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图书馆开展育儿服务探索

2023-08-22边皎

百花 2023年6期

边皎

摘要：多年来，我国公共图书馆以成人和3岁以上儿童为主要服务对象，未能关注和保障婴幼儿群体的阅读权益。随着我国经济实力及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的提高，图书馆界应逐步重视婴幼儿群体的阅读需求。如今，我国生育率持续下降，新增人口数减少，国家出台一系列政策鼓励生育，旨在推动优生优育、提高人口素质。本文以新人口形势及政策为背景，对公共图书馆开展育儿服务的内容、必要性、难点等进行研究分析，提出改善文献结构、开展婴幼儿活动、加强人才培训、引入社会合作、升级改造馆舍等措施，以期推动建设生育友好型社会。

关键词：公共图书馆；低生育率；育儿服务；文献建设；婴幼儿阅读

根据国家统计局最新公布的人口数据，2022年我国新增人口数发布数据显示，我国2022年新出生人口956万，死亡人口1041万，比2021年减少85万人，人口自然增长率为-0.60‰。这是我国首次出现人口负增长。其实，我国新增人口近五年来一直呈现下降趋势，《2021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21年年末全国比上年末净增加48万人[1]，为了缓解人口出生率下降趋势，我国逐步放开生育限制，相继推行“单独二孩”和“全面二孩”政策，然而效果不及预期。2020年11月，《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以下简称《建议》）正式发布，《建议》指出，要制定人口长期发展战略，优化生育政策，增强生育政策包容性，提高优生优育服务水平，发展普惠托育服务体系，降低生育、养育、教育成本。[2]国务院发布《国家人口发展规划（2016－2030年）》，推动生育政策与经济社会政策配套衔接，减轻家庭生育、养育、教育负担，释放生育政策潜力。[3]2021年7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公布，我国开始实施“三孩”生育政策。

现如今，我国多胎家庭增多和生育率低的现象并存，生养子女和教育子女不再是单纯的家庭问题，孕育下一代是个人选择，更是勇担社会责任，需要社会各行各业的参与和支持。公共图书馆是我国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中坚力量，向社会提供科学育儿服务，为构建生育友好型社会尽职履责，这是公共图书馆践行时代使命、为人民服务的具体表现。

一、我国生育现状、成因及影响

（一）生育现状

总和生育率指某个国家或地区妇女在育龄期间平均生育子女的数量。一般而言，总和生育率达到2.1，人口能完成世代更替，总和生育率若低于2.1，则被称为“低生育率”。我国人口总和生育率从20世纪90年代降到2.0以下[4]，全国第五、六、七次人口数据普查显示我国的总和生育率分别为1.22、1.18和1.3，均低于更替水平之下[5]。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自2016年后，我国出生人口连续五年下降，从2017年的1723万到2021年的1062万，下降幅度高达38%。从长期趋势看，我国将面临育龄妇女规模下降、生育率持续降低、新生人口不断减少的社会情况，人口形势十分严峻。

（二）形成原因

大量学者从社会学、经济学、伦理学、生殖医学等不同领域，探析了我国生育率低的原因。如阳义南基于CGSS数据的Ordered Logit模型，得出我国青年男女的初婚年龄延迟显著降低了生育意愿[6]；贺丹等人基于2017年全国生育状况抽样调查数据分析得出，“养育成本高”和“无人照看子女”是制约生育的重要因素[7]；吴帆、李建民认为结婚成本高、女性参与劳动率高等因素是造成我国低生育率和低生育意愿的主要原因[8]；邢朝国实证研究发现工作挤压、生育能力焦虑、对孩子成長环境担忧导致生育意愿低[9]；范维强等人认为生育观念改变，受时间密集型、高强度就业方式的影响，生育的机会成本增加，促使生育水平逐渐下降[10]；任远、金雁研究发现婚姻质量影响生育，良好的婚姻家庭生活有助于提高多孩生育的意向，能够促进多孩生育意向转化为生育的行为[11]；在生殖医学领域，数据表明我国育龄夫妇不孕不育比例在逐年提高，不孕不育率已由3％～5％增加至10％－15％，并呈年轻化趋势[12]。

（三）消极影响

我国改革开放40余年来GDP飞速增长得益于巨大的人口红利，随着人口出生率的持续下降，我国企业将面临青壮年劳动力数量短缺、生产率下降和用工成本上升的困境；老年人以储蓄为主的传统消费观念会导致消费不足、经济增速减缓。据预测，到2026年，我国老年人口将超过3亿人，2052年将达到4.9亿人，我国将彻底步入超级老龄化，社会养老保障和卫生服务体系都将承受巨大压力。[13]

二、公共图书馆开展育儿服务的必要性

（一）开展育儿服务是顺应国家的政策导向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图书馆法》规定公共图书馆是开展社会教育的重要公共文化设施。2021年8月，国务院发布《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21－2030年）》和《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21－2030年）》，明确提出图书馆等公共文化服务设施要保障妇女和儿童基本权益政策配套支持措施，在全社会营造良好的育儿环境。[14]同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家庭教育促进法》中提道：“图书馆、博物馆、文化馆等公共文化服务机构每年应当定期开展公益性家庭教育宣传、家庭教育指导服务和实践活动，开发家庭教育类公共文化服务产品。”[15]公共图书馆开展育儿活动和服务，是顺应国家政策导向，也是保障妇女儿童享受公共文化权益的具体表现。

（二）开展育儿服务是履行公共图书馆的使命

早在1994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公共图书馆宣言》中明确指出，激发儿童想象力和创造力是公共图书馆的使命之一。2022年7月，国际图联（IFLA）第87届世界图书馆与信息大会（WLIC）发布了更新版《公共图书馆宣言》，在“公共图书馆的任务”一章中，将“培养和加强儿童从出生到成年的阅读习惯”作为单独条目列出来，足见婴幼儿阅读的重要性。然而长期以来，我国公共图书馆的服务对象多为成人及3岁以上儿童，0-3岁婴幼儿群体的阅读需求并未得到重视，婴幼儿阅读权益没有得到保障。

（三）开展育儿服务能够提升服务效能

肖涵、葛伟在《公共服务质量对二孩生育行为的影响及机制研究》中发现公共服务质量与居民幸福感呈正相关[16]，公共服务质量越高居民幸福感越强，而居民幸福感具有正向的生育效应，能够提升育龄妇女的生育意愿。一项针对上海居民的问卷调查显示，“一加”（加大生育补贴力度，加大教育、医疗、社保等转移支付力度）“一降”（降低育儿成本）“一优”（优化育儿环境，加强托幼机构监管等）政策可以提升生育意愿。[17]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健全基本公共服务体系，提高公共服务水平。公共图书馆开展育儿服务，一方面保障0-3岁婴幼儿阅读权益，缓解居民育儿压力，另一方面能够提升自身服务广度和效能。

（四）公共图书馆开展育儿服务的优势

分布优势：截至2021年末，我国共有公共图书馆3200多个，分馆4万余个，独立建制的少儿馆128个，分馆1500多个，已形成覆盖省级、市级、县级、乡级较为完备的公共文化服务网络。资源优势：财政拨付专项经费用于图书馆购置文献及电子资源，馆藏文献由经过专业培训的采编馆员认真遴选，文献数量和质量有所保证。组织优势：图书馆的公益属性，便于与出版社、培训机构、医院、妇联、学校等合作开展活动。

三、公共图书馆开展育儿服务的内容

（一）育儿服务的对象

本文所指的育儿服务旨在提高育龄人群的生育意愿、生育能力，提高婴幼儿父母科学养育力，因此以适龄青年、已婚夫妇、婴幼儿（0-3岁）父母为主要服务对象。

首先，结婚率低是造成生育率低的首要原因。据统计，我国20-34岁女性已婚比例呈下降趋势，从2006年的75.0%下降到2016年的67.3%。育龄女性的初婚年龄从2006年的23.6岁上升到2016年的26.3岁。随着年龄增长，男女双方生育功能下降，尤其35岁后的高龄产妇，受孕难度激增，流产风险大、妊娠并发症剧增、胎儿先天体质弱等，因此，鼓励适龄青年走入婚姻、组建家庭、早生优生是提高生育率的首要条件。

其次，已婚夫妇是生育的主要力量。我国多年来合法主流生育方式为婚生子女，尽管法律规定非婚生子女享有与婚生子女同等的权利，但在实践中，非婚生子女在户籍、入学等方面存在一定限制，还容易受到社会歧视和不公平对待。2023年初，面对首次出现的人口负增长现状，一些地区出台政策，取消生育登记对结婚的限制，这项新规引起了民众的舆论热潮。这一新规减少了制度阻碍，但在具体实践中效果如何，还有待时间检验。让合法夫妻提高生育意愿和生育能力才是解决生育率低的关键举措。

最后，0-3岁婴幼儿父母需要科学的育儿指导。育儿理念随着时代发展而变迁，宋晶等人通过对照实验和调查问卷，发现经常参加科学育儿活动的家长能在婴幼儿护理、辅食添加、常见病防治等方面有更好的表现[18]，科学育儿培训对婴幼儿身体素质有着显著的提升作用。尽管社会上早教机构林立，但存在收费昂贵、预付费用高、机构跑路频发等问题，未能有效培养婴幼儿的阅读习惯、促进婴幼儿阅读能力的开发，极大影响了国民素质。图书馆作为公益性教育机构，应当注重婴幼儿及父母群体的文化需求。

（二）育儿服务的内容

公共图书馆开展育儿服务的内容可分为文献资源建设和阅读推广活动两大板块，宗旨是为适龄人群传播科学性、系统性的两性知识和育儿知识，涵盖科学备孕、孕期保健、孕产妇护理、婴幼儿养育、儿童教育、儿童心理学等学科内容。

（三）育儿服务的形式

公共图书馆开展育儿服务的形式包括但不限于文献资源建设、阅读推广活动、讲座培训、读书沙龙、亲子阅读等。首先，文献借阅是图书馆最基础最传统的业务之一，图书馆提供丰富、科学的备孕、育儿文獻是开展育儿服务的前提。其次，讲座、培训、读书沙龙是阅读推广活动的主要形式。公共图书馆应从备孕、新生儿呵护、亲子阅读等方面开展培训，能够有效培养育龄群体科学育儿的理念及能力。最后，图书馆开展婴幼儿亲子阅读是重要的活动形式。亲子阅读能够增进亲子感情，既能提升父母的喜悦感与成就感，又能培养婴幼儿良好的阅读习惯及阅读能力。

四、公共图书馆开展育儿服务的难点

（一）文献资源供需不匹配

根据第十九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结果，2021年，我国成年国民的人均纸质图书阅读量为4.76本，0-17周岁未成年人人均图书阅读量为10.93本。[19]成年人的年均阅读量不足未成年人的一半，而公共图书馆馆藏中成人文献占比过大，且同质化现象严重，很多文献零借阅，青少年读物、低龄图书和绘本等高借阅率的文献不足。公共图书馆馆藏供需不匹配问题严重。

（二）缺乏婴幼儿活动

笔者对2022年以来全国31所省级公共图书馆官网发布的少儿活动进行统计（表1），河南、甘肃、宁夏等十多家图书馆未更新少儿活动信息，而开展少儿活动的图书馆多以3岁以上儿童为服务对象，主要形式为绘本讲读、故事会、手工制作、亲子阅读等。仅首都图书馆开展了0-3岁婴幼儿阅读活动，细分为0-18月龄、18-36月龄，每月举办一到两次；吉林、四川图书馆开设了家长课堂。

（三）专业人才不足

开展育儿服务需要专业人才，专业人才对公共图书馆开展育儿服务至关重要。公共图书馆馆员多为图书情报、信息管理、中文等专业，虽然在文献采编、读者服务、活动开展等方面能够游刃有余，但是在育儿知识方面还有欠缺。育儿知识内容庞杂，涵盖医学、儿童保健学、儿童发展学、心理学、教育学等多个学科。以3岁前幼童身体发育为例，如何添加辅食、各月龄的生长发育规律、怎样保证营养均衡、常见疾病如何应对等，都需要系统且科学的专业知识，而绝大多数公共图书馆馆员不具备相关的专业素养。

（四）基层图书馆条件有待完善

公共图书馆开展育儿服务，应尽可能利用社区、基层图书馆。由于婴幼儿活动半径小，社区图书馆、分馆、县级等基层图书馆分布广，具有位置近的优势，能够便捷地开展文献借阅服务及亲子活动。但基层图书馆与省、市级图书馆布局过于雷同，在文献建设及馆舍布局上均以成年读者为主要服务对象，文献存在更新慢、零借阅、绘本等低龄读物不足的问题，馆舍布局、照明装饰、家具摆放等多为满足成年读者的借阅、阅读需求，不能有效满足亲子阅读活动的场地需求。

五、公共图书开展育儿服务的建议

（一）改善文献资源结构，增加相关馆藏

公共图书馆丰富的文献种类和高质量的文献是服务育儿群体的先决条件。阅读者根据育儿的不同阶段阅读相关文献能够自主掌控学习进度、内容、时间等，因此图书馆开展育儿服务应当提供数量充裕、质量上乘的文献资源。根据儿童视力发展阶段规律，6月龄的儿童已具备与成人相当水平的视力，能够清晰地辨别颜色、远近，越早开启婴幼儿阅读对孩童智力发展越具有正向激励作用。包括省级公共图书馆在内的各级公共图书馆应积极改善文献资源结构，增加低龄读物，如认知书、卡片书、触摸书、纸板书、立体书、声音书等，并及时更新，减少借阅率低的文献的采购。

（二）常态开展育儿教育活动

徐源等人对0-6岁儿童的家庭进行抽样调查，发现家庭对亲子活动和育儿指导的需求最高，希望政府部门能新增家庭沟通技巧讲座。[20]开展亲子阅读培训课程，学会科学的亲子阅读方法，保持良好的亲子阅读习惯，是增进亲子感情的重要环节，既可以帮助儿童熟悉语言文字、掌握阅读技巧[21]，还能提升父母的幸福感、有效提升家长文化素质、培养儿童阅读兴趣、密切亲子关系[22]。根据前述调查可知，公共图书馆开展育儿讲座或培训的频次少，尤其缺乏面向婴幼儿父母的亲子活动，远不足以满足育儿群体的文化需求。育儿知识庞杂而琐碎，需要多频次多课时的讲解，只有将育儿教育服务常态化体系化，才能达到预期效果。如2022年初，四川省图书馆联合21市州区县图书馆，邀请心理学专家在线上举办“做一个明智的家长”系列讲座，已连续举办10期，每期时长2小时左右，直播间内互动频繁，反响热烈。该活动之所以能获得读者的青睐，除了活动开展系列化、持续化外，多区联动、与社会机构合作，都是有益的探索。

（三）重视人才培养，引入社会合作

开展育儿服务需要多学科人才。首先，公共图书馆招录馆员时应重视馆员学科背景的多样性，如学科背景可拓宽至医学、心理学、幼师等专业，以建设多层次多方位的人才队伍。其次，要强化在职馆员的培训，向业内成绩突出、育儿教育方面影响力大的单位实地考察学习。最后，呼吁图书馆业界专家充分研讨育儿服务的规范和细则，早日推出能在全国图书馆推行实施的指导意见。

加强与社会力量合作，社会化合作能快速解决公共图书馆短期师资力量、活动经验不足的问题。公共图书馆可与当地医院、妇联、妇幼保健院、防疫站、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等联合开展线下的科学备孕、孕产保健、孩童养育等系列活动；积极与童书出版社、育儿类网站、知名育儿公众号等合作，通过线上直播、社群运营、书目分享等形式，实现跨地域跨时空推广。如湖北省图书馆少儿馆“成长导师”就是有益的探索实践，该活动自2020年启动，邀请高校老师、心理学背景的专业人才，到2022年已成功举办沙龙和现场咨询活动30余期。

（四）争取资金支持，优化馆舍布局

公共图书馆开展育儿服务的一个重要环节是开展婴幼儿亲子阅读活动，而开展婴幼儿活动需要配备专业场地与设施，如婴幼儿爬行垫、母婴室、儿童卫生间、娱乐设施、消毒设施、隔音设施及安保设施等，需要搭配明亮且富有童趣的装饰。公共图书馆应当多渠道筹集资金，如向上级主管单位申请，号召公益组织、社会大众捐赠，获得企业赞助等，对图书馆的硬件环境进行升级改造，增设婴幼儿活动室。如2021年南京图书馆的民生项目“建设百家少儿图书室（阅读空间）”，在全市内新改建打造了102家少儿图书室，这些图书室分布广泛，错时、错峰开放，周末、法定节假日保持每天8小时开放，极大地满足了附近小读者的阅读和活动需求。

六、结语

生育率下降和出生人口数量持续降低将严重制约我国经济社会的稳定发展，更影响我国经济增长潜力、创新活力以及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愿景，国家各部委积极出台政策鼓励生育，各行各业也在为积极解决人口问题不断探索。公共图书馆是公共服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开展育儿服务，是关注婴幼儿群体的文化需求，也是努力满足人民文化需求的有益探索。

（陕西省图书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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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央广网．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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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中国政府网．国务院印发《国家人口发展规划（2016－2030年）》[EB/OL]. [2017-01-25]．http：//www.gov.cn/xinwen/2017-01/25/content_516343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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