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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高加索山的文明烙印

2023-08-19宁雷明宁怡雯

世界博览 2023年16期
关键词:沙马高加索阿尔巴尼亚

宁雷明 宁怡雯

坐落在高加索山脉中的小山村。

摊开世界地图,就会发现,阿塞拜疆像是扑向里海的一只大鸟,鸟喙是伸入里海的阿普歇伦半岛,一北一南的大小高加索山脉像极了它的翅膀和华丽的尾羽。这个面积为86600平方公里的外高加索地区国家,得益于大小高加索山脉垂直气候带的加持,竟然有从亚热带到寒带的九类气候景观。

我们放大一下阿塞拜疆地图,伸出你的右手,掌心向下,掌根放在阿普歇伦半岛上,5个指头代表着从巴库辐射出来的5条线路。

大姆指对应的是向南的连兰科方向,这里是阿塞拜疆降雨最多的地方,以农业为主,盛产茶和柑橘,当年填平巴库内城壕沟的肥沃土壤大多数是从这里运来的;食指向西南,对应的是纳西切万和纳卡,纳西切万是外高加索历史最悠久的地区,这里有诺亚衣冠冢,也有外高加索地区人类最早居住的遗迹;中指指向正西,对应的是阿塞拜疆第二大城市占贾和纳夫塔兰,纳夫塔兰以石油浴和疗养院著称,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石油都可以用来治疗疾病;无名指对应的是沙马基、盖贝莱和舍基,这三个城市分别做过希尔凡古国、高加索阿尔巴尼亚王国和舍基汗国的首都,伊斯兰教和基督教文明都在这里留下了较多的古迹,同时这条线路地处大高加索山脉,山地垂直气候带明显,植被丰富,风景尤佳,是一条最经典的旅游线路;而小拇指则向北,对应的是库巴,风景也不错,1917年建成的肖拉尔输水管道的水源地就在库巴附近。

七月流火,阿普歇伦半岛的亚热带半荒漠景象愈加明显。没有了雨水的滋养,散布在半荒漠里的草场面积减少,牧草也变得细弱和枯黄。牧民们陆续把牛羊赶到凉爽的夏季高加索山区牧场。正逢假期,和几个朋友约定,我们将随着牛群的脚步,去巴库西北的大高加索山区纳纳凉,再追随最经典的旅游线路,探访一下魂牵梦萦的沙马基、盖贝莱和舍基。

约定早晨7点40从住地出发。出门就看到了租的奔驰七座面包静静地停在门口。司机是当地人,叫拉贾夫,因为去过麦加,喜欢别人喊他哈吉。拉贾夫今年50岁,微有些驼背,身材中等。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稍大。他俄语和英语都还好,嗓音低沉,说话慢条斯理,做人做事都低调踏实。

我们从巴库古城附近出发,朝着西北,开始了高加索三日游。3天内,我们将乘车穿越阿普歇伦半岛,进入大高加索山区,然后返回巴库。

沙马基的朱马清真寺,建于743年,是高加索地区最早修建的清真寺之一。朱马的意思是“星期五”,穆斯林们在周五要聚在一起做礼拜。

朱马清真寺内部使用灰色石材作墙壁,彩绘风格绮丽,又不乏现代感。

沙马基以葡萄酒酿造而闻名。连绵的山脉和丘陵让当地酿酒师能够种植霞多丽、赤霞珠等著名葡萄品种以及马德拉萨、梅萨里等当地品种。

迪日巴巴陵是一座两层陵墓,建于1402年,依山而修,苏菲派长老彼尔·穆罕默德在陵墓上方的岩洞里闭关修行40天,希尔凡沙赫命令修建清真寺以示纪念。

沙马基古堡的塔楼中心,有阿塞拜疆语的“沙马基城”的标志。

沙马基:迪日巴巴陵、朱马清真寺、希尔凡酒庄

出了繁华和现代化的巴库,路上的车辆也逐渐稀少起来。夏季的阿普歇伦半岛是一望无际的灰黄色,很少见绿植,地平线偶见平缓的低丘,倒也有一种壮阔的美。公路路况总体还成,只是路两面没有隔离带,偶见上了路的牛羊。

车行一个半小时,拉贾夫拐下主路,进入山区。开了4公里左右,进入一片低山,我们的第一站到了,迪日巴巴陵。

就像所有的古迹和遗址一样,地震和战乱使建筑的主体坍塌,千百年的时间伴着风化的岩石和土壤形成新的地层,从而把墙基和遗址盖住。考古专家们根据史料以及牧羊人的描述找到这里,进行发掘,然后断代。发掘和修复的过程中,往往会在古迹周围形成一个面积较大的深坑。迪日巴巴陵也是这样,进入迪日巴巴陵要扶梯而下,经过一个广场,再拾级而上。因为偶有山体落石,园区把安全帽放在迪日巴巴陵的入口处,任游客自取。

迪日巴巴陵建于半山腰,依旧用土黄色的阿普歇伦石灰石做的外立面。迪日巴巴的意思是“活着的老人”。这是一座两层陵墓,建于1402年,依山而修,类似中国的悬空寺,规模并不大。苏菲派长老彼尔﹒穆罕默德在陵墓上方的岩洞里閉关修行40天,40天后弟子发现其已经过世,但肉身不腐且有香气,所以称他为“不死的老者”,希尔凡沙赫命令修建清真寺以纪念。苏菲派与其称为“派”,不如称“主义”更加恰当。它不是一个统一的宗教团体,也没有统一的教义和仪式。践行者们提倡节俭、禁欲和苦修,并试图通过冥想来实现顿悟,达到“无我”境界。11世纪以后,苏菲主义在伊斯兰教派中的影响日渐扩大。

陵墓上方有彼尔·穆罕默德当时用来讲学和闭关的岩洞。园区的工作人员得知我们要上去参观时,拿来了几页意外情况免责书要求签字。台阶较陡,两边也未设扶手。无论是讲学的岩洞还是闭关的岩洞,面积都很小,看得出来,彼尔﹒穆罕默德亲身践行着禁欲和节俭。

阿塞拜疆人喝茶一般以红茶为主,必须就着甜点和果酱。

从迪日巴巴陵出来,驶上公路,开了大约10分钟,便见到了新修的沙马基古堡。古堡城墙不高,但规模较大,外墙上精心雕刻着纹饰和雕像,南墙迎着公路方向,有两个塔楼,塔楼中心用阿塞拜疆语标着“沙马基城”。路西远处的低山上,用石头垒着阿塞拜疆的地图,阿塞拜疆国旗立于山顶,随风飘动。过了沙马基古堡,已进入沙马基市地界,这个希尔凡王国曾经的古都。

沙马基是普希金童话中沙马基女王的出生地。普希金在民间故事叙事诗《金鸡》中曾经提及沙马基女王,大意是:多顿国王连年征战,灭掉了东方的沙马基王国。后来遇到一位老人送他一只金鸡,金鸡可以预测哪里有战事,从此多顿国日渐强盛。金鸡预测东方有战争,国王派出他的两个儿子去探查,结果一去杳无音讯。国王率军队前往,发现两个儿子已死,从旁边的丝绸帐篷里走出美丽的沙马基女王,国王打算娶她为妻。偏巧老人这时出现,要求把沙马基女人带走。两人起了争端,国王杀死老人,老人的金鸡飞下来琢死了国王。沙马基女王利用自己的美貌复了仇。

2010年,俄罗斯出品了动画片《三勇士和沙马基女王》,情节和国产动画片《葫芦兄弟》类似,青蛇想凑齐7个葫芦娃以长生不老,而沙马基女王需要1000个基辅女人的眼泪来恢复青春。

沙马基的第二站是朱马清真寺,建于743年,是高加索地区最早修建的清真寺之一。朱马的意思是“星期五”,穆斯林们在周五要聚在一起做礼拜。这座古老的清真寺历经地震和动荡岁月的磨难,最后一次重修是2010年至2013年。

朱马清真寺占地较大,平面布局类似圣彼得堡的库图佐夫教堂。中间是礼拜厅和宣礼塔,两侧各伸出一条外高特色的凉廊。凉廊和礼拜厅的前面是宽阔的广场。广场的东区是发掘出的清真寺的古地基,配着喷泉、绿植,以及出土的陶器、石器,显得精致和谐。西面则种着白色玉兰,碗大的花开得热烈而安谧。礼拜厅采用灰色石材作墙壁,拱顶内部是彩绘,巨大的枝形吊灯带来了现代感。在清真寺礼拜男女要分开进行,男子做礼拜时,女士是绝对不能进入的。

在清真寺内稍作停留,我们跟拉贾夫说,想去参观一下葡萄酒庄。拉贾夫就带着我们穿过沙马基市区,来到沙马基希尔凡酒庄。

沙马基以葡萄酒酿造而闻名。连绵的山脉和丘陵让当地酿酒师能够种植霞多丽、赤霞珠等著名葡萄品种以及马德拉萨、梅萨里等当地品种。光秃秃的山脉被葡萄园覆盖,营造出了高加索普罗旺斯的印象。

希尔凡酒庄坐落在山谷,谷地种植着成片的葡萄。外高加索地区是世界上最早生产葡萄酒的地区之一,可以追溯到8000年前。沙马基曾出土大量的储酒陶器,这些陶器的总容量达到了惊人的1万吨。高加索伊斯兰化之后,葡萄酒生产陷入停滞。近年来阿塞拜疆大力发展旅游业,葡萄的种植区域得以恢复,酒庄经过精心规划和布置,远较普通公园来得精致和温馨。

从酒庄出来,已是中午12点。本打算去一下纳斯雷丁·图西天文台和古丽斯坦要塞转转,奈何晚上要赶到盖贝莱过夜,一路上还有其他的古迹在等着我们,只好放弃。就像是人生,有些许遗憾,也许更有回味和念想。

车行过沙马基山口,进入高加索山脉。山间公路两边是茂密的原始阔叶林,仿佛行走在拱形的绿色长廊中,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路面上,近处的山峦在雾中时隐时现。无缘得见沙马基女王的美,沙马基山口却笑语盈盈地做了补偿。回想起来,当年的普希金,也正是通过友人对高加索山景的叙述,才描绘出沙马基女王的绝世容颜。

沿途的风景:拉吉齐小镇、“七美人”瀑布

下一站是拉吉齐小镇和盖贝莱。两侧风景如画,每开一段,会出现几家装修得极具特色的餐厅。拉贾夫没停,说看看风景就好,有些餐厅是专门接待阿拉伯富商的,结账的时候不会太开心。

越接近拉吉齐小镇,路越险,山间光线昏暗,急弯多,路面仅容两辆车通过,左边是大峡谷,右面是陡峭的崖壁。行进间,山体间或落石。偶见刚崩落的石块堆在崖壁之下,仅容一辆车通过。我坐在前面手里捏着一把汗,提心吊胆。拉贾夫告诉我,冬天通往拉吉齐小镇的公路会被冰雪封住,夏天暴雨和山洪引发山体崩塌带来的泥石流,也会把路面堵住。

好在说说笑笑之间,前面豁然开朗。宽大的河床边,拉吉齐小镇已经出现。小镇不允许车辆进入,只好把车停在镇外,徒步游览。

小镇不大,鹅卵石街道和两层楼的房屋沿着吉尔迪曼河岸延伸。街道较窄,仅容一辆车通过,恍惚之间好像来到了川藏古镇。主街邻街的房子都被改造成旅游品商店和铜匠铺子。旅游工艺品大多是中国制造,本地的手工艺品以木盒和铜器为主,略显粗糙,价格也不便宜。

拉贾夫和一家铜匠铺子的主人是朋友。主人的先辈来到这个小镇有150年,到他这儿已经是第七代传人。主人很热情,把我们领到百年前的车间参观了一下,古老的炼炉和风箱,墙上满满当当挂着工具,灯光昏暗,勉强照了几张照片。出了铜活车间,再沿小街转了转,两边有当地的香料和藏红花,价格适中。

印象最深的,還是通往拉吉齐小镇一路风景的美和道路的险,对小镇反倒印象一般,就好像是谈一场失败的恋爱,结局不怎么样,过程倒是刻骨铭心。

快到盖贝莱的时候,天又下起了小雨。商量了一下,决定雨夜游“七美人”瀑布。“七美人”瀑布在盖贝莱城不远的万达姆村,由7级不同高度的瀑布组成。瀑布的名字来源于阿塞拜疆著名诗人尼扎米的同名诗歌。

真正的美景都是造化偶得或经千锤百炼。通往7层平台有石梯,路很陡,两侧的山峰怪石林立,瀑布如银链一般从石梯两边奔流而下,形成几个碧绿的小潭之后又继续向下。每行进几十米,在山谷稍宽阔的地方就会有平台供游人休息。平台上的餐厅也布置得精致协调。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韵。不知不觉之间,已到了第四层平台。大家兴致勃勃想继续向上。拉贾夫说,再往上的路更陡更窄,而且没有扶手,下雨路滑,太危险了。

只好下来,直奔盖贝莱而去。我们在盖贝莱订了一间别墅,到别墅安排好,已是夜里8点。

盖贝莱:图凡山、乌丁村

盖贝莱是古阿尔巴尼亚的首都,阿尔巴尼亚一词来源于希腊语,意思是山地。高加索的阿尔巴尼亚与欧洲的阿尔巴尼亚没有任何关系,学界为了区别,把这里的阿尔巴尼亚古国称为高加索阿尔巴尼亚。高加索阿尔巴尼亚的存续时间是公元前1世纪到公元8世纪。

巍巍的高加索山隔开了欧洲的东欧平原和西亚的伊朗高原。难以翻越的大山孕育了许多古国。险要的地势、贫瘠的土地保护了这些古国,但也限制了古国自身的发展,这里也成了各种文明的竞技场。波斯人、希腊人、罗马人、阿拉伯人、突厥人、蒙古人以及俄罗斯人,都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印迹。

盖贝莱除了是高加索阿尔巴尼亚古都之外,还有个称呼是“东方瑞士”,这是拜高加索山所赐。高加索山系从黑海东岸起,延绵1200公里,直至里海西岸,最宽处约180公里,平均高度2000多米,其主峰厄尔布鲁士峰海拨5642米,是欧洲的第一高峰,远较阿尔卑斯山来得雄伟壮丽。

图凡山位于大高加索山脉东段,盖贝莱附近。图凡山的美,在于它的险和绵密,在于山谷的秀丽,更有大雾为图凡山主峰巴扎爾杜祖山盖上了一层神秘的纱。10点钟的时候,图凡山缆车已开。夏季乘缆车看山景,冬季滑雪。如果只论风景,图凡山之行是高加索之游最值得的地方。

图凡山下来,我们又去打卡了胜地诺胡拉湖和里海鱼屋。诺胡拉湖以前是长满芦苇的河床,后来下游修了坝,成了一湾翠色的湖;里海鱼屋是建在水面上的地中海蓝白风格的餐厅,也算是人工能达到的极致,打卡效果非常好,但相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多少有些纤弱。

下一站去乌丁村,这里居住着一个特殊的族群,即乌丁人的阿塞拜疆族群,乌丁人是最古老的高加索民族之一。就宗教而言,乌丁人是基督徒,他们的信仰历史可追溯到古代高加索阿尔巴尼亚。

乌丁村内的以利沙教堂是阿塞拜疆最古老的基督教遗址之一,始建于1世纪,17—18世纪时在遗址上重建。以利沙是高加索阿尔巴尼亚基督教使徒,他从耶路撒冷得到了此地作为他的教区。参观的人寥寥无几,略显安静和寂寞。教堂内部装饰更趋简朴,远不如东正教教堂来得富丽堂皇。

路过一段高高的院墙,敲了很久的门,总算进去,这里是乌丁村博物馆兼度假村。与其说乌丁人博物馆,不如说是苏联农庄的时光遗迹,保留了原汁原味的苏联风格,对怀念六七十年代的人来说,这里是最好的去处。在乌丁博物馆吃了一顿大餐,价格也不算贵。其中一道菜是阿塞拜疆的特色,叫萨兹,像极了东北的一锅出。一个铁锅直接端上来,烤好的土豆片、青椒和柿子沿锅边儿排好,锅中间摆的是炸好的肉。对于习惯了素菜的国人胃,可以在这道菜上找到些许的慰藉。阿塞拜疆人喝茶也很具特色,以红茶为主,必须就着甜点和果酱。茶喝完想续水时请注意,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是另收费的。

古盖贝莱在18世纪被“波斯之剑”萨菲将领纳迪尔沙彻底摧毁。我想去遗址凭吊一下的想法被大家集体否决了。另一处梅瑟赫瀑布因为不通车,也只好作罢。

舍基:要塞、基什村、舍基汗宫、商队驿站

从乌丁村出来,直奔最后一站舍基而去。风景照例是一贯的好。到了舍基,大约下午5点,天光还很亮,直接奔向盖勒尔森—盖列尔森要塞。

18世纪,萨菲将领纳迪尔沙异军突起,逐出了侵入波斯的阿富汗人,夺回被土耳其塞尔柱人侵占的波斯领土,并且洗劫了印度首都德里,迫使俄军退出了之前侵占的里海南岸地区。一时间波斯恢复了往昔的荣耀。

纳迪尔沙攻占沙马基和盖贝莱之后,写信问舍基可汗哈吉切勒人在哪里,要求舍基可汗投降。舍基可汗回信时说,“盖勒尔森—盖列尔森”,这是一组谐音词,意思是“你过来呗,过来就知道了”。译成东北话就是“别整没用的,过来咱先磕一下”。纳迪尔沙的部队来了舍基,尽毁城市和果园,舍基可汗则逃入要塞进行最后的顽强抵抗,纳迪尔沙围住要塞4个月而不得,最后怏怏撤走。后来要塞以盖勒尔森—盖列尔森命名。

图凡山位于大高加索山脉东段,盖贝莱附近。巴扎尔杜祖山是图凡山的主峰,海拔4466米。

诺胡拉湖。诺胡拉湖以前是长满芦苇的河床,后来因下游修坝,成了一湾翠色的湖。

拉贾夫硬是把奔驰商务车开到了满是碎石的半山腰。碎石路仅容一台车通过,崎岖不平,后来没办法,找了一个稍宽的路口,调了头,一行人往上爬。爬了约500米,周围是气象站和荒废的餐厅。拉贾夫解释说,此地熊出没,伤过人,所以餐厅都荒废了。路变得越来越窄,拉贾夫在前面,我们走走歇歇,一会儿拉贾夫就没了踪影。我也试图跟上,但是小径仅容一人通过,荆棘密布,又不知还要爬多远,只好作罢。山这么陡,两边又是深谷,重炮根本没法拖上去,路又窄,大兵团无法施展身手。想起了李白的《蜀道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庆幸和遗憾的同时下了山,遇到了巡逻的边防军,两个小战士满脸稚气,也很友好。他们说,翻过这座山,再过2公里,就是俄罗斯联邦的达吉斯坦。传说中的达吉斯坦、车臣竟然如此之近。

拉贾夫建议直接去基什村的阿尔巴尼亚教堂,以便留出充足的时间准备明天回程。基什村的教堂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1世纪,也由使徒以利沙建立,他将基督教带到了高加索阿尔巴尼亚。

在基什村山口的桥上留了影,苏联电影《别害怕,我们和你在一起》正是在此地和基什村取的外景。基什村也是古老村落,石板路仅容一辆车通过,盘旋而上,我问拉贾夫,要是对面来车怎么办。拉贾夫耸了耸肩,说他不知道,盖勒尔森—盖列尔森呗。

到了古阿尔巴尼亚教堂时,教堂已经落锁了。远远望去,教堂厚厚的墙壁上装饰着小窗户,明亮的红色尖顶在阳光下闪着金辉。之前做的攻略里介绍,教堂庭院内有一座古老的墓葬,上面覆盖着透明的塑料圆顶, 被埋遗骸的尸体身高至少2米。有一种说法,高加索阿尔巴尼亚人的一部分迁到了今天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

第三天一早,一行人早早来到了舍基汗宫,舍基汗宫很早就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是来舍基必打卡之处。

盖勒尔森—盖列尔森要塞陡峭狭窄,有的路段仅容一人通过。

基什村的阿尔巴尼亚教堂,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1世纪,由使徒以利沙建立,他将基督教带到了高加索阿尔巴尼亚。

舍基的二层商队驿站。舍基有着阿塞拜疆规模最大的商队驿站建筑群。

舍基汗宫是来舍基必打卡之处,有着精美的雕饰与壁画,由彩色玻璃镶嵌的精美马赛克花窗,呈现出独特的光影魅力。

这座宫殿是 18 世纪最有价值的建筑遗迹之一,曾经是宫殿建筑群的一部分,是舍基可汗的住所,为一座两层楼的建筑,于1797年建造。汗宫附近曾有类似建筑40座,都毁于战火。宫殿的墙壁上有几扇由多色圆玻璃组成的花窗,这些多色圆玻璃镶嵌在可拆卸的格子内,花窗每平方米的重量为42公斤。 需要纳凉的时候,可以把这些花窗升起,宫内就成了凉廊,花窗彩色图案与宫殿墙壁上的壁画相互呼应。

宫殿一楼有室内喷水池和通风系统用来降暑,中部和西側为会客室及会谈室,二楼西侧为女眷居住,二楼东侧为汗王居住。西侧一二楼间的楼板极为厚重,致使一楼西侧会谈室高度较低,原因一是访客不能听到女眷的声音,二是为了会谈内容保密。二楼西侧的天花板壁画与地毯图案一致,壁画以花卉为主。二楼东侧的天花板壁画以各种动物为主,有着丰富寓意,并体现着舍基可汗的治国理念。

世界文明史浩如烟海,米底、高加索阿尔巴尼亚、舍基汗国等外高古国较少被提及,看到遗存的古迹和后人修复的建筑,这些古国的历史生动起来,仿佛触手可及。

出了舍基汗宫,附近就是舍基的另一处地标——商队驿站,舍基有着阿塞拜疆规模最大的商队驿站建筑群,分别称为“上馆”(Yukhary)和“下馆”(Ashagy)。

“下馆”呈长方形,面积约8000平方米,有242个房间。自1988年起,“下馆”改为酒店。“上馆”目前开放并供游人参观,平面布局呈梯形,面积6000平方米,有300个房间。庭院内有一大型水池 ,由于房间众多,“上馆”院内的4个角各有一个单独的出入口。“上馆”一楼为商店和仓库,二楼为出租的住宿用房。为方便往来客商随时检查仓库内货物,每个房间都特制了一个舱口,从舱口可以通过梯子进入下层的商店和仓库。

宏大的规模,磨得发光的石头地面,如迷宫一样的住宿区布局记录着当年的繁华。斑驳的拱形屋顶,稍显阴暗的房间,水池边的青苔,凉廊扶手剥落的漆皮又透着些许的落寞和静谧。

“caravanserai”几乎是一个专有名词,起源于波斯语,字面意思是“商队的宫殿”。商队驿站相当安全,往往以城堡的形式建造,只有一扇门,遇到危险时可以关闭。外墙坚固厚重,几乎没有通孔,可以抵御强盗的袭击和洗劫。当然,驿站无法对抗一支组织良好的军队。尽管商队驿站的外观很像真正的宫殿,但内部装饰却相当朴素。有的甚至没有供客人使用的床位,客人必须自带床上用品。大城市的商队客栈的特点是舒适度较高,往往配备澡堂、水池、茶馆,商人可以兑换货币。

19世纪时随着铁路的修建和普及,以驮畜为主要运输工具的商队被逐步淘汰,商队客栈的作用逐渐消失,偏远的客栈往往破败或沦为遗址,大城市内的商队客栈一般会被重修,改为餐厅、宾馆或者博物馆。

后记

中午12点,从舍基奔着巴库往回开。出来已经是第三天,拉贾夫也有点顶不住了,开始眨眼,打哈欠。我坐在副驾,和他聊天。拉贾夫说,他以前做过汽车修理和配件生意,每个月收入3000—6000美元,那时亲戚朋友往来不断,近来改行做了司机,收入锐减,几乎所有的朋友都绝了踪迹。我说哪里都一样,人生有顺逆,皆有命数,从容淡定吧。

一个人、一个家族,甚至一个民族,在历史的长河里也许不过是一粒砂,拉贾夫的难处、舍基汗的取舍、乌丁人的迁徙,他们的喜怒哀乐大多不为后人所知所见。

其实,世界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两河流域、阿拉伯地区、高加索地区都有过兴盛繁华的时刻,也有过动荡的岁月,哪一个民族没有过自己的悲欢离合呢。兴盛的王朝,自有历史学家记述,转瞬即逝的文明,鲜有人探访。

地震、泥石流、顽强的植物总是在悄悄地抹掉历史的遗迹,考古学家们则同时在大地上不停地翻寻,试图还原当年的景象。我们呢,又在考古学家的书稿和祖父辈的传说中努力窥探和凭吊。

经过6小时的行车,终于回到了热闹而繁华的巴库。高加索的森林、峡谷和它的传奇,只能在记忆中寻找了。

(责编:刘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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