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课堂建在直播间

刘老师

前两天上网的时候发现有一种教成人识字的直播。我觉得这事太“荒谬”了。

之所以觉得荒谬，是因为中国是人类历史上扫盲运动最有成效的国家之一。1949年中国文盲人数占总人口比例超过80%，这一数字到1990年降低到15%左右，21世紀初青壮年文盲的占比已经非常低了。放眼世界，人口过亿的发展中国家能完成这一壮举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到第七次人口普查时，中国的文盲率只有2.67%。

然而，庞大的人口基数依然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七普”数据显示，中国15岁以上人口中还有3775万的文盲，不识字成为他们人生中的一道天堑。

因为不识字，他们没法儿看地图，不会用拼音打字，没法儿在网上订票，没法儿享受很多网络和智能化带来的巨大好处。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生活在偏僻的乡村，城市带给他们更多的是陌生与恐惧—不识字，就连送外卖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份无法企及的工作。

如果一个成年人没能接受义务教育，又有着强烈的生存需求而必须参加工作、有所收入，那他要怎么利用个人时间快速脱盲呢？

我特地去短视频平台上看了几位教成人识字的主播拍摄的视频，最触动我的，是很多不识字的人其实有着强烈的学习欲望。例如有一位阿姨，她从小就被自己的母亲教育“女孩子不需要多读书”，她稍大一点儿就在家里帮忙干活，没成年就跟同乡一起外出打工，几年之后回老家结婚生子，因为不识字，她连给孩子作业签名的机会都没有。

是她自己不想识字吗？不，她其实对识字有着非常强烈的渴望。因为不识字，她对世间一切知识与信息的获取渠道变得越来越狭窄。

互联网扫盲对他们来说，无异于长夜中的一把火炬，千里之外一个陌生人的善意之举，使得他们的人生被重新照亮，从此能够获得新的可能。在我看来，这才是社交媒体和短视频平台真正的伟大之处，它们打破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让人与人能够重新相见，彼此联结。

截至2022年年底，快手平台上有182位主播开设成人识字直播间，这些主播的粉丝加起来超过1200万！

在这些直播间里，有许多像那位阿姨一样的人。这些学习者来自五湖四海，满怀对生活的希望来到直播间里，他们想要识字，想要跨越数字鸿沟，想要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互联网扫盲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的光芒，让这些自卑、沉默、无助的人找回了自信。

这些曾经或许被边缘化的人们，因此有了重新融入社会的契机。对他们来说，他们在成人识字直播间里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诗与远方。

日前，“银发知播”群体入选“2022-2023感动中国十大人物”，这些老院士、老教授、中小学老教师在退休后转战互联网，把短视频变成科普课堂，搭建起“没有墙壁的教室，不设门槛的大学”。短视频时代，技术的进步与人文关怀相结合，碰撞出绚烂的光芒。这光芒照亮了夜路，弥合了数字鸿沟，甚至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