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所有学生的个性化发展赋能

臧琰琰 方蕾蕾 冯永刚 王永丽

摘   要：从美国建国至今，其基础教育学制的发展大致经历了四个阶段。现行美国基础教育有“五三四”“六三三”等多种学制并存，从纵向上分为学前教育、小学教育和中等教育三个阶段，具有单轨制、多样性、灵活性和注重衔接性的特点。为进一步提高基础教育质量，使学生得到平等的教育机会，美国基础教育学制呈现出高中与大学的衔接性越来越强、全年学校的数量逐渐增多、企业参与创建新型学校的趋势。同时，高收费私立学校的存在导致了潜在的“分流”，私立学校学生同质化的问题仍未完全解决。

关键词：美国；基础教育；学制；单轨制；义务教育；分流

中图分类号：G51         文献标志码：A         DOI：10.3969/j.issn.1672-1128.2023.07.001

学制是各级各类学校的总体系，是一个国家教育方针政策的集中体现。美国是世界上实施单轨学制的典型代表，具有多样性、分权性的特色。美国现行基础教育学制是K-12教育，分为学前教育、小学教育和中等教育三个阶段，成形于20世纪初。总体上，美国基础教育学制具有单轨制、多样性、灵活性和注重衔接性的特点。美国各州大多实行十二年义务教育，有些州将学前教育也纳入了义务教育。为进一步提高基础教育质量，使学生享受平等教育的机会，美国学制呈现出新的发展趋势。

一、美国基础教育学制发展史

美国的基础教育是指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的教育，即通常所说的K-12教育。从美国建国开始，其学制发展大致经历了以下阶段。

（一）学制雏形初显（建国初期—19世纪40年代）

美国最早的13个州在独立前属于英国殖民地。从1776年《独立宣言》发表到1781年美国正式建国，战争使美国教育受到重创，大部分学校因被摧毁、征用而停办。新生的美利坚合众国，面临着从战争中恢复和重建教育的艰巨任务。

一是支持各州兴办学校。1785年美國联邦政府通过的《土地条例》（Land Ordinance of 1785）和1787年的《西北条例》（Northwest Ordinance of 1787），以赠地的形式为各州兴办学校提供财政支持，极大地促进了教育的发展，并为19世纪中期公立教育的系统建立发挥了奠基作用。1791年的联邦宪法修正案即《人权法案》（United States Bill of Rights）将教育的发展划归为州的职权，确立了教育领导管理的分权制，各州纷纷运用立法和其它实践措施发展教育，为美国日后自由、灵活的教育体制建立奠定了基础。其中马萨诸塞等州不仅在州宪法中对教育发展做了详细规定，还出台了教育法，将教育发展上升为政府职责。

二是学校形态演变。建国初期，美国的教育机构大多是在殖民地时期学校形态的基础上演变而来，主要有导生制学校（monitorial schools）、主日学校（Sunday schools）和幼儿学校（infant schools）。其中，幼儿学校是美国幼儿园的开端，最初与小学分别设置，后来合并为小学之下的幼儿班，进而在体制上和小学衔接起来。这些教育机构没有建立严格的教育制度，教育质量也不高，且未能以最初的形式延续下去，但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当时大众的教育需求，并为公立学校运动（Public School Movement）的开展发挥了积极促进作用。

三是初等学校分级。美国分年级的初等学校在这一时期出现。1823年，波士顿初级学校按照学生年龄分为一至四个年级；文法学校分成五至八年级。贺拉斯·曼（Horance Mann）对德国小学分级办法进行考察后，极大地推动了美国分级小学的建立。初级学校（低年级）和文法学校（中年级）合在一起成为一到八年级的单一小学。美国第一所完全分年级的小学于1848年在波士顿开办，成为第一个以年龄划分年级的学校范型，被其他城市争相效仿，德国八年制小学国民学校的模式在美国逐渐流行起来。此时，人们渴望接受教育的呼声越来越强烈，掀起了面向所有公众提供免费教育的公立学校运动，这一运动使公立初等学校的数量大幅增加，马萨诸塞州还在1852年颁布了美国第一部义务教育法，规定该州8-14岁的儿童每年必须上学12周，违者罚款。此后，各州相继颁布义务教育法。到南北战争之前，除南部以外的各州基本都建立了免费的公立教育制度。

四是中等学校建立。19世纪二三十年代，随着美国城市工业化的发展，对知识型和技术型的人才需求越来越大。当时公立英语文法学校提供的课程比较基础，不够广博；私立文实中学大多偏重学术课程，招生规模小，不能为工业化发展提供足够合格人才。创办与城市化进程相适应的新型学校迫在眉睫。1821年，波士顿市学校委员会向市议会提交办学议案，规划了新型学校的学制、课程计划、招生条件等，提出学制三年，分为三级，每级一学年，入学年龄不得小于12岁[1]。在该议案通过审议后，一所新型学校于当年5月正式开学，成为美国中等教育发展史上划时代的开端。自此，公立免费的中等学校开始扎根成长[2]。到20世纪中期，全美各州都建立起了比较完整的公立教育体系，小学和中学初步实现了衔接。

（二）移植并借鉴欧洲学制（19世纪50年代—19世纪末）

建国初期成立的幼儿学校在19世纪40年代消失。经历了十多年的沉寂后，幼儿教育在50年代开始复兴。1856年，德国教育家福禄贝尔（Frobel）的学生玛格丽塔·舒尔茨（Margaretha Schurz）在威斯康星州沃特敦（Watertown）创办了美国第一所幼儿园。1865年，南北战争结束后，美国加快了现代化步伐，对女工的需求量大幅增加。为了将职业女性从照顾幼儿的工作中解脱出来，幼儿园数量迅速增长，纽约、华盛顿、洛杉矶等城市都开办了幼儿园，但均为私立。70年代，圣路易市开始大规模兴办慈善幼儿园。1873年，该市将幼儿园纳入公立学校体系。到19世纪末，幼儿园在一般城市中得到普及，学制从一年、一年半到两年不等，成为美国基础教育学制的第一个梯级。

南北战争后的初等教育继续向普及和提高发展。截至19世纪末，45个州中有32个州实行强迫义务教育，初等学校的数量因此而大幅增加。义务教育的年限因州而异，一般为三至八年。与此同时，教育管理方式也发生了变革，按学力编班的方式被广泛采用。马里兰、加利福尼亚等州将学生分为迟钝、普通、天才三组，实行分级教学，学生根据学力被分入不同班级。为满足不同资质学生的学习需要，马萨诸塞、纽约等州设立了助教（usher）为迟钝生提供学习辅导。在升级方式上，不少学校打破了按年升级制，改为半年升学制或学季升级。此外，为天才儿童和智力障碍儿童开办的特殊学校也在这一时期开始出现。

1874年，密歇根州肯定了州行政当局及下属学区通过征税建立公立中学的合法性。由于得到政府的财政支持和法律保障，公立中学的数量从1870年的500所增加到1900年的6000所，中学招生人数达到了50多万[3]。这一时期，各州中小学得到快速发展，小学和中学的衔接机制日益完善。美国教育家哈里斯（Harris）提出了建立统一教育制度的主张，极大地推动了学制的建立。但由于教育分权管理，各州学制各异，此时还未形成全国性的学制。总体来看，新英格兰各州小学多为九年制，南方各州多为七年制，其余各州则以八年制居多[4]。与小学衔接的各州中学原为三年制，后来大多逐渐延长至四年。到19世纪末，除南部以外，八四制成为美国的主流学制。

（三）确定并发展本土学制（19世纪末—20世纪50年代）

以电气化为标志的第二次工业革命推动了美国工业化社会的发展，对专门人才的需求量也随之增加。但19世纪末，美国中学的课程设置比较混乱，各地差异很大，毕业生不符合工业化社会对人才的需求，而且中学和小学、大学的衔接也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另外，由于经济方面的原因，贫困家庭的学生都想早日参加工作，但小学的八年学制过长，导致退学率很高。为扭转这一局面，1892年，美国教育协会（American Council on Education）成立了“十人委员会”（Committee of Ten），由时任哈佛大学校长的查尔斯·艾略特（Charles Eliot）任主席，下设九个学科小组。次年，十年委员会发布《中学课程委员会的报告》（Report of the Committee on Secondary School Studies），将中学课程分为古典学科、拉丁语自然科学、现代外语和英语四门独立学科，将哈佛的“自由选课”制度引入中学，以便学生能够按照自己的学习目标选修课程，培养不同类型的人才。这一举措为中学普遍实行选修制度奠定了基础。

十人委员会的学科小组研究发现，中学的很多学科可提前至小学七、八年级开设。因此，十人委员会在报告中提出“应当使现在的小学从八年改为六年，使中等教育比现在早两年开始”[5]，即提出了“六六制”的设想。该建议一经提出就产生了很多反对的声音。1893年，美国教育教育协会督学部（Department of Superintendence）任命了由十五人组成的委员会来研究初等学校的课程问题，该委员会在1895年发表的报告中指出，小学的学制不宜少于八年，但可以将中等教育的内容适当下移来充实小学课程的内容。1899年，专门入学资格委员会发表报告，提出了与十人委员会同样的观点，即将小学最后两个年级编入中学，使中学的学制变为六年，但尚未将初级中学作为独立组织。总之，19世纪末学制改革的建议未得到广泛认同，没能付诸实践，但学制改革的设想成为20世纪前十年美国教育探索的重要内容。

进入20世纪后，受德国教育改制的影响，美国也开始酝酿改制相关事宜。十年间，美国成立了多个委员会，其中比较著名的有：芝加哥大学校长哈伯（Harper）任主席的二十一人委员会，科罗拉多大学校长巴特勒（Butler）任主席的教育文化要素与时间经济委员会（Committee on the Cultural Element and Economy of Time in Education）和纽约州督学科特尔（Lyttle）任主席的推行“六六制”委员会（Committee on the Advisability of the Six-Six Plan），这些委员会都主张对公立教育制度按照“六六”分级方法进行改组[6]。而初级中学的出现直接促成了学制改革从理论走向了现实。

1908年，美国第一所单独设立的初级中学在俄亥俄州的哥伦布市成立；次年，加利福尼亚州伯克利市建立了第二所；1910年，新罕布尔州也设立了初级中学，纽约州则采用“六二四”作为全州统一的学制。当时，虽然从全国范围看，单设的初中和高中与六年制公立中学的数量相比尚显微不足道，但将小学学制缩短，中学分为初、高两个阶段已成为一种发展趋势。

1913年，美国教育协会成立中等教育改组委员会（Commission on the Reorganization of Secondary Education），经过五年的努力，于1918年发表了美国中等教育史上里程碑式的报告《中等教育的基本原则》（Cardinal Principle of Secondary Education： A Report of the Commission on the Reorganization of Secondary Education ）。報告明确提出了学制改造的建议：6-12岁学生接受六年初等教育，对12-18岁的学生施以中等教育（Secondary Education），将中等教育划分为初级（junior）和高级（senior）两个阶段，通常情况下各为三年。“六三三”学制确立之后，单设的初中（junior high school）、高中（senior high school）数量快速增加，四年制中学的总数则逐渐减少。到50年代末，在四年制中学就读的学生数量已不足学生总数的三分之一，“八四”学制的主导地位随之终结。

（四）与时俱进调整学制（20世纪50年代末至今）

20世纪50年代后期，原子能、计算机等技术的发展推动人类进入技术革命新时代，但美国中学的教育水平却与经济社会发展的要求相去甚远。1957年苏联人造卫星成功发射加剧了美国对人才危机的担忧。各方评论指向教育的失败，将全国范围内的中等教育改革推向高潮。1959年，美国著名教育家科南特（Conant）的《今日美国中学》（The American High School Today：A First Report to Interested Citizens，又译作《今日美国高中》《科南特报告》）成为影响当时中学改革的重要报告。报告强调，要加强基础课程学习，主张学生要学习四年英语和数学等基本课程，而从学习时间上来看，三年制高中（senior high school）难以实现这一目标。因此，50年代末以后，四年制高中又开始增长，到60年代后期，四年制高中与三年制高中成为同样重要的中学类型。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社会的发展，大量学生的青春期提前至九年级，原有三年制初级中学的年龄区间已不适应这一需要。因此，一些研究者提出三年制初中的最后一年（九年级）应当划入高级中学（成为四年制中学），而小学的最后一年（六年级）或两年（六年级和五年级）应当与初中的七、八年级合并在一起，组成适应少年身心变化的过渡阶段的学校。也有人批评当时的初中课程学术倾向过于明显，将本应在高中阶段接受的学术训练强加到14岁以下学生身上，设立过渡阶段学校便于制定符合这一时期学生需要的课程计划。由此催生了一种新的学校类型，即中间学校（middle school）。中间学校一般由六、七、八年级，或五、六、七、八年级组成，是介于小学和中学（九至十二年级）之间的学校。它和初中（junior high school）虽然同为高中前的学段，但二者的课程组织以及教育关注点有很大不同。中间学校以发展为中心（development-focused），重点培养学生的社会、情感、组织和人际交往能力，课程更具探索性、整合性，学生通常会在三到四名教师的指导下度过整个学年；初中以学术为中心（academic-focused），重点培养学生的认知、记忆和信息处理能力，课程按照学科类别进行组织，学生每天都会上6-8节课。

中间学校的出现和四年制中学的增加（此前四年制中学一度减少，从1920年的94%降到1959年的24%），使美国中小学的学制发生了相应变化，逐渐形成“五三四”或“四四四”的新学制类型，进而呈现出与“六三三”“八四”“六六”制并存的局面。

20世纪60年代后，美国义务教育的普及有了新的进展。60年代，美国进入了经济高速发展的黄金时期，但在繁荣的经济表象下，却潜藏着教育机会不均等、贫富差距扩大等日益深刻的危机。为改善贫困家庭子女的教育问题，1965年，美国国会颁布《初等和中等教育法》（Elementary and Secondary Education Act），提高了教育拨款额度，因而各州出现义务教育年限延长的趋势。目前，美国义务教育年限9-13年不等，其中7个州是九年制，12个州十年制，10个州十一年制，12个州十二年制，10个州十三年制[7]。

二、美国基础教育现行学制概述

美国现行基础教育学制是K-12教育，分为学前教育（Preprimary Education）、小学教育（Elementary Education）和中等教育（Secondary Education）三个阶段，成形于20世纪初。1918年，《中等教育的基本原则》发布，标志着“六三三”学制的确立。20世纪60年代由于中间学校的出现，又产生了“四四四”“五三四”新的学制类型。由于各州实行教育分权制，中小学12年具体如何划分、义务教育的年限多长都由各州自行决定。

（一）学前教育在部分州被纳入义务教育

美国学前教育机构类型较多，主要包括日托中心（Daycare center）或保育学校（Nursery School）、学前班（Preschool）和幼儿园（Kindergarten）。日托中心或保育学校接收从出生6个月到5岁的婴、幼儿，主要针对幼儿合法父母或监护人缺席的情况，提供替代护理。而这一类型教育机构的费用很高，每月平均费用约1230美元，许多中等收入的家庭都负担不起[8]。幼儿3-4岁后，一般会从日托中心转入学前班，除了能够得到生活方面的照顾，还能学习数学、语言、音乐等内容，为进入更具教学性的幼儿园做好准备。总体来说，学前班的费用要低于日托中心，具体费用因所在地区不同而有很大差异，如马萨诸塞州每年为15095美元，密西西比州平均每年7844美元[9]。幼儿园以半日制为主，具有小学预备教育的性质，多附设于公立小学，与小学衔接，美国有19个州和华盛顿特区将幼儿园纳入了义务教育范畴[10]。1986年起，密西西比州率先开办幼儿园，接纳所有五岁儿童入学，随后各州相继效仿，将幼儿园正式纳入公立学校系统。大多数州政府教育部门规定可以就读幼儿园的年龄是5岁。对于幼儿园入学年龄截止日，各州规定也不一样。大多数州规定9月1日（含）之前满5周岁的孩子可以入学。而9月1日之后出生的孩子可以先到过渡幼儿园（Transitional Kindergarten，TK）注冊就读。但并不是所有的州或小学都开设TK班。有些州的公立小学提供免费幼儿园教育，其他州的公立小学提供的幼儿园一般每年收取1000至5000美元的费用。不同私立幼儿园的学费差距很大，在 3000至 34000 美元之间不等，具体费用取决于幼儿园的知名度、每天上课时间和师生比例等[11]。

（二）小学教育以培养学生基本技能为主要目的

美国小学的现行学制有四年制、五年制、六年制和八年制，其中五年制和六年制居多。小学生入学年龄通常为6岁。小学分为公立和私立两种。除了普通的公立小学以外，还有两种特殊公立学校，特许学校（Charter School）和可选择学校或磁石学校（Magnet School），为不同背景的学生提供更多选择。小学教育的内容浅显但宽泛，涵盖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科学等各类课程，属于通识教育；教育形式灵活，大量课程都以活动的方式进行；小学教育的目的是为儿童提供基本技能的指导，促进他们发展潜能，同时在活动参与、团队合作中潜移默化地提高公民意识。20世纪90年来以来，《美国2000年：教育战略》（America 2000： An Education Strategy）、《2000年目标：美国教育法》（Goals 2000-Educate America Act）和《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No Child Left Behind Act）等均提出，要建立基础教育阶段的学业标准，对学生进行标准化考核。如今，大多数美国小学都用标准化测试的方式来确定学生是否做好了升入下一年级的准备。一般情况下，整个义务教育阶段是自动升级，法律规定学校不能因为学生成绩差而拒绝学生升级。只有学生无故不参加考试等特殊情况下，才需要留级。对于那些认为常规课程不具挑战性的学业成绩优异的学生，则有机会参加天才教育计划（Gifted and Talented Programs）。

（三）中等教育为职业教育和继续升学做好准备

在实施“六六”学制的州，中等学校是初高中一贯制中学（Combined Junior-senior High School）。实施其他学制的州，中等教育分为初级和高级两个阶段。初级阶段包括7-9年级的初级中学，以及6-8年级（或5-8年级）的中间学校。课程一般包括英语、数学、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卫生和体育、美术、音乐等，还有部分学时的选修课。但初级中学的学术倾向更强，中间学校的课程内容相对简单，与小學联系更加密切。高级阶段包括10-12年级的高级中学，以及9-12年级的四年制中学。在课程安排上，分成为升学准备的学术课程（academic subjects）、为职业选择准备的职业课程（vocational subjects）、每个学生都必须学习的核心课程（core subjects）和学生可根据各自不同需求而选修的课程。美国高中采用学分制，大部分学校要求学生至少修完22～24学分，一般每学期至少选6～7门课，完成上一年级的学分才可进入下一年级。如果提前修满学分，可提前毕业，参加美国大学入学考试（American College Test，ACT），申请进入大学或在校学习大学先修课程（Advanced Placement，AP）。

三、美国基础教育学制的特点

（一）单轨制

美国没有完全移植欧洲国家“双轨制”（double track system）的学校教育系统，而是在借鉴经验的基础上，从民主观念出发，建立了具有美国特色的单一学校阶梯，即单轨制。所有国民，无论何种出身，都可以接受所有阶段的学校教育，从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相互衔接、上下贯通。早在建国初期颁布的《知识普及法案》（Bill for the More General Diffusion of Knowledge）中，杰斐逊总统就提出了建立“单轨制”学校教育系统的想法。1917年，美国国会通过了《史密斯-休斯法》（Smith-Hughes Act），各州为了获得联邦政府提供的职业教育资金，将原有中学改成综合中学（Comprehensive High School），教学内容涵盖职业技术和普通文化知识，综合中学具有就业和升学的双重功能。这意味着认同了中等教育的分科，职业教育成为公立学校体制的一部分，而并非独立的学校体制。1918年发布的《中等教育的基本原则》明确提出“将所有课程包容在一个统一的组织之中的综合中学，仍应是美国中等学校的标准类型”[12]。综合中学的概念从此稳固下来，全体学生不分流、在同一学校教育系统中学习的单轨制也正式建立。20世纪70年代 ，“生涯教育”（Career Education）运动兴起，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各个学段，都在原有教学计划中增设了职业技能、职业道德等课程，使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进一步融合，突显了单轨制的特色，成为美国教育区别于欧洲各国教育的一个显著特点。

（二）多样性

一是美国基础教育学制本身具有多样性。联邦政府并未提出K-12阶段的统一划分要求，在教育分权的管理体制下，各州可因地制宜地对K-12阶段进行划分，“六三三”“六六”“八四”“五三四”“四四四”等多种学制并存，以适应各州和各学区的实际需要。

二是学生有多样性的选择机会。美国基础教育学校的类型很丰富，无论是公立还是私立，普通公立还是特许学校，传统学校还是家庭学校、虚拟学校等，学生都可根据需要进行自由选择。20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美国有些地方为了鼓励从综合中学辍学的学生继续完成学业，创办了针对学生兴趣爱好、情感发展设计课程和安排教学的可选择性学校，也被称为磁石学校，使学生多样化的发展需求得到进一步满足。在学习内容方面，美国学生也可在多样性的课程内容中进行自由选择。美国中学只规定最低毕业学分，对课程种类、难度，没有统一要求。学生在完成必修课程之后，不必按照某一固定模式塑造自己，在学业上享有最大限度的自主权，学生可按自身条件选择未来选择学术型还是技术型的发展路径，而且无论做出何种选择，多样性的学校和课程都能为其提供支持。

三是重视天才儿童教育。1954年，美国成立全国天才儿童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Gifted Children），1988年国会通过《雅各布·贾维茨天才学生教育法》（Jacob Javits Gifted and Talented Students Education Act），并成立天才教育办公室和国家天才研究中心。智力超常儿童可到专门的私立学校或参加公立学校的天才培养项目，允许他们提前入学、跳级[13]。

（三）灵活性

美国学制的灵活性主要表现为在相对确定的修业年限内，仍然具有一定的弹性。例如，美国高中的修业年限一般为三或四年。高中实行学分制，学生只要达到毕业学分要求就能提前毕业。这一政策对于想要提前毕业参加工作增加家庭收入的学生来说有重要意义，有助于降低高中辍学率。学生在获得高中辅导员、学校管理人员和家长支持下，可以根据学校课程安排制定个性化修读方案，通过在夏季的几个月上课或注册在线高中课程获得更多学分，达到提前毕业的目的。想继续进入高等教育机构深造的学生可以修读大学先修课程，或到协议的高校学习双学分课程（Dual Enrollment），在高中阶段就开始积累大学学分，节约攻读学士或副学士学位的时间和经济成本。

（四）衔接性

一是注重学前教育和小学教育的衔接。美国19个州和华盛顿特区将幼儿园纳入了义务教育体系。幼儿园作为K-12教育的起点，附设在小学内部，能够更好地解决幼儿园与小学教育的连续和衔接问题，使幼儿进入小学后能很快适应。

二是注重初等教育和中等教育的衔接。为帮助进入青春期的学生创设更适宜的学习环境，帮助他们顺利从小学过渡到中学，20世纪60年代，纽约、费城等城市出现中间学校，并迅速在其他城市和地区发展起来。80年代，还成立了全国中间学校协会，以促进初等教育和中等教育更好地融合。

三是注重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的衔接。早在19世纪80年代，想要进入高等学校学习的学生越来越多，但大学发展规模不足，密歇根、伊利诺伊等州的一些中学便采取延长学制或附设“初级学院部”的方式，帮助学生实现大学梦。进入20世纪后，仍有很多中学延续这种做法。现在美国大部分高中都参与了“基于学分的过渡项目”（Credit-Based Transition Programs， CBTP），设立了大学先修课程、双学分课程、国际文凭项目（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IB）和技术预科（Technology Preparation，Tech Prep）等[14]，实现了高中和大学课程的无缝衔接。联邦政府和国会分别实施“三重奏”（TRIO）项目、大学本科早期认识和准备项目（Gaining Early Awareness and Readiness for Undergraduate Programs，GEAR UP），为来自非代表性群体的高中生提供学业指导、奖（助）学金、咨询服务等多样化的资助，还建立中等学院高中（Middle College High Schools，MCHS）和早修学院高中（Early College High Schools，ECHSs）等专门的衔接学校，帮助学生实现高中到大学的顺利过渡。此外，美国有不少名校采用了初高中连续或幼儿园到十二年级一贯制的形式，突显了美国基础教育注重各学段衔接性的特点。

四、美国学制未来的发展趋势及面临的挑战

近年来，质疑美国基础教育的声音越来越多。国会授权的国家教育进步评估（National Assessment of Educational Progress，NAEP）是美国国内唯一长期且具有全国代表性的教育评估体系。NAEP 2022年的样本测试结果显示，八年级学生的数学熟练度为 26.5%，阅读熟练度只有8.30%。只有不到40%的高中应届毕业生掌握了阅读和数学技能，同时，由于对大学和现实世界的生活准备不足，这些学习者升入大学后往往处于劣势，辍学机率很高[15]。从世界其他国家的横向比较看，在世界经合组织拥有高中毕业数据的28个国家中，美国高中毕业人口的百分比仅排名第21位，毕业率为76%。如果将比较范围限制在经合组织成员的世界发达国家，美国在16个国家中仅排名第13位；在阅读和科学方面，美国在所有经合组织国家中仅处于平均水平；而在数学方面，美国的得分低于经合组织的平均水平[16]。另外，不同族裔之间存在很大教育差距。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2021年的数据，美国25岁上完成四年大学教育的人口中，亚裔占61%，白人41.9%，黑人28.1%，西班牙裔只有20.6%[17]。2019年以来，为阻止COVID-19的传播而关闭了教育机构，使先前基础教育系统面临的问题进一步加剧。为改善以上问题，推动教育从疫情影响中尽快恢复，美国对基础教育进行了改革，其基本走向是要确保每一个儿童拥有平等接受高质量教育的机会，以便让所有学生都能充分发挥潜能并获得成功。其中，与学制相关的发展趋势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高中与大学的衔接性越来越强

美国很多高中生沒有做好进入大学的准备。全美社区学院有3/5的学生需要参加补习课程，学习本应在K-12阶段学会的内容。社区学院每年用于补习的花费高达20亿美元，参加补习的学生中最终拿到副学士学位的却只有四分之一左右[18]。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佛罗里达、佐治亚等州就已经开始尝试建立一个各学段无缝衔接的教育系统，以提高基础教育阶段的教育质量和高等教育的完成率。因起始阶段不同，有的州将这项改革称为K-16或P-16（从幼儿园或学前教育阶段至本科毕业），有的称为K-20或P-20（从幼儿园或学前教育阶段至研究生毕业）。2006年9月，前美国教育部长玛格丽特·斯佩林斯（Margaret Spellings）宣布了《高等教育行动计划：提高可及性、可负担性和问责性》（Action Plan for Higher Education：Improving Accessibility， Affordability and Accountability），报告建议加强K-12的准备工作，使高中标准与大学期望保持一致；重新设计12年级的国家成绩单（Nations Report Card），以便能够反映州级大学的准备情况[19]。目前美国各州都已加入K-16教育改革，并将在今后一段时间内持续进行。例如，佐治亚州和马里兰州建立了K-16合作委员会，总体负责改革的实施情况，加州设立了早期学术推广计划（Early Academic Outreach Program，EAOP），帮助学生制定个性化的大学入学规划，佛罗里达州创建了全州学生从小学到本科毕业的数据系统和全州公共课程编号系统，俄勒冈州建立了“基于能力水平的入学标准”（Proficiency-Based Admission Standards，PASS），将高中毕业和大学入学要求统一起来[20]。

（二）全年学校数量逐渐增多

传统学校在每个学年之间会安排两到三个月的暑假，以便学生帮助家中夏季农忙。当大多数地区进入工业社会后，这种时间表存在的理由不复存在。在经历了漫长而慵懒的暑假之后，学生难以快速适应返校后的学习生活，也很难记起几个月都没有使用过的知识和技能。这对于那些原本就处在边缘地位的学生群体来说，情况更加严重。研究发现，原本与其他学生学习成绩差异不大的低收入家庭学生，在经历暑假之后表现出更大的学业差距[21]。“高危”学生在夏季失去学业基础的事实，通常被称为夏季滑坡（summer slide），目前已成为美国基础教育面临的一个严重问题[22]。为了阻止较长的非教学时间带来的学习损失，提高教育质量，20世纪60年代，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海沃德（HayWard）的公园小学开始实施全年教育（Year-Round Education）。学校在保证全年教学时长不变的情况下，将漫长的暑假分配到整个学年，设置了更频繁的休息时间，使学期和假期的时间缩短。这种学校因此而被称为全年学校（Year-Round School）或平衡日历学校（Balanced Calendar School）。许多全年学校每年还为学生在假期提供两次为期一周的“补充周”（Supplemental Week），使学习困难的学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赶上学习进度。美国企业公共政策研究所（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 for Public Policy Research）教育政策研究主任弗雷德里克·M·赫斯（Frederick M. Hess）指出：“遵循农业日历是一种不合时宜的办学方式——尽管全年的学校日历不是统一的解决方案，但家庭应该有更多的选择，选择全年运营的学校，这种观点越来越受欢迎。”[23]现在越来越多的学校选择了全年授课模式。2014年，在为国会议员准备的一份教育政策报告中显示，全年制学校分布在45个州，数量从20世纪80年代的410所（在校生35万）增加到2012年的3700多所（在校生200万）[24]。

（三）企业开始参与创建新学校

企业拥有丰富的育人资源，可参与到基础教育过程，并成为促进学生技能发展的合作伙伴。2011年，美国IBM公司和纽约市立大学、纽约市教育局合作建立了一种基于学校与企业合作的新型学校——技术早期大学高中（Pathways in Technology Early College High School，P-TECH），面向9-14年级的公立学校，学制相对灵活，允许学生提前完成高中学业或花费更多时间深入学习职业技能。学生就读期间，除了完成高中课程外，还能学习与企业所需职业相关的编程、网络管理、数据分析等技能。同时，学校非常注重学生社会交往、领导力、解决问题等能力的培养。学生毕业时既可获得高中文凭和副学士学位，也能获得相关职业资格认证以及与行业伙伴合作的工作经验[25]。P-TECH高中自成立以来，得到了广泛关注与积极推广。截至2021年，这类学校在全美已覆盖31个州，总数超过200所。根据IBM公司发布的报告，P-TECH高中毕业生的就业率高达98%，其中近半数选择了在合作企业工作。在美国，该模式已得到教育界、政界和商界的广泛认可，并引起政策制定者的关注。P-TECH高中对于缩小教育和就业之间的鸿沟，提高学生就业和发展机会，促进经济增长和社会繁荣发挥了重要作用。

（四）高收费私立学校的存在导致了潜在的分流

为了维护和促进教育多元化，赋予学生更多教育选择权，美国除了免费的公立中小学之外，还有很多高质量的私立学校。美国义务教育相关法律只覆盖公立学校，私立学校由私人机构或个人经营，不隶属于任何地区、州或国家政府，所以在收费政策、经营方式等方面具有自主权。根据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的数据，2019年，美国共有私立中小學30492所，在校生470万，占全部K-12学生的9%[26]。

相比公立学校，私立学校的班额更小，生师比更低，教师素质更高，学术机会更多，课外活动更加丰富，学习环境也更加优越。在标准化考试和大学入学考试中，私立学校学生几乎在所有科目中的表现都优于公立学校的学生，并拥有更多被顶尖大学录取的机会[27]。虽然私立学校有很多优势，但也有一些缺点，最大的诟病是高昂的学费将很多优秀学生挡在校门之外。2023年，全美私立学校平均学费为12265美元/年，私立小学的平均学费为11308美元/年，私立中学的平均学费为15764美元/年[28]。高昂的学费限制了私立学校学生构成的多样性。从总体来看，美国白人家庭的收入高于其他群体。所以在大多数州的私立学校，白人学生比例远高于其他族裔，全国有43%的私立学校的学生几乎都是白人[29]。

近年来，美国一直尝试通过多种方式改变私立学校学生群体同质化的问题。目前有27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实施了23个代金券计划（School Voucher Program），通常亦称为奖学金计划，即允许学生使用公共资金到私立学校就读。另有19个州建立了24个奖学金收税抵免项目（Scholarship Tax Credit Programs），6个州建立了教育储蓄账户（Education Savings Accounts）[30]，其目的都是为了提高少数族裔、低收入家庭学生进入私立学校的比例。上述政策对提高少数族裔学生私立学校的入学率有一定帮助，但并未完全消除学生就读私立学校的经济障碍。2018年，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民权项目的调查显示，私立学校中低收入家庭学生的比例为9%，而公立学校中的这一比例超过了50%[31]。可见，虽然美国学校教育实行的是单轨制，但受学费这一主要因素的影响，依然将不同族裔、阶层的学生导向了公立和私立两种学校类型。可以说，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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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power the Individual Development of All Students：

Research on the Development of American Basic Education School System

ZANG Yanyan1   FANG Leilei1   FENG Yonggang1   WANG YongLi2

（1. Faculty of Education， Shandong Normal University， Jinan 250014;

2. Research Division， Center for Education Management Information of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P.R. China， Beijing 100816）

Abstract： From the founding of the United States to the present， the development of its basic education system has roughly experienced four stages. Current American basic education systems include “5-3-4”“6-3-3”， and other multiple systems， which are divided vertically into three stages： preschool education， primary education， and secondary education， with the characteristics of single-track， diversity， flexibility and connection. To further improve the quality of basic education and provide equal educational opportunities for students， the basic education system in the United States shows a trend of increasing the connection between high school and university， thus expanding the number of schools throughout the year， and enterprises participating in the creation of new schools. Meanwhile， the existence of high-fee private schools has led to potential “diversion”， which hasnt completely solved the problem of homogenization of private school students.

Keywords： American; Basic education; School system; Single-track; Compulsory education; Diversion

（責任编辑 郭向和   校对 姚力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