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医生”李春如：今生甘心做鸟痴

※文/正道

倾尽家财建起“候鸟医院”

今年78岁的李春如家在江西都昌县多宝乡洞子李村，他早年毕业于江西九江卫校，曾是乡卫生院一名内科医生。李春如家所在的马影湖畔，是越冬候鸟抵达鄱阳湖的第一站，常年居住于此，他对湖区什么时候来候鸟，候鸟的数量、种类、候鸟的生存环境，候鸟北归时间等情况了如指掌。

1982年的一天，李春如下班回家路上，突遇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很多树上的鸟巢被风吹得四散。大鸟都飞走了，幼鸟还不会飞，被狂风吹落下来，摔在地上，很多幼鸟奄奄一息。看到那么多幼鸟在狂风中挣扎，李春如非常心疼。于是，他抱起受伤的鸟往家跑，到家后发动家人和他出来救鸟，一家人来回走了多趟，捡了300多只摔伤的鸟回家。

给人看病难不倒李春如，但给鸟看病还是头一回，再难的事也需要去尝试。李春如把药片碾成末喂给幼鸟，给受了皮外伤的鸟进行包扎。在他悉心照料下，最后有300多只幼鸟康复，并放归了野外。不过，李春如的心情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还有不少小鸟没有救活。

与候鸟亲密无间

也正是这件事，让李春如踏上一条专职救治候鸟的道路，人生从此发生改变。

救治候鸟过程中，李春如萌生出成立候鸟医院的想法。2012年10月，李春如找到十余间废弃房屋，投入13万元购买下这栋房屋进行修缮，后来每年投入两万元，不断添置各类医疗器械等物品，逐步建设成了如今的候鸟救治医院。李春如亲自设计打造手术台、重症室、急救室、康复房等相关设施。

候鸟医院建成，可一次收治近200羽伤病候鸟。在这里，每一只受伤的候鸟都有自己的档案，档案详细记录了入院候鸟的种类名称、鸟龄、外形外貌、治疗方法、用药品类及药量。

家人起初对李春如倾尽家财救治鸟类的举动持反对意见，后来渐渐理解了他的坚持。李春如救治候鸟的钱，大部分都是儿子李华艳在外面做生意赚来的，儿子从来不在父亲面前说半句怨言，一直默默地支持父亲。

鄱阳湖畔上演“人鸟情未了”

救治候鸟，李春如形成一套将中草药与西药结合的独特经验。他认为，鸟多伤在翅膀及双脚，大多由撞击空中障碍物、网猎及摔伤所致，对这种伤，应用消毒药清洗伤口。如有大裂口，则需进行清创缝合。如遇骨折，则接骨固定，并配合内服消炎药，同时进行营养调理。

2008年冬天，鄱阳湖地区出现严重冰冻灾害天气。一天早上，李春如巡湖时发现两只白琵鹭被冻僵在湖区冰面上，翅膀结了冰，腿不能动弹，唯有悲鸣。李春如冒着冰可能破裂、人可能掉入湖里的危险，敲碎坚冰，把它们带回家救治。经过20多天康复治疗，两只白琵鹭脚上的伤渐渐好起来。一个多月后，李春如把它们放归大自然。

2010年夏天，都昌县野生动物保护站送来一只从盗鸟者“天网”上抢救下来的天鹅。天鹅奄奄一息，翅膀严重骨折，李春如精心为天鹅做了接骨手术。术后，为了让天鹅伤口尽快愈合，那段时间，李春如不仅每天按时给它换药，还用药材炖肉汤喂它。通过李春如精心治疗，这只天鹅很快康复。

2021年11月，候鸟医院迎来一只受伤的白鹤，这是世界极危物种，也是国家一级保护鸟类，由于极其珍贵，李春如救治起来格外慎重，他为这只受伤白鹤取名“小白”。日记里，李春如记下初见“小白”的情形：“卧在纸箱，头下垂，无法站立，右翅明显下垂，人抓它无半点反抗之力……

李春如（左）给受伤候鸟做手术

历经几个月悉心照料，“小白”身体逐渐恢复。李春如在日记中写道：“它痛苦，我伤心；它欢乐，我高兴；我对它说话，它向我唱歌；我走广场步，它跳白鹤舞；我到湖边散步，它去滩涂闲游。”陪伴“小白”的分分秒秒，也是李春如的幸福时光。

2022年1月13日，“小白”伤势痊愈，李春如和志愿者抱着它到马影湖放飞。然而，当李春如放手那一刻，“小白”并没有冲向蓝天，反而在空中盘旋一圈，又落在李春如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他。李春如和“小白”结下深厚感情，就又留它在身边待下来。两个月后，随着候鸟北归，为了不让“小白”掉队，李春如狠下心来，带着志愿者拎着锄头和扫帚驱赶半个小时，“小白”最终被迫离开。到了当年冬天，“小白”又来到李春如身边。

40 多年来，李春如坚持不懈救治病伤候鸟并放归大自然，累计数量近5万只，一次次上演“人鸟情未了”的感人画面。

为候鸟写下百首“赞美诗”

上世纪80年代，那时江西一个鸡蛋几分钱，一枚鸟蛋可以卖到2到3角。随着鸟类数量增多，李春如渐渐发现，每当有鹭鸟孵鸟育雏时，总有一些不法分子偷偷摸摸到鸟窝里掏鸟蛋或捉雏鸟到集市上出售。受到惊吓的候鸟在空中盘旋，声声哀鸣，这些事情都让李春如坐不住，他要保护这些远道而来的候鸟。

从1997年开始，李春如挨家挨户宣讲爱鸟护鸟重要性。同时，他在岛上树林中搭起棚子，吃住在岛上，开始义务护鸟。为了护鸟，李春如经常巡夜到三四点才睡。巡夜时，李春如拿一个手电筒和一根木棍，为了防蛇咬，盛夏的夜晚也要穿长筒胶鞋。

2009 年，李春如从一名义务护鸟员“晋升”为专职候鸟巡护队队长。在他劝说影响下，同村46名志愿者加入他的队伍。在40年义务守护候鸟工作中，李春如被猎鸟者刺伤两次，被毒蛇咬伤一次，现在脸上还留着一道疤痕。

那是2014年的一天夜里，李春如夜巡时发现湖边4个人正在安装捕鸟“天网”，立马上前制止。“不关你的事，给我闪开，不然弄死你！”话音刚落，其中一个人猛地向李春如扑来，用手中的螺丝刀向李春如眼睛刺去。李春如向后一躲，螺丝刀刺在了右脸上，从此留下一道疤。李春如丝毫不惧，挥起棍子大吼：“你弄不死我，我就会管！”这时，李春如的儿子赶了过来，到底邪不压正，那4个捕鸟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李春如善写古体诗，40多年来，他写了上百首诗记录护鸟的体会与喜怒哀乐。他这样用诗句表达巡湖的感受：“山上度春夏，湖里阅秋冬。春风和畅鹭衔巢，夏日荷花鸟歌谣，秋凉菊黄闻雁语，冬寒雪飘鹤舒腰。”

李春如的日常生活在他的日记里也诗意盎然：“山上结草庐，枝头鸟语酥；床头望明月，枕边一卷书。”“鄱湖好，山水尽娇娆，候鸟也知鄱湖美，舞动春风唱赞谣。”“四十余年长相处，为君消得人憔悴，今生心甘做鸟痴。”

因为救助候鸟、护鸟的感人事迹，李春如被国家生态环境部评为“2022年百名最美生态环境志愿者”。如今，78岁的李春如仍坚守在护鸟为鸟治病第一线。他说，只要他还能动，就要做鸟类的保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