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一角的坚持

张达明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厄内斯特·海明威志愿赴意大利当了一名战地救护车司机，1918年夏在前线被炮弹炸成重伤回国休养，后去加拿大多伦多市《星报》任记者。1921年重返巴黎后，结识了美国女作家斯坦因、青年作家安德森和诗人庞德等，从此走上了专职写作的道路。

当时，海明威租住在巴黎勒姆瓦红衣主街74号三楼小公寓，因没有工作，稿子又屡屡被退回，导致他在经济上十分窘迫，饥饿成为威胁他的头号敌人，他因此时常骗妻子说朋友请他赴午宴而躲到卢森堡公园。大街餐馆里飘出的阵阵香味更让他饥肠辘辘，他硬强迫自己咽下涌动的唾液，快步进入卢森堡博物馆去欣赏后印象派画家塞尚的作品。他后来回忆说：“因为饥饿，体内的其他感觉竟莫名的敏锐，使我对塞尚的作品理解得更加深刻，从他画作描绘自然与风景的方法中，顿悟了写作的诀窍，这也是那些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者无法体会的。”

对海明威的最大威胁还有阅读的饥饿。因囊中羞涩，他买不起昂贵的新书，只能去塞纳河边旧书摊淘些极便宜的英文书，但依然满足不了阅读欲望。1922年夏，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澳德翁街发现了“莎士比亚书店”，老板苏薇亚是位漂亮温柔的美国姑娘。海明威第一次进入“莎士比亚书店”借书时很是怯懦，当嗫嚅着说明自己没有足够的钱借出几本书后，苏薇亚并没有奚落他，而是非常友善地说：“没关系，您想看什么书，尽管拿走，我不会收您一分钱。”正是苏薇亚的善良，让海明威在这里汲取了丰富的精神食粮。海明威十分感激苏薇亚当时对自己的信任：“对于一个以书谋生的人来说，苏薇亚给予了我最温暖的帮助。在认识的人中，只有她对我最好。”

若干年后，有人无意在“莎士比亚书店”一张书桌下发现一个小洞，里面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纸牌子上写道：Feed the Starving Writers.（给饥饿的作家们一点食物）。据书店现主人乔治·惠特曼考证，这正是海明威当年留下的感慨。

因租住的房子没有暖气而在冬天异常寒冷，海明威就将丁香园咖啡馆作为写作地。虽然该咖啡馆是巴黎最高档的咖啡馆之一，当时却是穷困潦倒作家的聚集地，任何人只要买一杯咖啡，就可占个位子坐一整天，这也是海明威对此情有独钟的原因。

海明威喜欢坐在吧台的一个角落，每天走进丁香园咖啡馆后，先向服务生要一杯加牛奶的黑咖啡，然后一边慢慢啜饮，一边拿起铅笔，开始一天的写作。因买不起食物，他一天都不吃任何东西，就靠那杯黑咖啡维持身体的热量。

在那個寒冷的冬天，海明威用一支铅笔，在丁香园咖啡馆吧台那个角落，经过7周的潜心创作，完成了让他一举成名的小说《太阳照常升起》。

海明威成名后，一次和妻子经过塞纳河上的米谢尔桥时，问道：“我们站在桥上的感觉，多少是单纯的肚子饿？”妻子回答：“饥饿的种类太多了，到了春天就更多。然而春天已经过去了。回忆也是一种饥饿。”望着缓缓西下的夕阳，海明威喃喃自语：“在《太阳照常升起》里，却闻不到一点饥饿的味道。”

为纪念这位伟大的作家，丁香园咖啡馆在海明威坐过的角落特制了一块铜板，上面刻着一行字：Earnest Heimingway（厄内斯特·海明威）。

【文本解读】“当上帝赐给你荒野时，就意味着，他要你成为高飞的鹰。”谁能想象，那个总是在咖啡馆饿着肚子的海明威竟写出了充满力量的《老人与海》和《太阳照常升起》。对他而言，拥有自己梦想中的职业比丰衣足食更重要，这份精神的富足源于他对写作的挚爱。他日复一日地把自己沉浸在写作中，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的“写作之井”。在我们的生命中，是否也有过如海明威这般简单和纯粹的拼搏时光，看似艰苦，回想起来却镀着金，每天的日子都丰富而充实，因为那份追寻梦想的孤勇，也因为那份纯粹与坚持。

【文题延伸】生命中的等待；跨越；梦想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