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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现代化中社会治理的目标定位与路径探析
——基于社会治理共同体时代特征的认知

2023-08-26王佃利徐静冉

关键词:中国式共同体现代化

王佃利,徐静冉

(山东大学 政治学与公共管理学院,山东 青岛 266237)

2022年10月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代表大会成功在京召开,习近平总书记在报告中提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是继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之后,党和国家领导人对治理现代化的又一次高度定位与中国式提炼,蕴含着强烈的时代色彩与现实关怀。社会治理作为国家治理的重要内容以及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社会支撑,也被赋予了更高层次的学术关注与实践空间。社会治理共同体作为社会治理集大成的理念依托,在中国式现代化背景下也发挥出更具创新性和时代特色的治理优势。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时期,在党和国家、人民与社会的治理新征程中,社会治理共同体如何回应人民期待,将社会治理成果与现代化后发优势相结合,充分彰显中国之治的制度优势与治理效能,成为新时代治理研究的重要议题。通过对此类议题的归纳总结与解读,不仅是为中国式现代化的党的二十大成果献礼,更是期盼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建设交上一份令人民满意的治理答卷。

一、中国式现代化话语下的社会治理现代化

中国式现代化是宏伟的国家命题,表征着时代契机,蕴含着现实关怀。从治理角度解读现代化,离不开对中国式现代化和社会治理现代化之间关系的契合把握。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的高度站位,为社会治理现代化提供了制度优势的保障与统筹,为社会治理的秩序维稳、活力激发奠定了坚实底盘。另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需要社会治理现代化的解读与细化。中国式现代化的抽象理念落实到人民实际的治理感知与效能体验,需要借助社会治理现代化来贴近人民、深入群众、扎根基层,体现一种致广大而又聚精微的治理智慧。以社会治理现代化推动中国式现代化,是将中国之治的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的必由之路。

(一)中国式现代化对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引领

党的二十大报告将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定义为“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高质量发展,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丰富人民精神世界,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1]。这在宏观上体现着高质量经济发展,人民民主政治优化,精神文明创建等层次对社会治理的现代化要求。首先,从“中国的现代化”到“中国式现代化”,我国现代化的关注领域与发力重点也逐渐从经济建设向国家治理转变。党的二十大不仅继承了“四个现代化”到“五位一体”的全面布局,更是从高质量经济发展的角度,诠释了经济发展由量的积累到质的提升的进步。其次,党的二十大根据我国社会主义发展格局和人民群众的广泛期待,以政党先进性和以人民为中心的核心主线,彰显了我国社会主义制度优势和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政治文明。最后,实现共同富裕,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共同体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宏伟目标。社会治理共同体理念在二十大会议精神中得以进一步总结,并凝练为人民共识和治理目标,宏观奠定了其在治理现代化中的统筹地位。中国式现代化依托二十大的战略高度和权威论断,既回顾了我国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再到强起来的光辉岁月,又为我国社会治理现代化发展擘画了宏伟蓝图,并进一步向世界彰显了中国式现代化的道路自信与民族自信。

(二)社会治理现代化对中国式现代化的回应

中国式现代化是社会治理现代化发展的整体趋势,社会治理是对中国式现代化的主动回应,并将中国式现代化的抽象理念落实于人民治理体验的过程。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总结了中国式现代化的鲜明特征: “我国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 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 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 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 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2]这为我国社会治理现代化指明了中国式特色与治理面向。 以社会治理的角度回应人口数量庞大的社会问题, 共同富裕的经济发展问题以及精神文明需求的文化问题, 需要将社会治理的发展内嵌于现代化的发展阶段中综合考量。

社会治理现代化的第一个阶段是集中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社会建设阶段。作为后发赶超型的发展中国家,我国的社会结构转型一定程度上落后于经济结构转型,社会治理现代化首先要面对的便是对社会结构复杂化的适应与完善。随着工业化高速发展与城市化快速扩张,我国已实现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的经济结构转型以及城市社会的治理重心转移。但伴随经济发展的社会问题也随之暴露,如城乡分化和贫富差距日益拉大,基本公共服务和资源的空间配置日趋失衡,高收入人群与弱势群体之间的社会矛盾突出等问题,为单一的经济社会建设和管理控制模式提出了挑战,冲击了社会秩序维稳与社会活力增长的良好态势。社会治理现代化亟须治理主体和治理结构的丰富与优化。

第二个阶段是从社会管理到社会治理的多元共治的社会治理现代化阶段。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社会管理模式开始向社会治理转型,“现代化”一词的内涵也逐渐从国家建设向国家治理的维度拓展。十八届三中全会首次提出“社会治理”新概念,将社会建设任务进行治理主体的细化、治理职责的划分,突出了社会组织、企业、居民在治理中的地位与作用。面对人口众多、利益繁杂的社会问题,社会治理的多元化、民主化与参与化,是对现代化中人民当家作主优势的进一步挖掘。为了实现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现代化更加注重居民诉求的差异性。社会治理则通过为居民提供高质量服务,以居民满意度和获得感为标准,兼顾社会公平与经济发展的平衡,成为解决社会主要矛盾的发力领域,为建成现代化强国提供社会治理的现实基础。

第三个阶段是从多元共治到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阶段。社会治理共同体是从人民角度对中国式现代化的治理回应与社会创新。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要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并加快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推动社会治理和服务重心向基层下移。首次提出的社会治理共同体理念也为社会治理现代化提供了目标方向与实现路径,表明党和国家对社会治理现代化内涵的进一步挖掘与拓展,社会治理与现代化关系内涵的结合更加紧密。在近年来党和国家对社会治理现代化关注的基础上,党的二十大更权威地要求完善社会治理体系,建设社会治理共同体,这是对社会治理现代化成果的高度总结,也进一步夯实了建设社会治理共同体的理念共识。

中国式现代化是社会治理现代化的未来发展趋势。社会治理现代化又是从基层诉求、人民期望与社会活力等角度对中国式现代化进行深化与回应。在厘清中国式现代化与社会治理现代化之间契合关系的基础上,还需从搭建社会治理共同体的角度,明晰治理现代化的目标追求与优化路径,探索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包容整合优势,并以实践倒逼社会治理创新,为中国式社会治理现代化指明价值引领、科学规范和优化方式。

二、中国式社会治理现代化的目标定位与特色内涵

中国式现代化蕴涵着学术关怀。中国式现代化的宏观布局,需要更具中国特色和制度优势的社会治理进行整合。我国社会治理共同体一方面蕴含着社会学领域的共同体内涵,一方面又依托中国式现代化的治理目标,具备较强的人民性、共享性、包容性和系统性的时代特征。通过对社会治理共同体内涵的现代化表达,可将共同体的西方概念与现代化的中国特色相结合,进而形成更具我国治理优势的社会治理共同体内涵。

(一)社会治理共同体内涵的现代化表达

共同体概念最早起源于西方社会学对血缘、地缘关系和公共精神所形成的有机结合体的分析[3]53,并依托社会结构划分形成有机团结的社会整合,凝聚共同体与个体间的相互依赖[4]113,实现了对早期共同体的社会学认知。“共同体”一词也基于公共属性,指向公共利益和共善,与我国传统文化中的“大同社会”“和而不同”“兼爱互利”等义利观思想具有异曲同工之妙。从治理角度吸收社会学领域对共同体搭建的经验,既要重视对社会关系的联结和社会网络的培育,又可从公共治理的角度,以公平制度的建立和德性的培育[5],追求共同体的美好生活导向。

在我国社会治理的现代化发展中,社会治理共同体则作为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和中国式现代化的目标,表现出较强的政策导向与实践推动,其内涵也彰显着我国政党先进性与人民本位的制度优势。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完善党委领导、政府负责、民主协商、社会协同、法治保障、科技支撑的社会治理体系,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这是从主体参与的角度为我国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形成明确了多元共治、包容互惠、协同合作的内涵。“加快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推动社会治理和服务重心向基层下移,把更多资源下沉到基层,更好提供精准化、精细化服务”,则是从层级联动的角度赋予了社会治理共同体对社区、基层、市域社会治理的统筹高度。以社会治理共同体实现横向治理主体、纵向治理层级间的协同与贯通,日益成为中国式现代化的社会治理趋势与提升路径。

基于西方共同体理念对公利和共善的追求,加之中国政策推动的统筹定位,我国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内涵可凝练为:社会治理共同体是在以人民为中心的基础上,通过党建引领的治理主体互动、五社联动的治理结构联结、智慧化赋能的治理方式创新,形成良善的治理秩序,构建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以期实现共建共治共享的治理氛围和人民共识的有机集合体。我国社会治理共同体的中国式特征,还表现在以人民性为价值衡量的基准,以共享性为治理成果的反馈,以包容性融合潜在冲突,以系统性有序提升的整体优势。

(二)社会治理共同体的特征解读

对我国社会治理共同体的特色内涵进行界定之后,还需要对其特征进行进一步解读,从人民性、共享性、包容性和系统性的角度,彰显我国社会治理共同体对于西方概念的超越以及本土化色彩的挖掘。我国社会治理共同体既能够集大成于社会治理的多项理论优势,又能借助实务界的政策动员和实践创新不断开拓研究空间。

首先,我国社会治理共同体的首要特征,便在于人民性。在中国式现代化的宏观背景下,以人民为中心的核心主线是社会治理共同体的价值旨归。以人民为中心的治理思想不仅扎根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与中国传统民本思想的丰厚底蕴,更是在我国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历程中不断创新发展,是中国社会治理共同体有别于西方共同体的根本优势所在。我国人民民主专政的国体、人民代表大会和基层群众自治制度从根本上树立了以人民为中心的政治立场。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把增进人民福祉、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作为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6]789此类高度凝练的价值导向在社会治理现代化的进程中得以细化表达,并进一步形成“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共享”的社会治理优化格局,彰显了社会治理共同体的人民性。

其次,我国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团结色彩,便在于共享性。社会治理作为最贴近基层、贴近人民、贴近生活的治理领域,对人民利益的公平维护,对人民需求的主动回应,对人民权利的有力保障都为治理现代化巩固了人民根基。在社会治理现代化进程中,人民不仅作为治理成果的接受方,更是作为治理的主动创造者,全周期地参与治理的决策、执行和反馈过程,形成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参与共识[7]。人民的满意度和获得感是检验社会治理服务质量、民生问题解决程度以及群众急难愁盼问题的核心标准。在共建共治过程之后实现人民共享,可最大程度地激活人民参与的热情和活力,为共同体搭建提供和谐包容、互助友善的社会氛围与治理共识。一切从人民出发,治理成果由人民检验和共享,不仅是我国社会治理共同体的重要特征,更体现了中国式现代化的共同信念与团结优势。

再次,我国社会治理共同体的治理优势,便在于包容性。在我国社会治理现代化进程中,治理秩序的稳固,治理主体的互动,治理结构的联结,治理方式的互补,都离不开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包容协同。一方面,社会治理共同体既能够包容多元主体的共治行为,摆明党委领导的统筹立场,树立政府负责的主导兜底,激活社会协同的活力联结,保障公民参与的权利义务,打破多元主体间对治理边界的争夺,以共同体的整体场域承接多元主体的治理合力,实现规模效益。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民主协商制度和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宏观上确定了我国政党力量的先进性以及政府力量的持续在场。政府嵌入社会治理与深入基层,可最大程度地释放社会治理的有序活力以及适配社会治理重心下移的发展趋势[8]。传统社会治理中政社关系孰强孰弱的争论过于关注静态和线性的领域划分,社会治理共同体则是从动态角度观察政府与社会一体化的治理,跳出政府与社会的角色争论,以整体包容的理念弱化政社领域的划分,以党建引领的统合思路[9],通过区域化党建和党员嵌入的方式,畅通政社领域的对立与壁垒,一定程度上弥合了管理与自治、秩序与活力的张力。此类以党建引领的政治高度和以人为本的价值理念,共同强调了共同体搭建的科学与关怀,为社会治理共同体的辩证连续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

最后,我国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实践创新,便在于系统性。社会治理共同体在我国的特色演绎,表现出强烈的实践倒逼和政策关注的导向。近年来我国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创新成果,是从系统性的角度回应了社会治理体系的整体性构建。社会治理现代化发展中,存在着治理重心下移的政策倾向以及治理层级上移的维稳要求,社会治理共同体则是从有机衔接的角度,既承接了较高层级保障的治理秩序维稳,又扎根于治理“最后一公里”的治理活力优化,以系统性的共同体建设协调社会治理。例如,在社区治理中,精细化与精准化的网格覆盖实现了矛盾风险溯源,并对居民需求进行主动回应,丰富了自下而上的治理参与路径;以韧性建设夯实社区抵御化解风险的能力,实现了社区治理结构的调适和功能的复合[10],有利于增强治理“最后一公里”的有效性与主动性。在基层治理中,街道吹哨、部门报到的条块协同机制,将属地责任与部门职能进行有机结合,培育基层权责一致的治理能力,为社会治理共同体的搭建奠定了基层能力与治理协作的坚实基础。在广泛推动的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试点中,将矛盾化解在市域,确保不外溢上行,则是从国家安全与社会维稳的角度夯实社会治理共同体搭建的良善秩序。我国社会治理共同体通过对社区、基层、市域等多维治理的系统优化,彰显了在国家秩序下的社会活力创新,为我国社会治理现代化培育了良好的治理氛围与创新源泉。

我国社会治理共同体不仅是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宏伟目标,同时也是社会治理现代化的重要依托。通过对社会治理共同体的人民性、共享性、包容性、系统性的特征进行解读,并借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检验和创新反哺,有利于进一步拔高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学理高度和实践导向,彰显我国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善治之道。

三、社会治理共同体的现代化内在要求

社会治理共同体蕴含着多元主体间的互动与协同,涉及治理体系和治理结构的完善与优化。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建设还在于治理主体的能力提升,如此各个主体“才能在各自的角色领域充分、恰当地运用民主协商、科技支撑等工具,实现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价值追求”[11]。中国式社会治理现代化之路,既需要不断完善治理体系,以彰显和发挥我国的制度优势,又需要持续提升治理能力,将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为建设社会治理共同体提出了内在要求。

(一)社会治理共同体的体系支撑

社会治理本质上探讨的是国家和社会关系的问题,实现社会治理现代化的过程也是国家和社会关系不断打破、重构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各种社会主体逐渐被激活,主体结构愈加丰富,有利于推动建设多元互动的社会治理共同体。在此基础上,需要以系统集成的思维整合各个主体的治理资源和治理优势,促进彼此间的相互联结、优势互补,彰显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包容性与整体性。

以党组织为核心的“一核多元”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结构贯穿于我国社会治理的长期发展之中,构成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的结构基础。随着“单位制”的解体,大量社会问题和公共事务涌向街道和社区,国家与社会的关系面临新的挑战。中国特色的“一核多元”社会治理体系将党的领导作为重塑社会联结机制的核心,以党的领导实现行政主体与社会主体的有机结合和有效互动,为实现中国式社会治理现代化提供制度根基。一核多元的治理体系优势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其一,党在社会治理中的核心位置,体现出党组织整合治理要素和治理力量、凝聚社会共识、密切联系群众的枢纽功能,有助于推动项目服务与居民需求的有效衔接。其二,党组织的集中领导,为促进条块协调和层级联动提供了更具持续性的激励,通过跨部门、跨层级、跨系统的党建协同,能够有效弥合基层治理中的“条块矛盾”[12]。其三,这种“一核多元”的治理结构为激活社会自身的自我调节和运转能力提供了制度性空间,在现有情境下,社会力量有可能成为推动社会治理创新的主力军[13]。

地方实践中涌现出的五社联动、吹哨报到、三治融合和红色物业等治理创新,也推动着社会治理体制转型,丰富着社会治理共同体的优化路径。总的来看,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形态和多元的社会结构,党和政府及时调适顶层设计、完善制度体系,指导和促进地方创新与基层试点,不断让社会主体融入治理实践,以应对现代社会的治理挑战。此外,以系统、集成的认知方式,综合性、整体性、持之以恒地推动社会治理体制转型和优化社会治理体系,是构建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内在要求,同时也是实现中国式社会治理现代化必须坚持的前进方向。

(二)社会治理共同体的能力优化

从空间尺度上看,社会治理共同体表现出多层次的特征,面向市域、县域、社区等不同的治理场域,社会治理能力表现为不同的内容,指向差异化的治理问题[14]。通过对不同层次、不同维度的治理能力进行整合,实现多元协同和有效互动,有益于从共同体的整体层面优化社会治理的能力水平。

市域尺度具有更高的统筹能力、资源聚集能力和制度能力,面对跨县域、跨城乡的重大风险和矛盾,面对跨领域、跨部门的大规模事件和冲突,能够更快速、更有效地作出反应[15]。在市域治理单元,需要秉承联动融合的理念,综合运用经济、法律、行政、德教等多种治理工具和大数据等技术手段,增强统筹谋划、群众工作、破解难题、依法打击、舆论导控等能力,提升社会治理水平[16]。

基层是政府和人民群众交互的基本界面,汇聚了政府、社会组织、居民等多元治理主体,承载着公共服务供给、居民诉求回应、邻里纠纷调解等治理功能。在基层场域,重点在于提升行政执行、为民服务、议事协商、应急管理、平安建设等方面的治理能力。这需要持续将资源、管理、服务下沉到基层,通过柔性治理方式和有温度的服务,强化个体对社区的认同感、归属感,不断积累公共价值和共同体精神。

市域治理和基层治理对应着“治理层级上移”和“治理重心下移”两种相异的治理手段,这两者在本质上并不矛盾,而是互为补充,指向社会治理共同体的治理目标。社会治理效能提升的关键便在于“平衡治理层级上移和治理重心下移二者之间的关系”[17],实现市域治理能力与基层治理能力的紧密衔接和优势互补,为构建社会治理共同体提供了能力优化的具体指向。

另一方面,政府主体和社会主体在社会治理中的角色认知、功能定位、权力分配,决定了社会治理中行政能力和自治能力的各自水平,与社会治理机制的稳定性和有效性息息相关。从社会管控到社会管理再到社会治理的形态变化,中国式社会治理现代化的探索过程呈现出“国家向社会、公众放权以及激发社会参与活力的发展趋势”[18]。其中,执政党和政府不断调整自身职能定位,持续激活社会自我调节、自我运转的能力,使社会治理得以在变革中保持相对稳定的状态。可见,调试好行政能力与自治能力之间的关系和限度,实现两者的共同增强和有机协同,推动政府治理同社会调节、居民自治良性互动,有助于从根本上夯实社会治理共同体的主体凝聚力。

四、社会治理共同体的现代化实现路径

随着现代社会分化和流动状态加剧,如何激发社会主体的自主性,塑造具有向心力的有序治理格局,成为全球性难题。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我国充分发挥执政党在国家治理中的集中统一领导地位,以党组织的引领和统合功能,不断推动社会组织、社区工作者、社区志愿者、社区慈善资源等治理要素在社区平台中实现联动和融合。这一党建引领下五社联动的社会治理模式,是中国式现代化之路在社会治理方面的重要体现,也是构建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基本路径。

(一)治理秩序的良性保障:党建引领的整合效能

我国的基层社会是在国家建构的过程中被重新组织起来的,社会治理带有浓厚的行政色彩,表现为一种行政化治理模式[19]。以行政权力为表征的国家基础性权力如果过度嵌入基层社会之中,会造成社会组织等社会权力主体在社会治理中的角色弱化[20],基层社会易陷入“行政有效,治理无效”的尴尬处境[21]。近年来,党员“双报到”、红色物业、楼宇党支部等围绕党建引领社会治理展开的实践创新取得了显著成效,通过执政党的组织嵌入和政治引领,重建治理体系、重构治理模式、重塑治理秩序,为改变现有社会治理格局提供了一种新的路径,充分体现出中国式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制度优势。我国社会自我调节、自我治理的程度和能力相对较弱,各个主体参与社会治理的角色、地位、资源和能力具有明显的差序性特征,需要进一步发挥党组织极具优势的动员能力,凝聚治理合力,保障良性的治理秩序,构建社会治理共同体。从党建引领的整合机制来看,大致可分为以下两种方式:

其一,优化基层党建的组织嵌入机制。组织嵌入有别于组织扩张,前者重在组织结构上的有机结合和互相促进,即质的提升;后者关注组织规模和组织形态,即量的变化。基层党组织“内生性地”嵌入到基层社会治理结构中, 是实现执政党引领社会治理的基础[22]。通过成立功能型党支部、项目式党支部或党小组等方式,将党的基层组织嵌入到社会治理的具体结构中,实现基层党组织与企业、其他组织在结构上相互嵌入。其二,提升基层党组织的资源整合和社会动员能力。基层治理的困境主要表现为资源和要素的分散化和碎片化,党组织在整合各种资源、动员各类要素方面具有天然的优势。一方面通过党员下沉、平台化党建、区域化党建等方式,搭建社区治理平台,汇聚治理资源[23]。另一方面,通过基层党建活动公开化和增强党建活动的服务性、互动性,促进党群之间的交往和联系,为社会动员提供情感纽带[24],有助于凝聚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公共精神与共治氛围。

(二)治理结构的高效联结:五社联动的多元互动

在社区之中,“一委一居一站一中心”构成了基层社会治理的组织结构,与之相关的社区两委、社会组织、社会工作者、社区志愿者、其他社会主体(社区慈善资源的供给者)以及街道办事处和各个职能部门,形成了多重复杂的社会关系。在实践探索过程中,“五社联动”逐渐成为联结多元主体和要素参与基层社会治理的新举措,也是构建社会治理共同体的主要路径。

“五社联动”既是一项社会联结机制,也是一个持续优化的动态过程。多元主体间的联结程度随着时间的推进呈现不同状态,契合于基层治理的全周期运行过程。在我国“强国家弱社会”的基本治理格局下,五社联动机制的现实落地,可以划分为分层次、分目标的阶梯型推进路径。

例如,在吸纳入场阶段,五社联动重点在于引入社会力量参与,改变基层社会治理“政府在行动、社会无行动”的局面[25]。政府以购买社区服务的方式,让渡治理空间、输入治理资源,培育社会组织,实现公共服务在数量上的增加。但此阶段中社会组织重在完成服务购买方(政府)设置的考核指标,而忽视了服务享受者(社区居民)的需求,居委会也脱节于整体的联结链条,社会治理呈现向上资源依赖、向内被动接受的困境。在协同赋能阶段,重点在于实现供给侧与需求侧的衔接,提升回应民需的精准化、精细化水平。一方面发挥社区党组织和居委会的纽带作用,引导专业社会组织以回应居民需求、解决社区实际问题为目标,促使政府资源精准匹配服务需求。另一方面,充分发挥社区工作者的专业性,引导和赋能社区社会组织,激发社区志愿者的能动性,提升其策划和运作社区公益项目的能力以及自组织的能力,让社区“活”起来。在动员融合阶段,重点在于实现服务居民与组织居民的融合,既要更好地服务居民,又能够将社区居民组织起来,积极反映利益诉求、参与社区议事、提供社区服务。通过加强居委会的能力建设,以党组织为核心引领,运用专业化的资源链接技术,引入社会资本、挖掘社区志愿者、撬动社区慈善资源。五社联动的多元互动与阶段衔接,从根本上保障了社会治理结构的高效联结,为构建社会治理共同体提供了坚实的主体支撑。

(三)治理方式的迭代升级:技术赋能的效能驱动

现代社会愈发复杂多变,社会治理的难度也日益递增。数字时代的到来为破解社会治理进程中的难题和痼疾提供了新的可行思路和治理工具。特别是物联网、区块链等技术在政府治理中的深度应用,有利于进一步驱动社会治理的场景重构、信息转化、要素协同和价值塑造,促使决策更加科学、管理愈发协同和有效、服务日益精准化和精细化。

社会治理共同体对技术赋能的应用,不仅是表层的技术使用,还应该实现技术与共同体的双向塑造。在技术属性之上,以技术嵌入社会治理结构,衔接制度、组织结构及运行流程,激发数字技术的治理属性,形成以数字化提升社会治理能力与水平的路径与方法。其关键在于,社会治理中传统的组织、制度、主体等要素能否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吸纳技术。这种吸纳能力和吸纳限度取决于数字技术与社会治理目标和机制的耦合程度[26]。在当下的社会治理场景之中,各层级、各部门、政府与社会之间的数字协同尚未突破,数字技术与各种社会治理要素之间还有待磨合,塑造包容数字技术的治理理念和治理文化也仍需时间[27]。社会治理数字化之路漫漫,需要根据治理环境和治理功能的变化,不断调试和推进数字技术和治理过程的相互塑造,以技术驱动社会治理共同体的效能提升。

五、结语: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之势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中国式现代化的壮阔布局离不开社会治理现代化的有序衔接,社会治理的现代化发展同样需要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全面支撑。党的二十大提出的中国式现代化重要论断,既彰显了现代化强国的治理理想与未来面向,又强调了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务实推进与治理实践。遵循以人民为中心的治理之道,秉承包容共治与系统集成的治理之法,优化一核多元和技术赋能的治理之术,形成中国式现代化的治理之势,势必会增强中国特色社会治理的理论自信、道路自信,为治理现代化提供持续生命力,为治理研究的国际舞台献上中国式现代化的东方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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