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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画电影中哪吒形象的流变研究

2023-08-10路乔

艺术科技 2023年16期
关键词:动画电影

摘要:哪吒作为中国神话故事中最具传奇色彩与反叛精神的人物,不仅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与无穷的精神魅力,还承载着中华民族的经典文化记忆,是一个广为人知且深受喜爱的文学形象。同时,随着时代的变迁,哪吒的内核也在不断发生变化,体现了不同时期审美观和价值观的转变。文章基于动画电影,对哪吒形象的流变进行研究。在《大闹天宫》中,哪吒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反派;在《哪吒闹海》中,哪吒是一个坚强勇敢的少年,主要展示了对王权及父权的反抗;而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哪吒被赋予了更多的文化内涵,从一个英勇的少年转变成一个冷漠缺爱的“问题儿童”,面对注定的命运爆发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呐喊,也从反抗父权和强权的外在因素转变为成长和蜕变的内在思考;在《新神榜:哪吒重生》中,哪吒以一个身穿皮衣的机车少年的形象出现在观众面前,展现了从“我不是哪吒”到“我就是哪吒”的身份转变认同,并且在追求自我的道路上也保持着“不想认命,就拼了这条命”的不屈精神。随着对哪吒内心世界的深入探索,其开放性和深刻意义进一步凸显,哪吒也因此成为传奇英雄类影视作品的热门研究对象。

关键词:动画电影;哪吒形象;神话主义

中图分类号:J9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3)16-0-03

0 引言

1961年,哪吒首次出现在万籁鸣、唐澄联合执导的《大闹天宫》中,1979年《哪吒闹海》中的哪吒则是观众心中最经典的哪吒形象[1]。随着《封神榜》及其衍生剧《封神榜传奇》的出现,哪吒不仅是国内众所周知的经典人物,还受到国际观众的广泛认可,日本、韩国等国家纷纷将哪吒纳入国民喜爱的漫画和电子游戏之中。随着《十万个冷笑话》《武庚纪》等动画的推出,哪吒这一传统的文化符号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和重视。本文以哪吒为例,探究被观众喜爱且内涵愈发丰富的“反叛少年”在几部动画中的形象

流变。

1 神话主义中的人物塑造

哪吒最早出现在印度的婆罗门教神话故事中。《夷坚志·程法师》记载:“值黑物如钟,从林间直出正前,圆转有声,若与为敌。急涌咒步罡略无所惮。渐渐逼身,程知为石精,遂持哪吒火球咒。……俄而见火球自身出,与黑块相击。”[2]在婆罗门教中,哪吒属于夜叉凶神,但印度佛教在传入中国时,受到中国思想文化的影响,哪吒反而成了佛教的护法神。哪吒天生骁勇善战,能降妖伏魔,佛祖派其保护佛法,同时到了后期又演变为道教的神。这种外道内佛的特殊神话形象,第一次在《封神榜》中崭露头角。虽然哪吒的形象源于古老的神话传说,但它受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和当时社会的限制。同时,其蕴含的反抗和不屈的精神内涵,象征着封建社会中贫苦百姓渴望摆脱压迫,追求自由和独立的理想。弗洛伊德和荣格的心理学理论都认为,神话和传说中的图景可以揭示人类潜意识的思考过程,而这些图景通常源自集体的无意识。例如,哪吒的形象就是人们反抗的精神外化,它是“超我”意识的象征[3]。因此,哪吒形象是当时文化、历史等的最佳反映。

2 动画作品中哪吒的形象重塑

动画作品中,人物形象是其灵魂所在,承载着故事的核心思想。同时,动画人物也能够传递不同的时代内涵与特点,并呈现独特的文化价值与审美价值。哪吒作为一个符号象征,在神话和动画作品中都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它不仅是一个符号,更体现了独特的文化内涵和时代意义[4]。

2.1 《大闹天宫》的探索与限制

1961—1964年,中苏“冷战”,我国想要摆脱苏联的控制。此时上海电影制片厂诞生了一部彩色动画长片《大闹天宫》。本片旨在以孙悟空为符号,增强民族自信,促进民族团结,激发全民勇于反抗的

精神。

本片尽显中国传统风格,动画形象类似于杨柳青木版年画中的年画娃娃,脸部又大又圆,但是五官十分紧凑地排布在一起,眼睛长而细,给人阴险狡诈的感觉,从而突出人物凶险阴狠的性格。《大闹天宫》中的哪吒仍然保留传统造型,头梳两髻,手拿武器,穿着红蓝相间的小肚兜,四肢虽然短小却有着孩童般憨态可掬的感觉,并且分别套着红色乾坤圈[5]。片中创作者加入了一些笨拙的动作设计,哪吒要幻化成三头六臂的形态时会晃晃脑袋,鼓脸憋气,打输了会缩成一团,带着略显委屈的表情,偷偷摸摸地拿回自己的武器,最后逃向父亲李靖。从威风凛凛地出场到一瘸一拐地铩羽而归,都很符合哪吒无知小儿的身份,这种造型设计既充满了欢乐气息,又独具匠心,较全面地诠释了哪吒這个反派形象。

2.2 《哪吒闹海》的重塑与发扬

1979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推出了第一部大型动画电影《哪吒闹海》,引发了巨大的反响。《哪吒闹海》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30周年的献礼片,具有深刻的时代意义。哪吒形象在一代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中国学派”的制作团队花费了大量心血,从内容选择、人物性格,到角色造型、场景布置、音乐搭配,都展现了鲜明的民族特色,传承了中国传统艺术和文化,让“中国学派”重新变得举世瞩目,而这种创新思想也对后来哪吒形象的面部设计产生了深远的影响[6]。

《哪吒闹海》中哪吒的形象与以往的“战神”形象截然不同。片中的哪吒“面如傅粉,唇如涂朱”,被塑造成了一个充满童心、勇于冒险的青春偶像。哪吒眼神坚定,身穿浅棕色长袍,手持利刃,他的身影与周围的景象融为一体,展示出与众不同的审美风格。影片保留了很多中国传统元素,也借鉴了敦煌壁画的造型和色彩,动作流畅飘逸。这部电影整体色调暗淡,除了哪吒在海边玩耍和依靠莲花生长的场景,其他背景大多是黑蓝色的海水。在京剧锣鼓和管弦乐队的配合下,配乐和音响效果进一步烘托了哪吒结局的悲剧性。哪吒的动作细节非常丰富,动作流畅,快速而灵活。在京剧舞台上的一些动作展现了他的活力和机敏。同时,本片也表现了哪吒天真无知的一面。哪吒在海边玩耍,看到同伴被欺负,从而打伤夜叉,接着抽取敖丙龙筋,虽然复仇成功,但是忽略了后果的严重性。接着又被龙王欺骗,进而威胁到整个陈塘关百姓的性命,他选择了一个极端的问题解决办法——拔剑自刎[7]。而后,他成功复活,亲手惩治龙王。本片主要刻画了哪吒“人化”的特征,以惩奸除恶的使命为核心,塑造出一个充满活力、勇敢坚强的少年神话英雄形象。

在活力、天真的个性基础上,哪吒的反抗精神贯穿始终。他表现出对两个层次的反抗:第一个层次是通过“剔骨还父,削肉还母”的自杀方式表达对封建父权的反抗;第二个层次是对君权及传统封建等级秩序的彻底否认。哪吒用自杀这一惨烈的方式表达了他的反抗态度,而那些长期压抑在人们心中的反抗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彻底迸发了出来。

2.3 《哪吒之魔童降世》的抗争与叛逆

2019年,《哪吒之魔童降世》横空出世,横扫当年的暑期档,荣登中国影史动画电影票房第一位[8]。本片中的哪吒一改以往俊美可爱的形象,被大胆刻画成极具暗黑风格的“问题儿童”[9]。片中的哪吒依然是小孩子的身材比例,运用了红肚兜、双发髻等相关旧有符号,但是厚重的齐刘海、硕大的黑眼圈、满脸的雀斑、扁塌的鼻梁、参差不齐的牙齿,都是新的造型符号。挺着小肚皮,光着小脚丫,身着绣着莲花图案的黄色马甲、提不上去的灯笼裤,双手常插在裤腰里,永远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10]。此版哪吒形象与以往天真善良的英雄形象完全相反,他惹是生非、性情暴躁,但又不失率性可爱。电影中许多斜侧着、躺着的镜头,突出了哪吒抖动的双脚,强化了他顽劣调皮的叛逆形象。哪吒的形象仍以红色和金色为主,整部电影的色调更加温暖,天空是碧蓝的,山壁是青绿的。即使有几个描绘暗黑场景的镜头,也会用红色和黄色来装饰,营造出一种轻松的氛围。加上敖丙身上的颜色以蓝色为主,使哪吒身上的红色格外突出,展现出他热情、冲动的性格。哪吒的动作在保留传统京剧特点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进,选择了较慢的节奏,并在每个动作结束之处加入了一个轻微的停顿,以此突出哪吒的决心和气势。

哪吒被描绘成一个叛逆的少年,他虽天生神力,但出生即魔丸,所以被所有人误认为是妖怪,从小被误解、被欺负,进而逐渐形成冷漠乖张的性格,是一个内心极度缺爱却喜欢用冷漠乖张的外壳武装自己的小孩[11]。本片也揭示了一个全新的视角:在以前的作品中,哪吒与父母的关系几乎都是紧张的;《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哪吒却拥有一对温暖有爱的父母,这一转变摆脱了历史背景的限制,让观众见证了哪吒的成长与蜕变。由于哪吒出生即魔丸,他被陈塘关百姓所误解和讨厌,虽多次想要证明自己,但仍无法打破他人的成见,这就是他自我成长所面临的第一个挑战。第二个挑战是与命运抗争。在以前的影片中,哪吒天生神力,自带天命;但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中,“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哪吒生来就是魔,原本应顺应天命,但是他选择抗争。这部电影通过描绘哪吒的成长和转变,传递了他对亲情、友情和生死大义的态度。这部影片不仅给观众带来了强烈的情感冲击,还让传统的民间神话更贴近现实。

2.4 《新神榜:哪吒重生》的觉醒与张扬

《新神榜:哪吒重生》聚焦李云祥和敖丙,讲述了他们如何在龙族的追杀下成长的故事。故事的主要内容涉及两个方面:一方面,李云祥通过修炼蜕变成哪吒,并与哪吒元神融为一体;另一方面,李云祥和其他人都在反抗垄断资本家的压迫。李云祥和敖丙的矛盾冲突揭示了他们之间的亲情、权力和师徒情谊,这也成为故事的一个重要主题。

哪吒的造型颠覆了“赛博国潮”中传统的头绑双髻的孩童形象,他的身材比例完全符合“赛博国潮”的美学风格。他身穿皮衣,将双髻变为一个辫子,发型呈蜿蜒往上的趋势,这种发型完美契合他火爆的性格。此外,哪吒形象还融入了中国古典元素,如丹凤眼,还有根据唐朝的明光铠改编而成的哪吒进攻时穿的铠甲等。敖丙和龙王的形象被颠覆性地重塑,加入了金属机械元素,这种创新的设定给观众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激发他们的兴趣,让他们更加期待未知的世界。

本片侧重于讲述哪吒寻找自我的故事,从以前英勇无畏的英雄形象转变成“非英雄”的塑造策略。“非英雄”中的“非”是指那些非传统印象,且异于常规的存在,这类英雄是有弱点的,是不具备任何超能力的普通人[12]。在《新神榜:哪吒重生》里,哪吒成为普通人李云祥,虽然也遭遇了千年前被别人误解、社会的压力,但是他改变了曾经的哪吒“拔剑自刎,剔骨还父、削肉还母”的结局,在自我追寻之路上成长,做到了“不想认命,就拼了这条命”,这恰恰也展示出了普通人内心深处对命运的反抗[13]。

“赛博国潮”的《新神榜:哪吒重生》和以往的动画相比更加深入地探索了哪吒的世界,并且在保留“赛博国潮”元素的同时,参考了美国好莱坞的艺术风格。电影结束时,虽然他仍是哪吒,但他已经回到了普通人的生活中,这是好莱坞超级英雄重新回归大众的典型设定。

3 结语

无论哪一部影片,其中的哪吒都拥有独特的个性和形象,这些形象深刻反映了当时的文化氛围、审美观念,以及大众的关注焦点和社会热点。影片只有立足现实、重视现实、接近现实、反映现实,才能获得超现实的成果。通过哪吒的成功,可知中国动画电影的改编应更加注重文本的选择和人物的塑造,并且结合时代背景,以便更好地理解和传承哪吒的精神内涵。只有这样,哪吒的形象才能得到更广泛的传播。

参考文献:

[1] 孙平,杨梓.不同时代动画电影中孙悟空形象的变迁[J].电影评介,2020(20):82-85.

[2] 成容.跨媒介敘事下哪吒形象的多元形态与重构[D].桂林:广西师范大学,2022.

[3] 弗洛伊德.梦的解析[M].殷世钞,译.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4:200,2.

[4] 温存超.哪吒形象的原型分析[J].河池师专学报(文科版),1993(1):26-31.

[5] 刘佳.从《大闹天宫》到《哪吒闹海》:哪吒动画形象设计研究[J].艺术研究,2019(5):25-27.

[6] 彭慧媛,李柯颖. 1961—2019民族动画中哪吒银幕形象的嬗变[J].电影新作,2019(6):90-95.

[7] 杨秋.中国动画电影神话人物形象塑造嬗变及反思[J].电影评介,2020(9):15-20.

[8] 骑士.打破动画电影首日最高票房纪录,国产《哪吒之魔童降世》票房破2亿[EB/OL]. IT之家网,https://www.ithome.com/0/435/729.htm,2019-07-27.

[9] 谢仁敏,司培.《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国动画电影民族化叙事的“破”与“立”[J].电影评介,2020(5):60-63.

[10] 邢雪晶.《哪吒之魔童降世》的跨文化传播探究[J].英语广场,2021(8):63-66.

[11] 徐越,郭冶.《哪吒之魔童降世》的人物形象简析[J].戏剧之家,2020(26):154-155.

[12] 果帅.浅析新语境下动画电影中“哪吒IP”的不同改写:以《哪吒之魔童降世》和《新神榜:哪吒重生》为例[J].戏剧之家,2022(3):169-171.

[13] 杨笛.《新神榜:哪吒重生》对传统视觉符号的颠覆性解构[J].视听,2021(10):77-79.

作者简介:路乔(1996—),女,江苏盐城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数字媒体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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