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圈”乱象对青少年价值观的消极影响及其应对

欧庭宇

贵州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贵州贵阳 550001

“饭圈”原本是以名人的粉丝团所主导的圈层人群。按照学术界关于“饭圈”的阶段演化来看，除了20 世纪以学生为主体掀起对港台明星的追星狂潮的粉丝群体（这时的追星群体是原子化的个体）外，新世纪的“饭圈”主要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2005 年至2014 年之间的“饭圈”萌芽阶段，通过风靡全国的选秀节目、网络贴吧的共同发力，并融合电视媒体主导的造星路径，使追星群体由诉诸于单纯追星需求的个体演变为拥有影响投票走势的群体组织；第二个是2014 年互联网资本开始入驻文娱行业和大数据的广泛运用，标志“饭圈”的正式形成，由拉票圈演变为资本裹挟与规则操纵的利益群体组织。然而，在资本运作、网络平台怂恿、利益交割争夺的影响下，“饭圈”文化的运作失序而逐渐跌入“饭圈”乱象的深渊，由单纯启发公众的价值导向转向让公众关注自身的利益导向，逐步误导与干扰人们对社会主流意见领袖的榜样崇拜，尤其是扰乱青少年群体的价值观塑造。

关于危及青少年健康成长的问题，可以从若干权威报告寻找到理论参考：一是“饭圈”年龄结构呈现低龄化趋势。2020 年9 月，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新闻传播学院与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共同发布的《青少年蓝皮书：中国未成年人互联网运用报告（2020）》表明青少年的普及率达到99.2%，而饭圈群体占据其中的半壁江山。《半月谈》2020 年第12 期刊发的文章《2 万名中学生追星调查》指出，有52%的中学生追星实践超过3 年，甚至42.2%的中学生自小学阶段开始追星。另一个是“饭圈”追星失序化现状。针对青少年受到“饭圈”乱象的诱导和误导，导致他们为“网红”非理性氪金、为粉丝站队暴力性撕扯等追星行为失序，反映了“饭圈”的非主流价值观正在侵蚀青少年理应塑造主流价值观的成长空间。针对网络打赏行为，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出台《关于加强网络秀场直播和电商直播管理的通知》要求禁止未成年用户的打赏功能，但“饭圈”组织却绕过政策规定的“红线”，采用隐匿性的操作手法，导致青少年非理性消费的行为屡见不鲜。同时，又从青少年的饭圈行为来看，他们并非是一味言听计从的“木偶”，实质也有追求主流价值观的心愿和倾向。譬如，2019 年香港青少年竭力抵制“港独”行为、2020 年抗击新冠疫情的青少年担当，彰显了高度的爱国情怀、强烈的政治参与热情。基于此，要善于扬长避短，扬“饭圈”文化之长，避“饭圈”乱象之短。通过认清“饭圈”乱象的表象与本质及对青少年价值观的消极影响，从多个领域加强青少年的舆论引导和价值引领，使“饭圈”由“乱象”误导转向“文化”引导，从而优化网络空间的生态效能与青少年的主流价值观的塑造空间，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饭圈”乱象的突出表现及本质

辨析研究对象的本质，需要把握造成青少年价值观消极影响到底是“饭圈”文化还是“饭圈”乱象，这是首先需要明确的前提，是一切研究的逻辑起点。检索中国知网的数据库可发现，学术界贡献的“饭圈”文化研究的成果，共计100 篇左右，其中核心期刊为20 余篇，主要是从传播学、社会学等领域切入。譬如，有学者基于传播学的理论视角，“从数字媒介平台入手，考察饭圈如何以数字媒介平台为聚集空间，开展有共同兴趣的粉丝文化实践活动……打破圈层壁垒和文化边界，以多样化的文化实践方式参与到更广泛的社会政治生活中，并由此拓展出新的社会身份和文化空间”[1]；又譬如，有学者基于社会学的理论视角，“从‘饭圈文化’形成的文化社会学维度阐析了其作为‘符号物体’和‘符号消费’的养成、文化魅惑、叙事构境和‘饭圈文化’语境媒介的隐喻功能”[2]。尽管学术界对“饭圈”文化的概念作出了解读，但不宜将“饭圈”文化等同于“饭圈”乱象，因为“饭圈”文化的本质是大众对某个公众人物崇拜的粉丝文化，而社会公众人物既有带来社会负能量的人，还有带来社会正能量的群体。譬如，《人民日报》制作的微视频《这才是追星该有的样子！》，表达了对体育健儿、武警战士、教育工作者、科学家等优秀人物的崇高敬意。实质上，他们身上的为国争光、舍己为人、担当奉献等精神是一种正能量的“饭圈”文化，并非是网络社会发展、资本市场干预等因素导致社会主流文化“出圈”后的“饭圈”乱象。这还可从较有说服力的学术成果中得到确证：一是肯定了“饭圈”文化为中心词，具有两种正反可能的影响。某学者虽然以“饭圈”文化作为研究单位，将负面影响作为研究维度来论证，但并不否认她看到“饭圈”文化的双面影响（积极影响与消极影响），即“饭圈”女孩集体支持“某哥哥”的爱国主义行动的同时，生活中也存在挑动是非、造谣攻击等“饭圈”乱象[3]。二是“饭圈”文化被利用之后，演变成了“饭圈”乱象。某学者认为“饭圈”乱象是一种“频繁投诉与举报、非理性消费、数据造假以及‘粉头’带领下的组织性行为失范现象”[4]。梳理各大网络平台的新闻内容发现，普遍存在着粉丝不看才艺而只看颜值的现象，甚至还出现了不愿晋级却被粉丝推向高人气的“某路修现象”等情况，这跟以前2005 年《超级女声》为代表的粉丝文化的电视造星路径不同，是一种受到粉丝关注和评价而“出名”且对社会贡献有待商榷的“饭圈”乱象。为此，需要透过“饭圈”乱象的表现，来进一步厘清其本质，为认识和应对它对青少年价值观教育的影响奠定基础。

(一)“饭圈”乱象的突出表现

与2005 的“选秀热”、2017 年的“流量造星”不同，现阶段的“顶流明星”迭代更新加速，进一步催生了规模化、常态化的中国式粉丝经济。2020 年6 月，新华网针对《半月谈》杂志对全国2 万多名12 岁至18 岁中学生开展“青少年追星调查”进行评论，认为“粉丝‘抱团’为偶像制造影响力的行为也不再局限于娱乐圈的排行榜，开始向社会政治议题蔓延扩散，以此塑造偶像不仅‘高人气’，还是‘正能量’的公众形象”[5]。这意味着“00 后”青少年成为“饭圈”群体中的主角，正遭受恶趣化、亚健康化、群体极化的“饭圈”乱象对其价值判断力、价值审美力的侵害，需要我们警惕饭圈思维侵蚀主流价值观。部分“饭圈”群体不再像过去“80 后”“90 后”对医生、科学家、教师等社会主流人士的职业情怀和专业精神的钦佩崇拜，而是呈现出策略造神化、导向扭曲化、行为极端化等突出表现。

第一，“饭圈”策略造神化。“饭圈”乱象主要表现为一群“饭圈”群体为某一个喜爱的偶像而疯狂追星的行为，因为他们受到某一个“粉头”（粉丝群体里的“意见领袖”）的长期洗脑而丧失判断力，为大多数粉丝塑造一个近乎完美的“神”。久而久之，“饭圈”群体成为了偶像的虔诚信徒，所有的是非观念与爱憎判断均以偶像的个人利益为中心，展现出“唯偶像利益”“唯偶像快乐”的倾向。由于他们秉持偶像是不可能会犯错的“圣人”，面对偶像丑闻事件，往往采取无原则地维护偶像形象，并认为这是他人的嫉妒与诽谤，譬如某明星性侵入狱事件，“饭圈”群体为其不惜违反国家法律法规而“捍卫”偶像的正面形象。当然，这种宗教式信徒行为也呈现了“造神”与“毁神”的一墙之隔的特征，既有前一刻捧上天的顶礼膜拜，又有后一刻踩在脚下的诋毁否定。譬如，某射击运动员作为我国射击领域中的优秀运动员，但由于在2020 年东京奥运发挥失常而被“键盘侠”无底线地声讨。这是现阶段“饭圈”这种非理智造神运动走向“毁神”一端的最好表征。

第二，“饭圈”导向扭曲化。“饭圈”导向主要表现为人气至上和金钱至上的利益导向，即“饭圈”组织不以传播社会主流价值观为责任，而是以偶像个人及相关组织的利益为目的。对于人气至上而言，偶像“饭圈”组织由较为严密的组织分工成员和庞大的粉丝群体组成，往往以形式多样的网络社群为主。由于“饭圈”内部高度组织化地分析、策划和动员，对粉丝群体的言行具有极强的凝聚力和舆论操控力，并经过粉丝的疯狂分享而形成网络热搜。譬如，人们对影视剧的好评度的运营，用“绝大多数”的点赞声和“打榜声”淹没被网络操纵下的“极为少数”批评声，从而以劣币驱逐良币而获得难以想象的收益。这就是另一扭曲化的“饭圈”导向，即金钱至上的导向。除了间接影响网友对偶像的支持声外，还有通过强迫更多人“买数据”“刷单”，诱导“饭圈”群体为提升偶像的社会曝光度而无休止买单，从而以“安利”的方式持续为偶像营销赢得丰厚收入。

第三，“饭圈”行为极端化。“饭圈”思维采取“贴标签”“非黑即白”的方式来看待问题，给社会秩序带来巨大危害。譬如，“饭圈”群体因为某个偶像对待女性权利问题的个人观点而站队，形成“女拳”与“反女拳”两大敌对阵营，但若出现观望或中立态度的群体陷入危险之中，成为正反两大阵营的共同攻击对象。这最终导致了受害的善良者成为了“绝大多数的沉默者”，而那些极端化行为的人群成为了“主流声音”。譬如，针对某报社的社长赵某分析某明星粉丝与某网站的法律争议的行为，其中批判了某明星为“失格的偶像”，招致了正反两大“饭圈”阵营的攻击，采取掘地三尺的方式来举报赵某表达佛教好感的微博（扣上“政治正确”的帽子），对当事人造成了不可忽视的人身伤害。由于“网络举报”具有廉价成本，只需要网络的拼接式图片，采用捕风捉影的“逻辑关联”，导致现实中的部门领导和组织必须予以回应，从而导致被举报者的名誉受损甚至丢失事业。可见，“饭圈”群体的极端化行为已危及社会稳定和人们的日常生活。

(二)“饭圈”乱象的本质

马克思指出：“每一个社会的经济关系首先是作为利益表现出来”[6]，且“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7]，意味着利益是一方满足另一方的某一期待或愿望的关键，为把握“饭圈”乱象的本质提供了研究的突破口。从社会心理学的视角来看，满足是需求方体验供应方提供的某种需求的评价标准，又是新的需求增长点和利益契机点，成为创造利益的动力和源泉。不难理解，“饭圈”乱象的本质是资本逻辑下操控粉丝的利益关系，包含“饭圈”群体与偶像两个主体层面的核心逻辑，即前者是对偶像进行“逐魅”需求而产生的资本市场，后者是偶像逐利需求驱动下对“饭圈”群体的资本操控，共同形成了“周瑜打黄盖”的资本供需关系。“饭圈”乱象与20 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追星热”和2005 年的“选秀热”有本质区别，明星完全依靠“饭圈群体”与之“共荣辱，共利益”的情感逻辑来支撑自身的经济获利，其利益量化是由“饭圈”规模所决定，从而形成了畸形化的倾慕和利益化的崇拜。譬如，以往的粉丝不会对不同意见而“控评”，而“饭圈”群体采取的是集体举报、疯狂刷屏等手段来盖住不同的声音。“饭圈”乱象的本质蕴藏“粉丝无脑捍卫明星名利”的情感逻辑和“对粉丝群体进行操控和洗金”的资本逻辑外，还有一个连接两个逻辑间的“中介”，即“流量就是一切”的技术逻辑。一旦技术逻辑与资本逻辑进行联结时，明星就拥有了一个决定他们商业价值的身份，也就是“流量明星”。他们的收益是以网络数据作为量化标准，通过“饭圈”群体疯狂留言和打赏，尤其是发帖时要标记明星名字或“@明星”，从而使“饭圈”群体的情感呼声和经济支持成为收益的算法指标，进而无休止地摄取“饭圈”群体的金钱。而被追捧的“流量偶像”不仅未能担负正向正能的榜样示范责任，反而以吸毒嫖娼、学术抄袭、偷税漏税等失德违法行为正在误导青少年的价值取向，借助资本与技术两大“看不见的手”操弄愈来愈多的青少年走向对明星的迎合、成为利益的韭菜。由此可见，“饭圈”乱象中一些明星及背后的运营团队对明星利益目的进行包装，采取隐蔽性的技术算法，操控“饭圈”群体的非理性情感和流量走向，对粉丝进行疯狂“控流量”和“割韭菜”的利益关系。

二、“饭圈”乱象对青少年价值观教育的消极影响

原因与结果是唯物辩证的一大范畴，通过把握事物本质的机理（理论依据）而去顺着寻找原因的线索、查找影响的结果，为解决问题进一步寻找到现实依据。“饭圈”乱象的本质是明星对粉丝的利益收割，其代价是“饭圈”群体的价值观迷失，是主体（内因）与环境（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饭圈”群体的主体是“00 后”青少年，具有较强的个体意识、情绪把控能力不足、事物分辨能力不够成熟等代际共性。同时，网络空间为青少年提供了满足他们延展网络社交的条件，让“饭圈”中隐藏的盲目崇拜、自私自利、不分黑白等言论浸淫他们的人生价值观。

(一)爱国主义传播泛娱乐化，冲击青少年的爱国价值观

爱国价值观是人们真切热爱自身祖国和民族，并自觉对民族同胞的名誉、伟大祖国的荣誉予以保护和捍卫的行动自觉而表现的价值观。然而，“饭圈”乱象带给青少年“全民娱乐”的假象，使人们沉迷于经济社会各领域的利益价值导向，沦为泛娱乐化的附属品，即青少年成为秉持娱乐至死的物种。一旦“饭圈”崇拜的明星及利益操控者寻求青少年沉迷于短暂的、亚健康的“精神愉悦”，使他们开始放弃理性爱国的正能量言行，转而跟风传递有损民族形象、抹黑英雄的负能量事件。伴随一些侵害爱国价值观的言论渗入“饭圈”群体中，“饭圈”操控者为了自身经济利益而竭力借助“二次元”的非主流话语迎合青少年的娱乐需求和感官愉悦，“利用网络鼓吹推翻国家政权，煽动宗教极端主义，宣扬民族分裂思想，教唆暴力恐怖活动”[8]，让更多青少年评论、分享和转发制造更多的“流量”。这种泛娱乐化的爱国主义传播秉持放弃理性爱国、抵制权威话语、拒绝崇高情怀的错误理念，采用蒙太奇式的场景拼接、碎片化的史实组合，穿插历史虚无主义、网络民粹主义等敌对社会思潮，误导和降低青少年对爱国主义的认知力与认同度，使青少年的爱国主义教育走向了日趋颓势的窘境。“饭圈”操控者利用青少年热衷“视觉狂欢”与“即时享乐”的个性需求，组织一些虚拟性社群活动来加强“饭圈”的凝聚力和明星的引领力，譬如制造“是否抵制外籍艺人”“是否拒绝购买某一发达国家的商品”来验证“饭圈”群体是否爱国、是否支持本社群的规则。一旦某一部分青少年陷入情绪爱国与理性爱国的纠葛中，就会有相应的“饭圈”规则予以催促和强迫卷入到极端化的爱国情感、非理性化的爱国行为中，从而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导致青少年失去正确的爱国价值观的判断力和秉持力。

(二)资本主导下的“完美人设”，冲击青少年的敬业价值观

敬业价值观是人们坚持敬重和热爱的态度来对待自身职业，并以爱岗尽责的责任感和奉献社会的使命感，从而形成以自身的勤奋工作来创造和体现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相统一的道德操守。敬业价值观是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为价值目标，以自由、平等、公正、法治为价值取向，从而规定了敬业价值观的基本原则和判别标准。“饭圈”乱象之“乱”体现在资本与技术耦合而成的流量明星模式，造就了他们仅凭“好看的皮囊”等天赋因素塑造一副“完美人设”，使“颜值”优势与资本操控在自身成功的价值评价发生逆转。从“流量明星”的价值目标来看，他们的“自私自利”的价值观误导了青少年为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奋斗价值观；过度实施“一言堂”的控评操作侵害了青少年主张多元声音和观点的民主氛围；传递明星玩弄女性是一种“发福利”的体现等行为，严重扭曲了青少年的文明价值观。又从“流量明星”的价值取向来看，他们所有破坏社会秩序的行为均为“流量为王”“利益至上”的导向所服务，要求粉丝必须服从“饭圈”的群体规则，否则会遭受群体攻击的结果，侵犯了青少年的自由权利；“饭圈”的派系划分，形成了不同话语权和影响力的粉丝等级，导致青少年无法正确理解和维护自身的平等权利；粉丝群体揭露明星个人生活的“私生饭”现象屡见不鲜，误导青少年只有成为“爱豆”，才能更好地体现对明星的崇拜和支持。这种应援打榜而使用的公权力导致无视法律和公序良俗，严重打击了青少年的“公正”和“法治”价值观。

(三)明星流量造假，冲击青少年的诚信价值观

诚信价值观是人们处理人际交往和事业发展所应有的精神纽带，要求保持诚实劳动的价值准则、信守承诺的道德原则和诚恳待人的伦理原则。明星收入的评价手段是网络算法下的数据，尤其是明星作品或出镜的收视率、点击率和分享量，为青少年一念之间“选择什么样的明星”“关注什么样的信息”提供了参照标准，并降低了他们辨识和选择内容的难度。艾瑞咨询发布的《2020 年中国红人经济商业模式及趋势研究报告》指出，2023 年的粉丝经济及其关联产业规模可能会超过6 万亿，意味着如此庞大的消费市场将很有可能引发明星商业化、粉丝职业化、平台资本化等产业变革，形成一条以流量谋取利益的产业链条。一旦数据评价被“饭圈”异化为唯一性和至上性的标准，必然催生“唯流量”的歪风邪气，导致明星的数据“杜撰”、业绩“注水”、人气“造假”等流量欺诈行为，屡见不鲜。加上明星数据的真实境况是极为惨淡，“粉头”（明星本人或老粉丝）作为超话（因为对明星感兴趣而聚集的共同话题）的主导者，开始为一些青少年分配“提升数据流量”的造假任务，以便他们表达对“爱豆”（网络流行语，偶像艺人）的喜爱和支持，往往主动参与或被动裹挟的青少年最终跌入虚假繁荣的深渊。青少年具有较强的“从游”倾向，即“饭圈犹水也，明星粉丝犹鱼也，其行为犹游泳也，明星前导，粉丝尾随，是从游”[9]。在这里的混乱环境下，诚信价值观在青少年沉溺于“饭圈”乱象中逐渐消匿与缺失，逐步拥抱“欺诈有利可图”的价值导向，甚至将其引向为利益而不择手段。正如马克思在《资本论》中重点引用的一句精辟话语，即“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10]，意味着造假行为浸染和侵害了青少年心中本应有的诚实劳动、待人真诚、为人正直等诚信价值观。

(四)不同粉丝群体相互攻击，冲击青少年的友善价值观

友善价值观是国家层面的“和谐”目标、社会层面的“公正”原则在个人规范层面的映射和落实，也是保证人们能够善待自身、亲友、自然和社会等各方面关系的道德要求，成为人们共同遵守的基础性和普适性的价值规范。利益的诱惑力，引发部分人的“唯利是图”的利益动机、“惟利是突”的敌对行为。为了利益而“撕X”的冲突行为是“饭圈”乱象的惯用手段，明星和“粉头”往往为“饭圈”群体制造一个可以增加流量的“假想敌”，通过自身操作的“阴谋论”来提升自身的商业价值和话语影响。而“饭圈”往往通过对明星的言行无限放大，赋予明星一个前面所提及的“完美人设”，导致青少年间为各自明星的“名誉之争”而恶性竞争和恶语相向。尤其是，“饭圈”坚持“站队而无关站‘对’”的行为准则，导致他们为明星利益而甘愿被资本操纵的同时，又对其他竞争对手和青少年进行“贴标签”“打棍子”，将青少年引向诚恳待人和和睦友好的反面，破坏了他们友善对待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的和谐价值秩序。

三、引导青少年塑造正确的价值观策略

“饭圈”太乱，不能没有督导行为的示范和规范，亟须走出“饭圈”乱象，守住理性之“圈”，走进重在正能量话语启示和正价值思想启示的“饭圈”文化。而人的教育是自身与环境的共同作用，亟须从青少年所长期生活的环境中优化教育引导。同时，青少年的价值观决定未来社会的价值取向，引导他们树立正确的偶像观，是学校、家庭、社会和个人共同责任。为使“饭圈”由“乱象误导”转向“文化引导”，亟须从学校（主导）、家庭（基础）和社会（保障）层面入手，发挥良性的“饭圈”文化促进青少年对向上向善价值观的认知、认同和自觉，引导他们塑造正确正向、积极健康的价值观。

(一)学校层面：加强对各个学校的价值观教育，提升青少年人生定位的价值认知

作为学校教育，培养青少年成为担当复兴大任的有用之才是应尽之责，重在于引导青少年理性追星，其前条件下是提升青少年对人生定位的思辨能力。教师作为青少年价值观塑造的关键引导者，不要急于使用“一刀切”的手段来阻碍青少年非理性追星，不妨找准时机询问青少年“喜欢什么样的明星”“为何喜欢这样的明星”，在非评价性的师生对话中提升青少年的思辨能力。教师要加强他们对青少年追星生活的密切关照与关怀，通过主题班会、红色电影、辩论赛、读书分享会、个人访谈等多种视频，善于从高高在上的“说服者”转向平易近人的“劝服者”，通过自身的话语亲和力和思想感召力引导青少年识别和走出“饭圈”乱象。譬如，教师可以组织青少年开展“最喜爱的明星”主题班会，观看“感动中国”人物纪录片，引导青少年向科学家、教师、律师及向身边人热切奉献的社会正能量“明星”致敬和看齐，树立以社会“大我”的身份创造人生价值观的人生观。

若具体和应对到“饭圈”乱象给青少年价值观塑造的消极影响，务必遵循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育问题。爱国是青少年的敬业、诚信、友善的思想引领，敬业是爱国、诚信和友善的实践体现，诚信与友善是对待人生“大我”层面与人生“小我”层面的重要标准，实质是指向了要重视青少年的道德与法治两个价值观的培育。学校教育引导青少年具有正确的、远大的“大我”，就需要摒弃孤芳自赏的“小我”格局，从爱国主义教育、敬业精神教育、道德教育和法治教育中摆脱“饭圈”乱象的干扰与浸淫，塑造积极健康的个人价值观，确立和践行社会主义合格建设者和优秀接班人的人生定位。譬如，要绘出线上线下爱国主义教育的“同心圆”。针对“饭圈”肆意发出有损党和国家形象的言论，要引导青少年认清这些“名人”完全是为了个人私人利益而散播的错误言论。教师为青少年准备专题爱国主义教育资源，既要借助红色电影、纪录片等网络资源，旗帜鲜明地引导青少年用爱国主义观点批判“饭圈”的敌对言论，又可以借助校园文化、周边的红色文化、爱国标语来浸润青少年的爱国情感，在潜移默化中规范爱国行为。又譬如，寻找道德与法治的思维“公约数”。道德与法治是对人的思想与行为进行规范的“软措施”与“硬手段”，具有各自的重要意义。教师既要树立向善向上的道德观念，引导青少年从中华民族复兴的求索历程和历史使命中坚守爱国、爱党、爱社会主义的高度统一，严守社会公德、职业道德和家庭美德，并从做好自己的事情、身边的事情做起，发挥率先垂范和感召他人的榜样作用；教师又要引导青少年学习法治知识，跳出非理性造谣和谩骂的陷阱，养成善用法律依据、言行证据、运行程序等法治思维和方式来处理“饭圈”乱象的行为习惯。

当然，学校还可以组织对“饭圈”乱象和青少年心理的学术研究，为开设和开展青少年思想品德教育、榜样教育等课程提供学理依据，并针对青少年所面临的“饭圈”乱象的学术研究与课堂教学有机结合，对青少年的价值观进行合理引导。

(二)家庭层面：注重家庭成员的心灵沟通，提升青少年正向健康的价值认同

家庭是青少年成才成长的首个课堂，而父母则是他们的首任教师，对青少年的价值养成起到基础性作用。家庭成员间要达成“人的成才教育要保持知识性与价值性的统一性”的共识，不能固守“唯分数论”“学习仅为就业的工具”等观点，而要注重亲子间的情感陪伴和日常引导，有助于青少年远离“饭圈”乱象、防止“娘炮”等畸形审美文化、拜金主义等乱象对青少年价值养成的侵蚀。正所谓育人先育己，父母理应凭借自身的知识结构和学习能力，主动且系统了解“饭圈”乱象的相关知识框架和基本逻辑，可通过查阅资料、家长间交流、与学校密切沟通等方式，以形成对“饭圈”乱象的全面认知并设法用正能量的“饭圈”文化来引导青少年的价值观。唯有此，才能真正跟青少年形成情感上共识、逻辑上共鸣。

一方面，要加强家庭对青少年的情感陪伴。情感是家庭教育的催化剂，父母唯有尊重、理解、关心和支持青少年子女正能量的、基本的追星需求，方能搭建彼此信任、共识的情感桥梁。一旦父母形成对“饭圈”乱象的系统认知后，需要对自己子女追星的思想状态、内心需求和行为模范进行全面了解，采取“多倾听、少命令”“多理解、少责备”“多劝服、少压服”的民主式沟通氛围，消除子女逆反、孤僻、自私、功利等消极倾向。为了给予青少年子女健康成长的情感空间，父母应多使用“孩子，我们十分理解你”“你可以成为有用之才”等理解性话语，使他们在生活困惑、心理负担、学习压力得到一定的释放，也有助于让他们更加愿意倾听家长。当青少年有了家庭给予情感的理解与关切，有助于青少年接受和认可正确的偶像价值观。

另一方面，要加强家庭对青少年的日常引导。从基本的家庭规律来看，正确的家庭教育观念，情感与理智结合，尊重孩子独立人格，创造良好的家庭环境，根据孩子特点按需施教，科学地表扬、激励与批评惩罚，发挥家长的身教示范作用，意味着除了情感催化或铺垫外，青少年的家庭教育离不开家长的日常引导，才能真正塑造正确的偶像价值观。家长要经常对青少年传递正能量的主流价值观成为“顶流”，引导他们要以偶像的光荣事迹和人格魅力为人生励志的榜样。譬如，针对一些为了流量而肆意倾倒牛奶的浪费现象，要以“粒粒皆辛苦”的传统美德来引导青少年的道德伦理和价值取向，把“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院士等国家栋梁作为青少年追求的“明星”，自觉努力成为理想高远、堪当大任的栋梁之才。同时，言传不如身教，家长要保持正能量的价值观点、追随社会主流价值观的“意见领袖”，譬如针对他人对党和人民的英雄进行戏谑，家长要敢于批判和捍卫英雄形象，通过潜移默化的行为示范引领青少年树立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价值观。

(三)社会层面：加大“饭圈”乱象的社会治理，提升青少年理性追星的价值自觉

“饭圈”并非洪水猛兽的怪圈，人的追星行为是无可厚非的情感需求，只因为“饭圈”失序无范导致人的追星行为走向狂热盲目，这看似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却是关涉人的价值行为是否合法、合理、合情的社会问题。青少年不能只是成长在学校“象牙塔”和家庭“避风港”，最终是走向关联合作的社会环境。对于“饭圈”乱象的社会治理，主要有三条值得尝试的路径，制度层面的“断饭破圈”（防止资本在文化领域的无序扩张）、平台层面的“坐稳等饭”（各个平台均需要引导正确的价值观）、主体层面的“加碗添饭”（人的需求多样性）。这恰好跟青少年的价值行为的许可性、合理性和可行性有着高度关联，亟须增强政策依据、优化平台供给、激发主体发展需求，建立一个多元主体的、持续的、常态的粉丝文化的社会治理机制，提升青少年理性追星的价值自觉。

第一，防止和遏制“饭圈”乱象的制度规定。没有制度的“紧箍咒”，“饭圈”乱象的大闹天宫之事屡见不鲜，需要规范制度体系以正清明。针对青少年占据“饭圈”群体的人数比重，党和各级政府应从规制的源头疏堵，由突发性抽检的专项行动转变为常态化的治理行动，规范行业的粉丝活动。要警惕偶像经济的资本过度裹挟和对青少年的价值养成造成严重影响，要重点规范注册登记、行业监管、网络综合管理等治理体系。2021 年8 月，中央网信办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加强“饭圈”乱象治理的通知》①明确“取消明星榜单”“青少年理性追星”的规定，这对流量造假、引诱青少年为偶像应援而谋取大量非法收入的行为进行了限制。除了现有正在运行的制度规定外，还需要进一步明确“饭圈”组织的民事主体身份、运营方向、公共责任、明星与粉丝社群管理者的义务（避免卷款潜逃而无法归还的情况）等方面的具体规定。同时，需要重点完善网络监管制度，对明星选秀和追星的应用软件的准入监管，应规定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明星选秀和节目宣传过程，有助于青少年的价值观塑造常态化、生活化。针对少数人“一言堂”、群体极端化的“饭圈”乱象，应建立健全的网络举报制度，尤其是对恶意举报、蓄意陷害的恶劣行为进行惩戒并纳入个人诚信档案。

第二，充分利用青少年理性追星的平台力量。从治理主体的角度来看，党和国家这一官方机构仍然是现阶段青少年价值观的主要保护者和推动者，但仍需要互联网企业或组织等平台的参与。荷兰学者何塞·范迪克指出：“平台并非是一种中立的和无关价值的构建，而是有着镌刻其构架之内的特定规范和价值”[11]，意味着“饭圈”滥用算法而谋取资本的隐藏手段成为社会的共同担忧。这亟须借用大数据、物联网、区块链等技术来建设网络监管平台，充当网络信息和舆情处理的“把关人”，对明星与粉丝之间的交往活动进行实时监控和制止，并对一些非法的、盲目的、逐利的饭圈话题进行限流和禁止。要将青少年的价值观塑造引入社会主流价值的轨道，除了“学习强国” “人民网”等官方平台外，还需要借助微博、微信、B 站、手机客户端等新型媒体。通过丰富多样的平台建设，为青少年提供更多具有现代感、活泼性、体验感的新产品，增强他们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伟大建党精神、工匠精神、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认同感，提升他们的网络素养、文化素养和思想素养。譬如，可以通过漫画展示在抗击疫情、灾情中涌现出的英雄人物形象，既有助于拉近青少年与更多社会奉献者的心理距离，还有助于增强青少年的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

第三，规范青少年理性追星的自觉行为。青少年追求的明星并不能完全限定为文娱明星，既可以是各个领域里的佼佼者，也可以是平凡的岗位作出不平凡成绩的“普通人”。一般而言，明星往往具备较大话语影响力，需要他们不断独善其身，提升自身的专业素养，由诱导“为金钱打榜”转变为引导“为明星魅力打CALL”的思维转变，通过自身的才华和作品赢得更多青少年在内的社会群体的心生钦佩，引导青少年快乐追星、理智互动。特别是偶像要勇于承担意见领袖的价值引领责任，鼓励和引导青少年不做资本的“沉默螺旋”，对极端偏执行为舍得和由衷“说不”，使更多青少年传递更多追星的正能量。对于青少年而言，要积极关注意义世界、人与社会的本质关系及相信存在超越偶像的勇气和可能。全社会要鼓励青少年善于从大视野、大格局、高站位看问题，不仅把理性追星作为自我鞭策、自我完善的智慧和力量，还要“把自己的小我融入祖国的大我、人民的大我之中，与时代同步伐、与人民共命运”[12]，提升自身的价值站位、人生境界和个人担当。

结论

“饭圈”乱象与其他亚文化现象一样，挑战主流价值是建立人们对其认同的必由途径，以娱乐化、逆主流化的话语表达来迎合青少年标榜自身个性的心理需求，消融文化内核的不兼容，但也带来了“饭圈”乱象治理的作用空间。伴随“饭圈经济”介入和新型媒介催生，“饭圈”乱象逐步成为社会群体疯狂追星行为极化的代名词，特别是青少年受到资本驱动与流量明星的诱导下逐步消解内心对主流文化的认同感，严重损害了主流榜样偶像形象在青少年群体的树立和引领，导致他们的价值观受到严重冲击。“饭圈”乱象是一种过度偏离主流文化的行为表现，但若保持恰当的“度”，即合理引入倡导青春正能量“饭圈”文化并与社会主流文化高度融合，发挥“饭圈”文化精准捕捉和带动青少年思想行为的传播优势，利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对青少年“饭圈”文化的引领，唤醒他们对社会主流价值的认同感与归宿感。尽管现阶段的“饭圈”乱象以多种形式疯狂抬头、高度隐匿到包括青少年在内的社会群体的日常生活，但通过加强流量明星的资本监管、日常行为的监督引导及周边的经纪人、粉头等周边力量的行为监督约束，着重开展青少年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增强他们理性追星的主体意识和综合能力，定将使“饭圈”由“乱象”误导转向“文化”引导。

“饭圈”乱象因其追星活动的日渐频繁及带来青少年价值观日益突出而受人们的广泛关注，但政治敏锐性与政治预见性是政治界、学界和社会各界应对复杂问题的重要能力，尤其是学界要善于从“遇见”到“预见”的思维过渡，驰而不息地对“饭圈”乱象背后的成因与本质及其可能带来的社会问题进行探究与防御，为化解危害经济社会稳定的各种风险而建言献策。“饭圈”乱象作为流量经济驱动下的社会产物，正如马克思指出“思想、观念、意识的生产最初是直接与人们的物质活动，与人们的物质交往，与现实生活的语言交织在一起的”[13]，“饭圈”乱象到达的地方就是资本流动的地方，是他们通过贩卖“知识经济”“消费经济”“流量经济”而获得资本的地方，意味着他们日常出没的场域正是学界深入探究的重要领域。譬如，学界在不断深化认识“饭圈”乱象的运行逻辑的基础上，不宜仅仅局限“饭圈”本身，而要将其瞄准某种资本转换形式及资本带来人们价值观、消费观、历史观等意识形态的消极影响。为形成围猎“饭圈”乱象随处吸金的破坏行为，要从不同学科探讨“饭圈”乱象的治安、意识形态批判、文化批判、法律治理、不同群体的教育引导等方面科研实践，有效防止资本在人们的文化教育中的无序扩张，营造风清气正、向善向上的社会氛围，以先进文化消解“饭圈”乱象背后的消极影响，促进更多公民对社会主流文化的认同与自信。

注释：

① 中国网信网2021 年08 月27 日报道，中央网信办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加强“饭圈”乱象治理的通知》发布以来，经过三个月的努力，已累计清理负面有害信息40 余万条，处置违规账号2 万多个、群主6 500 多个，解散话题3 000 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