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租房新思路
2023-08-08本杰明·安萨里谭雅·法伦茨克海伦·弗拉赫森贝格
本杰明·安萨里 谭雅·法伦茨克 海伦·弗拉赫森贝格
庭院的集装箱、农舍的合住公寓、养老院的一间房、辅导作业换取住处……六个年轻人向我们展示了他们是如何应对德国住房危机的。
你究竟想如何居住?想去大城市还是农村?想整租还是和他人合租?你希望房子带阳台或者花园吗?住房市场上的问题对很多德国人的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尤其是年轻的成年人。他们大多生活在大学和工作更集中的大城市,那里不仅住房空间紧缺,而且房租一直在涨。
摩西–门德尔松研究所和一家合租公寓线上平台定期合作调查德国大学城中合租公寓的房租状况,调查对象主要是大学生,但这些信息对职业培训学徒和职场新人同样重要,因为对他们来说,比起整租,合租公寓往往是更廉价的选择——虽然在德国很多地方,合租公寓也早就不再廉价。自2013年第一次调查以来,很多城市合租公寓的暖租(包括纯租金及暖气费等附加费用)都出现明显上涨,平均涨幅为41%。在柏林,2023年夏季学期开始时,房租月均价约为640欧元,慕尼黑为720欧元。“正是在过去的三个学期内,房租明显上涨了,”辅导老师斯特凡·布劳克曼说,“部分原因也在于能源价格上涨。”真正便宜的住处只有大学生宿舍,但是供给非常有限,总是有数千人排队。这样,年轻人必须在能找到的房子中挑选自己能负担得起的。德国政府决定改善年轻人的住房状况,2023年将为此投入5亿欧元资金。根据住房、城市发展和建设部部长克拉拉·盖维茨的说法,德国将为职业培训学徒和大学生建造“比目前多得多的学生宿舍”。只是这需要时间。德国大学生服务中心秘书长马提亚斯·安布尔表示,建成一栋新的学生宿舍,平均需要三年。
问题是,在这期间,年轻人该怎么办?有人在上巴伐利亚的一个农场、耶拿的一家养老院或基尔的一个钢铁集装箱找到了答案。有人独居,有人则选择11人或80人合租。有人每月交租430欧元,有人则不在住宿上花一分钱。
梅雷特·尼克尔,21岁,基尔,25平方米,414欧元
在基尔北部的大学生宿舍楼之间,有两个毫无装饰的钢铁集装箱,分别被刷成了灰色和黄色。21岁的梅雷特·尼克尔打开黄色集装箱的门,一间典型的公寓式宿舍出现在眼前:约12米长、2米宽,带迷你淋浴区和洗手盆的浴室,有烤箱和两个灶台的厨房区,床、沙发和写字台,还有她入住时自带的面包机和奶昔搅拌机。自2021年11月以来,她就在这里生活了。刚开始,这只是个过渡方案,但由于她没有找到其他房子,也就一直这么住着了。
2020年秋的新冠疫情期间,尼克尔在基尔大学开始了她政治学和语言学的学业。讲座和讨论课都是线上的,没有真正的大学生活,她和父母一起住。恢复线下授课后,她在网上找房子,为入住合租公寓多次参加“面试”,但要么杳无音信,要么直接被拒绝了。最后,她在一张网络照片上注意到了集装箱住宅,它们是基尔城市布道团和大学生服务中心提供的。“我非常高兴,也很感恩能得到这个机会。”如今,尼克尔说。
集装箱住宅不时尚,但是实用、节省空间,而且可移动。如今,它已成为速建临时简易住房的典型代表,常用来应对危机。当然,对尼克尔来说,并非为应对难民危机,而是住宅市场危机。提出基尔项目创意的卡琳·赫尔梅尔说,只要有合适的地段,有水电可用,其他地方也能建造这样的集装箱住宅。但是,她表示自己还有一个目标:“得让大家关注住房问题,因此要把集装箱建在大家都看得到的地方。”然而实际上,按照尼克尔的说法,“大家都看得到”却意味着,当她早上坐在写字台前时,常常有路人看向她的房间内部。现在,集装箱装了百叶窗,只在上部开一条缝,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尼克尔每月拿812欧元的助学金,这是她的全部收入。从今年4月起,她要从中拿出414欧元作为集装箱的暖租,之前是300欧元。房租上涨的幅度之大令她痛心,尽管如此,她目前却还无法想象在基尔的学生宿舍找个更便宜的房间。她喜欢独处,总是待在家里。比起上图书馆,她更愿意在集装箱里学习。“有些人喜欢和很多人一起生活,我却不喜欢。”她说。尼克尔打开手机上的易贝分类广告软件,搜索后出现了69条结果。合租公寓的一个单间,房租456欧元,“这超出了我的预算。”她看到一个房租只需265欧元的房间,但只能短租。实际上,她的集装箱租房合约今年3月就到期了,但由于仍未找到其他住处,她还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如果有必要,可以延长一年。
在大学城,住房市场一房难求的问题已存在多年,新冠疫情只是加剧了其严峻性。2022年10月冬季学期开始时,很多城市都出现了“抢租”现象。在哥廷根,有学生甚至先临时住在酒店。但是,在全社会,新冠疫情促进了“逃离城市”潮流的发展。2021年,德国超过10万人口的大城市人口明显流失,从大城市前往小城市和农村地区的人口数量和2019年相比上涨了1.8%。同时,迁入大城市的人口数量减少了5.4%。慕尼黑伊福经济研究所和房地产平台“房产世界”共同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人们离开大城市,主要是因为他们如今能更多地居家办公,但也因为大城市的租金太贵。而且,厌倦了大城市的人们大多并没有去往乡村或偏僻小城,而是去了大城市的城郊。上巴伐利亚一套合租公寓的情况表明,对年轻人来说,这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維勒娜·布鲁姆,30岁,慕尼黑市郊,15平方米,370欧元
萨布丽娜·法贡德斯,22岁,慕尼黑市郊,20平方米,430欧元
佐伊是院子里唯一的黑色母鸡。白色的母鸡有不少,由于分不清谁是谁,一并都起名叫贝缇娜。这里本来还有一只棕色的伯纳德特斯,但它被苍鹰抓走了。“让人悲伤,但大自然就是这样的。”布鲁姆高高举起佐伊,抚摸着它光亮的羽毛说。这里原是一家农场,位于慕尼黑南部的一个城市快铁终点站附近。乘坐城市快铁从慕尼黑火车总站到这里大约需要45分钟,然后她步行20分钟或者骑行7分钟到家。布鲁姆和其他十名年龄在22到65岁之间的住户一起生活在这里。这套三层住宅的总面积约为400平方米,分成20个房间,还有个阁楼。
30岁的布鲁姆在慕尼黑学习社会福利工作专业。2021年3月她搬到这个农场时还没毕业,基本都在上线上课。“在专题讨论课上,我被问到是否在度假。”她说。那时,她常常带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户外的阳光下,眼前就是阿尔卑斯山的美景。布鲁姆曾在慕尼黑的大学区近郊一套五人住的合租公寓里住了四年半。然后,房子需要修葺,合约没再延长。
“我还好,没觉得情况有多糟,因为我其实一直都在寻找其他的可能性。”她说。并不是因为太贵,对慕尼黑来说,那套合租公寓的房租算便宜的了,那时的租金也明显少于如今的均价720欧元。但是,即便是有“大城市中的农村”之称的慕尼黑,对她来说也是节奏太快、生活太吵了。
而搬到乡村,就可以远离大城市的这些烦心事。也许在乡村也会有其他烦恼,比如没有酒馆、方便的公共短途交通或适于合租的房子。2021年,巴符州开启了示范性项目“年轻人居住”,系统地改建闲置建筑,吸引更多年轻人来到乡镇。“乡镇不适合大学生、职业培训学徒或职场新手”的说法,并不正确,布鲁姆和她的同住者就是很好的证明。
比如薩布丽娜·法贡德斯,22岁的她是合租公寓里最年轻的。她出生在巴西圣保罗,一个有1200多万居民的特大城市。三年前,她来到慕尼黑学习舞蹈。刚开始,她作为交换生住在市郊的一户人家,后来又住进高级住宅区的一户人家,然后搬进了市中心卡尔广场旁的学生宿舍。她说:“突然之间,去哪儿的路程都变得如此之短。路上,我不再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在巴西,我总是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去个什么地方。在路上,我总会做点什么,比如写日记。”她住在农场一年了,总是乘坐城市快铁进城和朋友见面或在咖啡馆打工。布鲁姆说,她有时要去更南边的一个小城做独立社工,得先去慕尼黑,再转一趟火车。“我不想每天都这样。”她说。她不怀念城市的生活,但想念那里的城市快铁。如果完全生活在乡村,却没有汽车,确实太不方便。但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集体生活。夏天,她曾和100个客人一起庆祝节日。2023年,她想再组织一次庆典,邀请所有在这个农场住过的人。
在这里,布鲁姆和法贡德斯支付的租金比住在城市时要少,分别为370欧元和430欧元,含附加费用和动物饲料费。她们的例子表明,在普遍流行的租住方式之外,也能找到便宜的居住空间。实际上,还有些人几乎完全不用为租房花钱。
阿德里安·迪奇,19岁,耶拿,16平方米,每月21个工时
一个医学生搬进了养老院,因为他无房可租——这可不是个笑话,而是阿德里安·迪奇的真实故事。在新学期开始前两周,19岁的他才收到耶拿大学的候补录取通知书。时间太晚,他没法住进学生宿舍,又被很多合租公寓拒绝。通过大学生服务中心,他得知了“居住和帮助”项目,这是德国红十字会在克莱纳塔尔养老院开展的。这里一共提供11个房间。在读大学生和职业培训学徒如果每月提供20小时的护理服务,或者每月帮助照顾养老院住户25小时,就可以入住。他们需要同时签订房屋租赁合同和劳动合同,每小时赚12欧元,也就是最低工资标准。他们可以用这笔钱支付房租:一个16平方米的房间,暖租为250欧元,33平方米的双人房则为500欧元,对耶拿来说价格适中。
迪奇说,他很喜欢这个项目。2022年10月,他是第一批搬进来的住户之一。“我的家人和朋友们都以为我在开玩笑,但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搬进来前,他的房间里就有部分家具和电器,比如收音机。他旋转按钮,调到图林根电台。“不完全是我喜欢的音乐。”他笑着说。尽管如此,他有时也会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向屋外养老院的停车场,静静听着。“只是,收音机的声音得小一点,不能打扰到上面的住户。”他补充道。
楼上一共五层,住着158名60到102岁的老人。和他同层的还有另外两名大学生和两位护理学徒。这里第一眼看上去和学生宿舍没什么差别——如果洗手间没有专用的清洁和消毒自助机器的话。“用来洗尿壶、便盆之类的。”迪奇说。从事护理工作对于他以后从医是一个很好的准备,到时候他也得经常和体液打交道。比起做服务员,他更愿意做护工。上大学前,他先在医院做了一年社会服务志愿者,那段经历教会了他很多。在养老院,他一般每月做三次志愿服务,主要是在周六上午,从6点到13点半,工作7小时,休息30分钟。他不被允许为老人绑绷带和注射药品,但可以分发食物、穿衣脱衣、清洗、陪伴如厕、朗读童话等。
他来到一位女士的房间,93岁的她正坐在轮椅里看电视。她说:“我经常茶饭不思,因为我不知道将来会如何。”迪奇给她戴上助听器,然后说:“不久后,肯定会有人来看望您。”然后,门关上了。十分钟后,迪奇手拿一片尿布出来说:“和大学生活对比强烈吧?”尽管收入很低,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却还不错。在有些项目中,大学生需要与退休老人同住,为其日常生活提供帮助,而在克莱纳塔尔养老院,工作和居住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是分开的。“这样就没有过度剥削的风险。”迪奇说。
大学生用时间和劳动换住处的做法,并不是只出现在耶拿。德国大学生服务中心自1996年以来推出的“帮助居住”项目也鼓励这样做,作为缓解住房困难的补充手段。弗莱堡、科布伦茨和波茨坦也有相应的机会。比如,大学生可以住在退休老人家里,帮他们购物,或者住在某个单亲家庭,帮助照顾孩子。他们每月为每平方米的住房面积提供约一个小时的劳动,并自行负担附加费用。在鲁尔工业区,“用教育换住处”项目不但为大学生提供完全免费的合租公寓房,还付给他们一笔零花钱。
戴安娜·蒙德拉贡,28岁,埃森,10平方米,每周工作8小时
一个周四下午,在埃森市卡特恩贝格地区的育儿机构“交换”,桌上摆着苹果、梨、葡萄和饼干,戴安娜·蒙德拉贡正弯腰查看一张作业纸,这是她给七岁的玛利亚姆的练习。每周有两个下午,蒙德拉贡在这里辅导孩子们,和他们玩耍,每次四个小时,这样她不会错过讲座课。28岁的她曾在墨西哥城上大学,专业是牙科。她在德国生活三年了,曾作为互惠生住在法兰克福的一户人家,后來在汉堡市郊的诺德施泰特一家为残疾人开设的机构工作。而她来到埃森,是为了完成医疗管理专业的硕士学业。她从朋友那里得知了“用教育交换住处”项目,在申请后得到一个名额。现在,她正和弗洛里安、朱莉安娜共同完成一个志愿社会服务年,免费住在一套合租公寓,离“交换”只有步行几分钟的距离。一看这公寓的状况,就知道住户还没有入住多久。大约半年前,这个项目才来到埃森。厨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蒙德拉贡常常在这里学习,因为她的写字台前没有椅子,只有一个健身球。
目前,“用教育交换住处”项目在鲁尔工业区的五个城市开展。2014年,该项目在杜伊斯堡市马克思洛地区试点。它主要针对很难吸引大学生前来的发展薄弱地区,期待大学生的入住为这些地方注入新的活力。该项目的说明中这样写道:这些大学生应该在购物中心、红绿灯路口或公交站台碰见他们辅导的学生及其家长,而不是下班后就离开这里,去往他们“更美好”的世界。蒙德拉贡在墨西哥城的伊斯塔帕拉帕区长大,并不觉得搬到卡特恩贝格后的生活变化太大。实际上,刚来到这里时,她想:“好吧,这下我又回到墨西哥了。”
蒙德拉贡推荐大学生参与这个项目。她说:“我真的省了不少钱。”不但不需要付房租,每月还能获得210欧元的补贴。但是,等合约到了一年期限后,她还是想离开,住进大学生宿舍或内城的合租公寓,更加“中心”一点,离大学近一点。
耶拿的医学生迪奇呢?他能想象整个大学阶段都住在养老院吗?“还是不要。”他说,“最晚在我考完第一次医学国家考试(译注:一般是在学医四个学期之后考)后,我就会搬出去,留点时间感受大学生活。”
不管是养老护理服务还是辅导家庭作业,年轻人用劳动时间换取居住空间的项目都只能提供临时的解决方案。那么,如果不只是在大学阶段、接受职业培训时或在志愿社会服务年才有便宜房子住,而是永远都有,不是更好吗?
马克斯·博梅尔布格,30岁,莱比锡,41平方米,595欧元
2000年左右,莱比锡东部的很多老房子都有坍塌的风险。到了2010年,莱比锡变成了“炒比锡”,大规模进行旧房改造,五年内房租上涨了25%,同时段科隆和汉堡的这一比例为18%。即使是在以高犯罪率著称、被媒体称为“德国最危险的街道”的铁路街,房价也一飞冲天。但是,也正是在这条街上,住着80个以实际行动对抗高房价的人。
他们参与的另类项目名为“美好住房”,包括四栋多户住宅,项目占地总面积为2700平方米,居住总面积有2200平方米。30岁的博梅尔布格就住在这里。他坐在一把摇摇晃晃的椅子上,说起这个项目的开端。大约十年前,一家协会接手了铁路街这些破败房屋的管理,交给住户自行整修。那时还在上大学的博梅尔布格也在工地上承担了体力活。两年后,他和其他20人一起搬进了其中一栋合租公寓楼。他们开演唱会,种葡萄,在公共房间开派对,在花园建公厕、搭土灶,在露天厨房烹饪,在公共厨房彻夜聊天,每年开春一起大扫除。如今,博梅尔布格已经工作,还有了一个一岁半的儿子。他和女友、孩子以及两位室友同住在他曾经居住的那栋公寓楼的四层。他们家的三间房共约41平方米,加上公用的客厅和厨房,每月需支付暖租595欧元。
“美好住房”的租金高低由租户共同决定,钱被用作支付贷款等,没有人靠此盈利。所有其他事情也都由租户共同决定,他们每月聚两次,讨论问题,直到找到所有人都满意的解决方案。这里每月还召开一次儿童代表大会,让儿童参与决策。新人入住前必须征得所有住户同意。
这天晚上,博梅尔布格所在的公寓楼住户在公共房间碰面,16家住户到了9户。他们讨论是否应提高食品费。公寓楼为所有人统一采购,由于通货膨胀,目前的经费已经不够用了。一些人反对涨价,但他们的发言仍以赞赏其他人的建议开头。博梅尔布格所在的公寓楼每六个月分配一次日常工作,并写在过道的大黑板上:楼道服务、采购服务、财务总监……
博梅尔布格说,住户每个月为这些事情花多少时间,差异非常大。这也是“美好住房”争议最大的问题。一些热衷于集体事务的住户有时候会被批评太少考虑其他人的利益。但是,住户也不应该完全不参与集体生活,实际上,不管是对于哪种生活状态,集体的存在都很有价值。比如,一个住户在快毕业时突然中断大学学业,准备参加职业培训,如果他接下来经济拮据,这个项目就会给他支持,比如减少房租。博梅尔布格和女友也从中受益,比如其他人有空时会帮他们照顾孩子。当然,也有人因为受不了和80人一起生活而选择搬走。
“美好住房”可能比其他项目更好地展示了,居住总是一种妥协,危机时期更是如此。虽然在寻找自己能负担的房子的过程中,常常必须放弃一些东西,但结果并不总是糟糕的。一些人愿意用更近的路途换取花园的夏日庆典,或是用自由换取集体生活。政府给出的方案能否真的解决住房危机,接下来几年就能见分晓。至少目前,培训、大学期间或工作初期是尝试这些妥协的好机会。这样,也许就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到底想如何居住?
[编译自德国《明镜周刊》、“美好住房”网站]
编辑:周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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