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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宇宙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危与机*

2023-08-18雷长稳王习胜

关键词:宇宙媒介现实

雷长稳,王习胜

(安徽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2)

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是叙述者以声音、文字、图像等媒介,向受者表达或呈现特定阶级、政党或团体所倡导的思想观念、政治观点、道德规范和蕴含这些思想观念、政治观点和道德规范的事件,以提高受叙者思想政治素质和促进其全面发展的实践活动。从对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概念的界定可以看出,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关涉的核心问题主要有四个,分别是谁来叙、叙给谁、叙什么和怎么叙。谁来叙主要谈论的是叙事主体问题,叙给谁主要谈论的是叙事受众问题,叙什么主要谈论的是叙事内容问题,怎么叙主要谈论的是叙事思维、叙事媒介、叙事方式等问题。研究思想政治教育叙事,需着重研究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叙事受众、叙事内容、叙事思维、叙事媒介和叙事方式等问题。但这些问题又是具体的,具有社会历史性,因此,我们必须站在时代发展的语境中关注这些问题。元宇宙作为信息技术的集大成者,它生成于我们这个时代,同时也昭示着未来发展的各种可能。在元宇宙视域下探讨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既是遵循历史唯物主义规律,“加快构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示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1]的需要,也是讲好思政故事,树立思政学科新形象和提升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和实效性的需要。

一、元宇宙的内涵界定

如果把2021年称为元宇宙元年,那么从“元宇宙热潮”掀起至今,也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在这不到两年的时间内,人们虽然对元宇宙进行了大量的探讨,可元宇宙毕竟处在快速成长期,这也就意味着即使人们主观上想对元宇宙作出科学一致的界定,也不被元宇宙发展的客观情况所允许。总的来看,人们目前对元宇宙的认识主要从技术、空间和媒介这三个维度展开。集技术集成、生存空间和数字媒介于一体的元宇宙将带来人、世界及人与世界互动中介的变革,形成不同于自然人的“智能人”,不同于现实世界的虚拟现实世界和不同于传统媒介的数字媒介。

(一)作为技术集成的元宇宙

元宇宙作为大数据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电子游戏技术、交互技术、区块链技术、物联网技术、网络及运算技术等的技术集成,它将带来人本身及其存在方式、存在时空、生活方式和交往方式等的一系列变革,继而出现和自然人一样又不一样的“人”。从人本身来看,每一个人的肉体和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一样,世界上也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无论是从物质性的肉身来看,还是从精神性的灵魂来说,世界上都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这个判断在基因技术、大数据技术、人工智能技术没有出现以前是一个真判断。但是,依照目前已有的技术成就来看,拥有两个或多个完全相同的肉身已不再是神话,而是有可能成为现实。可就能否拥有两个完全相似的精神性的灵魂来说,这依然是一个有待解决的难题。

元宇宙时代,以碳基生物存在的自然人和以硅胶存在的机器人,以及以虚拟存在的数字人、虚拟数字人等具有不同存在形态的人,或许因意识的可上传性[2]2,未来很可能出现两个或多个具有灵魂高度一致性的人。“元宇宙社会以自然人、虚拟数字人、高仿人机器人三类‘人’为主体,构成三人行格局。”[3]自然人是以肉身存在于现实空间中的人类。虚拟数字人是各种数字技术打造的存在于虚拟空间的自然人的化身、分身,他们既可以是自然人的映射,也可以是自然人所构想的完全虚拟化的“人”。其主要以自托管模式、自运营模式和自运行模式生存,拥有像自然人一样的外形、语言、知觉、思维、记忆、情感和意识等。高仿人机器人是存在于现实空间具有实体的高级机器人,他们不但拥有和自然人一样的外形,而且可以在人工智能技术的赋能下拥有和自然人一样的意识、情感、记忆和思维模式等。一言以蔽之,元宇宙时代将出现和自然人一样或超越自然人的“人”,而这些不同于自然人的“人”可以统称为“智能人”。“智能人”包含虚拟数字人和高仿人机器人,虚拟数字人、高仿人机器人是“智能人”的下位概念。自然人、虚拟数字人与高仿人机器人三者之间的联系与区别及其之间存在的复杂互动并不是本文论述的重点,在此不加赘述。但我们依然可以看出,元宇宙时代的虚拟数字人、高仿人机器人等“智能人”对自然人已构成了革命性的变革威胁,元宇宙时代所发生的变革不仅仅体现在人本身,还存在于人自身以外的外部世界。

(二)作为生存空间的元宇宙

“元宇宙”由英文“Metaverse”翻译而来,它并非汉语已有的哲学概念之意。“Metaverse”由前缀“Meta”和“Universe”的尾部“verse”组成。“Meta”指“元”,“在汉语中,‘元’有最初、开始、起端的意思,还有根源、本源、根本的意思,更有第一、居首位及头部、首领和君主的意思”[4];在英语中“Meta”指变化、超越和在什么之后的意思,“Universe”指“宇宙”,是“世界、空间、天地万物”的意思,所以“Metaverse”被译为“超源域”“元宇宙”就不足为奇。但也有学者对把“Metaverse”译为“超源域”“元宇宙”持保留意见。暂且不论翻译是否准确,学术界对于“Metaverse”这个词本身的界定也莫衷一是。不过,从一些学者对“Metaverse“的释义来看,我们可以看出这个词内含的空间意蕴。如:元宇宙是“通过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众多节点的接触与重叠构成的一类新的增强现实交互空间”[5],是“平行于现实世界又独立于现实世界的虚拟空间,本质是映射现实世界的在线虚拟世界”[6],是“一个平行于现实世界的人造在线数字空间”[7]等。从这些观点表达的意思来看,元宇宙并不是自然意义上的物理空间,而是建基于技术之上的与自然物理空间相平行、相融合或超越现实物理空间的虚实融生空间。它从时间和空间上重构了人类生存的场域,可以在虚拟层面再现历史、扩充现在、刻画未来,也可以托举与拼接物理世界的全息镜像、增设与延展社会世界的模拟补充空间,以及提供与铺展意识世界的想象投射空间[8]。自然人可以通过可穿戴设备或脑机接口进入元宇宙,利用化身和分身在元宇宙中进行知识学习、人际交往、经济生产、政治参与和文化娱乐。自然人生存的疆域将从唯一的自然物理空间扩展到虚实融生的元宇宙空间,从只能在现实物理空间到既可以在现实物理空间,也可以在虚拟元宇宙空间中进行生产、交换、分配和消费。元宇宙彻底改变了人类生存的时空场域和时空界限,拓展了人类生存的时间与空间。

(三)作为数字媒介的元宇宙

传统意义上的媒介是一种信息传播的物质载体,它可以使人与人、人与物或物与物产生联系。随着技术的发展,媒介概念的内涵与外延也在不断扩展,“媒介概念已经泛化为连接人的感知经验与外部世界的‘连接者’,它不仅仅指代某种器物本身,而是由其关联起来的全部关系,观念、情感和意义的综合体”[9]17。元宇宙作为技术的集成体,它集成与融合了现在与未来的信息技术,将现实物理世界与通过技术生成的虚拟世界融合为一体,生成一个虚实融生的世界。这个世界既是人意识的产物,也是人感知现实物理世界与其本身的“中介”,即媒介本身。正如有学者所言,元宇宙是终极的数字媒介[9]93。作为数字媒介的元宇宙与传统的身体媒介、印刷媒介、电子媒介相比,它改变了人们在身体媒介时代以言语为主、印刷媒介时代以文字为主和电子媒介时代以符码为主的人的社会连接方式,实现了以场景服务和场景分享为主的新的人的社会连接方式。不仅如此,作为数字媒介的元宇宙也将重构人在信息传播过程中的地位。如果说在身体媒介时代,人与人之间使用面对面的、肉体在场的、平等对话为主的信息传播方式,在印刷媒介时代和电子媒介时代,人与人之间使用时间延迟与空间隔绝的肉体缺场的由精英主导的信息传播方式,那么,在作为数字媒介的元宇宙时代,人与人之间将实现以低延迟、强互动的肉身缺场和感知在场为主的离散化信息传播。除此之外,作为数字媒介的元宇宙将能为用户带来高沉浸感和更逼真的具身体验,打破人类体验既有的时空限制,促进人类由“认知时代”向“体验时代”转变。

二、元宇宙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之“危”

元宇宙既是历史的,也是现时的,更是未来的,它虽生成于当今时代,但它生成的思想基础和物质基础却是历史的,实现程度以及发展空间又是未来的。在元宇宙视域下审视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既是以元宇宙现有的发展状况及其未来的发展趋势预判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发展可能,也是以元宇宙未来发展的可能省思当下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发展的未来趋向。以元宇宙当前的发展状况和人们对它的未来设想为参照,我们站在当下和未来相统一的视角,大致可以预判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将在叙事主体、叙事思维和叙事方式等方面面临元宇宙发展带来的挑战。

(一)叙事主体之“危”:“智能人”叙事主体挑战自然人叙事主体

从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本质和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发展的历程来看,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最高主体一直都是自然人组成的特定阶级、政党或团体。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叙述者只是特定阶级、政党或团体所倡导的思想观念、政治观点和道德规范及其蕴含这些思想的真实或虚构事件叙述的代理主体。在元宇宙时代,因出现和自然人既相同又不同的高仿人机器人和虚拟数字人等“智能人”,而这些“智能人”又是自然人的创造物,他们在自然人的设计下具有自然人的一些属性,可以像自然人一样承担人类的某些工作,所以他们可以成为自然人所主导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代理主体。但高仿人机器人、虚拟数字人等“智能人”能否成为由其本身主导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代理主体,这个问题只能在未来被给予解答。

其一,就“智能人”能否成为由自然人主导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代理主体来看,答案是肯定的。高仿人机器人是具有实体,存在于现实空间的类似于、等同于或超越于自然人的“人”,拥有和自然人一样的外形、意识、思维、情感等。在高仿人机器人没有超越自然人的情况下,自然人可以利用其收集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素材,编写、讲述、评价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内容和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活动。例如,当我们使用智能机器人为参观红色教育基地的学生、社会人员进行红色文化讲解时,智能机器人就是自然人主导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代理主体。虚拟数字人是自然人在虚拟空间中的化身和分身,对自然人具有一定的依附性,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其自身的独立性将逐渐增强。即使这样,在没有超越自然人的情况下,其依然可以成为虚拟空间中传播自然人主导的思想政治教育信息的叙事代理主体。如2022年6月1日,新华网就正式推出了第一个超写实数字人悠竹作为中华文化推荐官。

其二,就“智能人”会不会形成由其自己主导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代理主体来说,笔者认为,依照目前的技术成就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首先,“智能人”即使具有人的意识、情感、记忆、道德等功能,但其自我意识的形成比较困难,即其很难能将自我与自我以外的事物进行区分,能够把自己作为一个区别于自身以外的事物对待,从而形成独立的非人类赋予其自身的自我判断。其次,“智能人”的他者意识的形成也比较困难。没有他者意识就很难产生集体意识,更难形成一个阶级、政党或团体,这就意味着不可能形成由“智能人”主导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虽然不太可能存在“智能人”主导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但就高仿人机器人和虚拟数字人等“智能人”可以成为由自然人主导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代理主体来说,这已经给以自然人存在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代理主体带来了极大的挑战。

(二)叙事思维之“危”:旧有叙事思维难以适应虚实融生叙事场域

互联网出现以前,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场域一直是人们生存的现实空间,随着互联网的发展,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场域也发生了变革,出现了与现实空间相对的虚拟空间。尤其到了元宇宙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场域将变为由现实物理空间和虚实融生的超感空间组成的二重空间。处于现实场域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是建基于客观物理世界之上的,而客观物理世界当中的物质运动具有空间的大小与时间的长短。换言之,单个物质存在具有确定的时间长度和空间范围,因而以现实物理空间作为场域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必然受到物质运动时空规律的制约。为了把握和顺应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在现实物理空间叙事的时间规律和空间规律,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形成了时间叙事思维和空间叙事思维。由于现实物理空间中单个物质运动时间的一维性和空间的有限性、客观性,处于现实物理空间中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多追求封闭式叙事。

元宇宙时代,虚实融生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场域本就是技术支撑下的现实物理世界的复刻,也是基于现实空间真实位置的数字信息具象化和通过技术实现的完全的思想的现实化、具象化的融合。其打破了现实物理空间中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场域的时空边界,让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空间的距离消亡、边界消失,同时也让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时间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可以同在当下。例如,虚实融生的叙事场域可以让公共历史事件和个人记忆事件重现,个人可以通过分身、化身自由穿梭在历史、现实和未来,以及世界的每个角落。这也就意味着处于现实物理空间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思维,即线性叙事思维、封闭叙事思维、因果叙事思维,将受到处于元宇宙时代的开放叙事思维、互动叙事思维和智能叙事思维的挑战。正如石磊、张笑然所言,元宇宙促进了思想政治教育场域的叙事升级,“就叙事结构而言,开放式叙事将超越单线程说教的封闭路径”[10]。

(三)叙事方式之“危”:数字叙事媒介倒逼叙事方式创新

学界对叙事与媒介关系的探讨已有丰硕的成果,总的来看,这些研究成果认为叙事与媒介的关系大致有三种:第一,叙事独立于媒介;第二,叙事从根上依存于媒介;第三,叙事与媒介相互依存。以上三种观点,只有第一种观点表达了叙事可以独立于媒介。事实上,即使这些赞成叙事独立于媒介的叙事学家也仍然对叙事独立于媒介的程度颇为踌躇。比如,查特曼认为“叙事话语由一系列相互联系的叙述组成,其中‘陈述’完全独立于特定的表达媒介”,但他也承认“在表达时间概略的叙事内容上,语言叙事比电影叙事更得心应手,但后者更容易表现出空间关系”[11]。换言之,叙事几乎不可能完全独立于媒介而存在,正如芭芭拉·赫恩斯坦·史密斯所认为的那样,“故事总是被某个人向(另外)某个人讲述,应该被视为社会符号的交易,而不是惰性的、预先存在的结构”[11]。既然叙事完全独立于媒介是不可能的,这就说明叙事必然会受到媒介的影响。上文我们已经论述了元宇宙时代媒介将发生的革命性变革,而作为特殊叙事活动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也将会受到媒介变革的影响。

从媒介演进与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方式演变的角度看,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大致有以身体作为媒介的言语叙事、以书写或印刷作为媒介的文字叙事和以电子媒介为主的影像叙事三种。在以身体作为媒介的言语叙事阶段,思想政治教育知识的传递、经验的积累和信仰的传承是通过言语实现的,这一时期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本质上是一种教育者和受教育者身体共同在场的瞬时叙事。思想政治教育言语叙事建立在教育者记忆基础之上,它需要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的身体共处一个时空当中,是教育者和受教育者共同在场的、以经验为主的生活叙事。在以纸张作为媒介的文字叙事阶段,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偏向于以时间逻辑和因果逻辑为主、强调逻辑思维和理性思维、具有高度抽象的复杂化的宏大叙事。随着传播媒介技术的继续发展,尤其是电子媒介的发展,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出现了影像式叙事方式,这种影像叙事以直观、形象、生动、具体等特点,改变了思想政治教育言语叙事和文字叙事仅依靠教育对象个人经验去填补抽象概念所描绘的抽象世界的局面,让抽象的思想观念以具象化的“事”来显现,实现了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方式的创新。

元宇宙作为终极的数字媒介,必将和以往的媒介技术革新一样,带来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生产、传播、文本形式和话语模式的变革。单从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生产模式来看,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生产将从以教育者为主,变为由教育者、编程者、媒体艺术家、机器人等不同身份的“人”共同完成。即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生产将从由教育者单一主导的模式转变由教育者、编程者、媒体艺术家等不同身份的“人”共同完成的合作模式。

三、化“危”为“机”:元宇宙给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带来的机遇

面对元宇宙给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带来的诸多挑战,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研究者需积极应对、主动出击,探索不同存在样态叙事主体的协同叙事,探索新叙事思维指引下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叙事和数字叙事媒介支持下的沉浸式交互叙事何以可能和何以为之,化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之“危”为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之“机”。

(一)实现不同存在样态叙事主体的协同叙事

以不同存在样态的“人”为标准,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大致可以分为以自然人存在的叙事主体和以“智能人”存在的叙事主体两类。实现不同存在样态叙事主体的协同叙事,就是要汲取他们各自作为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的优势,以现实自然人思想政治素质的提升和促进其自由全面发展为目标,同向同行,共同促进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优化。随着技术的发展以及意识可上传的实现,自然人与“智能人”的关系将变得更为复杂,但从根本上来说,他们之间可能出现对抗性关系和非对抗性关系。为了避免对抗性关系给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带来分裂与解构,需要从技术与人文两方面共同着力,以实现思想政治教育自然人叙事主体和“智能人”叙事主体协同叙事的目的。

自然人进行技术研发,将自身力量对象化,创造出机器人、智能机器人、数字人、虚拟数字人等“智能人”,其目的是延伸自我,弥补自己在体力、智力等方面的不足,以此促进自身的自由全面发展,而不是为了创造自己的对立面来毁灭自己。换言之,无论是以自然人存在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还是以“智能人”存在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他们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活动的目的都应该以自然人为中心,以提高自然人的思想政治素质、促进其自由全面发展为最终目的。这里就需要防止以“智能人”存在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成为以自然人存在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的对立面,即以“智能人”存在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成为以自然人存在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所代表的阶级、集团或群体利益的对立面,成为宣传、灌输其本阶级或异质于特定自然人所代表阶级的主流意识形态的代言人。因为在元宇宙时代,人们实践疆域的物理边界将被彻底打破,不同地区、国家的公民在没有特殊限制的情况下,能够以化身和分身在元宇宙空间中进行信息传递、思想交流和情感互动,并且这些活动更具隐蔽性。这也就意味着不同地区、国家之间的意识形态较量将会更加激烈,西方国家的意识形态渗透不仅可以借助自然人进行表达与传播,而且可以借助“智能人”进行表达与传播。所以,需加强防范“智能人”成为宣传与灌输西方国家意识形态的隐性主体。

也许,有的学者认为,以“智能人”为存在方式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只是相对意义上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不是具有主体性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更不可能是本阶级主流意识形态宣传与灌输的主体;因为“智能人”不可能拥有像自然人一样的意识,也谈不上拥有像自然人一样的主体意识,其主体意识更不可能超越于自然人。这就从根本上否定了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存在“智能人”叙事主体。这种观点失之偏颇,因为就“智能人”能否拥有主体意识,能否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学界已经给出了肯定答案。但就其能否出现具有主体性的、以“智能人”存在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以及能否出现与自然人存在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相对抗的、以“智能人”存在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目前仍处于扑朔迷离的状态中。问题的关键也许不在于“智能人”是否应该、能否拥有自我意识,形成主体思维,而在于“智能人”应该拥有什么样的自我意识与主体思维。“智能人”应该拥有像自然人一样的善的意识和美的意识,能够意识到自己与自然人是一个共同体,应该和自然人和谐相处、命运与共。这就需要自然人用自己的文化涵养“智能人”,把具有学习能力的“智能人”培养成自己事业的接班人而不是掘墓人。就像蔡恒进、蔡天琪和耿嘉伟所言:“我们只能让机器尽可能理解人类遵循的准则,提前约定并让所有机器都遵循基本准则,否则灾难的发生可能就在一夜之间。”[2]214

(二)转变叙事思维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叙事

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目的从根本上来说依然是育人,是对人的思想观念、政治观点、价值理念、理想信念和道德规范的引导。要想实现这种引导,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就不得不关注元宇宙时代出现的新思维,“特别是全息沉浸思维、中心再造思维和身份重塑思维”[12]。换言之,在元宇宙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必须转变传统思维,在把握元宇宙时代的人、世界和人与世界连接方式的特点及其一系列变化的基础上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叙事。

首先,实现价值思维和事实思维的统一,引导人们在虚拟沉浸中把握客观现实。元宇宙给人们构造了一个可以深度沉浸的虚拟世界,这个世界即使与现实世界共享一个存在[13],但元宇宙所呈现也是高于或超越现实世界的世界。它所呈现的世界不仅是对现实世界的映射,还增加了人们主观思想对象化的内容,是一个包含客观现实世界与人类主观思想世界对象化内容的虚实融生的世界。就如张敏娜所言,“元宇宙隐喻着本体再造与本性发现的人本价值、多重虚拟化身赋能的自由价值、新型拓扑互联结构的共享价值、去中心化核心原则的平等价值、数字资源无限再生的生态价值”[14],这也就意味着元宇宙是人们基于现实对未来的一种应然想象。人们可以凭借自己的需要,依据自己的价值偏好,在元宇宙中创造属于自己的小世界,也可以自由穿梭于元宇宙这个大世界以及和元宇宙无缝衔接的现实世界。但当人们日益沉浸于元宇宙也就意味着人们日益沉浸于人们自己的主观思想世界当中,可自然人毕竟以现实世界为存在的根基,人应该回到现实世界来解决现实世界中的问题,而不应该一直沉浸在虚拟世界当中。

其次,实现感性思维和理性思维的统一,引导人们在感性体验中追求崇高意义。“在元宇宙时代,人们把握世界的方式往往不是依靠理性思维,更多依靠感性的知觉。”[15]一方面,这意味着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不应该仅仅依靠抽象概念、科学判断和严密推理进行理论化叙事,还应该注重以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受众的生活经历、情感体验和社会经验等感性直觉进行场景化叙事,让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受众在沉浸式场景体验中领悟思想政治教育的意义。另一方面,在多元世界、多元自我、中心缺失和历史、现在与未来混合纠缠的元宇宙时代,过分迎合感性的满足将会使人自身被复杂的表象所迷惑,难以分清现实自我与虚拟自我、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以及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清晰界限,沉溺于虚拟世界无法自拔。因此,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既要顺应元宇宙时代人们对感性的追求,将抽象的主流意识形态进行具象化表达,也要引导人们透过元宇宙所描绘的虚拟表象深刻理解技术理性支配下人类存在的意义。

最后,实现部分思维和整体思维的统一,引导人们在“众声喧哗”中凝聚思想共识。元宇宙创造的虚实融生空间将彻底打破人类实践疆域的时空界限,实现自然人以化身、分身等形式与不同地区或国家的人们实时进行物质交换和思想交流。因物质交换和思想交流的日益频繁,那些因地域隔绝、历史塑造和现实差异所形成的阻隔,将因人类实践疆域时空的连接而不断缩小。这表征着以各地区、国家为单位的利益共同体叙事,将逐渐被以全人类共同利益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叙事所取代。无论是出于对中国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人类日益成为一个命运共同体的现实考虑,还是出于对马克思主义语境下思想政治教育是以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旨归的考量,思想政治教育叙事都应该具备国际视野,面向全人类,发展人类命运共同体叙事。这是因为,马克思主义认为无产阶级不仅要解放自己,而且要解放一切被压迫的阶级,要为解放全人类而奋斗。因此,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必然要肩负起无产阶级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和为全人类解放而奋斗的历史使命,站在全人类共同价值的基础上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叙事。

(三)借力数字媒介构建沉浸式交互叙事

元宇宙作为数字媒介的终极形态,其形成与发展并不是对传统媒介的全面否定,其存在也不能完全代替传统媒介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唯一媒介,但它作为新兴数字媒介发展的方向,必定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形成新的叙事方式。就像张蓝姗、史玮珂所言的那样,“元宇宙世界将开启全新的交互式叙事新语境”[16]。应抓住元宇宙为思想政治教育沉浸式交互叙事建构带来的机遇,从人机交互、人际交互和媒介交互等方面建构新的思想政治教育沉浸式交互叙事方式。

人机沉浸式交互叙事是指以计算机为代表的叙事媒介与自然人之间进行的叙事信息交流,主要包括以依赖界面而存在的沉浸式交互叙事和以依赖人机对话而存在的沉浸式交互叙事。从依赖界面存在的思想政治教育人机沉浸式交互叙事来看,就需要加强交互技术,即扩展现实技术——虚拟现实技术、增强现实技术和混合现实技术以及全息影像技术、脑机接口技术和传感技术等的研发,努力实现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高度融合共生和全方位链接,让人机界面逐渐透明化,增强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沉浸感、具身在场感。就依赖人机对话而存在的思想政治教育沉浸式交互叙事来说,要想改变自然人与机器人、智能机器人、数字人、虚拟数字人等“智能人”的外在化、机械化和程式化的思想政治教育人机交互叙事方式,实现内在化、智能化的思想政治教育人机交互式叙事,其关键可能在于意识上传技术的开发和对“智能人”的人文化引导。

人际沉浸式交互叙事是指作者、读者以及作品中的人物三者之间进行的信息交流。思想政治教育人际沉浸式交互叙事涉及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叙事受众以及叙事内容中的人物三者之间的信息交流。总体来看,元宇宙时代将改变当前思想政治教育人际沉浸式交互叙事以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为主的现状,实现向以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受众为主、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为辅的合作叙事转变。这种转变反映出思想政治教育叙事话语权由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向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受众的转移,也意味着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承担的主流意识形态隐性化灌输与传播的功能面临着消解的危机。面对这种形势,思想政治教育人际沉浸式交互叙事就需要思想政治教育叙事主体利用化身、分身等将自己扮演成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受众,在了解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受众思想状况的基础上,以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受众的身份与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受众进行思想观念、政治观点、价值理念和道德规范等的交流。随着元宇宙时代交互技术的成熟,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可以利用游戏叙事、角色扮演等方式实现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受众与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内容之间的人际沉浸式交互叙事。

媒介沉浸式交互叙事是指叙事文本可以在不同媒介之间进行相互转换,思想政治教育媒介沉浸式交互叙事,即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内容可以用不同媒介进行呈现。因不同媒介使用的叙事语言存在差异,如身体媒介主要使用的是自然语言,印刷媒介主要使用的是文字语言,电子媒介主要使用的是数字符号语言,这就导致了以特殊媒介呈现的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内容很难被其他媒介所呈现。所以,要想实现思想政治教育媒介的沉浸式交互叙事,就需要思想政治教育叙事转换语言,把一种语言转换成另一种语言,或者创造一种可以识别和转换不同语言的媒介,以及创造一种可以被不同媒介使用的通用语言。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数字媒介将融合所有媒介的优势,实现思想政治教育叙事语言从文字语言到数字语言、再到视听语言的转变,这将是未来思想政治教育叙事话语发展的必然趋势。

四、结 语

历史唯物主义强调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社会意识反作用于社会存在。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既是对观念上层建筑的表达,也是对蕴含观念上层建筑的社会存在之“事”的呈现与解释。无论是出于对研判观念上层建筑发展趋向的把握,还是出于对当下社会存在之“事”的剖析,思想政治教育叙事都需要关注元宇宙这个代表着第一生产力的信息技术的集大成者。元宇宙对于思想政治教育叙事来说,它是一种工具,即用来表达和呈现思想政治教育的一种媒介或载体。同时,元宇宙也是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生态,即元宇宙所带来的人、事、物的变革及其引发的一系列变化,必定会引发人们一系列的思想困惑、情感困扰、信念失落和行为失范等问题。从思想观念上解决人们在元宇宙时代所面临的这些问题,是作为对人们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进行引导的思想政治教育义不容辞的责任与使命。从元宇宙的视域来审视思想政治教育叙事,就是要立足于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以未来之眼光把握元宇宙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叙事的道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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