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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钧衡与桐乡书院教育

2023-08-17程嫩生

大学教育科学 2023年4期
关键词:人力

程嫩生

摘要:桐乡书院是道光二十年(1840)戴钧衡、文聚奎等人在桐城北乡孔城创建的一所书院,其创建是桐城各地在教育上争奇斗艳、不甘落后的结果。为了表明教育导向,引导生徒合理学习,也为生徒学习提供保障,戴钧衡撰写了《书院杂议四首》,内容包括“择山长”“祀乡贤”“课经学”“藏书籍”等四个部分。戴钧衡对乡邦文化耳濡目染,他将乡邦文化纳入了桐乡书院的教育范畴。在清代桐城,具有戴钧衡这样思想的人士不少。经过一代又一代桐城人士的不懈努力,桐城之地逐渐形成了以弘扬乡邦文化、关心与支持家乡教育为重要使命这种“波涛汹涌”的文化浪潮,不断地推动了桐城文化的快速发展。清代桐城人文蔚起,也与一些人士有着“气运+人力”的激励思想有关,桐乡书院的创建就来源于这种思想的指导。

关键词:戴钧衡;桐乡书院;《书院杂议四首》;乡邦文化;“气运+人力”

中图分类号:G649.299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0717(2023)04-0107-12

清代桐城人文蔚起,其表现形式主要是:人才辈出,著作纷呈,尤其是清代桐城成为“桐城派”的发源地。桐城派是清代著名的古文流派,绵延清代文坛二百余年。其存续时间之长、涉及文人之多、传播地域之广,在中国文学史上极为罕见。桐城派的形成发展,与清代桐城人文蔚起息息相关,可谓建立在这一坚实的基础之上。清代桐城为何人文蔚起?这其中有没有什么重要原因值得探讨?笔者以为,探讨清代桐城人文蔚起的重要原因,还得回到桐城本土,从桐城本土追根溯源。戴钧衡是清代桐城本土文人,他與文聚奎等人在桐城北乡孔城创建的桐乡书院又是清代桐城本土书院,以“戴钧衡与桐乡书院教育”作为论题来探讨清代桐城人文蔚起的重要原因,便具有很强的针对性与可行性。有鉴于此,笔者对“戴钧衡与桐乡书院教育”这个论题展开论述。

一、戴钧衡与桐乡书院的创建过程

明清时期,桐城有不少书院。明代初期,朱元璋建立政权以后,将兴学作为文教的重要内容。洪武八年(1375),他诏令天下建立社学。当时桐城建立社学七所,“各设一师,分教里中子弟”[1](P714)。弘治二年(1489),桐城又广建社学,增加到了二十四所。后来社学发展衰微,书院逐渐兴起。嘉靖年间,安庆知府胡缵宗、桐城知县沈教在桐城西北隅的灵泉寺故址创建桐溪书院(又名“正学书院”),之后知县邝涛将城西的太霞宫改建为龙山书院。万历末年,知县王廷试又在东郭外创建桐阳书院。清代康熙中期,知县高攀桂在“距城东里许”创建培文书院。这所书院“年久废为庙,即以祀攀桂”[1](P714)。道光元年(1821),邑人购买了知县吕荣的一处官房作为书院,仍命名为“培文书院”。乾隆年间,张若瀛在桐城学宫的前面创建毓秀书院。嘉庆二十三年(1818),知县吕荣在桐城南乡枞阳白鹤峰之地创建白鹤峰文社。道光三年(1823),知县廖大闻“以邑人捐银添置门窗,改名白鹤峰书院”[2]。道光六年(1826),刘存庄、潘楫等人在西乡双港铺梵天城之地创建天城书院。道光二十年(1840)五月,东乡人士谋建书院(后来由于水灾而没有实现)。受到东乡人士的影响,戴钧衡、文聚奎等人也在北乡谋建书院,支持者不少。于是他们广募建设资金,在道光二十年(1840)秋季购买了当地汪氏住宅,改建为桐乡书院。书院建设于第二年春季动工,到了秋季,教学场屋粗成。这所书院之所以命名为“桐乡书院”,是由于在桐城的东乡、南乡、西乡、北乡等四乡中,“惟北乡实为汉桐乡地,即春秋之桐国也”[1](P710)。

桐乡书院的创建与当时桐城浓厚的办学氛围有关。乾隆至道光年间,随着城中毓秀书院、培文书院的创建或修建,南乡白鹤峰书院、西乡天城书院的创建,以及东乡人士正在对书院的谋建,桐城书院教育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这对北乡人士创建书院产生了积极影响。桐乡书院的创建者在《募建桐乡书院引》中说:“我桐邑人文蔚起,书院迭兴。其在城中者,近有培文,昔传正学。白鹤峰距江天之胜,文风丕振于南方;梵天城擅山水之幽,乡校更开于西土。今者东乡人士,亦议创修。甫度地宜,预名天定。顾兹同邑,各锐志乎斯文;岂我一乡,独忘情于肄业?”[1](P718)许完寅在《桐乡书院记》中也说:“吾桐人文蔚起数百年,于兹邑中,培文书院之设久矣。第四乡境广多士,未遑辐凑,由是西南两乡各立书院,东乡亦图建,以水菑隔并而止。惟北乡土厚民殷,士敦俗朴,愿为此举者甚众,而所由倡此议者亦久。”[1](P760)在这种浓厚的办学氛围下,北乡人士有着一种创建书院的紧迫感,迫切希望在教育方面跟上其他三乡的步伐,即同南乡、西乡、东乡以书院造福于各乡生徒一样,北乡也要以书院造福于北乡生徒。道光六年(1826),在天城书院创建之际,北乡人士伍鸾也在北乡谋建书院,可惜因支持者少而没有实现。道光二十年(1840),东乡人士正在谋建书院,这对北乡人士创建书院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当然,创建书院并非易事,需要很多热心于教育的地方人士捐助资金。起初戴钧衡、文聚奎等人虽有创建书院的想法,但在行动中有些犹豫。此时刘大櫆的族裔刘宅俊(七年前由东乡陈家洲迁居北乡孔城)听到要在孔城创建书院的消息后,极力赞同并促成了此事。他后来谈到此事时说:“曩庚子岁,桐乡诸君议建书院不决。余偶因谈笑间,以言激钟甫(文聚奎,字钟甫)、存庄(戴钧衡,字存庄)二子,二子遂决然议兴。”[1](P769)可见桐乡书院的最终创建,与刘宅俊对戴钧衡、文聚奎二人使用的激将法密不可分。桐乡书院落成后,方东树、张敏求、光聪谐、马瑞辰、刘宅俊等一些桐城时贤纷纷作诗表示祝贺。这些诗作,或表彰戴钧衡、文聚奎等人办学之举,如方东树的“信识斯人多俊杰,不因兴没待文王”,张敏求的“盛事复如此,英才安可量”,光聪谐的“两世卯金曾竞爽,一时连壁又超群”,刘宅俊的“人才若春草,随地根荄全”;或勉励师生学习桐城先贤思想,如光聪谐的“况传精舍开新构,更卜英才接远芬”,马瑞辰的“安得龙眠如虎踞,卅年教授接鸡笼”①;或称赞北乡风俗淳朴,如方东树的“胶庠欻起汉桐乡,淳朴山川自一方”,张敏求的“只今风俗美,终在汉桐乡”,刘宅俊的“吾乡夙诗礼,矧此时陶甄”[1](P769-770);等等。

桐乡书院里面除了建有讲堂、课室外,还建有朝阳楼、旷怀园、漱芳精舍等场所,其中“朝阳楼”是桐乡书院的后楼名称。桐乡书院的后楼建成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取得令人满意的楼名。后来程莘民在此楼的前面种植了一棵梧桐树,“楼固东向,每朝日初升,丹霞歙赩,栋楹几牖,?然有光”[1](P763-764),于是戴钧衡受到《诗经·大雅·卷阿》中的诗句“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的启发,命名此楼为“朝阳楼”。他说:“盖自其大者言之,禹、皋、伊、傅,凤凰也,梧桐也;自其小者言之,则凡知效一官、能堪一职、善行孚于一乡一邑者,皆凤凰也,梧桐也。由是而知,所谓高冈、朝阳者,上之为文、武、成、康之朝,而下之凡人才之所由以生以养者,皆是。今夫书院者,古乡校之遗制,人才之所由以生养者也。”[1](P764)他将“朝阳”与人才的“生养”联系起来,由此揭示了“朝阳楼”的命名寓意。戴钧衡的友人江有兰(他与戴钧衡、文聚奎都是方东树、张敏求的弟子)曾登上此楼,并作有《过桐乡书院雨中登朝阳楼》一诗,诗曰:“桐乡自昔称淳朴,代产名贤物望优。今起胶庠更造士,我来风雨一登楼。坐看白水千畦满,醉爱青山半日留。窗外梧桐高百尺,他年应见凤凰游。”[1](P771)其中“窗外梧桐高百尺,他年应见凤凰游”通过使用夸张、比喻等修辞手法,寄托了他对桐乡书院培养优秀人才的厚望。

桐乡书院的建设发展、人才培养都离不开很多人士的热心参与、积极奉献,戴钧衡对这些人士深为敬重。当时的孔城王氏家族经济富裕,慷慨大方,在桐乡书院创建时,捐了不少资金。戴钧衡的友人王祜臣(字殿襄)便是其中的一位,可惜他在二十九岁时去世。从文聚奎处得知王祜臣去世的消息后,戴钧衡作有《钟甫书来报王殿襄死矣》一诗,诗曰:“得书一恸转疑猜,前日禅房共举杯。从此山阴风雪里,更谁乘兴泛舟来。”[3](P566)该诗表达了他对惊闻噩耗的悲痛,对世事无常的感叹,其中化用“王子猷雪夜访戴”的典故,抒发了他对离世友人的不舍之情。后来戴钧衡经过王祜臣的故居,又作有《过亡友王殿襄宅》一诗,诗曰:“春来山水足可乐,忽忽风飘双泪分。去年来过南冈道,故人与话东村去。泉台杳杳岂再面,浮世悠悠谁似君。苍茫久立不忍去,孤鹤一声空外闻。”[3](P569)其中“春来山水足可乐,忽忽风飘双泪分”使用了以乐景写哀情而倍增其哀的反衬手法,与杜甫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鳥惊心”相似。此外,戴钧衡在《王殿襄墓志铭》一文中,还对王祜臣为桐乡书院的创建、《古桐乡诗选》的刊刻等事积极捐资之举进行了表彰:“曩岁,予与文钟甫为《古桐乡诗选》成,忧无力刊以行世。君时从钟甫游,慨然出百金成其事。予以是重君,与订交,自后往来甚密……岁己亥,里人议建桐乡书院,君之尊甫捐钱三十万,君以为歉,固请加十万焉。”[3](P418)在人才培养方面,有道是“经师易遇,人师难遭”[4]。安徽泾县人士马猷城担任桐城司训六年,在此期间兼主讲于培文书院、桐乡书院,为桐城教育事业鞠躬尽瘁,“士被其德,人乐其教”[3](P403),既是“经师”,又是“人师”。他后来由于年老而被长官解任,对此戴钧衡有所不满。他说:“先生之年则诚老矣,先生之精力,则方与诸生讲学论文,娓娓不倦。而是时,主计之大吏,则尝一岁三过桐城,先生且以属官三接见,而竟以衰迈褫其职。”[3](P403)他为桐城生徒从此失去一位良师而深感可惜。

二、戴钧衡与桐乡书院的教育导向

清代书院数量繁多,据白新良先生统计,一共有4 365所[5]。清代书院类型多样,归纳起来主要有“以讲求理学为主”“以学习制艺为主”“以学习经世致用之学为主”“以博习经史词章为主”等四种类型[6]。这些书院大多采取考课的方式来检验生徒的学习效果,促进生徒努力学习。清代书院的考课形式多样:根据主持者身份的不同,分为官课、师课等(官课主持者是地方官员,师课主持者一般是山长);根据重要性的不同,分为大课、小课等;根据时间的不同,分为月课、季课等。桐乡书院的考课主要有大课、小课等。每年大课两次,分别安排在春秋两季,“春课定期二月十五日,秋课定期九月十五日”。大课内容是:“四书文一首,试帖诗一首,律赋一首,经解一首。”[1](P724)小课视当年情况而定,其内容与大课相同。桐乡书院在大课、小课外,还月月举行散题之课。由于科举事关生徒的出路,桐乡书院将八股文、试帖诗等科举文作为考课的重要内容。当时孔城“通习律赋、经解者少”,因此桐乡书院规定考课时,“律赋、经解不能者听”“俟他年通习者多,于正课次日另作一场”[1](P724)。为了激励生徒学习,桐乡书院对考课中的优秀生徒实施物质上的奖励:“生童奖赏,每大课以钱十六千文为限,按照超等生监上取童生名数之多寡,临时酌定,用红纸写明,附贴榜后。”除了物质奖励外,桐乡书院还刊刻优秀课卷实施精神奖励:“超等生监,上取童生前十名。领卷之时,将原卷发还外,另与空卷一本,将原文并原评录稿送交书院,日久汇采刊刻。”[1](P724)由于经费不充裕,桐乡书院生徒一般不居院中学习,“如有情愿居中肄业者,听从其便,但须自备膏火”。对于特别优秀的生徒,如“若生员考三次超等,童生考三次前十名者”,可居院中学习,但需“每月贴膏火纹银五钱”[1](P727)。为了增强生徒的应举能力,让生徒在科举上取得佳绩,桐乡书院规定:“乡试之年即停小课,添设决科一次。”[1](P725)同其他书院一样,桐乡书院在乡试之年,也尽其所能地为生徒提供资助:“乡试之年,书院宜助试资,以昭鼓励。现在经费不充,议每科试资,仅以钱三十千文为限,照应试之人多寡分派。日后费充,随时增益。”[1](P726)资助额度虽然有限,但是反映了桐乡书院对生徒备战科举的支持。

清代时期,很多书院重视科举。清代以前各个朝代也有一些书院重视科举,不过其重视程度很难与清代书院相比。清代末科探花商衍鎏论及历代书院教育时说:“宋元独尚讲学,明代间兼会文,清则讲学者鲜,后且以考课为主,而与科举之关系特深。”[7](P234)清代书院之所以“与科举之关系特深”,是由于清代书院官学化增强。清代初期,朝廷顾及会讲议政风气的不良影响而对书院有所压制,后来随着政权的日益稳固,对待书院的观念发生了转变。为了表明对书院教育的支持,康熙曾向多所重要书院赐予匾额或典籍。雍正十一年(1733),雍正要求在各省建立省会书院,作为重点支持对象:“择其省文行兼优之士,读书其中。使之朝夕讲诵,整躬励行,有所成就,俾远近士子观感奋发,亦兴贤育才之一道也。督抚驻扎之所,为省会之地,着该督抚商酌举行。各赐帑金一千两,将来士子群聚读书,豫为筹画,资其膏火,以垂永远。”[8](P303)乾隆要求对山长定期考核,并将“山长”之名改为“院长”。在朝廷的大力支持与严加钳制下,清代书院官学化增强。官学化增强以后,一些书院在教育方面就如同官学,很重视科举,具有很强的功利性。“尽管我们并不能说书院从来就是科举的附庸,但科举化的隐患的确从一开始就隐伏着,并伴随着书院官学化程度的不断提高,而成为书院蜕变的一个重要方面。”[9]清代书院官学化增强,“科举化的隐患”日益暴露出来,结果使一些书院在利禄的侵蚀下,脱离了传道讲学的教育轨道。受到当时教育环境的影响,桐乡书院也重视科举。不过,见证或参与桐乡书院创建的一些时贤都希望,在教育方面不能唯科举是从;与科举相比,书院更应该重视传道讲学。方东树在《桐乡书院记》中说:“夫今所以建此书院者,岂非为劝学欤?学之大,岂非欲求以明道欤?道隐而难明,非知、仁、勇无以开入门之塗。今即此书院之建,而固以确效乎知、仁、勇之实,则由此以推于学而求明夫道也,不难矣。凡来学于此者,其以吾说切而反之于心,当必憬然有所启发也。孰与夫他书院之设,徒以辞章记诵之末溷此良法美意也哉?”[1](P760)许完寅在《桐乡书院记》中说:“吾愿吾乡之士讲习于其中,无诱乎功名利禄而存苟简之心,相与究孔、孟之遗,为修己治人之大,勇于自立而以积久持之。待其学之成,履之为德行,发之为文章,举而用之为丰功伟业,斯所谓人材于此出,斯所谓造士于此始矣。”[1](P761)刘宅俊在《桐乡书院记》中说:“穷乡僻壤,隔远都郡,亦就其地为书院。游于是者,当先辨其趋向,正其术业,本之躬行心得以发为文章,全德通材咸于是出,则书院所教诚必有道焉,而不可以苟也。”[1](P762)科举是国家选拔人才的重要手段,也是读书人实现理想的重要通道。书院从事科举文教育有着积极意义,既可以帮助生徒实现读书入仕的愿望,又可以减轻官府办学的压力。科举文教育本身没有好坏之分,对之所持的不同态度会出现两种不同的结果:若态度合理,则对生徒、国家都大有裨益;若唯之是从,不仅导致生徒畸形发展,也使国家难以选拔品学兼优的人才。方东树、许完寅、刘宅俊等人基于这样的考虑,勉励师生重视传道讲学,不为利禄左右。桐乡书院的后堂前面有一块隙地,创建者将它改建为旷怀园,“杂列木石花草”[1](P764)。“旷怀园”的命名寓意是“喻学者宜高大其心志也”[1](P765),即要胸怀广阔,志向远大。桐乡书院的“内堂北有塾焉,介生童试室间”[1](P765),此塾被命名为“漱芳精舍”,其命名寓意如同陆机《文赋》所说“倾群言之沥液,漱六艺之芳润”,即要重视“六艺”,提升学养。

为了表明教育导向,引导生徒合理学习,也为生徒学习提供保障,戴钧衡撰写了《书院杂议四首》。此文收录于《桐乡书院志》卷六中,内容包括“择山长”“祀乡贤”“课经学”“藏书籍”等四个部分①。戴钧衡受到了上述时贤思想的影响,《书院杂议四首》就是对他们思想的拓展与深化。在中国古代学术中,经史之学非常重要,被誉为“根柢之学”。清代朝廷推崇经史之学,乾隆就屡次强调书院教育要重视经史之学。乾隆元年(1736)的谕旨要求:“书院中酌仿朱子《白鹿洞规条》,立之仪节,以检束其身心;仿《分年读书》之法,予之程课,使贯通乎经史。”乾隆九年(1744)的谕旨要求:“嗣后书院肄业士子,令院长择其资禀优异者,将经学、史学、治术诸书留心讲贯,以其余功兼及对偶声律之学。”[8](P304-305)在经史之学中,经学地位尤为尊贵。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经学作为儒家思想的代表“光芒四射”,对后代的政治、学术等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戴钧衡在《书院杂议四首》的“课经学”中指出,学习经学有着重要意义:“治经者,格物穷理之大端也。盖自尧、舜以来相传之道,所以自治与所以治人之法,无不毕具于经。学者苟不能深穷其旨,求得古圣人之心,则凡所以行之于身、措之于世、发之为文章者,皆无其本。”[1](P767)他认为,对于治经而言,“训诂、章句、名物、典章”固然重要,但这些只是手段而非目的,治经目的是探求义理;不过可惜的是,“自科举之法行,人期速效,年十五而不出应童子试,则父兄以为不才;年二十而不得与于胶庠,则乡里得而贱之:以故弟子读五经未毕,辄孜孜焉于讲章时文。迨其能文,则遂举群经而束之高阁。师不以是教,弟子不以是学。当是时,不惟无湛深经术、明体达用之儒,即求一二明训诂、章句、名物、典章者,亦不可多得”[1](P767)。他认为,在这种情形下,需要通过奖励的措施引导生徒学习经学:“处今之时而欲修明经学,非徐而引之,渐而入之,其势不能以骤转。今与诸生约:人各专治一经,以岁时会课书院,山长发问;每经举数事,各就所能言以对。对一事者,奖若干;数事,倍之。通全经者,岁给膏火常金;通二经者,倍之;多者,以次倍增。十年之内,天才优者必能举数经,中才亦必能通一二。”[1](P767-768)为了引导生徒学习经学,桐乡书院在创建初期采取了变通的考课方法:“经解、诗赋最为士子要务,每月必请师于文题外,更发此题。各士子务宜留心讲习。此于文卷外,另行甄别甲乙。录取者,另给奖赏。”[1](P728)此举意在引导生徒在学习科举文的同时,逐渐走向学习经学的道路上来。戴钧衡在《朝阳楼记》中也说:“今书院课士之法,吾不敢谓尽改弦而更张之而一反于古也,但使来学者业其所业,因以穷其所业之源而渐以求夫古圣人修己治人之实行实效。”[1](P764)在当时科举大受重视的教育环境下,采取改弦更张的“突变”做法不如采取循循善诱这种“渐变”的做法,更能让生徒及其父母接受,于是戴钧衡采取了“渐变”的做法。这种做法的优点是,既能增强生徒的应举能力,又能提升生徒的道德学术素养,还能避免家校之间的不必要摩擦。

书院与藏书密不可分,这是由于:第一,“书院”一词是由“书”作为构词语素,“书院”与“书”存在着先天性的联系;第二,书院是中国古代的教育组织,而教育需要借助图书这一文本形式。藏书是书院教育的坚强后盾,书院要想取得良好的教学效果,就应该具有一定的藏书规模。盛朗西论及书院教育时说:“书院有三大事业:一、藏书,二、供祀,三、讲学。”[10]可见,藏书对书院教育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书籍浩如烟海,士子不可能一一研读,因此如何选择书籍,至关重要。戴钧衡在《书院杂议四首》的“藏书籍”中说:“书至今世极繁矣,士子之宜读者,亦非一种矣。盖尝计之,人生考镜典章、讲明心性、切于躬行日用经济事业必不可少之书,凡数十种,而此数十种者,购之每不下数百金。有力者,吝而弗求;无力者,求而弗得。以故乡曲一二有志之士,多苦贫不能聚书;而世家之有书者,子弟多蓄而不观,而又弗肯以公于寒士。呜呼!此天下所以鲜读书人也!”[1](P768-769)他对士子需要阅读哪些书籍进行了指导,对当时贫富子弟的不同读书态度进行了揭示,并以“此天下所以鲜读书人也”抒发了对社会不公的愤慨。为了促进各地教育的发展,也为各地营造读书氛围,清代朝廷曾多次给各地一些学校赐予典籍。戴钧衡颂扬了朝廷的赐书兴学之举:“昔者乾隆之初,朝廷诏颁书于各郡县学宫,俾单寒之士无力读书者就近观录,仰见国家造就人才法良意美。”他进而指出,书院也应该重视藏书:“然则书院之所以称名者,盖实以为藏书之所,而令诸士子就学其中者也。近世书院多第以为课士之地,而罕有谋藏书于其中者。呜呼!是不惟无以成夫贫而有志读书之儒,亦岂书院所以称名之意也哉?”[1](P769)由此,他批判了当时一些書院重考课而轻藏书的不良现象,揭示了书院教育应以“藏书”“读书”为中心,要与“书院”的名称相称。

山长是书院教育的“领头羊”,书院教育与山长息息相关。清代时期,朝廷十分重视山长的选聘,规定“省城大书院由督抚会同学政聘请,各府、州、县由地方官延聘”[7](P241)。由于山长的脩金可观,因此选聘山长时的不良现象司空见惯。戴钧衡在《书院杂议四首》的“择山长”中,对一些书院在选聘山长以及一些山长在施教等方面的不良现象进行了批判:“世风之敝也,以科第相高,以声气相结。其所聘为山长者,不必尽贤有德之士类。与主之者为通家故旧,或转因通家故旧之请托,然犹有山长之实也。降而州县书院,则牧令不能自主,其山长悉由大吏推荐,往往终岁弗得见,以束脩奉之上官而已……今天下山长所以教士者,可慨矣。津津焉于科举文章,揣摩得失,剽窃影响,而罕有反而求之于实学者。”[1](P765-766)山长选聘所带来的一些问题,也屡次引起朝廷的重视。乾隆元年(1736)的谕旨要求:“该部即行文各省督抚学政,凡书院之长,必选经明行修、足为多士模范者,以礼聘请。”[8](P303-304)嘉庆二十二年(1817)的谕旨要求:“着该督抚学政等务延经明行修之士讲习讨论,如有学品庸陋之人滥竽充数者,立即斥退,以励师儒而端教术。”[8](P306)道光二年(1822)的谕旨要求:“着通谕各直省督抚于所属书院务须认真稽查,延请品学兼优绅士住院训课。其向不到馆支取干俸之弊,永行禁止。”[8](P307)这些谕旨都将道德学术作为选聘山长的重要条件。尽管如此,各地山长选聘中的违规之举仍时有发生。为了避免出现这种现象,有些书院要求山长由董事以及乡绅公择,不由官府推荐。河北龙冈书院要求:“延请山长,每岁八、九月间,由总理及董事会同邑绅公择科甲出身、学行素著、诗文兼长者,以为多士矜式,择定后禀明本县,具关敦请。”[11]福建诗山书院要求:“书院山长,每年十一月由绅董公举品学兼优、足为多士式者,告诸官长,备关聘请,诸绅不得徇情滥举。”[12]桐乡书院在创建初期由于经费不充裕,没有聘请山长,采取了变通的方法:“每年春秋二大课,请邑侯评定甲乙。其小课,或请县学老师,或请里中前辈先达,悉听董事酌议。其大课小课外,另月月举行散题之课,专请一师校阅,不必到馆。”当然,这只是权宜之策,等到经费充裕了,自然也要聘请山长:“日后若请山长,必由董事及诸生议聘经明行修、老成硕德之士,不由官长荐举。”[1](P727)这样做的目的是避免官府的干扰,提高办学的独立性。正如戴钧衡所说:“非轻官长而故拒之也。夫亦以官长主之,终且有不能为官长所主者矣。”[1](P766)为了减少官府的干扰,桐乡书院还要求:“书院乃培养人才之地,不准地保借作官长公馆。官长非因书院公事,即至孔城,董事不得请临书院。”[1](P727)这些举措都是为了确保桐乡书院作为培养人才的一方净土,真正实现传道讲学的教育目标。

三、戴钧衡与桐乡书院的乡邦文化弘扬

乡邦是指家乡。在中国古代,“乡邦”的概念有狭义与广义两种:狭义上的“乡邦”是指乡镇,广义上的“乡邦”是指县、州或府等。本文所说的“乡邦”是指县,“乡邦文化”是指所在县域的家乡文化。乡邦文化主要由当地先贤或时贤①所创造,内容涉及当地先贤或时贤的思想、著作、事迹等。“维桑与梓,必恭敬止”[13]。“桑梓”即乡邦,对于很多人而言,都具有一种敬意。与他地文化相比,乡邦文化对于当地后学而言显得更加亲切。方宗诚说:“里党才俊之士,于古昔圣贤经术文章,虽敬爱之,犹退让而不敢抗志尚友。见乡前辈遗书,则不禁慨焉思慕,奋然而兴起。何者?其地近,其人亲,故其心易感激而动也。”[14](P702)马其昶也说:“吾党之士,苟一关览,非其先祖,即其邦之老成宿望。世近己,则欣慕之情切;耳目之所能逮,则疑沮不生。”[15]当地后学往往对乡邦文化耳濡目染,戴钧衡便是如此,这从他的一些诗文中得到体现。戴钧衡、文聚奎等人在创建桐乡书院时,就为乡邦文化感到自豪:“我乡昔号名区,向多才望。仲卿祠墓,伯时山庄。彼史册之所传,固古今所共慕。而况论理学则宗尧、明善,辅之者朱杲、戴完;论辞章则潜虚、望溪,并之者周岐、曾旭。”[1](P716)其中“仲卿”是指汉代大司农朱邑(字仲卿),“伯时”是指宋代画家李公麟(字伯时),“宗尧”是指明代学者何唐(字宗尧,人称“省斋先生”),“明善”是指明代学者方学渐(字达卿,人称“明善先生”),“潜虚”是指清代文人戴名世(戴名世触忌被杀后,人讳言其姓名而以“宋潜虚”称之),“望溪”是指清代文人方苞(晚年号望溪)。戴名世与戴钧衡的先祖都是徽州婺源人,后来迁居到了桐城,戴名世与戴钧衡在桐城是属于戴氏家族的两个支派。戴名世“以鸿文高第,发声海内,天下皆知有桐城之戴”[3](P419),可惜他后来死于《南山集》案中。戴钧衡曾经过戴名世的墓地并作诗一首,诗曰:“千秋西汉龙门笔,天与斯人一瓣香。如此俊才谁伯仲,可怜奇祸起文章。伤心名士今黄土,落日悲风满白杨。曾读故人凭吊语①,我来难禁泪成行。”[3](P665)他以司马迁的文笔为比,对戴名世的才华深表赞叹;又以文聚奎的作品为衬,对戴名世的遭遇深表悲痛。戴钧衡在古文学习方面,曾直接或间接地受到多位乡邦先贤或时贤的影响。他二十岁时学习古文,喜欢刘大櫆的作品,“揣摩私效,学不足以充其才,徒滋假像陈言而已”;二十三岁时结识许吾田,受其影响,又“攻考证,学务为汇古数典之文”;二十七岁时从游方东树,“始知所作皆非,而后者更不如前此之犹合义法”,开始专心学习姚鼐的《古文辞类纂》,“久之,略见途辙”。后来,他在方东树的建议下,又转向学术研究,“于是稍稍求之宋五子书,以明其理;求之经,以裕其学;求之史,以广其识”[3](P370)。在诗歌学习方面,他年轻时结识朱雅、张敏求,“执弟子礼,先生亦弟子视之。每有叩,必尽言无隐,以故得识其指”[3](P631)。总之,在多位乡邦先贤或时贤的影响下,戴钧衡在诗文学习、学术研究方面取得了不断的进步。因此,弘扬乡邦文化也就成为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祭祀是中国古代的重要习俗,这种习俗与教育有着紧密联系。“君子之教也,必由其本。顺之至也,祭其是与?故曰:‘祭者,教之本也已。”[16]作为教育组织的书院很重视祭祀,其中有些书院就是为了祭祀先贤而创建的。书院往往通过祭祀实施道德教化,表明教育方向。书院祭祀礼仪有释奠、释菜等,祭祀对象有著名学者、当地官员、乡邦先贤等。与选择当地官员进行祭祀主要基于政绩不同,选择乡邦先贤进行祭祀主要基于学行。方宗诚说:“惟考国家旧制,请祀乡贤与祀名宦不同。名宦必胪举政蹟,实有功德于民,乡贤则凡有德行学问,足为一乡之表率者,皆可请祀于乡,不必定有功德利益于乡,而后可请祀也。”[14](P908)由于乡邦先賢对于当地后学而言显得亲切,书院通过祭祀乡邦先贤可以有效地激励当地后学。“省城书院即祀一省之名贤,一府书院即祀一府之名贤,一州一县亦然,使课于其中者易于观感。”[14](P856-857)文昌魁星主宰文章科第之事,不少书院祭祀文昌魁星,而戴钧衡在《书院杂议四首》的“祀乡贤”中对这种世俗做法并不赞同。他认为,作为传道讲学之地,书院需要祭祀乡邦先贤来取得直观的教学效果。经过慎重考虑,他选择明代时期的何唐、方学渐与清代时期的方苞、姚鼐等四位桐城先贤作为桐乡书院的祭祀对象:“吾乡唐宋以前,儒者罕见。自明正德之世,下逮国朝,讲正学敦实行者,凡数十辈。其尤著者数人:曰何省斋先生,桐人知学自先生始也;曰方明善先生;曰方望溪、姚惜抱二先生。明善讲学四方,当时赖以成学者众。望溪学行笃实纯粹。惜抱生当乾嘉,海内考证家方盛,出奴入主,漂程焚朱,悖害道义。先生独卓识,不为所惑,折衷论断,一归和平,粹然上符乎六经,犁然下当于天下后世人之公心,而莫能驰背。”不过在这四位祭祀对象中,很难推选一位作为主祭。由于桐城隶属安庆,“于朱子故乡为邻郡,以天下省会割之,朱子当在乡贤之列”,而这四位先贤“又皆奉朱子为依归”[1](P766-767),于是他推选朱熹作为主祭。一方面,朱熹是“学孔子”的伟大学者,祭祀朱熹可以提升桐乡书院的办学品味;另一方面,朱熹对于桐城而言“有乡贤之谊”[1](P767),祭祀朱熹又可以让桐乡书院生徒获得亲切的认知教育。清代桐城先贤很多,戴钧衡之所以选择方苞、姚鼐作为祭祀对象,是由于两位古文成就卓荦,乃桐城古文的杰出代表。戴钧衡在一些诗文作品中,多次表达对两位的景仰之情。他在《读海峰诗文集寄悌堂》中说:“侍郎(指方苞)壁垒开前路,比部(指姚鼐)词华继后尘。马帐薪传三足鼎,龙眠花发一时春。”[3](P666)他在《呈方植之先生四十四韵》中也说:“远蹈韩曾轨,近作方姚伉。下视庸钜子,呱呱小儿唴。”[3](P563)在戴钧衡与方宗诚编纂的《桐城文录》中,内容分量由多到少的前五位桐城文人分别是:方苞(十二卷)、姚鼐(十卷)、刘大櫆(八卷)、戴名世(六卷)、方东树(六卷),由此可见方苞、姚鼐在桐城古文中的显赫地位。戴钧衡认为:“生方、姚之乡,不敢不以古文自任。”[17]他要求桐乡书院祭祀方苞、姚鼐,意味着桐乡书院除了培养人才外,还要传播桐城派古文。

正是抱着这样的思想,戴钧衡执教桐乡书院期间,格外关注桐城文学。咸丰二年(1852)春季,戴钧衡与方宗诚讨论桐城文学时一致认为,桐城文学以清代为盛。后来方宗诚在《桐城文录叙》中说:“盖自方望溪侍郎、刘海峰学博、姚惜抱郎中三先生相继挺出,论者以为侍郎以学胜,学博以才胜,郎中以识胜,如太华三峰矗立云表。虽造就面目各不相同,而皆足继唐宋八家文章之正轨,与明归熙甫相伯仲。乌呼盛哉!然余又尝总观桐城先辈文,三先生外,其前后及同时者,无虑五六十家。虽不足尽登作者之堂,而其各有所得,堪以名家者复数人。”[14](P114)康熙年间,桐城人士李雅、何永绍编纂桐城古文集《龙眠古文》,“大抵多明人之文也”[14](P115)。于是方宗诚与戴钧衡编纂《桐城文录》,收录清代桐城古文,作为《龙眠古文》的延续。其编纂原则、体例是:“因相与取诸先辈文,精选得数十卷。大约以有关于义理、经济、事实、考证者为主,而皆必归于雅驯。其空文无事理,或虽有事理而文鄙倍者,不录。按时代以分卷次,其大家或数卷至十余卷,其足名一家者,或数卷至一卷,而杂家则数人一卷以附之。”[14](P115)该作的编纂在咸丰三年(1853)由于太平军攻占桐城而受阻。后来,方宗诚在文献搜集方面得到方宗屏、萧穆等人的帮助,终于完成了该作。戴钧衡除了与方宗诚编纂《桐城文录》外,在创建桐乡书院之际,还与文聚奎编纂《古桐乡诗选》,选录桐城境内古桐乡地域一些诗人的诗作。创建桐乡书院、编纂乡邦先贤诗文集等行为,体现了戴钧衡与文聚奎、方宗诚等人在弘扬乡邦文化、关心与支持家乡教育方面的使命担当。弘扬乡邦文化是清代桐城很多人士的一贯做法,编纂乡邦先贤诗文集或为乡邦先贤作传等行为在清代桐城不胜枚举,例如:潘江编纂《龙眠风雅》,徐璈编纂《桐旧集》,光聪谐编纂《龙眠丛书》,马树华编纂《龙眠识略》,萧穆编纂《桐城文征》,马其昶撰写《桐城耆旧传》,等等。除了弘扬乡邦文化外,清代桐城很多人士还关心与支持家乡教育。姚鼐担任敬敷书院山长期间,将十九岁的家乡后学刘开呼来读书,认为“故乡读书种子,异日或在方植之及此人也”[18](P278);回家乡时,曾为“目中所遇年少人才日薄”而感到“良可叹息”[18](P278)。方宗诚在太平军攻占桐城期间,积极投身于教学,使得桐城之地的人才培养没有中断,后来居人幕府还感觉“不复如曩时讲学穷山之乐矣”[14](P253)。吴汝纶认为,桐城人士需要承担振兴桐城文教的责任,“往年戴存庄办理桐乡书院,即是如此,绝不辞让,鄙人至今佩仰之。桐城后辈人材振兴与否,其命脉全系在吾辈数人”[19];在这种思想的指引下,他为安庆知府将家乡白鹤峰书院的租息收入提拨给怀宁救生局的事件争论不休,赴日本考察学制归国后着手创建桐城学堂。他们由于生于斯,长于斯,在成长过程中受到了家乡文化、教育的很多熏陶,后来有所作为,就要回馈家乡。而弘扬乡邦文化、关心与支持家乡教育等行为,正是他们回馈家乡的重要表现。总之,经过一代又一代桐城人士的不懈努力,桐城之地逐渐形成了以弘扬乡邦文化、关心与支持家乡教育为重要使命这种“波涛汹涌”的文化浪潮,这种浪潮又激荡了后来一代又一代的桐城人士,促使他们积极投身于这种浪潮之中,不断地推动桐城文化的快速发展。

清代桐城人文蔚起,除了与桐城很多人士有着弘扬乡邦文化、关心与支持家乡教育的重要使命有关外,还与桐城一些人士有着“气运+人力”的激励思想有关。这种思想在姚鼐身上就有所体现。姚鼐在《刘海峰先生八十寿序》中说:“夫黄、舒之间,天下奇山水也。郁千余年,一方无数十人名于史传者。独浮屠之俊雄,自梁、陈以来,不出二三百里,肩背交而声相应和也。其徒遍天下,奉之为宗。岂山川奇杰之气有蕴而属之邪?夫释氏衰歇则儒士兴,今殆其时矣!”[20](P399)他推断桐城地气“郁千余年”,应该到了厚积薄发的时候,其外在表现是促进桐城人文蔚起,桐城之地可能是“释氏衰歇”而“儒士兴”了。文中所引程晋芳、周永年的话“昔有方侍郎,今有刘先生,天下文章,其出于桐城乎”,在姚鼐看来,便是“儒士兴”的好兆头。姚鼐由此感到高兴,“其后尝为乡人道焉”[20](P399)。他撰写《刘海峰先生八十寿序》是为了给刘大櫆祝寿,“又使乡之后进者闻而劝也”,即以“年八十矣,聪明犹强,著述不辍”[20](P400)的刘大櫆作为榜样,激励桐城时人乘时而进,奋发有为。姚莹在《桐乡书院记》中也指出,桐城人文逐渐蔚起,应该是桐城地气厚积薄发所致:“夫地气之盛衰,与世运不其同哉?开辟几万年,而地之名始见于经;又数百年,而人士之贤始见于汉;又千年,而唐之曹松始以科名著,宋之三李始以节操闻;由明迄今,气节文章、道德功业、名位科目为海内望邑者,数百年矣。或以为山川磅礴郁积之气有待而盛,是固然矣。”他认为,“气运”的盛衰转变是自然规律,在“气运”兴盛之际,需要有人加以维持:“然地气不能有盛而无衰,犹世运不能有隆而无污也。则将一听诸气运乎?曰:不然。惟有人焉能维持乎地气世运,与之为盛隆,而不与之为衰污。”有鉴于此,他在文末说:“乃举气运赖人之说,以告此乡之有志者。嗟呼!豪杰之士,其可不知所自励哉?”[21]他以此激励桐城时人乘时而进,奋发有为,维持桐城“气运”经久不衰。方宗诚与戴钧衡在编纂《桐城文录》时,也有着“气运+人力”的激励思想。这在方宗诚的《桐城文录叙》中有所体现:“咸丰壬子春,余与友人戴存庄论吾桐之文,以我朝为盛。然物盛则必反其本,然后可以久而不敝。天地之气运流行,不能自已,畜久则必盛,盛久则必靡,亦理势然也。去其靡以救其敝,岂非乡后进者之责与?”[14](P115)总之,姚鼐的《刘海峰先生八十寿序》、姚莹的《桐乡书院记》,以及由方宗诚所写而代表了戴钧衡、方宗诚两位思想的《桐城文录叙》,都有一个共同点:推断桐城地气在清代厚积薄发(姚莹认为在明代就已开始,一直到清代),其外在表现是促进桐城人文蔚起;桐城时人需要紧紧抓住这个良机,乘时而进,奋发有为,充分发挥“人力”作用来维持桐城“气运”经久不衰。将地方人文兴衰与地方自然因素联系起来,认为地方的人才涌现、文化兴盛是由地方灵气厚积薄发所致,这种思想古人多有。我们熟知的成语“钟灵毓秀”就反映了这种思想,即如刘大櫆论及清代桐城的人才涌现现象时所说:“龙眠之山,高秀绵亘,至三十余里之深,而不可穷竟。其清淑葱灵之气,盘委积叠,而钟之于人。故我桐城张氏文端、文和父子(‘文端‘文和分别是张英、张廷玉父子的谥号)相继为宰相,其他为朝廷之达官者,不可胜计。”[22](P86)与姚鼐推断桐城地气在清代厚积薄发的表征是“儒士兴”(文化表征)不同,刘大櫆推断桐城地气在清代厚积薄发的表征是“为朝廷之达官者,不可胜计”(政治表征)——当然,在刘大櫆看来,就个人而言,政治地位虽重要,而文化地位更重要:“夫文章之与勋业,其轻重不较而明。”[22](P86)在地方人文兴衰方面,除了“气运”因素外,“人力”因素也不可忽视。我们熟知的成语“机不可失”的含義就是:良机难得遇上;一旦遇上,就要紧紧抓住,不可错失。在当地“气运”兴盛时,当地人士就意识到要紧紧抓住这个良机。

“气运+人力”的思想在中国古代具有普遍性,深受古代很多人士的认可。钱穆在《中国思想通俗讲话》中对古代的“气运”思想作了详细论述:“当知气由积而运,气虽极微,但积至某程度、某数量,则可以发生一种大运动。而此种运动之力量,其大无比,无可遏逆。故气虽易动,却必待于数之积。命虽有定,却可待于运之转……由渐变形生出骤变,由量变形生出质变,由少数转动了多数,又由多数淹没了少数,由下坡走向上坡,又由上坡转向下坡。宇宙人事之变,其实也不出此几套。”同时,他又对古代的“气运+人力”思想作了阐释:“中国人因于此一种气运观念之深入人心,所以又懂得反而求诸己。或出或处,或默或语,只要把握得枢机,便可以动天地……中国人的气运观,是极抽象的,虽说有忧患,却不是悲观。懂得了天运,正好尽人力。来燮理,来斡旋。方其全盛,知道它将衰,便该有保泰持盈的道理。方其极衰,知道有转机,便该有处困居危的道理。这其间,有可知,但也有不可知。有天心,但同时也可有人力。”[23]由此可见,对于事情发展而言,“气运”很重要,“人力”也不可忽视。《周易》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24]古人心目中的“气运”便是如此:“气运”在变化时,如果有人“通”其“变”,好“运”就会长“久”。正如方宗诚所说:“夫气运之穷,有时而变,此天道之无可如何者也。变则赖人有以通之,所谓以人补天也。人道既立,则能通天之穷,通则久,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14](P738)其中“以人补天”,曾国藩也曾说及:“嵇康所云:‘一溉者后亡。信人力足以补天事之穷。”[25]“气运+人力”思想,与方宗诚、曾国藩的“以人补天”思想相似。需要说明的是,古代一些人士论及某地“气运”,这个地方往往具有山川地形,因为山川容易蓄气,气慢慢郁积,很久以后厚积薄发。刘开说:“余观枞阳之地,外江内湖,群山为之左右,峰势喷薄,与波涛互相盘护,山川雄奇之气郁而未泄。”[26](P395)吴汝纶说:“盖吾县山水名天下,其维首自潜之天柱,及龙眠、骈枝、东骞,歧出傍骛;其南折也,蜿蜒迤逦拗怒而堕乎江;未抵江廿里,为黄华,瞻顾依韦,如不欲去。余尝凭高而望大江,旋抱如玦,右顾天柱,卓立云外,意山川盘郁之气,盖未艾也。”[27](P299-300)薛福成说:“中兴名臣之在湖南者十八九,盖山川伟气,磅礴郁积数千百年,至相国(指曾国藩)而始发之。”[28]他们所说的一些话中,都有“山川”“气”“郁”这三个关键词。桐城之地山川不少,清代时期当地人士目睹桐城出现了一些人才后,就自然联想到了“气运”。在他们的心目中,就地方人文兴衰而言,洞察当地“气运”很重要,在关键时刻辅以“人力”也很重要。“气运+人力”的思想是桐城时贤激励桐城时人奋发有为的有力手段,戴钧衡与文聚奎、方宗诚等人创建桐乡书院、编纂乡邦先贤诗文集等行为,都来源于这种思想的指导。刘宅俊在《桐乡书院记》中论及桐城北乡的“气运”时说:“其山川之气磅礴郁积,钟为奇杰异能之士,方蒸蒸其日上矣。”[1](P762)他使用激将法鼓励戴钧衡、文聚奎创建桐乡书院,其中就有“气运+人力”的思想因素。清代桐城“气运”是否如刘大櫆、姚鼐、姚莹、刘宅俊、戴钧衡、方宗诚等人所推断的这样,出现了兴盛的局面?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尽管如此,他们的推断对于清代桐城人文蔚起而言,还是有着积极意义:它能使桐城时人产生前所未有的兴奋感,进而调动桐城时人奋发有为的主动性,最终促进由兴奋于“气运”向鞭策于“人力”的转化。就其效果而言,他们的推断,的确是一个“美妙的推断”!

四、余论

桐乡书院是道光二十年(1840)戴钧衡、文聚奎等人在桐城北乡孔城创建的一所书院,其创建与当时桐城浓厚的办学氛围有关,是桐城各地在教育上争奇斗艳、不甘落后的结果。为了表明教育导向,引导生徒合理学习,也为生徒学习提供保障,戴钧衡撰写了《书院杂议四首》,内容包括“择山长”“祀乡贤”“课经学”“藏书籍”等四个部分。他主张书院重视经学教育,让生徒通过学习经学明道经世。在当时科举大受重视的教育环境下,他没有采取改弦更张的“突变”做法,而采取引导生徒在学习科举文的同时,逐渐走向学习经学的道路上来这种“渐变”的做法。为了让生徒有书可读,他认为书院需要重视藏书,尤其需要重视收藏“考镜典章、讲明心性、切于躬行日用经济事业必不可少之书”。桐乡书院在创建初期由于经费不充裕,没有聘请山长。他与其他一些创建者建议,等到后来经费充裕了,“必由董事及诸生议请经明行修、老成硕德之士”作为山长。经过慎重考虑,他选择明代时期的何唐、方学渐与清代时期的方苞、姚鼐等四位桐城先贤作为祭祀对象,并推选“当在乡贤之列”的朱熹作为主祭。戴钧衡对乡邦文化耳濡目染,弘扬乡邦文化成为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创建桐乡书院、编纂乡邦先贤诗文集等行为,体现了他与文聚奎、方宗诚等人在弘扬乡邦文化、关心与支持家乡教育方面的使命担当。在清代桐城,具有戴鈞衡这样思想的人士不少。经过一代又一代桐城人士的不懈努力,桐城之地逐渐形成了以弘扬乡邦文化、关心与支持家乡教育为重要使命这种“波涛汹涌”的文化浪潮,不断地推动了桐城文化的快速发展。清代桐城人文蔚起,除了与桐城很多人士有着弘扬乡邦文化、关心与支持家乡教育的重要使命有关外,还与一些人士有着“气运+人力”的激励思想有关。这种思想的含义是:桐城地气在清代厚积薄发,其外在表现是促进桐城人文蔚起;桐城时人需要紧紧抓住这个良机,乘时而进,奋发有为,充分发挥“人力”作用来维持桐城“气运”经久不衰。这种思想在姚鼐、姚莹、刘宅俊、戴钧衡、方宗诚等人身上有所体现,桐乡书院的创建就来源于这种思想的指导,该院通过教育为乡邦文化的弘扬作出了很多贡献。虽然城中毓秀书院、培文书院以及东乡丰乐书院①、南乡白鹤峰书院、西乡天城书院的文献缺失,今人很难目睹其教育面容,但处于当时桐城的文化氛围下,它们在教育方面也会为乡邦文化的弘扬作出贡献。这些书院又与桐乡书院一起融入了清代桐城人文蔚起这种壮观的文化场景之中,共同构成了清代桐城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内容。

戴钧衡为弘扬乡邦文化作出了不少贡献,造福于桐城文教良多。不过,他的生活非常不幸,多次遭受家庭变故。他在去世前不久谈到自己的家庭变故时,悲痛地说:“予年三十前,见诸友言他事,辄谢不及,独言及伦常之际、遭遇之贤,则快然自足。乃不数年而仲兄死,叔妹继之。又数年,予三子先后继之,叔兄昨岁又继之,今吾妻又以烈死。十年中,家庭之变,如骇浪惊涛,而老亲衰年,靡所安处,举家数十口,漂泊无生。予之罪尚忍言哉?吞声而已!”[3](P449)后面几句话,可谓字字泣血!戴钧衡与刘开都是孔城人,他的诗歌才华与刘开有些类似。桐城时贤评价戴钧衡的诗歌时,往往将他与刘开相提并论。张敏求评价戴钧衡的诗歌时说:“吾乡多作者,孟涂(刘开,号孟涂)而后,仅见此才。”[3](P633)方东树评价戴钧衡的诗歌时说:“才思旁溢,墨沈横飞。气息悉与古人相会,此种真似海峰复出。俯视余子,俱不免径营地上,牛负深泥。孟涂似之矣,然懿雅犹逊之。目中洵未见其偶。”[3](P635)光聪谐评价戴钧衡的诗作《金陵咏古》时说:“此等题贵不为隶事所拘,而饶有手挥目送之致。在国初允推元孝,近时则孟涂独擅其长,作者志意不群,故应推为后进。”[3](P634)刘开半岁时,父亲去世,母亲抚养他长大成人。刘开道路坎坷,他曾说自己“凡人世所称险阻艰难者,无不备历其境”[26](P339)。道光四年(1824)闰七月,在亳州修志期间因病去世。去世后不久,他与妻子所生的女儿夭折,与妾所生的儿子刘继又得了重病,妻子悲痛自尽。戴钧衡十岁时,拜见过刘开,“欲以诗问,心未敢也”。第二年,刘开去世,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私哭之”[3](P631)。没有想到的是,他后来也同刘开一样英年早逝——刘开四十一岁时去世,而戴钧衡四十二岁时去世。戴钧衡与刘开的才气相似,苦遭也相似,真令人痛惜!不过幸运的是:刘开的遗作由于儿子刘继的多方努力,最终刊刻并流传了下来;戴钧衡的遗作由于友人方宗诚的精心保管,也最终刊刻并流传了下来。两位遗作的刊刻与流传,为我们今天了解与研究他们在文学、教育等方面的思想打开了方便之门。

文章末尾,有必要对桐乡书院的两位重要创建者——戴钧衡及其友人文聚奎的生平简况作补充说明。戴钧衡(1814~1855),字存庄,号蓉洲,安徽桐城人,道光二十九年(1849)举人。太平天国运动期间,戴钧衡援助官军进行抵抗。太平军攻占桐城以后,妻、妾被太平军抓获,都不屈而死。咸丰五年(1855)十月,他在怀远避乱期间,悲愤抑郁而死。他生平以弘扬乡邦文化为己任,曾搜辑并校刻方苞的《方望溪先生全集》,搜辑并编纂戴名世的《潜虚先生文集》;此外,又与文聚奎编纂《古桐乡诗选》,与方宗诚编纂《桐城文录》。他在传播桐城派古文方面有着不少贡献,据姚永朴《文学研究法》记载:“昔永朴先考慕庭府君尝言:吾乡戴存庄孝廉(钧衡)入都,曾文正询古文法,存庄以《惜抱轩尺牍》告之,文正由是益肆力文章,故作《圣哲画像记》云:‘国藩之粗解文字,由姚先生启之也。”[29]由此可见,曾国藩是在他的指引下学习桐城派古文的。曾国藩称赞他“事植之久,尤精力过绝人,自以为守其邑先正之法,?之后进,义无所让也”,悲痛他“全家殉难,身亦欧血死矣”[30]。吴汝纶也曾感叹,“存庄遇乱以忧死,余每以未识其人为恨”[27](P281)。戴钧衡勤于笔耕,有《味经山馆诗文钞》《蓉洲初集》《草茅一得》《书传补商》等作传世。文聚奎(1808~1859),字钟甫,一字斗垣,后改名汉光,安徽桐城人,咸丰元年(1851)举孝廉方正。“里中称才俊而好古者,必曰文(聚奎)、戴(钧衡)。”[14](P410)太平天国运动期间,文聚奎为官军积极筹饷,以光禄寺署正补用。咸丰九年(1859)秋季,他奉母避乱庐江,也悲愤抑郁而死。文聚奎有好义之心、济世之才,“居乡客游,屡佐邑令,御大灾,捍大患。其性情肫挚,急人之难如饥寒切身,屡受困惫不计也”[14](P106)。他爱好文学,“诗、古文词,皆有乡先辈风范”[31],可惜著述大多散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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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I Jun-heng and Tongxiang Academy Education : Concurrent Discussion on Important Causes for the Rise of Tongcheng Humanities in the Qing Dynasty

CHENG Nen-sheng

Abstract: Tongxiang Academy was founded by DAI Jun-heng, WEN Ju-kui, and others in Kongcheng, Tongcheng County, in the 20th year of Daoguangs reign (1840). Its establishment resulted from various regions in Tongcheng competing for excellence in education and being unwilling to fall behind. To demonstrate educational orientation, guide students to learn rationally, and provide guarantees for students learning, DAI Jun-heng wrote an article entitled Four Requirements of Academy Education, which includes four parts, selecting principal, sacrificing to local sages, learning classics, and collecting books. DAI Jun-heng was deeply influenced by hometown culture and incorporated it into the education scope of Tongxiang Academy. Many people held similar thoughts to DAI Jun-heng in Tongcheng during the Qing dynasty. After the constant efforts by different generations of Tongcheng people, the land of Tongcheng has gradually formed a turbulent cultural wave with the important mission of promoting hometown culture and caring for and supporting hometown education, which continuously promoted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Tongcheng culture. The rise of Tongcheng humanities during the Qing Dynasty was also related to the incentive ideology of destiny plus manpower among people, and this ideology guided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Tongxiang Academy.

Key words: DAI Jun-heng; Tongxiang Academy; Four Requirements of Academy Education; hometown culture; destiny plus manpower

(责任编辑  黄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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