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针治疗白癜风的机制研究概况

范金桃

【摘 要】  白癜风是一种常见的损容性皮肤病，发病机制不明确，治疗方案尚无统一标准，目前治疗方法逐步多样化，其中火针运用越来越多。文章从调节免疫细胞因子、抗氧化、提升微量元素、调控基因、修复神经、降低神经兴奋性及改善微循环等方面介绍了火针如何治疗白癜风，表明了火针可通过调节多种因素促使皮损处黑素细胞表达正常而达到防治白癜风的目的，进一步提高火针临床运用率。

【关键词】  火针；白癜风；机制

【中图分类号】R758.4+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8517（2023）13-0038-05

DOI：10.3969/j.issn.1007-8517.2023.13.zgmzmjyyzz202313009

Review of Research on the Mechanism of Fire Acupuncture in the Treatment of Vitiligo

FAN Jintao

Chengdu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Chengdu 610036，China

Abstract： Vitiligo is a kind of a damaging disease，the pathogenesis is unclear and there is no standard for treatment.There are many treaments aimed at vitiligo at present，but application of Fire acupuncture is more and more.The availability of fire acupuncture is related to regulate immune system，antioxidant，control gene，repair nerve，lower the excitement of nervous system，ameliorate microcirculation，this shows that fire acupuncture could prevent and cure vitiligo by controlling many factors.

Key words： Fire Acupuncture;Vitiligo;Mechanism

火针又称“烧针”“焠针”，是通过高温加热针体，以火热之力达到扶正祛邪，调和气血的作用。《灵枢·寿天刚柔》曰：“刺布衣者，以火焠之。”后孙思邈于《千金要方》中正式定名为“火针”，其具有疼痛小、不易留疤、安全便捷等优势，火针在白癜风等皮肤病中应用越来越广泛。

白癜风（Vitiligo）是皮肤科常见疾病之一，为皮肤黑素细胞减少或细胞功能丧失引起的一种后天性皮肤色素脱失性疾病［1］，症见手腕、指背、颜面、生殖器周围出现大小不一、边界清晰、形状各异的色素减退斑，伴或不伴瘙痒、疼痛，部分白斑处毛发也呈白色，少有其他伴随症状，该病多发于青年女性［2］。据统计，白癜风全球患病率为0.5% ～2.0%［3］，国内总患病率为0.56%，且该病的发生率呈现上升趋势［4］。由于该病影响美观，故常给患者带来不同程度的心理负担、影响生活、工作、学习。白癜风的发病机制尚不明确，现较倾于自身免疫、氧化应激、黑素细胞自毁学说、精神与神经化学学说、微量元素缺乏学说、遗传和环境因素等方面进行阐述［5］。西医常用治疗方法有外用或口服糖皮质激素、口服钙调神经磷酸酶抑制剂或抗氧化剂、光化学疗法、照射窄波中波紫外线、手术、外用遮盖剂及联合疗法等，2013欧洲白癜风指南［6］中建议联合疗法，以提高复色率， 减少不良反应的发生。近年来因火针具有副作用小、简便、有效等优点而被越来越多地运用于临床，很多研究者围绕火针治疗白癜风的相关机制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及探索，并取得了一些进展，现综述如下。

1 中医对白癜风的认识

白癜风属于中医“白处”“白定”“白癞”“白点风”“白驳风”等范畴，而其中白驳风使用频率较高，沿用至今，这可能与病名提及病邪有关，对该病最早的認识见于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五十二病方》。该病病机可有风气相博、气血失和、气滞血瘀、血虚失荣、肝气不舒、脾胃虚弱、脾热肺虚［7］。治疗多从脏腑、外感六淫、气血、经络着手，病位在肝、脾、肾，主要外感邪气为风、寒、湿邪，其核心病机为气血失和［8］，风、寒、湿、热、虚、瘀等因素均可造成局部肌肤气血失和，故治疗时应根据具体情况从脏腑、六淫邪气、经络、气血等方面灵活运用。白癜风的中医治法众多，有内治、外治法及内外合治法，内治法主要为浮萍丸、四物消风饮、柴胡疏肝散、通窍活血汤等中药内服，另有白灵片、白蚀丸、驱白巴布斯等中成药，外治法为外用复方卡力孜然酊、白灵酊等，亦有梅花针、火针、艾灸等中医外治治疗［9］。火针治疗白癜风是在皮损处施治，临床运用时应结合患者的具体情况决定火针治疗的范围、次数、程度、疗程、是否联合他法以及注意事项等。

在中医外治方法中，针刺、艾灸等方法均需要一定的治疗时间，且须根据患者的个体情况进行治疗强度、深度、频次等多方面的选择，因此上述治法临床接受度较差，而火针在节省时间的同时，能最短时间内缩小皮损面积，明显改善症状。但火针治疗的刺激方向、刺激量、有效治疗范围、频次、疗程等统一化标准需进一步研究。火针为一种温热性疗法，正如《针灸聚英》云：“针假火力，无邪则温补。火不虚人，以壮人为法也。”［10］《灵枢·官针》云：“焠刺者，刺燔针则取痹也。”［11］指出火针是将针烧红后刺入体表的方法。陈延之的《小品方》［10］中早有记载火针治疗瘘等外科疾病，后其治疗范围逐步推广至多种皮肤疾患。

2 火针治疗白癜风的基本操作

操作部位：皮损局部；患者体位：因火针操作过程较快，若体位变动，则有损伤健康皮肤的风险，故可协助患者取一舒适体位，以使术程顺利；操作过程：操作者双手及皮损处用75%酒精棉签或碘伏棉球常规消毒后，选取适当尺寸的毫针，刺手握笔式持针，另一手持酒精灯，点火后将针尖及针体前部烧至通红，手腕用力，迅速点刺皮损区，连续点刺，速刺疾出，注意针孔间尽量均匀，约为5 mm，进针深度宜浅。《针灸大成·火针》［12］中提到“切忌太深，恐伤经络，太浅不能去病，惟消息取中耳”，但具体进针深度还需视年龄、体质、病情等个人不同情况而定。反复此项操作直至针刺满皮损面积80%以上，针刺后局部严格消毒。嘱患者24 h内避免沾水以防感染，保持清洁。若采用较粗针具，疼痛感较强，可先以2%利多卡因于患处皮肤局麻后再行火针治疗，1～2次/周，具体疗程需根据不同病情决定。

3 火针治疗白癜风的机制研究

3.1 调节相关免疫细胞因子 有研究［13］发现，白癜风与体内免疫系统异常有一定相关性，患者机体内的免疫细胞因子均呈现出较高水平的表达，促进炎症因子的释放，导致皮肤黑素细胞功能出现异常。T细胞是免疫细胞之一，其常见亚群有Th1和Th2，二者应处于相对平衡状态，倘若机体功能出现紊乱，平衡就会被打破，T细胞亚群的失衡在白癜风的诱发中起到了重要作用，Th1和Th2分别介导细胞免疫、体液免疫，IFN-γ为Th1细胞之一，IL-4为Th2细胞之一，IFN-γ、IL-4的相关因子应处于平衡状态以确保机体免疫正常［14］。Th1细胞产生IL-2，该物质亦介导细胞免疫，可促进分化B淋巴细胞等，其含量与白癜风病程呈负相关［15］。IL-6由Th2分泌，介导多种免疫细胞的抗原表达，可促使细胞间黏附分子-1（ICAM-1）的表达而增强中性白细胞-黑素细胞的附着，最后损伤表皮黑素细胞，此外，IL-6还可以活化多克隆B细胞以达直接抑制黑素细胞生长的目的［16］。TGF-β是一种IG类免疫调节因子，可调节免疫使炎性介质异常增多，进而影响黑素细胞功能。IL-17与IL-25都是前炎细胞因子，前者促使血管内皮细胞等分泌大量炎症因子，加速了中性粒细胞的死亡而影响表皮细胞正常生命过程。IL-25之所以能影响炎性反应，究其根本是因为它在Th2细胞介导的免疫过程中发挥了一定作用［17］。已有相关研究［18］表明TGF-β、IL-17和IL-25的异常不仅和白癜风的发生有着不可脱离的关系，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映射出部分患者的病损范围，此三者量的不同变化可提示当前患者的预后及病情进展。IL-23是一种促炎细胞因子，白癜风患者IL-23的水平显著高于正常人，IL-23的含量越高，皮损范围越广、病程越长、预后越差。另外，它可通过调控Th17细胞及其相关细胞因子参与白癜风的病变过程［19］。

因此，恢复正常的黑素细胞数量或功能可通过维持相关免疫细胞因子的内环境稳态或调节免疫应答反应正常化。已有研究者证实［20］火针可改善局部血液循环，促进白细胞产生，降低炎症反应，亦可通过增加机体内IFN-γ的含量以促成Thl与Th2之间的动态平衡，使免疫功能趋于正常，恢复表皮黑素细胞的正常表达。Wnt/β-catenin信号通路是一种经典的Wnt信号通路，它与皮肤黑素的产生、毛发的周期性生长等存在密切联系［21］。有动物实验［22］证明火针能促进小鼠毛囊提前进入生长期，通过增殖HF-McSCs而激活Wnt/β-catenin通路，促进表皮黑素细胞的再生，增加局部皮损的复色。

3.2 抗氧化作用 机体皮肤组织的抗氧化系统可以产生内源性氧化自由基活性氧自由基（ROS），以保持氧化与将氧化之间的动态平衡。抗氧化系统包括抗氧化分子［超氧化物歧化酶（SOD）、过氧化氢酶（CAT）、谷胱甘肽（GSH）、谷胱甘肽过氧化酶（Gpx）、维生素等］及抗氧化信号通路［红核因子2-联系因子2（Nrf2）与抗氧剂效应要素（ARE）］等。相关研究［23］证实，进展期患者局部皮肤中可检测到过量的过氧化氢（H 2O 2）及其相关产物，其浓度为正常者的1000～10000倍。白癜风患者血清和皮损中的超氧化物歧化酶（SOD）含量均高于正常人［24］。另有实验［25］表明白癜风的诱发不可脱离氧化反应，且患者机体内的红细胞谷胱甘肽过氧化物酶（Gpx）、Cu/Zn超氧化物歧化酶等均升高。有研究［26］证明Nrf2信号通路的异常功能表达可能导致黑素细胞对H 2O 2诱导的氧化损伤的敏感性增加。

氧化与抗氧化两者之間平衡的破坏促成了白癜风的发生，因此，抗氧化治疗可预防白癜风进程加快或缓解其症状。已有大量研究者实验表明火针可干预白癜风的氧化应激反应。郭萧等［27］研究显示Nrf2-ARE信号通路可能介入了该病的发展过程，火针能显著提升Nrf2-ARE/HO-1信号通路细胞抗氧化损伤的能力，从而防治白癜风。高雪雯［28］将 52例白癜风患者随机分为试验组23例（毫火针治疗）和对照组21例（0.1%他克莫司软膏外用），结果示：两组均可降低血清中CAT、SOD水平，但毫火针起效较快，更易被患者接受。

3.3 增加维生素及微量元素含量 维生素B12和叶酸都是B族维生素，但前者参与体内核酸、胆碱、甲硫氨酸的合成及脂肪、糖类的代谢，后者参与合成氨基酸和核酸，并在维生素B12的作用下转化为四氢叶酸。叶酸不足会引起酪氨酸的产生减少，从而抑制黑素的正常生成，有部分研究［29］显示白癜风患者体内的维生素B12、叶酸含量均低于正常人。涉及微量元素与白癜风发生的相关研究中，提及较多的主要有铜、锌、硒、铁。有研究者［30］发现白癜风患者毛发中微量元素铜、锌的含量低于正常人群，而且铜水平的降低与病程呈正相关性。但锌含量的降低，未出现病程随之延长或缩短的相关性。铜可促进铁的吸收、运送、转化成血红蛋白等，长期的铜缺乏引起血清铁升高。硒、铁与白癜风的关系尚无明确说法，有待进一步探索。火针调节微量元素的研究尚少，但已有实验［31］提到毫火针能够提高慢性损伤组织中多种微量元素的含量以活化酪氨酸，促进黑素形成，改善病损颜色。但相关机制较复杂，研究较少，且尚不明确，须进一步研究。

3.4 调控相关基因 白癜风具有家族遗传性，其几率为10%～30%，有遗传倾向的家族人群患病风险比正常家族高出4倍左右［23］。一旦与白癜风相关的易感基因发生突变，其表达的蛋白质参与的氧化应激、免疫反应等均会出现异常，这使黑素细胞受到破坏而引起白癜风。微RNA（microRNA，miRNA）是一类单链非编码RNA，在生物生长发育过程中发挥调控作用，是诊疗多种疾病的一种指标。白癜风患者血清和皮损中相关miRNA的异常表达证实，miRNA与白癜风的发病密切相关［32］。有学者［33］认为miRNA具有阴阳双重性，因此，中医药方法可通过调控miRNA以维持阴阳动态平衡，进而促进相关免疫反应及细胞功能的正常表达，从而达到预防或改善症状的目的。目前，关于火针是否能确切调控miRNA的研究尚需深入研究。

3.5 调节神经系统 神经肽（neuropeptides，NPs）是一种生理调节因子，神经系统通过NPs调控其他系统，相应神经支配区域皮肤中的神经纤维可以释放NPs以导致皮肤功能异常［34］。在理化因素影响下，病损处的NPs、神经营养因子、神经递质发生紊乱，活性氧簇水平明显升高。局部皮肤外伤后，神经纤维可能释放NPs通过免疫反应来破坏黑素细胞，引起皮肤色素的异常表现［35］。研究［23］证实患者皮损处的神经末梢存在退行性病，而此种退行性改变使黑素细胞的调控发生紊乱，最终诱导白斑出现。有研究者［36］通过实验得出白癜风的血单胺氧化酶水平显著高于健康对照组，此正说明交感神经兴奋性的升高可增加褪黑素等递质的释放，因而导致黑素合成量减少。

火针不仅可以修复末梢神经，还可以降低患处周围神经的兴奋性、调控内分泌和神经系统，亦可以加强局部组织代谢，达到改善症状、缩短病程等作用［37］。

3.6 改善微循环 火针是一种将针与灸结合在一起的温热性疗法，古代医家以“火郁发之、以热引热、借火化物”等理论指导火针运用于多种皮肤病，一则引导火热毒邪外出，二则通过温热刺激，疏通凝结之寒，激发阳气，行气活血。王志刚等［34］在火针治愈前后的甲皱微循环和红外线热象图的研究观察中发现火针疗法能显著增强局部微循环。但火针的温热性效应机制尚不明确，仍需进一步探究。

4 小结

白癜風的发生最客观的变化在于病变处黑素细胞数量的减少或功能障碍，通过协调以达到提升黑素细胞的数量或使其表达正常化。通过免疫细胞因子的正常表达促使黑素细胞的新陈代谢处于稳态，临床中若遇白癜风反复发作、迁延不愈或伴有机体免疫力下降者，可通过火针调节免疫系统达到防治的目的。氧化系统的过度表达及抗氧化不足均引起局部黑素细胞的异常表现，故平衡氧化与抗氧化系统是火针可治该病的重要机理。微循环差、微量元素缺乏均可使病损血液供应减少、营养供给不足而出现白斑，临床中白癜风伴营养状况欠佳或因其他疾病影响血液循环者，可将火针运用于该部分患者。部分白癜风患者伴有局部疼痛、瘙痒感或皮损与神经分布有相关性，可考虑运用火针降低神经兴奋性或促进神经纤维的再生、修复。相关易感基因的突变与机体、环境的多重性因素有关，这应与患者具体情况结合而论。火针治疗与患者遗传、心理因素等相关方面的研究尚少，缺乏明确的实验证据，须在目前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深入探索。另外，火针是在中医理论指导下的传统治疗手段，可将中医理论与西医学二者有机结合起来进行研究，为临床提供更有信服力的治疗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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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 编辑：陶希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