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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乡村视域下技术韧性的证成逻辑与推进方略

2023-07-31汤资岚杨旭

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 2023年4期
关键词:不确定性

汤资岚 杨旭

[摘 要]风险社会背景下,数字技术在加速治理现代化的同时暗含刚性治理的隐忧。这一悖论崇尚“技术万能论”,遵循“事本主义”行动逻辑,放大了传统“技治主义”的脆弱性,使现代社会无法灵活应对层出不穷的复杂性风险。技术韧性旨在探讨技术的人本性、包容性和调适性,以公共性增进、主体性建构、场景性塑造、适配性革新来缓和技术刚性的伴生风险。在智慧乡村建设视域下,技术韧性遵循价值重塑、均衡赋权、治理增能及体制同步的演进逻辑,将情境性和过程性因素纳入智慧乡村建设,破除乡村数字化治理对程序和标准的狂热追求。未来应从从内生性提升、适应性发展、风险性规制、整体性建构等维度发力,实现智慧乡村中的技术韧性。

[关键词]智慧乡村;技术韧性;“技治主义”;不确定性

中图分类号:F3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10X(2023)04-0086-10

《数字农业农村发展规划(2019-2025年)》明确提出,要“加快数字技术推广应用,大力提升数字化生产力,推动农业高质量发展和乡村全面振兴”[1。技术因素已成为现代乡村治理的关键变量,不断驱动智慧乡村发展模式升级。然而,因技术的社会和政治属性具有赋权与约束的“两面性”,技术的“仁慈面孔”在特定环境中能够提高政府效率、增进社会福祉,其“阴暗面孔”则潜藏危机与灾难[2,技术的“负效应”增加了智慧乡村发展本身的不稳定性和脆弱性。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我国发展进入战略机遇和风险挑战并存、不确定性预料因素增多的时期,各种‘黑天鹅‘灰犀牛事件随时可能发生”[3。在现代性风险蔓延的趋势下,针对实践中技术“刚性”特质的不断自我强化,在全生命周期治理过程中找寻智慧乡村体系各要素与技术应用间的调适平衡,成为学界的核心议题。近年来,韧性理论的学术内涵与实践动向成为公共管理研究新的学术增长点。将智慧乡村中的技术治理实践与韧性状态结合起来,应用数字技术适应风险社会的严峻挑战,抵御和化解各类乡村社会问题,提升乡村治理能力,即“技术韧性”,它为推进智慧乡村可持续发展提供了新思路。

一、技术韧性:一个分析框架

传统技术治理因相信技术“万能论”神话、遵循“化约主义”行动逻辑、依仗技术的工具性价值解决特定社会问题而陷入“事本化”泥潭,呈现“局部有效而整体失效”的短期效应。技术治理一旦过度追求标准化、程序化,就会强化和放大技术的刚性属性,并在路径依赖加持下呈现一系列技术“自反”效应,约束治理主体发挥自由意志,被动应对不确定风险造成的多重治理难题。技术韧性作为技术治理的新形态,强调技术在运行过程中应对内外部变化的自我调适、自我恢复和自我创新能力,为优化技术治理效能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

(一)技术韧性的概念提出和理论阐释

“韧性”意指“系统受到外部扰动保持稳定的能力,它决定了一个系统内部不同主体间关系的持久性”[4。随着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新兴技术进入治理领域,智能革命对人类生产生活产生的波轮效应、与日俱增的不确定性经验与技术本身存在的潜在风险属性共同挑战着现代社会的脆弱性。技术韧性作为技术系统研究中的新型理念,是指技术按照某种价值观念发挥影响力,并在具体运行中与其他治理要素有效融合,从容应对内外部系统变化的自我稳定和调适能力。

就理论层面而言,首先,技术韧性是对“技治主义”脆弱性的超越。“技治主义”作为以科学知识为中心的理性化管理体制,主张由技术专家掌握社会管理权力,或运用科学手段和原则来管理社会。在技术的未知性情境下,技术的脆弱性成为风险产生肇因,一旦风险的维度超越了技术的可管理性,就会陷入“科林格里奇困境”“科林格里奇困境”由大卫·科林格里奇在1980年首次提出,它是研究社会现象的一把利器。内容主要为:创新技术的发展,到底是真正的进步还是为人类播下了自我毁灭的种子。。技术韧性作为对“技治主义”内生脆弱性的超越,强调在科学祛魅与知识权威解构过程中反思技术的本体性问题,弥合技术滥觞与治理实践失效间的落差。其次,技術韧性是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统一。“技术理性正在转化为技术拜物教”[5,意欲依赖工具理性实现善治理想,行政的技术化、程序化使技术从手段演化为目的,人在技术的控制下被对象化、客体化,蜕变为物质性或功能性的存在,成为“单向度的人”[6](P146)。技术韧性强调将技术应用嵌套于科学价值理性引导,发挥科技增进民生福祉的功能,确保技术应用以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旨归,不断释放技术普惠红利。最后,技术韧性是技术与其他治理要素的互构。在技术治理下,组织发展呈现为一个开放系统,无法以固定结构和规则制度应对环境变化,需通过各种变革回应环境要求。因循“韧性”的适应性要求,技术韧性意味着技术应随社会发展的动态过程与组织、制度、行动者等之间保持适配性,谋求技术逻辑结构与技术应用条件的高度契合,避免治理过程中的“系统损耗”。

在数字技术被广泛应用于农村农业现代化转型背景下,智慧乡村伴随网络化和信息化发展而产生,通过在乡村产业经营、乡村治理、居民生活、资源环境等多领域的智慧化应用,充分发挥人的智慧创造性解决乡村地区面临的矛盾与问题,全面服务于乡村振兴和可持续发展[7。然而,“因乡村具有脆弱性特点,这种脆弱性在数字社会背景下将会被放大”[8。乡村治理数字化转型的发展在给乡村社会带来红利的同时使其面临诸多不确定性挑战。因为技术并不一定招致“智慧”,甚至可能带来技术排斥、风险演化等发展悖论。因此,在智慧乡村建设过程中,要实现技术的“普惠”与“智慧”,必须发挥技术对乡村发展的实质性推动作用。这意味着数字技术与乡村发展在不同空间和尺度上交织,必须将数字技术置于乡村社会本土语境,以高度可控制力适应快速变化的乡村社会,增强内在关联性与适配性。“技术韧性”为智慧乡村发展中数字技术应用提供了新的实践路径,要求超越单一技术化和数字化目标,在数字治理中植入公共价值导向,以技术应用为中介凸显乡村发展的独特性、内生性和能动性,可持续助推乡村福祉建设。

(二)技术韧性的分析框架

技术韧性不是对传统技术治理的简单否定,而是在认识到其固有弊端和负面效应基础上,以韧性注入的方式进行调适、创新和发展,建构一种技术治理的新形态(见图1)。

第一,技术韧性注重价值调和下的公共性增进。智慧乡村的发展不仅需要数字技术与乡村社会相融合,也应遵循公共性的价值界限,突出人类主观意识和能动性在技术应用中的核心地位。乡村数字化治理若过度注重治理手段的工具性而轻视治理过程的合理性,就会加深技术异化下的伦理失范和人的“降级”。为此,技术韧性旨在寻求功利与道义间的和谐,重申“技术服务于人”的本质要求,自下而上充分关注乡村民众的权益和福祉,依循“价值-工具-价值”的逻辑,用凝合公共性的社会价值调和技术的工具价值,提升智慧乡村发展中的道德品质,使治理中的“技术”与“人性”相得益彰。

第二,技术韧性强调话语均衡下的主体性建构。数字技术具有权力属性,其作为乡村社会的话语“武器”,能够拓宽多元主体的参与渠道,提升他们的参与能力。在国家对乡村社会“数字整合”过程中,技术赋权造成的“权力再分配”和“权利再造”具有不均衡性,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乡村民众话语权式微,他们的主体性地位随技术变迁呈下降趋势。技术韧性是一种“共进式增能”的技术治理新形态,旨在探索集权与放权间的平衡关系,使乡村社会借助互联网平台及时反馈民意诉求,发起新形式的集体行动,实现智慧乡村建设中的多元参与。

第三,技术韧性主张全局治理下的场景性塑造。技术应用成功穿透社会必须通过一定“场域”,全局渗透生产生活和治理活动领域。在智慧乡村建设过程中,为应对技术“简化治理”后的“悬浮”困境和“数字竞争”状态,技术应用需建立在真实治理场域之上,通过技术要素与乡村治理各要素的有机结合,使技术功能回归乡村治理不同情境,细致化技术影响的条件、机制和程度,解决乡村社会部分治理难题。

第四,技术韧性呼吁体制同步下的适配性革新。技术应用具有相容性特征,不能脱离组织、制度、文化等多重因素而单独发挥作用,否则将导致“南辕北辙”式的治理效果。数字技术与乡村社会的互构是智慧乡村发展的基础,数字技术能否良好嵌入乡村社会并展示强大的治理效能,关键在于在互动过程中能否预留适度弹性空间和构筑法治化轨道,消弭技术与体制基架之间的巨大鸿沟,从而撬动技术变革的战略支点,规范和约束多元主体在实体和虚拟空间的具体行为,推进技术与体制高效能适配。

二、智慧乡村视域下技术韧性的证成逻辑

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方兴未艾,现代数字技术迭代应用推动社会生产力发生质的飞跃,使现代社会迎面科技创新的“超级风口”。在智慧乡村实践中,数字技术加速介入乡村振兴战略,同时使乡村工作充满变数,加深了智慧乡村发展的不稳定性和脆弱性。因此,智慧乡村视域下的技术治理须具备韧性,以体现回归“以人为本”的价值逻辑、建构数字共同体的赋权逻辑、融合多元应用场景的场域逻辑及优化技术应用环境的体制逻辑。

(一)价值逻辑:回归“以人为本”

现代化的基调是理性化,理性化多依赖科学技术的运用,强调手段、工具的合理性,忽视人的價值本位。随起点而联动的技术价值定位决定了智慧乡村运行的终极目标,并导引智慧乡村的建设方向。智慧乡村中技术韧性的价值逻辑遵循“以人为本”的底层逻辑,关注人的需求,彰显了高度的社会包容性。

技术治理要坚持农民本位的智慧乡村发展原则。在探讨智慧乡村发展相关议题时,我们往往过于简单地将智慧乡村等同于乡村信息化,急于塑造一个智能化的乡村社会,忽视农民的主体性地位和差异性诉求。作为“数字穷人”的农民群体因无法适应技术的突进,被迫以客体形式“卷入”智慧乡村发展进程,沦为高速运转的智能社会系统的“附庸”,难以在乡村现代化治理中发挥应有的作用,加剧了数字化不平等和阶层固化。智慧乡村中的技术韧性在相对适中的空间,将技术要素与社会、伦理等非技术要素结合,更注重农民本身的实际需求,充分考虑数字不平等背景下弱势群体面临的数字鸿沟问题,确保技术在乡村治理中的普惠效应,同步实现乡村发展与公众发展,营造温情和智慧相统一的社会氛围,真正推动智慧乡村的形成。

技术治理要谨防技术异化的规训风险。在智慧乡村建设过程中,随着数字技术的深入,乡村治理的运行基础逐渐由数据、算法和算力宰制,乡村社会的生产方式、治理方式、思维方式等发生改变,整个乡村社会正在成为以数据为支撑和链接的共同体。然而,数据可以成为创造财富的源泉,也能成为控制社会的权力[5,甚至“数据主义”将会取代“人文主义”[9。在数字化面前,人容易沦为由一堆数字、代码构成的可计算之物,其自由意志在“信息茧房”的加持下被物化,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削弱乡村治理的人情味和社会性,甚至产生在数据权力的垄断下人文关怀让位于经济理性的风险。“过去的危险是人成为奴隶,将来的危险是人可能成为机器人”[10](P370。在推进乡村治理数字化、农民生活智慧化的过程中,为避免人的自我异化危机,技术韧性的建构尤为重视价值理性的支配主导和人文关怀的有机嵌入,坚持和尊重农民主体地位,对人的本质展开深度反思与考究,使技术无法以隐蔽的方式盘剥农民,从而确保农民个体自由不因受制于技术逻辑控制而产生自我迷失。

(二)赋权逻辑:建构数字共同体

随着智能技术对乡土社会的全面渗透,技术赋予农民个体与组织日常治理活动中的自我选择权力,即技术赋权。“参差赋权”作为人工智能时代技术赋权的基本形态,揭示了技术对多元治理主体的非均衡性赋权结果,可能会导致乡村社会遭受“技术利维坦”“公民离散”“技术鸿沟”相互叠加的社会风险[11。智慧乡村技术治理需突破赋权梯度下的权力势差均衡赋权,同时向国家和乡村社会赋权,避免技术被国家权力俘获后引起新的社会控制,形成乡村治理中的“话语霸权”和“技术索权”,沦为“控制社会的技术”。在智慧乡村的复杂治理情境中,技术韧性强调多元主体的能动性,意在以行政机制主导的技术治理与以社会机制主导的自主治理间寻求平衡点,形成包含权力与责任在内的数字共同体,确保政府、社会和农民等主体均可以在智慧乡村中发挥各自的作用。

技术韧性通过赋权破除乡村公共治理中的“精英主义”独白式对话,助推智慧乡村中农村民众的实质性参与。自上而下的科层体制孕育了一套行政力量主导的封闭话语体系,乡村治理的碎片化赋权、被动式赋权与个体式赋权凸显国家权威和制度认同式微的多重政治风险,社会公共话语权容易被少数群体掌握和控制,其他主体则处于“失语”状态,其真实想法和政策需求无法在公共讨论中体现。防止智慧乡村建设中作为主体的村民缺位,需有效利用技术优势对村民赋权增能,营造话语交流和共识达成的空间场域,改变原有的社会交往和交流方式,使村民就共同关心的公共议题展开对话沟通,保证其知情权、表达权、参与权、监督权等主体性权利,实现农村个体的信息崛起和话语平权。技术韧性还为现代乡村社会的公共交往提供了网络媒介和技术平台,在村庄“空心化”态势下破除村民交往的时空阻隔和角色区隔,改变流动化背景下在外村民在乡村治理中的缺位状态,重新黏合日益消弭的乡村社会关系,汇聚整体治理合力,让村民在推动乡村治理过程中感受到公共讨论的作用和自我主体价值,有效形塑村庄共同体意识。

技术韧性通过赋权驱动政社协同,调适多元治理主体间的互动模式,使智慧乡村中的公共场域呈现“国家在场”和“村民自治”的双重面向。在具体运作上,技术韧性以技术的开放性、共享性祛除乡村公共信息传递的单向性,衔接线上数字空间和线下物理空间,打造由多元主体构成的平等协商、互动博弈和远程监督的乡村公共场域,使其就村庄内部事务产生持续性结构化互动,实现“共同在场”和“情感共鸣”,开拓技术善治的新空间。

(三)场域逻辑:融合多元应用场景

根据布迪厄的场域理论,技术与社会之间存在客观结构与主观习性之间的张力,“技术治理域”与社会大场域中的子场域保持着共同体性的关联[12。数字技术与乡村生产生活各领域的良好融合,是智慧乡村建设的应有之义。随着数字空间逐渐成为现实世界的“镜像”,智慧乡村建设将治理技术推至显要位序,并通过明晰实施技术和应用场景的方式增强乡村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底色和质量。

智慧应用场景主要包括数字基础设施升级、智慧农业、智慧治理、乡村网络文化、智慧公共服务、智慧绿色乡村、新业态新模式发展、网络帮扶等内容[13。智慧乡村秉承的是一种“智慧+N”的情境应用模式,体现为智慧经济、智慧治理、智慧文化、智慧民生、智慧生态五大重点领域。当被行动者引入智慧乡村建设场景时,技术并非简单地器具化应用,它面临“技术规范-场景事实”二分结构下的适配问题,乡村治理的复杂性不应因技术制造的标准化假象而淹没在“技术简化主义”的乌托邦棱镜之中。技术创新与数据驱动如何扎根乡村并以场景化需求加速超脱“分治而立”的“技术锁定”,成为当前智慧乡村建设的肯綮所在。面对技术泛在叠加的风险社会,为化解技术同场景的错配困境,技术韧性聚焦技术与场景的良性互动,在维护与发展乡村特色文化和自然生态环境下,关注技术在不同应用场景的特定關系结构和异质性运作逻辑,审视治理实践与技术选择之间的适切性。

智慧乡村建设不能忽视乡村社会的生活实际和现实根基,应正确处理技术理性设计与地区差异、数字平台接入与农村实际需求间的关系,避免陷入“表面数字化陷阱”,即仅仅建立起乡村治理数字化的架构而无法产生实质性治理绩效。比如,在实际行动中,一些地方政府并未树立统筹管理思维,各种数字治理平台或应用分割推进,难以产生共建和共享效应;在具体建设上,不少地方复制智慧城市治理模式,强制嫁接于本地区的乡村数字治理中,乡村性和地区差异并未得到充分体现。这既会造成相关资源浪费,又会产生技术治理悬浮于乡村社会,脱离乡村立场、乡村价值和乡村需求而引发对“乡村性”的侵蚀。解决这一困境的基本逻辑是在乡村治理数字化变革过程中的整体设计框架环节,正确处理数字外源力量和乡村内在场景之间的张力;在多重功能效应释放下,尊重地区差异、因地制宜,构建智慧乡村的数字孪生空间,赋能农业生产、公共服务、社会治理、农村流通、文化传播等应用场景。在此基础上,依托乡村多场景中的全样本公共数据资源,推动全链条数据的高效共享,逐步将信息资源整合利用,建立一体化的治理界面,实现智慧乡村建设中农业、经济、文化等领域的集约化管理,提高乡村建设的整体智能化水平,推进科学民主决策和风险预测治理。

(四)体制逻辑:优化技术应用环境

智慧乡村是在一定的“体制基架”下,将数字技术嵌入乡村治理体系促进乡村社会、经济、文化和生态各方面协调发展的新模式。技术治理与智慧乡村建设的结合是技术内嵌与形塑下的乡村治理结构运行和体制机制。

在智慧乡村建设实践中,一方面,技术需要排除各种外在干扰,适配已有的乡村体制结构并有机整合至现有制度体系的运行过程中,介入组织体制、内部组织文化等非技术因素,而非抛开现有的体制束缚,空谈技术创新,以致技术的“自主性”超越乡村社会的控制能力而走向技术反向控制社会之路,产生无法遏制的“失控”风险。另一方面,智慧乡村的体制基架因应技术更新的速度,对乡村治理系统内部的制度规范、组织结构、管理模式、运行机制等进行调适和变革,追求技术应用的最大效力,避免技术治理的系统损耗。技术在短期内能够帮助乡村社会解决特定问题,增强体制韧性,而体制发生固化将约束技术的选择,制约技术治理的现实效能。这意味着技术不能一味“屈尊降贵”迎合陈旧的制度“装置”,产生规则无法约束技术精英行动者和新业态的灰色地带,导致技术治理的低水平运行。在智慧乡村建设过程中,为摒弃原有体制束缚和实践惯性的路径依赖,技术治理须遵循技术发展与体制改革同步的逻辑,跟随技术更新迭代的速度调整已有体制,避免体制革新落后于技术革新,持续发挥技术的收益递增效应。因此,在智慧乡村技术韧性的论域内,数字应用技术与既有乡村体制间的关系既非单向决定,也非简单地相互决定,而是协同演化。这种同步性尝试突破技术与制度之间决定与被决定的传统线性思维模式,使技术应用成为一项实现体制变革的自觉行动,从而规避体制对技术“匡正”的失效与无力,杜绝由技术辅助滑向技术依赖。

随着技术渗透智慧乡村建设的农业生产、文化生态、社会治理等领域,良好的技术治理需要实现技术与体制的同步变革和良性互动。一是为防止技术在虚拟空间的复制原有体制,强化层级制、分工化的负面效应,产生长期刚性约束,不同层级、不同部门间的体制安排应与固有的管理框架展开博弈,解放技术的生产力与活力,促使体制安排顺应简约化、扁平化态势进行调适,运用技术整合的价值开展自我革命,协调职能部门工作,简化办事流程。二是跟随技术的革新力度,政府主体应发挥引领功能,既为技术创新创造稳定环境,又基于可控原则,限制技术的应用空间,勘定技术嵌入乡村治理的边界和范围,完善相关组织结构和制度安排,实现技术与体制的相互增效、双重变奏。

三、智慧乡村视域下技术韧性的建构方略

智慧乡村是我国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实现乡村振兴的重要途径。技术韧性的建构需要在考虑其内在意蕴与本质特征及智慧乡村发展逻辑的基础上,探寻消除可能存在风险的路径。风险社会和智慧社会的交织交融,使技术在乡村治理多场景中的应用成不可阻挡之势,乡村社会将不可避免地置身技术营造的便利与风险“兼存”的环境中,源自多方位的复杂性、不确定性和脆弱性影响着技术的深度应用和智慧乡村的可持续发展。未来应从内生性提升、适应性发展、风险性规制、整体性建构等维度发力,提升智慧乡村中的技术韧性。

(一)内生性提升路径:强化乡村数字发展动能

智慧乡村中技术韧性的内生性路径不能仅聚焦技术的绝对性力量,还要考量技术层面的实施效能,注重乡村社会内部驱动力,真正释放技术韧性的发展活力。

第一,大力推动数字技术精准下乡,夯实乡村信息化基底。受城乡二元结构、政策制定城市化取向等因素影响,当前我国乡村地区面临技术短缺和滞后问题,数字接入与应用状况参差不齐,农民数字素养偏低,互联网等智慧技术的应用给农民的传统生产生活方式带来严峻挑战,导致数字技术的普惠效应难以全面释放。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在国家新基建改革的推动下,按照城乡融合发展要求,联合信息服务企业加大资费优惠力度,加强对农村网络基础设施的普及化接入、信息服务设施的全面化覆盖和传统技术设施的智能化升级,填平城乡数字鸿沟,提升智慧乡村建设的承载能力和供给水平。在信息化、数字化情境下要全面实现数字包容,让所有乡村民众享有接触现代通信技术的机会,提升乡村信息可及性。同时,要推进涉农资源信息化建设,开发适应“三农”特点的信息终端和应用软件,在输入乡村社会之前展开充分调研和规划,实现数字技术精准下乡,避免技术在智慧乡村发展中的“水土不服”。此外,农业农村公共数字平台的建设要突出数据信息的贯通互联,避免各种重复建设和资源浪费问题,形成纵向与横向各部门间专题数据库的开放共享,助推乡村治理的可视化与动态监测,为农业现代化生产与乡村风险治理提供科学支撑。

第二,依托知识下乡,培育农民信息知能。在智慧乡村发展中,农民如何将数字技术应用于生产生活,这与他们的信息知能密切相关。因此,需要建立乡村信息知识培训站,开发与普及数字化应用技能课程,加强农民数字素养,提高其数字化知识和技能水平,最大限度保障农民不因信息能力匮乏而遭受技术排斥,确保技术红利惠及更多群体和个人。同时,数字化知识丰富多样,涉及智慧农业、智慧生态、智慧民生、智慧文化、智慧旅游等多个方面,这就需要契合不同的知识需求,积极发挥企业、农业院校、科研院所的作用,组织其与农户“联姻”,开展定向系统化、特色化培训,实现城乡先进技术对接,扩充农民的知识空间,为培养应用技能型的乡村数字人才提供支撑。

第三,以农业农村优先发展为根本保障,建立乡村导向的资源配置机制,优化公共资源、社会资源的配置方式。以信息流带动资源流、技术流、人才流和物资流,强化乡村配套服务建设,给农民提供全流程的市场化信息服务、教育服务、普惠金融服务等,提高农业生产效率,科学防范在智慧乡村发展过程中可能引发的市场风险和经济风险,促进智慧乡村可持续发展。

(二)适应性发展路径:糅合乡村特色思想谱系

在智慧乡村发展过程中,伴随数字技术的推广和应用,乡村社会生活情境愈发受技术支配和影响,甚至技术会改造乡村传统,反过来控制乡村社会本身。植入智慧乡村建设土壤的技术手段能否全面发挥应有价值优势,取决于技术能否与乡土特色融合共生。“技术虽然有影响和引导社会选择的功能,但技术的社会文化兼容性和适应性关系到人们对技术的社会需求,最终决定着技术发展的前途与命运”[14。技术对秩序唯美主义的过度追求,所依赖的程式化、指标化和标准化管理,导致智慧乡村建设趋同,侵蚀乡村社会的文化特色和多元性。建设智慧乡村不同于建设智慧城市,乡村与城市的客观物质基础存在差别,功能也有所不同,乡村在农业生产、文化传承等方面承载着更多独特性。“我们能否共同生存,全看我们是否能认识到我们共同的任务是把工具性行动和文化认同结合起来,看我们每个人是否都能成主体”[15](P213。乡村性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其折射出的乡村价值的留存与再造[16。智慧乡村建设必须重视技术应用与乡村要素相结合、和乡土特色相兼容,将保持乡村性视为技术韧性建构的特色,才能得到地方社会和文化的认同,实现技术应对乡村社会现代化风险的高度适应,转化为真正的发展。

第一,延续乡村地域文化,因地制宜展开规划治理,避免在技术应用上直接贴标签,将智慧乡村与乡村特色发展需求紧密结合。《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将乡村分为四类,分别为焦聚提升类村庄、城郊融合类村庄、特色保护类村庄和搬迁撤并类村庄。根据不同类型乡村的发展规律,发挥技术的赋能价值,应采取因地制宜的分类推进策略,结合本地乡村的自然条件、地理位置、经济社会环境等因素,制定符合乡村特色的智慧乡村建设方案,提升其应对不确定风险的能力。譬如,焦聚提升类村庄作为乡村类型的大多数是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的重点区域,其重点在于发挥自身比较优势,强化主导产业支撑,利用数字技术发展智慧农业、现代工贸、休闲旅游等,促进多元产业现代化和专业化建设,稳步提升村庄的经济繁荣度。城郊融合類村庄因位于城市边缘和乡村郊区,经济发展区位和社会资源优势明显,能够共享使用城镇基础设施,具备承接城镇外溢的功能,应重点按照城乡一体化原则,放大村庄的多功能性,以促进城乡产业数字化、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公共服务共建共享为抓手,平行双向输送城乡要素,搭建城乡并联管理的各类数据和服务平台,推动城乡公共服务均等化。特色保护类村庄一般指历史文化类村庄,是彰显和传承中华优秀历史价值突出,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其重点在于利用数字技术让传统乡村文化重新焕发生机,推动优秀乡村文化的现代化保存与转化,切实保护好村庄现代空间构造、风貌格局与历史文化特色的和谐统一,利用特色文化优势积极发展旅游业,实现经济社会效益整体发展。搬迁撤并类村庄的重点是统筹解决村民交往、村民生计和社会保障问题,这类村庄的本质在于坚持民生优先原则,完善网络设施和信息服务,推动智慧医疗、智慧交通、智慧教育等民生服务的综合发展,建构一站式服务应用,同时依托数字平台推进居民之间的交流沟通,强化乡村社会关联,引导乡村公共性重建。

第二,要注重技术的在地性,不断丰富智慧乡村的场景应用。所谓在地性是指乡土生活的社会是富于地方性的[17](P5。智慧乡村的在地化发展依归是应用数字技术提升乡村的价值性,主要体现在乡村智慧经济、智慧治理、智慧文化、智慧民生、智慧生态五大重点领域。要使乡村成为真正的发展主体,必须考虑智慧乡村建设中产业、文化和技术的在地性,对各领域展开分类治理和深入挖掘,重新发现乡村价值,探寻乡村数字产业新体系、数字服务新模式、数字文化新业态和数字治理新平台,积极保护乡村风貌,使技术应用更融合乡村特色和情感。

(三)风险性规制路径:增进不确定性应对能力

风险伴生于“现代性的自反性”[18,是技术所内具的属性。数字技术在提升智慧乡村治理效能的同时,也将招致新的风险和挑战。以“技术韧性”抵御智慧乡村建设中技术应用所显现的悖逆性,旨在通过提高对内外部治理风险的敏感性,以风险精准识别和科学应对方式成功化解各类衍生灾害,建立一套完备的风险预防机制,保证治理功能不中断抑或可快速恢复,最终提升智慧乡村的整体韧性效果。

第一,通过加强智慧乡村领域内的相关立法规避主体性风险。当前,智慧乡村建设中的诸多具体实践和规则尚处于摸索阶段,关于新业态新模式的监管还是空白地带,用户隐私、数据安全、电子商务、网络直播、互联网金融等方面的法律规范尚未完善,对此,应加快相关立法步伐,解决传统监管无法满足数字经济发展新形势的问题,营造公平精准的市场环境,规范乡村数字经济运行。同时,由于数字技术赋权政府、企业和公众的不均衡,政府基于技术知识、财政资源等的天然优势,处于赋权高位,所以必须加强对政府部门管理行为的法治监督,聚焦数据处理和数据安全,划分数据主体权责边界,明确全生命周期数据收集、汇聚、共享、开放、运营和质量管理方面的具体要求,加强个人信息保护,谨防政府部门滑向技术专权,损害社会和公众的合法权益。

第二,“以道驭术”消解智慧乡村中的技术性风险。技术具有善恶二重性,技术上能做的事并不一定是伦理道德意义上该做的事情[19。这里的“道”是伦理道德的代称,“术”指具体的技术行为和技术应用[20。在现代乡村社会,技术所隐含的不确定性意味着技术应用不能超越其应有限度,否则将导致诱发性风险频发,陷入“反复治理”的恶性循环。在智慧乡村实践中,一定要顺乎“道”对“技”的价值引领,使“技”的发展合乎“道”的要求,努力将价值理性和工具理性统一起来,使技术应用与公平正义道德伦理要求同向而行,避免陷入“技治主义”,将技术的负效应减至最小。

第三,发挥“以技术反制”的规训作用规避本体性风险。在智慧乡村建设中,面对技术可能带来的算法黑箱、算法偏见、特权化、侵蚀乡村自治性等隐蔽风险,“反制技术”将迅速成为智能社会的治理“重器”,这也符合中国新形势下“敏捷治理”的新要义[21。“反制技术”可以发挥本身的规制力量,实现超越人力的监管,持续对数据采集、处理、结论等环节进行程序性审查,强化预测、识别、防范和处理各类技术风险的能力,尽可能收紧风险防护风口。这对于智慧乡村建设过程中探索新业态新模式,督促算法“守好”规矩具有重要作用。

(四)整体性建构路径:搭建多元协同合作框架

智慧乡村中技术韧性的整体性路径旨在解决以往“事本化”技术型治理造成的“碎片化”问题,这种“碎片化”不仅体现在制度和政策体系层面,也涵盖组织结构和管理机制层面。整体性发展路径倡导突破传统分割式行动逻辑,通过整体性建构方式,为多元主体协同推进技术治理实践搭建合作框架。

第一,加强智慧乡村中科技支撑的顶层设计,总体谋划智慧乡村的高质量发展。采取整体性和统一性思维,从国家层面建构匹配智慧乡村发展中科技创新的整体性制度体系,健全组织领导、财政投入、人才支撑等方面的配套制度建设,擘画智慧乡村建设的“行动路线图”和明确具体方案,统筹部署包括农业科技统筹、部级协调机制、部省联动机制、产学研协同机制、农业科技人才队伍和智库建设等在内的创新农业科技体制机制[22,形成具有全局性的技术创新发展方案,消除智慧乡村建设的分割问题。

第二,将技术有效嵌入乡村治理,建立统筹推进的组织体系和管理机制,消除技术赖以发展的数据分割问题,从根本上突破智慧乡村中区隔化与分散化瓶颈。数据资源的互联互通、充分共享及深度运算,是发挥技术最大效力的重要环节,这对于智慧乡村以“智治”方式推进乡村振兴至关重要。为整合技术在各领域、各场景的功能效用,必须以数据信息的开放共享打破“信息孤岛”“信息烟囱”, 凝聚分散的信息资源,强化政府间“纵向协同”“横向协同”,以及政社、政企间“内外协同”和业务覆盖“虚实协同”,弥合原有组织结构与技术扁平化管理间差距,以数据集成的方式推动跨层级、跨地域、跨系统、跨部门和跨业务的“同频共振”,實现“数据+服务”“数据+决策”“数据+预测”的多元整合,共同应对乡村社会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

第三,聚焦智慧乡村建设所需的关键技术,加强技术运行标准化建设,筑牢智慧乡村发展根基。2022年8月,中央网信办等四个部门编制了《数字乡村标准体系建设指南》,智慧乡村作为数字乡村建设的智慧高阶形态也必须服从这一要求,形成标准支撑和引领智慧乡村发展的良好局面。应针对物联网、人工智能、云计算、数字孪生和遥感监测等技术,围绕基础通用、平台支撑、数据、产业与经济、治理与服务等要素,强化涵括建设与管理、安全与保障等在内的标准体系建设,便于在智慧农业、民生保障、电子商务、智慧生态等重点领域实现“多网融合”,着力打通和衔接技术应用各环节,发挥技术治理一体化平台的“倍增效应”,提高技术在全领域全过程的智能化治理能力。

四、研究结论与展望

智慧乡村建设面临诸多不确定性,人们体验并感知着这种不确定性形成的风险叠加与放大效应。一个正在融入现代性的乡村对我们在智慧乡村建设上的认知和理解提出了挑战。若只是争相站在道德高位,表达一些无视现实的乡村治理理念并无形中陷入理性化的铁笼之中,会让智慧乡村建设陷入“雾里看花、云遮雾障”的窘境。因此,在“听天由命”与“乌托邦”之间重构乡村社会的技术基础应是在多种可能性的组合中探寻适宜智慧乡村建设的一条正确道路。那么,智慧乡村的未来在何方?如何从智慧乡村构建中为“确定性”和“不确定性”之间架起桥梁,在智慧乡村的辩证性反思中扬弃屈从于苛刻逻辑的技术理性?这就需要扎进风险的深层感知中,迎战不确定性带给我们的深刻体悟和系统认知,这便是智慧乡村建设视域下技术治理应有的方向。在脱贫攻坚成果衔接乡村振兴的重要节点,智慧乡村建设视域下的技术韧性遵循价值重塑、均衡赋权、治理增能及体制同步的演进逻辑,将情境性和过程性因素纳入乡村治理范畴,以破除乡村数字化治理对程序和标准的狂热追求。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进程中,技术韧性既是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参照,也是有效预防复合型灾害风险的关键靶向。未来应在反思传统乡村治理体系和风险治理结构局限性的基础上,从内生性提升、适应性发展、風险性规制、整体性建构等维度发力,实现智慧乡村建设中的技术韧性。

事实上,囿于技术基础设施滞后、农民文化素养偏低及政策法规统筹缺位等现实肇因,乡村面对着极其复杂的人文和社会环境,要实现“智慧”发展有更多困难。在新一轮信息革命快速发展和智能技术不断向乡村渗透的背景下,技术韧性为智慧乡村建设构筑了突破简单技术嵌入和技术实践限度的理想图式和丰满场景。在后现代的潮起潮落中,技术韧性面对撕裂社会认同的“群际威胁”,在动态、复杂、纠缠的“国家—技术—乡村”装置中塑造群体性融合的同时,让整个乡村治理体系运转并自我维持。对技术治理空间的摸索、对技术治理结构的探寻、对技术治理资源的向往,都是技术韧性维持乡村治理体系和激活智慧乡村内生活力的重要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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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梅少粉

The Justification Logic and Promotion Strategy of Technological Resilien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mart Village

Tang Zilan, Yang Xu

Abstract:In a risk society, behind the accelerated modernization process of governance, digital technology implies the hidden worry of rigid governance. This paradox which under the advocation of the “omnipotence theory of technology” and following the action logic of “matter based doctrine”, further magnified the vulnerability of the traditional “technocracy” and made modern society unable to flexibly cope with the emerging complex risk problems. In this regard, technological resilience aims to explore the human nature, inclusiveness, adaptability of technology from the promotion of publicity, the construction of subjectivity, the shaping of scenarios and the innovation of adaptability. Accordingly, in the perspective of smart village construction, technological resilience follows the evolution logic of value reshaping, balanced empowerment, governance empowerment and system synchronization to eliminate the fanatical pursuit of rural digital governance for procedures and standards. In the future, efforts should be made from such dimensions as endogenous improvement, adaptive development, risk regulation, and overall construction to achieve technological resilience in smart village.

Key words:smart village, technological resilience, “technocracy”, uncertain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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