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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活用名转动词双宾句加工中构式压制的ERP研究*

2023-08-10王小潞高晨阳冯丽萍

语言科学 2023年4期
关键词:压制构式语义

张 华 王小潞 高晨阳 冯丽萍

1浙大宁波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 浙江 宁波 315000

2浙大城市学院外国语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15

3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国际教育学院 北京 102488

4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中文教育学院 北京 100875

1 引言

压制(coercion)〔1〕与之相关的概念还有类型迁移(type shifting)(Partee和Rooth 1983)、调适(accommodation)(Goldberg 1995)、增义性组合(enriched composition)(Jackendoff 1997)、隐含的转换(implicit conversion)(Talmy 1998)。在近30年来的语言学研究中受到关注(Lauwers和Willems 2011),引发众多讨论。其中常常涉及的一类构式压制现象如“Sally baked her sister a cake(萨莉给她妹妹烤了一个蛋糕)”,从构式理论的角度看,其中施压成分是结构,而被压成分是动词本身。Goldberg(1995:57)认为构式迫使动词增加或减少参与者角色。(1)Goldberg(1995:43)用参与者角色(participant role)限定动词的意义,用论元角色(argument role)限定构式的意义。如bake本有两个参与者角色(SUBJ与OBJ),典型用法是用于及物构式;当bake用于双宾构式时,句中的接受者角色和句子的“给予义”由构式提供,而动词则用以详细说明给予的方式,句子的意义是构式义和动词意义的熔合(fusion)(见图1)。

图1 双宾构式与bake语义熔合

构式压制的实现是有条件的,并非所有论元角色都能与构式匹配。除了动词和构式至少共有一个参与者角色外,动词所表示的事件类型应该是构式所表事件类型的一个子类,如手段、结果、前提等。

Michaelis(2004)提出了构式的统领原则(the override principle):如果一个词项在语义上跟它所出现的形态句法环境不相容,那么该词项的意义就应当遵守其所嵌入运用的结构意义。施春宏(2015)认为“凡是构式与其组构成分之间或构式中不同组构成分之间在句法、语义等特征上存在某种冲突并最终得到有效解决而实现构式语用和谐的,都可以看作构式压制。”

Yoon(2016)通过句子可接受判断任务、语料库以及句子加工实验证明了压制的层级性特征(gradable nature),认为压制不能简单地两分为“产生压制”和“未发生压制”。与语义兼容性(semantic compatibility)一样,压制也是一种层级现象(a gradable phenomenon)。例如:

(1)John gave Sally a book(约翰给萨莉一本书).

(2)Mary found Ted the watch(玛丽帮特德找到了那块手表).

(3)John cut Jane a belt(约翰给珍妮剪了一条腰带).

(4)Sam remained Laura the room(山姆给劳拉留了个房间).

例(1)-(4)中随着动词与构式语义不兼容性(incompatibility)的增加,构式对动词的压制也是不同的,因此压制具有层级性。

本研究中的构式压制特指构式对词项的压制。构式压制的前提是词项与所在构式之间存在冲突(Michaelis 2004),这种冲突包括句法的、语义的,甚至可以是语音的(Taylor 2002;施春宏 2015)。本研究中的冲突指词项进入构式时的语义和句法冲突。在符合构式压制实现的条件下,通过构式与词项的互动,词项的语义特征或论元结构发生改变(增加或减少论元),以适应构式的结构和语义。由于压制本身具有层级性,经过构式压制的句子虽然存在句法或语义上的冲突,但动词义和其所在的构式义可以熔合,句子意义仍旧可以理解,被称为可压制句。

基于构式理论的实证研究,主要目标之一是证明构式义的存在,可以为构式理论提供心理现实性的解释和支持,这类研究早期多采用行为实验的研究方法(Bencini和Goldberg 2000;Kaschak和Glenberg 2000;Goldwater和Markman 2009)。为了表明存在独立于动词的结构义,Kaschak和Glenberg (2000)采用名转动词(denominal verb)构成的句子考察被试对句子的理解,以排除动词在句子理解中的影响。如双宾句LyncrutchedTom her apple so he wouldn’t starve(琳用拐杖将苹果给了汤姆,这样他就不会挨饿了),结果80.19%的被试认为双宾句蕴涵“got”的句义。但英语中“crutch”本身也是动词,属于名词和动词的兼类词,因此在证明构式义能够独立于动词方面稍嫌不足。Goldwater和Markman(2009)采用名转动词句为实验材料证明构式也可以为事件(event)提供框架,其中的名转动词仅为名词而没有动词词性,如The Russian potatoes werevodkaedeasily to spike the punch at the frat party.(在兄弟会派对上,俄罗斯的土豆被轻松地用伏特加调制成酒,并用来给果汁增添酒精,以增强饮料的醉酒效果。),因此该实验可以排除句子理解中动词的作用。这些研究都表明,在句子的理解过程中,构式义至少和动词一样,都起作用。之后也有研究采用神经电生理技术,为构式义的存在提供在线加工的证据。Ye等(2007)的ERP(事件相关电位)实验表明构式义的违反会诱发不同于论元语义违反的N400成分,而Allen等(2012)的fMRI(功能核磁共振成像)实验则证明了两种不同构式的加工在脑区上存在差异,为构式义的大脑加工提供了神经生理基础方面的证据。

有关压制的实证研究多集中于某一具体压制现象(如begin(开始)+实体名词)(Traxler等 2002;Jackendoff等 2010;Pylkkänen和McElree 2007;Kuperberg等 2010),且多以英语为研究材料。已有研究确立了压制加工的独立地位,排除了歧义(Kuperberg等2010)、动词语义抽象性的影响(Traxler等 2002)。压制句的加工会诱发出大于无压制句,但小于语义违反句的N400效应(Pylkkänen和McElree 2007;Kuperberg等 2010)。

目前关于汉语构式语法、构式压制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理论探讨和构式压制得以实现的某一构式的句法、语义特征的分析上(王寅 2011;胡靓和石毓智 2021;莫莉 2021),对双宾构式、存现构式等都进行了细致的描写和分析,但对构式以及构式压制的心理现实性目前尚未有深入研究(Hoffmann和Trousdale 2013),且汉语无明显的词性标记,其加工方式与英语等形态变化丰富的语言有所不同。此外,为数不多的在线加工过程研究的结论也不一致,同样是采用ERP技术考察汉语构式的加工,Zhan和Zhou(2007)认为构式义的违反诱发了与论元语义违反不同的N400,这表明句子的整合受到构式义的影响,为汉语构式义的存在提供了在线加工的证据;而于亮等(2017)以不同类型的双宾句和主谓句为实验材料,发现动词后各条件间N400情况与句末各条件间LPC情况相同,表明对动词的加工影响了整个句子的加工,从而支持动词中心说。两项研究都采用动词句为实验材料,研究结果更容易受到动词本身参与者角色的影响,因此本研究将采用活用名转动词句对汉语构式以及构式压制展开进一步的研究。

2 研究问题

本研究利用ERP技术的高时间分辨率,选取活用名转动词构成的汉语双宾句为对象,考察汉语双宾句加工过程中构式压制的时间进程及其实现条件,以期为构式以及构式压制理论提供神经生理实验的证据。选择汉语双宾句(NS+V+NP1+NP2(2)NS为主语位置的名词或名词短语,V为动词,NP1和NP2为宾语位置的名词或名词短语,NP1为指人的间接宾语,NP2为指物的直接宾语,两个宾语之间没有句法结构关系。这一结构在汉语中有不同的名称,可以叫做双宾语(朱德熙 1979)、双名受(句型)(李临定 1986:56)、双及物(张伯江 1999;刘丹青 2001;徐盛桓 2007)、双名(构式)(王寅 2011:18)。)是因为其结构形式明确且相关理论研究丰富。同时,按照构式理论,其构式义清晰,为“NP2所指的事物通过行为V在Ns和NP1之间传递”(石毓智 2007;林艳 2013),而且表“传递”的构式义具有不可预测性,不能仅从构成双宾句的动词或宾语必然得出(张伯江 1999)。本研究主要回答两个问题:1)在句子加工中,汉语双宾结构是否存在独立于动词的双宾构式义,即是否具有心理现实性?2)如果存在,构式义参与句子整合的时间和条件是什么?

为了排除动词因素在双宾句加工中的干扰,研究选取名词充当双宾句中的动词,所选名词仅有名词词性,不是名词和动词的兼类词。兼类词指词语本身具有名词和动词义项,如“猫”常用为名词,但在《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等工具书中,“猫”也有动词义项,在某些方言中表示“躲藏”义,如“猫在家里”。(3)感谢审稿专家所提的建议,此为修改意见中的例句。有些名词则本无动词义项,在句子中临时活用为动词,如“微博全过程”(BCC语料库)中“微博”作为名词进入动宾句。但在汉语中,较少有名词能活用为动词进入双宾句。原因之一可能是因为双宾结构本身带有鲜明的“传递义”,为活用名转动词的可接受性增加了限制。(4)相比于“电话我一个秘密”,“电话我”的可接受性更高。由于本研究的目的之一是考察构式义参与句子整合的条件,需要结构本身具有明确的意义来确定进入该结构的动词义与构式义是否能够兼容,因此我们选择活用名转动词构成的双宾句为对象,而非对名转动词有更大包容度的简单动宾句。

3 ERP实验

3.1 被试

20名汉语母语在校大学生(8男12女,平均年龄为24(SD=2.11)岁),被试裸眼或矫正视力正常,右利手,无阅读障碍。被试参加实验前阅读并签署《被试知情同意书》,实验后接受一定的报酬。

3.2 实验设计

采用单因素(句子类型)三水平(A无压制句、B可压制句、C不可压制句)实验设计。A类无压制句是正确的给予类双宾句,句子由三价给予义动词构成,动词义与双宾构式义一致,代表了无需压制的类型,称为无压制句。B类句和C类句都是非兼类活用名转动词(名词充当动词,记作NV)构成的双宾句,B类NV与表“传递”的构式义可以形成互动,构式义可以对B类NV的名词性句法特征进行压制从而完成语义整合,代表了可压制句的类型,称为可压制句。C类NV与传递义无关,称为不可压制句。因变量为三个关键词“V/NV+了”、NP1和NP2后相关ERP成分的波幅值。控制变量为V/NV的词频和笔画数,B、C两类NV与NP1、NP2的语义关联度。

3.3 实验材料

实验材料根据句子类型分为三类:A类句为三价给予义动词构成的双宾句;B、 C两类句子均为临时活用名转动词构成的双宾句,如名词“电话”“酒精”在句子中可临时充当动词:“小李电话了小王一个秘密”(B类可压制句)和“小李酒精了小王一个秘密”(C类不可压制句)。B类NV与双宾构式的传递义可兼容,主要根据NV的功能可见性(affordance)(Kaschak和Glenberg 2000)进行选择。本研究选取了18个可与双宾构式“传递”义兼容的名词构成 35个B类可压制句。(5)其中17个名词分别构成两个NV相同、NP2不同的双宾句,另有1个名词构成1个双宾句。另选取了18个功能可见性不可与“传递”义兼容的名词和18个功能可见性与“传递”义无关的名词构成C类不可压制句。最后为每对NV匹配一个三价给予义动词,构成35个A类句。每个A类句、B类句、C类句形成一组,实验材料共有35组105个句子。每组双宾句的NS(主语)、NP1和NP2都相同。所有以人名为Ns和NP1的句子,其NS都为“小李”,NP1为“小王”。实验材料示例如表1。

表1 实验材料示例

所有实验句对V/NV的词频(统计方法参见 Cai和Brysbaert 2010)、笔画数进行了控制(见表2)。单因素方差分析显示,三类条件间V/NV的词频差异不显著(F(2,102)=.45,p=.64>.05),笔画数差异不显著(F(2,102)=.06,p=.10>.05)。并采用7分量表(1-7分,语义关联度越高分值越高)分别请20位大学生母语者对B、C 两类句子中NV与NP1、NV与NP2之间的语义关联度进行评定(见表2)。配对样本t检验显示B、C两类材料间NV-NP1、NV-NP2的语义关联度均无显著差异(NV-NP1的语义关联度:t(19)=-1.18,p=.26>.05;NV-NP2的语义关联度:t(19)=-.25,p=.80>.05)。

表2 三类V/NV词频、笔画数以及NV与NP1、NP2语义关联度的均值(M)、标准差(SD)

为确保自编语料的可接受度,所有语料均请45位汉语母语大学生进行评定,评定采用分量表(1-5分,句法正确度和句子语义可理解度均由低至高)。其中A类句的句法和语义得分在4分及以上;B类句的句法得分在4分以下,语义得分在2.5分及以上;(6)B类句的句法和语义评定的平均得分跨度较大,原因在于B类句仍处在从名词到动词的转化的过渡状态。Clark(1979)认为,活用名转动词(innovations)和定型的名转动词(well-established verbs)分处于一个连续统的两端。因此B类句我们只要求其语义可理解性在2.5分以上,句法正确性在4分以下。同时,母语者调查也显示,同样是名词充当动词谓语的句子,其语义可理解性与语法可接受度成正比。王冬梅(2001)也指出,人们使用名转动词和理解它们的认知基础都是一致的。因此,我们将B类句的标准确定为语义可理解性的分值大于2.5,句法可接受度的分值则在4分以下。评定结果显示,B类句的句法正确性均值为2.5分,评定结果的分值范围在1.9-3.7之间。C类句的句法和语义得分在2分及以下。每组材料的三个条件之间句法正确性和语义可理解性得分为A>B>C。

为避免被试在看到V/NV后就形成双宾句的加工策略,实验选取18个凝固化名转动词(王冬梅 2001)和18个动词构成正误对半的72个单宾句作为填充材料,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定中短语做宾语的单宾句,如“小李画了三幅国画”;一种是动宾补结构作谓语,宾语为指人名词,补语为数量短语,如“小李陪伴小王一整天”。所有填充材料以“小李”为主语,“小王”为宾语,被试只有加工到第三或第四个部分时才能判断出句子是否为双宾构式句,以避免自上而下预期对句子加工的影响。

为提高信噪比,35组共105个实验句重复一遍,共得210个实验句。填充材料则将凝固化名转动词构成的单宾句重复一遍,共108填充句,约占全部材料的34%。被试一共需要判断318句。所有材料伪随机排列平衡顺序效应,同一动词构成的实验句不会连续出现,同一类型条件的句子不会连续出现三次及以上。完成整个实验需要30-40分钟,分成4个试块(block),试块之间有短暂休息。

3.4 实验程序

实验采用句子总体可接受性判断任务。实验过程中,被试距电脑屏幕约一米左右。每个句子分为四部分呈现,依次为:NS、V/NV+了、NP1、NP2。 具体流程为:黑色屏幕中心出现红色“+”号注视点600 ms,之后是200 ms空屏,然后句子的四个部分分别以白色34号宋体呈现600 ms,每部分均后接200 ms空屏。每个句子呈现完毕之后,会在屏幕中央独屏呈现一个红色问号“?”,提示被试开始进行判断。如果问号呈现3000 ms后被试没有反应,则开始呈现下一试次的材料。实验流程如图2所示:

图2 ERP 实验流程图

3.5 实验数据采集与分析

使用ERP技术采集被试的脑电信号,采用10-20系统设置的64导电极帽(Neuroscan Inc.)。在线记录时,原有参考电极贴在左侧乳突,垂直眼电(vertical electro-oculogram,VEOG)的记录电极贴在左眼上下眼眶,水平眼电(herizontal electro-oculogram,HEOG)在两眼外侧记录。信号采样频率为1000Hz,记录电极的阻抗在5KΩ以下,高通滤波0.05Hz,低通滤波100Hz。ERP数据采集的同时记录被试句子可接受性判断的行为反应。实验后,使用EEGLAB对脑电数据进行离线数据预处理。首先删除无用电极:M1、CB1、CB2、VEOG、HEOG。低通30Hz滤波后,以关键词前200 ms到之后800 ms分段,并以-200 ms为基线校准。用ICA(独立成分分析)去除眨眼、眼漂和头动等伪迹,手动删除坏段。离线参考为连接乳突参考(linked mastoids reference)。

预处理后保留了所有数据用于分析。B类句属于句法有冲突但句子语义可理解的句子,本身处于正误之间的过渡状态。由于B类句的可接受度不同,为了进一步证明不同接受程度的B类句具有共同的加工方式,我们根据B类句的正确率(即可接受程度)将被试分为高接受度组(平均正确率为65%)和低接受度组(平均正确率为37%)进行对比,结果发现高接受度组和低接受度组之间在三个关键词后300-500 ms和600-800 ms时窗的脑电数据差异不显著,(7)为了更好地体现两组被试之间可接受程度的差异,我们首先删除了B类句正确率在50-57%的4名被试,然后将剩余的16名被试分为高接受组(8人,平均正确率为65%)和低接受组(8人,平均正确率为37%),选取Pz为代表电极对比脑电数据。对“V/NV+了”后300-500 ms、600-800 ms,NP1后300-500 ms;NP2后300-500 ms、600-800 ms,分别做2(高接受度组、低接受度组)×3(A、B、C类句)两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各时窗内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在“V/NV +了”、NP1、NP2后300-500 ms以及NP2后600-800 ms时窗内,正确率主效应差异均不显著(ps>.43),正确率与句子类型之间交互作用不显著(ps>.06)。只有在动词后600-800ms窗口内,高接受度组的波幅显著大于低接受度组(二者均值分别为0.12和1.66,F(1,14))=5.46,p=.035)句子类型主效应显著(F(2,28)=4.61,p=.025),表明三种句子类型之间差异显著。而正确率与句子类型交互作用不显著(F(2,28)=0.48,p=.60),表明高、低组三个句子类型之间的差异是一致的。因此可以认为B类句正确率的高低不影响三类句子之间的加工结果差异,所以在之后的数据分析中,将保留B类句的所有数据。印证了王冬梅(2001)的论断:无论新异名转动词的可接受度如何,人们使用和理解它们的认知基础是相同的。

为了考察整个句子的加工,选择三个关键词:V/NV+了,NP1和NP2。时间窗口和ERP成分的选择主要基于:全局能量谱(Global Field Power,GFP)、(8)GFP是一个单一的、独立于参考电极的响应强度度量,是给定时间内所有电极的标准偏差(Murray等 2008)。计算 GFP 的时间序列能够识别神经元同步信号最强时的地形图分布(Michel等 1993)。总平均波形图、前人句子加工和构式压制加工研究中的相关ERP成分。

对于每一个时间窗口,进行两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句子类型、电极位置)。位置分析分四个兴趣区(ROI):左前(F1、F3、F5、FC1、FC3、FC5、C1、C3、C5),左后(CP1、CP3、CP5、P1、P3、P5、PO3、PO5),右前(F2、F4、F6、FC2、FC4、FC6、C2、C4、C6),右后(CP2、CP4、CP6、P2、P4、P6、PO4、PO6)。所有方差分析的p值均采用Greenhouse-Geisser矫正(Geisser和Greenhouse 1959)。

4 数据分析结果

4.1 被试

20名被试A、C两类句子正确率均在80%上,所以保留所有被试的数据。首先删除反应时小于150 ms的数据,再去除平均值正负2.5个标准差之外的数据,得到三类条件下的反应时和正确率(见表3)。

表3 行为数据正确率和反应时均值(M)与标准差(SD)

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显示:B类句的判断最困难,B类句的反应时显著长于A、C两类句子(ps<.004)。而A类句、C类句的判断相对容易,其中C类句的否反应判断最容易,表现为正确率最高(ps<.01)。B类可压制句的加工时间最长与以往构式压制研究中构式压制会带来加工困难的研究结果一致。Traxler等(2002)通过眼动实验发现,压制句的第一次回视时间(first-pass regressions)和总时间(total time)显著长于无压制条件;Kuperberg等(2010)采用ERP技术考察压制句,结果发现相比于无压制句,构式压制句诱发了明显的N400成分,这些结果都表明构式压制引发了明显的加工困难。

4.2 ERP数据结果

我们得到的实验数据结果如下图3所示:

图3 三个位置后不同句子类型的 GFP(9)本研究用波峰值到波谷值(Hamburger和Van der Burg 1991)或波峰值到波峰值的四分之三为限确定 ERP 成分的(峰)潜伏期(Chen 2018;国佳 2022)。与总平均波形图

三个关键词后GFP和总平均波形图对照分析结果如下:

“V/NV+了”后三类句子的GFP(图3)显示,两个时窗(309-457 ms、745-800 ms)存在波幅上的明显变化。结合“V/NV+了”后总平均波形图(图3),在309-457 ms位置可以观察到一个明显的负波,且条件间出现分离,与前人研究中N400 一致,因此我们将第一个分析的时窗确定为 309-457 ms。与GFP波形图的第二个时窗对应,“V/NV+了”后总平均波形图中745-800 ms时窗内也存在条件间分离的正波,与前人研究中P600类似(Kim和Osterhout 2005; Ye和Zhou 2008),因此将“V/NV+了”后第二时窗确定为745-800 ms。

NP1后三类句子的GFP(图3)显示,387-473 ms存在明显的波幅变化,结合NP1后总平均波形图(图3),在387-473 ms可观察到一个明显的负波,且条件间分离,与前人研究中的N400一致,因此我们将NP1后N400分析时窗确定为387-473 ms。

NP2后三类句子的GFP(图3)显示,两个时窗存在波幅上的明显变化:397-709 ms和718-782 ms。结合NP2后总平均波形图(图3),在397-709 ms处可观察到一个明显的持续性负波,且条件间分离,其波峰值在692 ms处,与以往研究中的N400不同,(10)感谢审稿专家的修改建议。在审稿专家建议的基础上,结合GFP分析,NP2后397-709 ms可以看作持续性负波。因此我们将NP2后第一个分析的时间窗口确定为397-709 ms。NP2后总平均波形图中718-782 ms时窗内也存在条件间分离的晚期负波。从总平均波形图中看晚期负波(718-782 ms)与持续性负波(397-709 ms)之间没有明显波幅变化,因此我们将NP2后718-782 ms时窗的晚期负波看作持续性负波的延续并进行了单独分析。

表4 三个位置后各时间窗口方差分析结果

“V/NV+了”后N400(309-457 ms)两因素(句子类型、ROI)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发现,句子类型主效应显著(F(2,38)=6.11,p=.01),Bonferroni成对比较结果显示,C类“NV+了”的N400最大,显著区别于A类“V+了”(p=.01),B类“NV+了”与A、C两类的差异均不显著(ps>.14)。ROI主效应显著(F(3,57)=6.74,p=.01),Bonferroni成对比较结果显示,左前区的N400最小,显著区别于右前和右后(ps<.04),左后、右前、右后区之间,两两差异均不显著(ps>.09)。ROI与句子类型交互作用显著(F(6,114)=3.76,p=.01),简单效应分析结果显示:左后区,A类“V+了”诱发的N400显著小于B、C两类“NV+了”(ps<.04),B、C两类“NV+了”之间差异不显著(p=.78);右后区,C类“NV+了”的N400显著大于A类“V+了”(p=.01),B类“NV+了”的N400与A、C两类差异均不显著(ps>.33)。“V/NV+了”后N400(309-457 ms)的地形图和代表电极总波形图见下页图4。

图4 三个位置后代表电极平均波形图和各时窗地形图

“V/NV+了”后P600(745-800 ms)两因素(句子类型、ROI)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发现,句子类型主效应显著(F(2,38)=5.03,p=.01),Bonferroni成对比较结果显示,C类“NV+了”诱发了最大的P600,显著区别于A类 “V+了”(p=.02),B类“NV+了”与A类“V+了”和C类“NV+了”后P600的差异均不显著(ps>.26)。

ROI主效应显著(F(3,57)=11.99,p=.00),Bonferroni成对比较结果显示,大脑前部诱发了较大的P600,其中左前区诱发了最大的P600,显著区别于左后、右前、右后三区(ps<.02),右前区显著大于右后区(p=.05),左后区与右前、右后差异均不显著(ps>.11)。ROI与句子类型交互作用不显著(F(6,114)=.79,p=.53)。“V/NV+了”后P600(745-800 ms)地形图和代表电极总波形图见图4。

NP1后N400(387-473 ms)两因素(句子类型、ROI)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发现,句子类型主效应(F(2,38)=6.91,p=.00),Bonferroni成对比较结果显示,C类NP1的N400最大,显著区别于A类NP1(p=.01),B类NP1与A、C两类的差异均不显著(ps>.14)。ROI主效应(F(3,57)=4.96,p=.01)显著,Bonferroni成对比较结果显示,大脑前部诱发较大的N400,左前区边缘显著于左后区(p=.06),左前与右前、右后的差异均不显著(ps=1),左后、右前、右后三区两两差异不显著(ps>.09)。ROI与句子类型交互作用显著(F(6,114)=2.76,p=.04),简单效应分析结果显示:左后区,A类NP1诱发的N400显著小于B、C两类NP1(ps<.00),B、C两类NP1之间差异不显著(p=1);右后区,A类NP1诱发的N400显著小于C类NP1(p=.01),边缘显著小于B类NP1(p=.08),B、C两类NP1差异不显著(p=.411)。NP1后N400(387-473 ms)地形图代表电极总波形图见图4。

NP2后持续性负波(397-709 ms)两因素(句子类型、ROI)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发现,句子类型主效应显著(F(2,38)=28.43,p=.00),Bonferroni成对比较结果显示,C类NP2诱发了最大的持续性负波,A类NP2的最小,三类NP2之间,两两差异显著(ps<.01)。ROI主效应显著(F(3,57)=13.73,p=.00),Bonferroni成对比较结果显示,大脑前部诱发了较大的持续性负波,左前区和右前区分别显著大于左后区和右后区(ps<.02),左前区和右前区之间、左后区和右后区之间差异均不显著(ps=1)。ROI与句子类型交互作用不显著(F(6,114)=1.48,p=.22)。NP2后持续性负波(397-709 ms)的地形图和代表电极总波形图见图4。

NP2后晚期负波(718-782 ms)两因素(句子类型、ROI)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发现,句子类型主效应显著(F(2,38)=15.07,p=.00),Bonferroni成对比较结果显示,C类NP2诱发了最大的晚期负波,显著区别于A、B两类NP2(ps<.01),A、B两类NP2之间差异不显著(p=.15)。ROI主效应显著(F(3,57)=6.81,p=.00),Bonferroni成对比较结果显示,大脑左前侧诱发了最大的晚期负波,显著区别于左后和右后区(ps<.05),左后区与右前区和右后区差异均不显著(ps>.20),右后区边缘显著区别于右前区(p=.08)。ROI与句子类型交互作用不显著(F(6,114)=1.98,p=.12)。

本研究B、C两类句子是名词临时活用充当动词,存在句法和语义冲突,因此“V/NV+了”、NP1后诱发了与词汇语义违反相关的N400,“V/NV+了”还诱发了与句法加工有关的P600(Osterhout和Holcomb 1992)。NP2后则诱发了明显的位于大脑前部的持续负波(SAN, Sustained Anterior Negativity)(397-709 ms),这可能是因为NP2位于句子末尾,句子边界词语加工会诱发持续性负波,当句尾词整合难度加大时负波的波幅也将增大(Willems等 2008;赵鸣2012)。NP2后还诱发了差异显著的晚期负波(LN,Late Negativity)。现将上述数据分析结果总结如下,以展示多个关键词后的ERP成分:(11)表中“>”表示显著大于,“≈”表示差异不显著,“≥”表示边缘显著大于,“A”表示A类无压制句,“B”表示B类可压制句,“C”表示C类不可压制句。

表5 各关键词后ERP成分数据分析结果

5 讨论

5.1 汉语双宾构式义具有心理现实性

从整个句子的加工过程看,C 类不可压制NV与构式义违反带来的最大的加工困难贯穿了句子加工的始终;NP2后,B类可压制NV与构式义违反带来的加工困难显著小于C类句,这些都为汉语双宾句加工中构式义的提取提供了证据。

“V/NV+了”后诱发了差异显著的N400(309-457 ms),C类句显著大于A类句,而B、C两类句子之间差异不显著。我们认为这是由于B、C两类名词充当句子动词时,因语义不合适而诱发的N400效应(刘燕妮和舒华 2003;关于N400综述,参看Kutas和Federmeier 2011)。本研究控制了A、B、C类句子中V/NV的词频和笔画数。已有研究表明,虽然汉语中名词和动词没有词形变化,但汉语中仍存在名动分离机制,并且两者在语义上的差别是造成名动分离的根本原因(Liu等 2007)。由于B类和C类句中NV后带有明显的动词标记“了”,因此大脑左后区C类和B类“NV+了”后诱发了较大的N400,显著区别于A类 “V+了”,而B、C之间的差异不显著。

“V/NV+了”后还诱发了差异显著的P600(745-800 ms),其中C类“NV+了”的P600最大,显著区别于A类句,而B类“NV+了”的P600与C类“NV+了”和A类“V+了”的差异均不显著。我们认为“V/NV+了”后不同的P600成分与句法加工有关(刘燕妮和舒华 2003;杨玉芳 2015:196-197),是由词类信息违反而引起的。

NP1后的387-473 ms时窗内,B、C两类句子诱发了显著大于A类句的N400,而B、C两类句子之间N400差异不显著。当加工到NP1时,需要将NP1与之前已加工的成分进行整合,A类无压制句作为三价动词构成的双宾句,其NP1能够顺利地与已加工成分进行整合;而B、C两类句子作为名转动词句,其谓语中心由“NV+了”充当,因此B、C两类句子的NP1无法顺利地与已加工成分进行整合,从而在387-473 ms时窗诱发了较大的N400,显著区别于A类句,而B、C两类句子之间并无差异。

NP2后的397-709 ms时窗内,诱发了位于大脑前部的SAN,三类句子之间两两差异显著,C类句最大,A类句最小。以往研究中构式义违反(Ye和Zhou 2007)或压制(Kuperberg等2010)的加工多诱发N400效应,而本研究中则诱发了差异显著的SAN,这可能与NP2处于句末位置有关。较多ERP实验发现句末词语加工会引起负波成分,句尾词整合难度加大,负波波幅也将增加(Willems等 2008;赵鸣2012)。以往研究表明,SAN常常与额外的工作记忆负担有关(Gibson 1998; Ye和Zhou 2008; 赵鸣 2012)。非字面意义的理解,如比喻(Coulson和Petten 2002)和歇后语(马艳蕾 2010)的理解加工都会诱发SAN。相较于字面义的理解,比喻义的理解需要在关系较远的语义域之间建立关联,而诱发较大的SAN(Coulson和Petten 2002)。在歇后语的理解加工中,与喻义型歇后语(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不同,谐音型歇后语(和尚打伞——无法无天)因为增加了一个与谐音词联系的过程而诱发了更大的SAN(马艳蕾 2010)。本研究中NP2后,V+NP1+NP2的双宾结构建立起来,并激活了双宾构式的“传递”义。与比喻义类似,汉语双宾构式的“传递义”作为一种浮现于构成成分组合之上的整体的意义(Goldberg 1995;张伯江 1999),属于高层次语义关系(朱德熙 1999:100)。“构式”义激活后,相比于A类V和B类NV,C类NV与“传递”义的联系最远(C类NV的功能可见性与“传递”无关,C类NV不是“传递”事件的一个子类,或手段,或结果,或前提手段),构式义无法与C类NV互动,因此C类句诱发了最大的SAN。 而B类NV的功能可见性与“传递”义有关,构式义通过与B类NV互动,赋予B类NV表“传递”的意义,使B类NV从工具转指动作(王冬梅 2001),如“电话”转指为“用打电话的方式传递”,部分压制B类NV的句法语义冲突,因此B类句诱发的SAN显著小于C类句。A类V本身就是典型的三价动词,是“传递”事件的典型代表,语义关联最近,可以直接与构式义熔合,因此A类句的SAN最小。

NP2后718-782 ms时窗的晚期负波,C类句LN波幅显著大于B类句和A类句,A、B两类句子之间差异不显著。从总平均波形图(图3)看,LN可以看作SAN的持续,可能代表了包括构式义在内的各种意义建立联系后,完成信息整合的最后阶段。涂燊等(2010)发现被试在加工不能产生新字的汉字时,无法根据规则产生新字,只能在记忆中不断进行搜索,因此700-1,000 ms产生了较大的晚期负波,与信息的整合有关。本研究中C类NV与构式义之间无法互动,句子意义无法整合,因此C类句诱发了最大的LN;而B类NV经构式压制能够完成句子意义的整合,因此B类句的LN与A类句无显著差异。

C类句语义的不可理解,B类句语义的成功整合,均在于其两类NV是否与双宾构式的“传递”义有关。B、C两类NV都是名词,在一定条件下都可以临时充当动词,如 B 类 Nv“小李电话了小王一个秘密”,C 类 Nv“我又酒精了一遍快递”(语料来自前期调查)。本研究中,B类NV和C类NV与NP1、NP2的语义关联度也无显著差异,因此是构式义在句子的理解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但这一结果与于亮等(2017)的ERP实验结果有所不同。于亮等(2017)的实验中选取的是不同类型的双宾句(给予义、索取义、二价动词句)以及主谓句作为实验材料,发现动词后N400的情况与句末LPC的情况相同,动词一出现,与之相关的各种词汇信息就随之激活,并对其后的加工产生影响,因此动词因素在句子加工中发挥主导作用。而本研究中“V/NV+了”后N400/P600各条件之间差异模式与NP2后SAN和LN各条件之间差异模式不同:NP2后构式义被激活并参与句子理解,使得原本在动词和NP1位置上N400/P600无显著差异的B、C两类句子之间出现了差异显著的SAN和LN。两项研究结果的不同很可能在于实验材料的选择不同上,于亮等(2017)的研究中采用的是动词句,本研究为了排除动词的影响因素,选取的是活用名转动词构成的双宾句,因此能更好地排除动词的因素,从而发现构式义在句子加工中的作用。这也许说明,构式义和词项信息之间是动态互动的,当词项信息较强(如于亮等(2017)的研究中采用动词)时,构式义的作用较弱;而词项信息较弱(如本研究中采用临时活用动词)时,更需要构式义较强的参与才能通过构式压制实现句子语义理解。

5.2 汉语双宾构式义参与句子整合的时间和条件

汉语双宾构式义不仅存在,而且独立于动词。Goldwater和Markman(2009)以活用名转动词构成的中动结构句(the middle construction)和被动构式句为实验材料,通过句子语义可接受性判断任务证明了构式义的存在,实验中的名转动词是临时充当动词的名词,因此分离了句子理解中动词的作用。本研究中B、C两类句子中都是临时活用的名转动词构成的双宾句,目的是排除动词的因素,检验汉语双宾构式义是否能够独立于动词而存在。临时活用名转动词构成的B类双宾构式压制句的成功理解表明,汉语双宾构式存在表“传递”的构式义,并且双宾构式的意义可以不依赖于动词。

汉语双宾构式义参与句子整合,对B类NV句法语义冲突的部分成功压制大约在NP2后397-709 ms时段。以往压制的相关研究中,多以begin(开始)+实体名词为研究对象,施压成分为begin,被压制成分为紧随其后的实体名词。采用MEG(脑磁)技术,Pylkkänen和McElree(2007)发现,在大脑前中线位置被压制的名词在350-450 ms之间诱发了更大的波幅,同样,Kuperberg等(2010)发现被压制的名词在300-500 ms之间诱发了N400效应。本研究中施压对象为双宾构式义,需要双宾结构建构之后才能提取构式义,且被压制成分为已加工暂存于工作记忆中的NV,因此构式义参与整合的时间稍有延迟,大约在400 ms左右。加之NP2位于句末位置,因此诱发了持续时间较长的SAN而非N400效应。

汉语双宾句加工中,词类信息的违反不能阻碍构式压制的实现,如果进入结构的词项的语义特征与构式的关键特征相匹配,构式义能够赋予词项新的特征,构式压制就能实现。B类句的成功理解表明NV词类信息的违反不会完全阻碍构式压制的实现,B类句依然能够实现句子的语义整合。Bornkessel和Schlesewsky(2006,2008)eADM(the extended Argument Dependency Model,扩展的论元依赖模型)模型与Friederici(2002)三阶段神经认知模型中的第一阶段都认为句法加工具有优先性,词类信息的违反将阻碍语义的加工,诱发ELAN效应。本研究中B、C两类句子的动词都是NV充当,如“电话了”、“酒精了”,但“NV+了”后并未诱发ELAN效应,而是诱发了N400效应,这表明汉语句子中词类信息的违反并未阻碍语义的加工。汉语不同于形态标记丰富的印欧语,汉语词类没有明显的词形标记,词类信息的违反不一定会诱发ELAN效应(Yu和Zhang 2008;陈路遥 2018)。B类句语义的成功整合表明无论NV的词类信息是否合适,是否带有参与者角色(名词本身不带有参与者角色),如果NV的语义信息与构式的关键特征(如双宾构式的传递义)相匹配,构式就能够对NV的句法和语义冲突进行调节,实现构式压制,完成语义整合。

6 结论

本研究采用ERP技术,以无压制动词双宾句、可压制名转动词(NV与“传递”义相关)双宾句、不可压制名转动词(NV与“传递”义无关)双宾句为实验材料,选取“V/NV+了”、NP1、NP2三个关键词,考察了汉语双宾句加工中双宾构式义与动词的互动过程。结果发现“V/NV+了”、NP1后两类名转动词双宾句之间的N400/P600无显著差异,且两类名转动词的N400显著区别于无压制动词句。但NP2后397-709 ms时窗,可压制名转动词双宾句所诱发的SAN显著小于不可压制名转动词双宾句,表明在此时间窗口,双宾构式义开始参与句子语义整合,并对可压制NV的句法语义冲突进行部分压制。在NP2后718-782 ms时窗,可压制名转动词双宾句的LN与无压制句相同,显著小于不可压制句,可压制名转动词双宾句和无压制句一样能够完成语义整合而不可压制句则无法完成语义整合。ERP实验结果为汉语中存在独立于动词的双宾构式义提供了证据。双宾构式义在NP2后397-709 ms时窗内参与句子语义整合。词项词类信息的违反不能阻碍构式压制的实现,构式压制是构式义和词项之间形成冲突并通过互动解决冲突的过程,如果进入结构的词项的语义特征与构式的关键特征相匹配,构式义和词项之间可形成互动,构式压制就能成功。不同于以往词项对词项压制的实证研究,本研究主要探讨了论元结构构式加工中构式义对词项进行压制的机制,为构式和构式压制的相关理论研究提供了新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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