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视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看宋代服饰的美学特征

2023-08-25张月

艺术科技 2023年17期

摘要：电视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已经播出4年多了，2023年依旧在各大热播剧榜单上占据一席之地，连续3年为“老剧正片有效播放量TOP1”，其成功离不开演员们的精湛演技和正午阳光制作班底的用心。剧组的场景布置和服化道设计尽显宋朝简约之风，还原历史细节之美。服饰作为影视剧中重要的视觉载体，在刻画人物形象、凸显人物品质、展开故事情节等方面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同时，影视作品是传统服饰文化的重要传播途径。服饰分为服装和配饰这两方面，两者相对独立却又密不可分。文章研究电视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中的服饰，探析剧中服装、配饰的细节，这对了解宋代服饰的美学特征和文化价值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宋代服饰；美学特征；文化价值；传统文化

中圖分类号：J905；TS941.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3）17-00-03

在电视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下文简称《知否》）中，可以通过服饰感受到宋代服饰文化的艺术审美价值。而要进一步分析剧中角色服饰的奥秘，需要先了解宋代服饰的特征。

1 宋代服饰的特征

宋代是一个经济文化发展迅猛，但富而不强的时期。由于辽国、西夏等少数民族政权日渐强大，觊觎中原之心愈发强烈，因此宋朝与北方的少数民族长期处于战争状态。对外，在巨大的军事压力下，统治者一味退让；对内，偃武修文的基本国策使程朱理学占据统治地位，统治者采取文人至上、文人治国的政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控制民众思想，巩固政权［1］。

在此背景下，整个社会文化趋于保守，等级制度分明，服饰也呈现出明显的约束个性和欲望的风格，崇尚儒雅端庄、纤细柔美。女子的服饰配色柔和，且形制修身，纹饰典雅，显得质朴、高雅、理性、自然［2］。可以说宋代服饰既继承和发展了前代优秀传统，又有其时代特征和时代精神。这种特征不但体现在服装款式、装饰色彩、图案纹样等方面，还体现在人们的观念和生活方式上。

2 服化道用心，还原历史之美

2.1 日常服饰

《宋史·舆服志》记载，宋代服饰形制基本沿袭汉唐，但较唐代得到了极大的精简，自然质朴，色系淡雅［3］。

宋代民间穿衣打扮十分考究，主要流行瘦、窄、长的款式。剧中，女性的衣服款式以窄袖衫襦为主，常见的为抹胸与褙子的搭配，修身适体，不系带，不扣钮，直领或交领对襟，两腋开衩。褙子又名背子、绰子、绣?，是宋代最具时代特征的服饰，形制如衫，但偏窄小［4］。在《知否》中随处可见褙子的身影，还原了宋朝服饰的清秀素雅之美。

在颜色上，主要选择低饱和度的颜色，常服大多为白色、浅粉、藕色、浅蓝、鹅黄、浅青等比较雅致的颜色。眼尖的观众还会发现，主角们的衣领上绣有牡丹花、瑞鸟、孔雀纹等图案。官宦贵族女子的服装材质以罗、纱为主［5］。剧中也多次出现了罗、纱材质的服装。

剧中男子的服饰还原度也很高，宋代男子最流行的服装也是褙子。除了褙子以外，袍和衫也在剧中频繁出现。例如，小公爷齐衡穿的几件上衣都是圆领袍衫。再如，男主顾廷烨成为将军后，经常穿着紫衫出场。紫衫，形制较窄，前后开衩，方便骑马外出。

襻膊是《知否》中常见的束带工具，可以挂在颈项间，用来搂起衣袖，方便做事［6］。在剧中的几场马球赛中，盛明兰、顾廷烨、齐衡等都用了襻膊绑住衣袖。除此之外，齐衡的大娘子申氏也绑过襻膊帮齐衡整理衣物。襻膊这个工具虽重要，却是很多电视剧中没有呈现的细节，可见《知否》剧组的细致。襻膊承载着宋朝人民的情怀和精神，可以从中体会到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

2.2 官服

宋代官服基本沿袭唐代特征：圆领、广袖，腰间戴革带，脚下穿靴子。宋代官员品阶不同，官服颜色也不同。三品及以上是紫色官服，四五品是红色官服，六七品是绿色官服，八九品则是青色官服。电视剧真实地还原了宋代的官服品级，可见宋朝偃武修文、等级森严。就以剧中的男主顾廷烨为例，他刚被封为禁军统领时，虽然是三品官，但是由于宋代重文轻武，所以作为武官的他并没有用紫色，直到承袭爵位后，其官服的颜色才变为紫色。盛纮是五品官员，所以穿的官服为红色。

在剧中，顾廷烨得罪了皇帝被流放，女主明兰也被褫夺封号。救夫心切的明兰直接穿上皇帝赐的诰命服击鼓鸣冤，此时明兰身上穿的是青翟衣，上面绣有翟鸟羽毛的花纹，袖缘是深红色。她头上戴着花钗冠，左右两侧配有两博鬓，形状类似扇子。冠上有9支珠钗，同时配上9支宝钿。“宋朝规定命妇首饰为花钗冠，冠有两博鬓加宝钿饰，服翟衣，青罗绣为翟，编次之于衣裳。一品花钗9株，宝钿数同花数，绣翟9等；二品花钗8株，翟8等；三品花钗7株，翟7等；四品花钗6株，翟6等；五品花钗5株，

翟5等。翟衣内衬素纱中单，黼领，朱褾（袖）、襈（衣缘），通用罗彀，蔽膝同裳色，以緅（深红光青色）为缘加绣纹重翟。大带、革带、青袜舄，加佩绶，受册、从蚕典礼时服之。”［7］由此可见，明兰的诰命服符合她的品级。

2.3 婚嫁服饰

明兰大婚时身穿的绿色宋制婚服在播出当晚屡屡冲上热搜，自此“男红女绿”的婚服开始取代传统的红色嫁衣，在古装剧中占据了半壁江山。

《知否》的婚嫁服饰也是符合史料的，宋代婚庆礼服讲究“红男绿女”，沿袭了唐代婚服的习俗。实际上，中国的嫁衣从古至今经历了好几次演变，周朝以玄色为主，黑色被称作玄色，代表上天的颜色，非常尊贵。汉代除了玄色之外，还会用正红色或黄色。魏晋南北朝时期，婚服多半是白色的。到了唐代和宋代，新娘子的礼服是绿色的，新娘掩面用的是摇扇而非红盖头。“婿假穿绛色公服，妇青色钗钿礼衣”，意思是新郎穿绯红色的袍子，新娘穿青绿色的衣裙。明代凤冠霞帔为主流，礼服多是大红色，再之后就演变成了今天中式婚礼中的秀禾服和龙凤褂。

女子婚服的绿其实很有讲究，《新唐书》记载：庶人女嫁有花钗，以金银琉璃涂饰之。连裳，青质，青衣，革带，袜、履同裳色，青衣黛眉多用来形容女子的婀娜与美丽［8］。在大婚当天，男子身穿红衣，红代表家庭地位；女方身穿绿衣，绿代表家规礼仪。

3 服饰独具匠心，符合人物特征

3.1 横向对比：服饰彰显人物尊卑

“满朝朱紫贵”，顾名思义，朝堂上穿紫色官服的等级最高。三品及以上穿紫色官服，四五品穿红色官服，六七品穿绿色官服，八九品只能穿青色官服。不同颜色的官服代表不同的品阶。

同样，女性角色的服饰颜色也符合人物的身份和地位。剧中正妻的服饰多是正统且沉稳的颜色，各家的主母大娘子穿得最多的为深绿、深红的服装，宋朝的妾室不如正室夫人那样，只能选用偏色，多为素雅清丽的颜色。唐朝时期有“红男绿女”的婚嫁服饰习俗，这种传统一直延续到了宋朝，绿色也成了正室青睐的颜色，是尊贵地位的象征［9］。在电视剧《知否》中，除了褙子之外，也能看到大袖的身影。大袖本是皇家嫔妃的常服，因袖口肥大而得名；后来传到了民间，便成为只有上层贵族妇女才能穿的礼服。此类衣饰的两侧不开叉，明兰与顾二叔成婚后作为正室大娘子就以此为装束，所以她的开衫袖子极为宽大。褙子与大袖礼服搭配，属于正式礼服，是命妇等上层阶级女性所穿的。在第一集中，华兰出嫁的大日子，王大娘子必须穿得体面一些，紫红褙子，领口、袖口雕花，作为较次一等的常礼服，穿于靛蓝色毛边大袖里面。

《朱子家礼》明确标注：“众妾则以褙子代大袖。”可见，地位低下的妾室是不能穿大袖的，不然就逾越礼制了［10］。

3.2 横向对照：服饰凸显人物性格

《知否》中的人物众多，个性鲜明。根据人物角色的设定，服饰作为一种视觉艺术媒介，在凸显人物的地位、性格和心理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王若弗作为正室大娘子，因为身份尊贵，服饰端庄体面，衣服以褙子和大袖为主，颜色则偏向绿色、蓝色、紫色等较为典雅的颜色。相比之下，林噙霜年轻貌美，为了讨主君欢心，所以她的衣服大多是鲜艳的颜色，如玫红、粉红、橙黄等，再配上花卉的刺绣，愈发娇媚艳丽。在头发方面，林噙霜的发髻松散自然，鬓边垂着一两缕头发遮住颧骨，为人物平添了几分妖娆妩媚，也凸显出人物恃宠而骄的特征。

此外，盛家的四位小姐，由于地位、性格不同，因此人生轨迹也不同，其服饰穿搭完美地体现了人物的个性。华兰的温婉大气、知书达理，墨兰的行事张扬、争强好胜，如兰的直爽开朗、天真可爱，以及早期明兰的谨小慎微、低调隐忍，都通过服饰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在《知否》中，除了服装以外，配饰的运用也恰到好处。每名女性手中的团扇要符合她们各自的性格和地位，既能凸显身份，又体现了不同的审美，有的还暗示了人物的结局。例如，前期明兰的团扇扇面上绣着梨花，有期盼美好爱情的寓意。如兰的扇面上绣着桃子，符合她甜美可爱的性格，也暗示她婚姻生活的美满幸福。墨兰的扇面上绣着蝴蝶兰花图，符合她美丽又娇艳的形象。盛老太太的团扇上绣着荷塘白鹤图，凸显了老太太高贵端庄的品格。王大娘子的扇面上绣着“果熟禽来图”，寓意她子女齐全，前途光明。林噙霜的扇面上绣着大片的牵牛花，小秦氏的扇面上绣着山茶花，嘉成郡主的扇面上绣着夹竹桃，都与人设性格相符。

从这些服化道方面，足见剧组的用心和细致。

3.3 纵向延伸：服饰贯穿人物成长

以女主明兰为例，随着身份的不断转变，她的服饰款式和颜色也在发生变化。

第一阶段：低调隐忍的盛家庶女。

早期的明兰经历了母亲难产去世和府宅内斗，谨记母亲教诲的她，一直掩盖自己的锋芒，谨小慎微，所以服装也不会过于张扬。明兰早期服装的配色以淡粉色、白色、淡蓝色为主。形制多为上衣下裳——对襟上襦配齐腰襦裙，这也是贵族小姐们日常穿着的服饰。领口、袖子和抹胸处都饰有精致、不张扬的绣花，展现出明兰灵动、高洁、低调的特征。

第二阶段：初露锋芒的代理管家。

因为盛家嫡母王氏和妾室林氏明争暗斗，老太太借机收回了管家权，并交给行事稳重周全的明兰，明兰也分院居住，开始有了自己的院子——暮苍斋。明兰在初次管家立威中便崭露锋芒。这一时期，明兰的服饰以宽袖褙子配交领齐腰百褶襦裙或齐胸襦裙为主，褙子的袖口、领口及抹胸处有精美的亮葱刺绣花卉、祥云纹等图样装饰，颜色虽然也以白色、粉色、珊瑚粉色等素雅颜色为主，但是比之前鲜艳了一些，材质更加华贵，且褙子穿了多层，内外衣颜色不同，层次感强，同时彰显了她管家时的干练和有条理［11］。

第三阶段：聪慧大方的侯府夫人。

嫁入侯府的明兰，从庶女变为尊贵的侯府主母，身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这个时期的明兰，不光梳上了刘海，服饰也有了非常明显的变化。从原本的上襦、褙子，改为贵族女子彰显身份的大袖衫配抹胸齐腰襦裙或交领齐腰襦裙，服装颜色也比之前更加鲜艳。此时，可以注意到明兰衣服上的刺绣花纹已经变成华贵的牡丹花，彰显了明兰作为侯府女主人的高贵身份。

第四阶段：端庄睿智的当家主母。

受到更为惊险的家族内斗洗礼后，冲突由宅斗转化为争权宫斗，明兰更加成熟、沉稳，宠辱不惊，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侯府当家主母。她的服饰虽然形制与之前一样，但是颜色变得更加深沉内敛，以金色、银灰色、深蓝色、深紫色为主，配以金银丝线勾勒的牡丹、枫叶纹刺绣花纹和深色毛领，显得雍容华贵、端庄大方。

4 结语

《知否》中精美的服饰不仅在塑造人物形象、展现人物个性方面功不可没，而且再现了宋代服饰的美学特征和文化价值，体现了宋代的审美情趣，给观众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这也是《知否》播出几年后依旧稳居热播剧榜单的原因。近年来，经典的影视作品热衷于展现古代传统服饰和文化，深深地影响了大众的审美观，观众们越发重视影视剧的服化道，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传统服饰文化的魅力。

影视剧在创作过程中一定要做好史料研究，尊重史实，符合大众的审美追求，细致用心地设计服化道，只有这样才能制作出优秀的影视文化作品，促进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展。

參考文献：

［1］徐云龙.浅谈宋代的服饰特点［J］.新西部（理论版），2013（13）：107，93.

［2］周婷婷.“淡黄衫子郁金裙”：宋代妇女服饰特点探析［J］.文物鉴定与鉴赏，2021（5）：49-51.

［3］朱程程.宋代服饰元素与现代审美在古装剧造型中的应用结合：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为例［J］.戏剧之家，2020（23）：136-137.

［4］卿源，梁惠娥.宋代服饰褙子的研究现状与发展趋势［J］.现代丝绸科学与技术，2020，35（6）：35-38.

［5］李雪芬.探索宋朝服饰的审美［J］.纺织报告，2022，41（10）：126-128.

［6］陈洁，戴淑娇.“襻膊”考辨［J］.丝绸，2020，57（1）：87-91.

［7］华雯.《宋史·舆服志》中的服饰研究［D］.上海：东华大学，2016.

［8］林琳.中国传统婚礼服饰的发展趋势研究［D］.北京：北京服装学院，2013.

［9］田君熙.传统服饰在影视作品中的艺术美学与传统文化体现［J］.西部皮革，2022，44（18）：147-149.

［10］和溪.朱子《家礼》婚服考［J］.集美大学学报（哲社版），2017，20（3）：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