着研究热度。有关审计质量的研究文献可谓卷帙浩繁，这是学者们善用不同方法、不同视角探讨审计质量与其他话题或概念之间的联系，不断丰富该领域研究成果的结果。

一、审计质量的内涵

DeAngelo的经典研究将审计质量定义为一个给定的审计师“发现”财务报告中的不当行为和“报告”这一不当行为的联合概率，前者取决于审计师的技术能力（Technological Capabilities）、执业过程中采用的审计程序、抽样范围等，这代表了审计师所具备的专业胜任能力[1]。报告发现的违约的条件概率是衡量审计师独立于给定客户的一个指标。DeAngelo，Watts和Zimmerman使用了审计师独立性的定义，他们认为审计的事前价值取决于审计师有选择地事后披露的动机。即首先假定任何一份财务报告都存在一定的不当行为，否则独立审计鉴证业务也就失去了价值；其次是审计师能够在审计过程中发现财务报表中的错报（既包括定性错报，也包括定量错报），这取决于审计师的专业胜任能力与报表信息披露的充分性，如果被审计单位管理层有意隐瞒或舞弊，则报表信息会存在失真，这本身给审计质量的提高增加了难度；最后是审计师恰当地将被审计单位的未更正错报予以报告，出具恰当的审计意见，这取决于审计师的客观公正性与独立性。因此，探讨审计质量高低与否主要集中在探讨哪些因素影响了审计师的专业胜任能力与独立性。

上文所述的“联合概率”可以使用数学表达式加以简洁描述，即审计师报告某项不当行为的概率为：

P=（审计师报告不当行为|该行为存在）

=P（该行为存在）*P（审计师报告不当行为|该行为存在）*P（审计师报告不当行为|审计师发现不当行为）

在现代风险导向审计模式下，也有学者尝试从风险角度理解审计质量。其中较为经典的是Francis提出的质量区间理论，该理论认为审计质量本质上是一个区间范围，低质量区间往往意味着高风险以及审计失败的可能性较大，审计质量与审计失败之间呈现显著的负相关关系[2]。

也有一些学者考虑到审计质量与审计对象之间的关系——审计质量可以作用在其审计对象（被审计单位的财务报告）上，进而加以解释。Wallace在其经典研究《在自由规范市场中审计的经济作用》中指出审计之于市场的保险功能，认为审计质量体现在提高会计数据的精确程度进而为市场上的报表使用者提供一定程度的保险，审计师收取的审计费用便是提供这一保险功能的成本。

从上述的整理总结中我们可以看出对审计质量概念做出定义与解释的两种主要思路。一种以DeAngelo，Watts和Zimmerman等学者为代表，他们认为审计质量贯穿于审计业务的全过程，并切实取决于审计师的个人能力与特点；另一种则以Francis、Wallace等学者为代表，他们认为审计质量是执业结果的体现。两类结果在逻辑推导上其实是序贯的、相合的，但是DeAngelo的定义考虑了更多审计过程中包含的细节以及影响因素，这为后来审计质量这一变量的计量提供了基本思路，因此在外部独立审计的实证研究中广泛地被其他学者采用。

二、审计质量的度量

尽管规范研究的文献从不同视角与维度对审计质量的内涵做出解释，但“质量”一词本身就难以避免主观性。在审计质量相关的实证研究中，如何保证尽量精确地对审计质量这一变量做出衡量，是一个富有挑战与争议的难题，并且这一难题时至今日也尚未得到圆满解决。本部分旨在梳理目前实证研究中审计质量的主流衡量方法。

（一）直接法（定义法）

直接法也称定义法，是指根据DeAngelo的经典研究提出的“联合概率”定义公式进行连乘计算，公式已在上文给出，此处不再重复呈现。直接法的优点在于计算结果的输出精确且有迹可循，但其存在的缺点却完全覆盖了其优点。联合概率的计算要求精确计量连乘的三个概率，这本身就难以做到，而在运用到实证研究的大样本回归中更是难上加难。因此直接法在实证研究领域中几乎无法应用。即便是在单案例研究中，研究者们也多采用其他更为简便的度量方式，即牺牲一定的精确度以换取较高的计算效率。

（二）Jones模型（含基本Jones模型和修正Jones模型）

在对Jones模型进行介绍之前，有必要解释涉及到的相关概念与原理。

Jones（1991）吸收了DeAngelo对审计质量定义中的“过程”思想，并对审计质量的度量做出了优化与改进，提出了Jones基本模型[3]，并经由Dechow et al.的改良，演化为Jones修正模型，Jones模型极大推动了审计领域实证研究的发展。Jones模型的计算原理已在脚注中阐明，正文部分仅阐述其具体计算步骤与模型呈现。

1.基本Jones模型的计算

具体的计算是分为两步：

（1）首先利用估计期（p）的时序数据，将总应计（TA）回归到总应计的非操纵性成分决定因子（△REV和PPE）

TAjt=αj+β1j△REVjt+β2jPPEjt+εjt

（2）利用上述模型，求出各参数的系数估计值（αj、β1j、β2j），并运用t时期的数据，计算出非操纵性应计预期。得到：

DAjp=TAjt-（αj+β1j△REVjt+β2jPPEjt）

DAjp公司j在时点p的可操纵性应计利润，可以看出，DAjp实质上即为（1）中的残差项。

2.修正Jones模型的计算

修正Jones模型是在基本Jones模型的基础上演化而来的，其计算与基本Jones模型仅在变量上有差别。修正的Jones模型并非是固定的公式，该模型具有极大的自由度，“修正”的变量完全取决于研究者的研究需要——如果研究对象有其他的变量也是属于非操纵性应计项目，则应当将其从残差项中筛选出来，单独作为一个加数，这一筛选过程即为“修正”。

为直观呈现修正Jones模型的形式，本文以应付账款（△AP）为例进行说明。假设应付账款（△AP）与△REV和PPE一样，同样属于非操纵性应计项目，则经过修正的Jones模型的计算步骤为：

（1）首先利用估计期（p）的时序数据，将总应计（TA）回归到总应计的非操纵性成分决定因子（△REV、PPE、△AP）

（2）利用上述模型，求出各参数的系数估计值（αj、β1j、β2j、β3j），并运用t时期的数据，计算出非操纵性应计预期。得到：

DAjp=TAjt-（αj+β1j△REVjt+β2jPPEjt+β3j△APjt）

DAjp公司j在时点p的可操纵性应计利润，可以看出，DAjp实质上即为（1）中的残差项。

（三）经典代理变量

基本Jones模型与修正Jones模型为量化审计质量这一变量搭建了一座桥梁。实证研究中还有另一种有效的思路就是为审计质量寻找直接的代理变量，而绕过复杂的模型构建。目前，审计学界中常用的审计质量代理变量有审计意见（Opinions）和审计收费（Fees）两种，以下将依次说明之。

1.审计意见（Opinions）

在财务报表审计中，审计师能够发表的意见类型共有4种，分别是标准无保留意见、保留意见、否定意见和无法表示意见，这4种意见代表的激进程度是依次递增的。在实证研究中，对于审计意见这一代理变量的常见处理方法有2种，其一是采取哑变量的形式，当审计师发表非标准无保留意见（包含保留意见、否定意见和无法表示意见）时，赋值为1，否则为0；其二是采取有序变量的形式，根据审计意见的激进程度分别对标准无保留意见、保留意见、否定意见和无法表示意见赋值0，1，2，3，并进行回归分析。

如此赋值的合理性与底层逻辑是什么呢？学界将标准无保留意见亦称为“清洁意见”，表示审计师对所审计财务报表的高度认可，然而不可忽视的是，“高度认可”的背后反而可能意味着更高的风险——如审计师可能因丧失独立性而出现依附于审计客户的不当执业行为，从而出于经济利益等原因出具了清洁意见，这与实际情况是背离的。当审计师出具非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非清洁意见）时，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证明审计师在执业过程中保持了应有的职业怀疑，确保了一定的审计质量。同时，当审计师出具的审计意见越激进时，其对应的审计质量可能也是越高的，这意味着审计师在审计过程中综合考虑的审计证据越多。

2.审计收费（Fees）

在上文提到，Wallace指出审计具有保险功能，审计师对于所执行的审计业务收取的费用可理解为提供这一保险程度的成本。将审计收费作为审计质量代理变量的逻辑关系就在于此：审计收费需要遵循成本—效益原则，低收费势必无法产生高质量的审计服务，无法弥补正常的审计成本。

但是这一逻辑关系也存在一个明显的漏洞——高收费必然对应着高质量的审计服务吗？两者是正相关的吗？显然并不是，假设审计客户拥有庞大的企业规模，然而存在严重的财务违规，审计客户完全有可能也有能力支付高额的审计费，形成审计意见购买现象，使得审计师因经济利益而丧失独立性的可能性增加。

因此，审计收费这一代理变量的使用需要更加谨慎，学界在选取审计质量的代理变量时，通常都不会仅选取审计收费作为唯一的代理变量，而通常是采用其他主流的衡量方式，将审计收费作为稳健性检验中的一部分进行测试。

三、结束语

审计质量是一个经典话题，对于从事审计方面研究的学者，审计质量的研究是逃不开的、极有必要进行深入学习与挖掘的一个审计学分支。审计质量自风险导向审计模式的普遍实施以及审计师在资本市场上发挥的作用越发突出而显得尤为重要，而随着资本市场的不断发展和现代审计环境的日益复杂，影响审计质量的因素趋向多元化、复杂化。加上审计质量在学术研究中一直存在的“度量难”问题，审计质量的相关研究话题也一直备受学者们青睐，其研究广度、深度不断扩展，研究热度持续不降。

参考文献：

[1]   DeAngelo L. E.Auditor size and audit quality[J].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economics，1981（3）：183-199.

[2]   Francis J. R.What do we know about audit quality？[J].The British accounting review，2004（4）：345-368.

[3]   Jones J. J.Earnings management during import relief investigations[J].Journal of accounting research，1991（2）：193-228.

[4]   Dye R. A.Auditing standards，legal liability，and auditor wealth[J].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1993（5）：887-914.

[責任编辑   刘   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