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琵琶历史考略（中）

周菁葆

三、波斯的琵琶

波斯琵琶是很奇怪的，按理说，波斯的历史中，曾经于公元前3000年有埃兰人建立的国家，埃兰文明受两河流域的影响很大，并一直和两河流域文明有密切的关系。而且，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地图范围中，是包括波斯东部高原地区的。这就是说，波斯文明有许多是属于美索不达米亚范畴的。但是，波斯人却不使用美索不达米亚人发明的长颈琵琶，而是独自发明了一种曲项琵琶，其造型是有一个非常大的、近乎大梨形的共鸣箱，琴头部是曲项的，有四根弦的琵琶。长颈直项琵琶在波斯使用的非常少（图18）。

波斯人把他们的琵琶称为barbat，对中国的音乐有非常大的影响，中国的琵琶术语就源自波斯语barbat。

曲项琵琶是以独木雕成，琴颈较琴身为短，琴身下圆而向上渐渐尖小，上端有木轸槽。这种乐器最早见于公元前8世纪的波斯的着色小塑像（陶制品），在苏萨（Susa）地方发掘的。琴身狭小，约二尺长八寸宽，其细节已模糊不能分辨。波斯乃是这种乐器的中心。特别是在波斯细密画中有许多曲项琵琶的描绘，其中一幅是曲项琵琶和手鼓的演奏（图19）。

据10世纪《阿拉伯百科全书》云：有一种波斯琵琶，名Barbat，其形似鸭之胸膛。数百年后，波斯的短颈琵琶出现于伊斯兰近东，其木轸槽向后弯曲，中有横轸，琴面张以兽皮。伊斯兰教势力扩展和远征，琵琶亦随之东传，在细密画中有描绘。这幅图中曲项琵琶正在独奏，其他一些女性正在聆听（图20）。

目前，在伊斯兰世界广泛使用曲项琵琶，虽然曲项琵琶源自波斯，但是，在阿拉伯地区的流传过程中发生了许多变化。首先，在琴的共鸣箱上缩小了许多，在曲项方面也与波斯有所不同，整个琵琶的体积明显比波斯曲项琵琶小得多。阿拉伯人把曲项琵琶叫做乌德（Oud），而不同于波斯人的巴尔巴特（barbat）术语。

从琵琶乐器的历史中，我们不难发现，波斯人的创造发明对后世产生的积极影响，虽然波斯与古代阿拉伯人的地理位置非常相近，但是，波斯人就是不采用古代阿拉伯人发明的长颈直项琵琶，而非要自己发明一种曲项琵琶。从音乐学的角度上来看，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叫波斯—阿拉伯文化了。

四、古希腊的琵琶

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的长颈琵琶西渐到欧洲后，首先在希腊产生了新的棒状梨形长颈琵琶。因为两河流域阿卡德人继承了苏美尔人的传统。他们对苏美尔人的乐器作了修改，并补充了本身独特的成就，并用pantur来称长颈琵琶。这种乐器的名称与乐器本身都传到了古希腊，古希腊（塔纳格拉）雕像中描绘的pantur，是公元前2世纪的文物，这个乐器保留了琴体部分，琴头已经剥落。但是与后世印度五弦琵琶的造型还是非常相似的。正是亚历山大大帝入侵印度旁遮普地区后希腊艺术的产物。这种乐器对印度的琵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图21）。

五、古代印度的琵琶

在印度考古文物中，我们只发现一幅图，是公元1至3世纪的琵琶，好像是曲项的，人物雕塑得不太清晰，弹奏的琵琶不是明显的直项，似乎是曲项琵琶，而且只发现了这一个雕塑。我们姑且认为是受到波斯琵琶的影响吧（图22）。

但是，印度人使用最多的还是一种五弦直项琵琶，虽然是直项，但是与古代阿拉伯的长颈琵琶相比，琴体成为梨形，而不是长方形或椭圆形，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图23）。

最典型的是“菩萨下凡，由奏乐和舞蹈的众神伴送”本生故事中的琵琶，考古学家定性为公元2至3世纪。之所以叫五弦琵琶，是因为有明显的五个弦轴。琴身为棒状梨形，这是印度最早的琵琶造型。依据是来自德国考古学者的研究（图24）。

还有两个比较早的五弦琵琶图像，一是在悉达多宫殿出土的，公元2世纪。还有一幅“乐神和舞神送乔达摩菩萨的帽子（头巾）上天”的本生故事画中的五弦琵琶，也是公元2世纪（图25、图26）。

最晚的五弦琵琶出现是在公元8世纪，是在“琵琶琴，箜篌与舞者”的本生故事图像中发现的（图27）。

从上述文物中可知，五弦琵琶在印度最早出现在公元2世纪，一直到公元8世纪还在使用。⑧

六、犍陀罗石窟的琵琶

犍陀罗琵琶出现在公元1～4世纪。在“琵琶琴师、手鼓师、拿水罐的一家人”本生故事雕塑中，有三位乐人，即演奏排箫、手鼓与弹奏琵琶的人物造型。其中的琵琶，是两根弦，形似曲项，但是却不典型，不是一般用拨弹奏，而是用手指拨弦，这是非常奇特的。由考古依据可知这件文物是公元1～3世纪的作品（图28）。

在“犍托罗雕塑中的琵琶”中刻画了七位人物，中间有一位弹奏琵琶的造型，很明显，是一个三弦的琵琶。由考古依据可知这是公元1～3世纪的作品（图29）。

在“犍陀罗音乐与舞蹈浮雕”中，有一个弹奏曲项四弦琵琶的造型，也不用拨，而是手指拨弹，为舞蹈者伴奏。由考古依据可知是公元2～4世纪作品，现藏罗马东方艺术民俗博物馆（图30）。

在“蛇王与乐师雕塑”中，刻画了七位乐舞表演者，翩翩起舞，中间有一位弹奏琵琶的乐人，弹奏的却是棒状直项的琵琶，与印度的五弦琵琶造型相同，但是却只有两根弦。由考古依据可知这是公元2至3世纪作品（图31）。

在“犍陀罗音乐与舞蹈”中，我们看见有箜篌、簧管乐器（两件）、琵琶、横笛与腰鼓。这个琵琶也是棒状直项琵琶，看不清楚是几根弦。由考古依据可知这是公元2～4世纪作品（图32）。

在阿富汗kandahar浮雕中我们看见的琵琶，是有梨形共鸣箱的短颈琵琶，考古依据这是公元１世紀作品（图33）。⑨

注释：

⑧Walter Kaufmann： Musikgeschichte in Bildern·Altindien，Verlag fuer Musik Leipzig， 1981.（ 由金经言先生翻译。）

⑨A. Cunningham， The Stupa of Bharhut： A Buddhist Monument Ornamented with Numerious Sculptures， London： W.H. Allen and Co. etc.， 1879， pp. 11; 27-29.F. C. Maisey， Sanchi and Its Remains： A Full Description of the Ancient Buidings， Sculptures， and Inscriptions， London： Kegan Paul， Trench， Trubner& Co.， Ltd， 1892， p. 3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