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的生态思想

赵秉峰　冷琳琳

摘 要：在恩格斯的生态思想中，《自然辩证法》成为恩格斯生态思想的主体。恩格斯生态思想的产生是19世纪中叶欧洲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科学发展的必然结果，有其深刻的思想渊源。恩格斯的生态思想内容丰富，特征显著，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价值。

关键词：恩格斯；《自然辩证法》；生态

中图分类号：X2；A811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９ — ２２３４（２０23）04 — ００54 — ０4

生态就是生物有机体的生存状态，主要是指人类与其他周围自然环境之间的平衡关系。《自然辩证法》是恩格斯1873-1882年撰写的一部未完成的手稿。在这部著作中，恩格斯主要论述了自然科学史、唯物辩证的自然观与自然科学观、自然界的辩证法规律与自然科学的辩证内容、自然科学与哲学的关系、自然界与社会、自然研究中的认识论与方法论等重要问题。在这些问题中，渗透着恩格斯的生态思想，特别是在自然界与社会的问题里，比较集中的论述恩格斯的生态思想。

一、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生态思想产生的时代背景

恩格斯生态思想的产生并不是偶然的，而是19世纪中叶欧洲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科学发展的必然结果。

（一）它是19世纪自然科学发展的结果。

19世纪的自然科学已由搜集材料的科学进入到整理材料的科学阶段，由对单个事实的研究转为对自然界相互联系的研究层次，取得了创新性发展。如在物理学方面，德国物理学家迈尔，系统、创新地诠释了能量守恒定律，开创性的阐述了转化定律以及能量守恒的思想，论证了各种能量形式可以按照固定的等量关系进行相互转化的思想；在化学方面，英国化学家道尔顿用原子来揭示各种化学现象的内在联系，论证了物质世界的多样性和统一性；在生物学方面，细胞学说的创立对僵化不变的机械自然观进行了沉重打击，特别是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对旧哲学中的神创论予以了否定，它阐明了生物演变的过程，说明了人是自然环境的产物，是通过长时间的自然选择的结果。恩格斯正是通过总结19世纪的自然科学成果，为《自然辩证法》中的生态思想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科学基础。

（二）它是资本主义制度下出现严重生态问题的结果。

19世纪中期，随着工业革命的迅猛发展，资本主义经济有了较快的发展。“资产阶级工业革命的迅速发展是恩格斯生态思想形成的经济动因与物质基础。”［1］为了实现最大的利润，资本家贪婪地无节制索取大自然的资源，给自然界带来了不可修复的破坏。自然界中资源的枯竭、植被的破坏、水污染的加剧、大气的污染等都对生态环境的破坏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恩格斯清醒地认识到生态环境被破坏的严重性，深刻地指出了生态危机的根源是资本主义制度本身。

（三）它是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矛盾加剧的结果。

资本主义生产的实质就是追求剩余价值，为了获取利润的最大化，资本家会不惜代价地扩大生产规模，对工人的剩余劳动进行榨取，其结果一方面由于环境污染而导致工人呼吸污浊的空气、挤在狭窄的潮湿的房屋，忍受肺结核、伤寒、瘰疬、佝偻病的困扰，过着非人般的生活，而另一方面由于资产阶级的剥削必然导致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斗争。在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斗争的过程中，无产阶级为了取得斗争的胜利，迫切需要科学的理论指导，恩格斯的生态思想就是为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斗争的需要而提出的。

（四）它是恩格斯为了批判和反击各种错误思想需要的结果。

19世纪70年代，一些资产阶级和形而上学流派侵入了自然科学领域，他们歪曲自然科学的新成就，在自然观方面，抛出各种谬论和错误主张。如物理学中的鲁·克劳修斯等人的“热力学唯心主义”、生物学中的路·毕希纳等人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数学中的“数学唯心主义”、生理学中的“生理学唯心主义”等。在这种社会背景下，恩格斯觉得有必要系统地总结和研究19世纪自然科学的新成就，回击他们的错误思想，阐述科学的自然观、生态观。

二、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生态思想的思想渊源

恩格斯的生态思想是通过批判地继承古代、近代西方哲学生态思想的基础上，研究19世纪自然科学的新成就，并综合当下现实情况而形成的。其主要表现在：

（一）对古希腊自然哲学合理成分的吸收。

古希腊刚产生的哲学主要是以自然界为研究对象，所以我们称之为自然哲学。当时的哲学与自然科学是浑然一体的，最早的希腊哲学家同时也是自然科学家，它带有丰富的朴素唯物主义和辩证法思想，具有朴素性、直观性、猜测性的特征。在探讨世界本原的问题上，他们往往把一种或几种“最原始的物质”来构建万物统一的基础。如泰勒斯把“水”称为世界的本原，恩培多克勒把“水”“气”“火”“土”称为世界的本原，建立了所谓“四根说”。他们认为这些“最原始的物质”是不断运动、不断流变的，万物都根据“逻各斯”生成，人的智慧就在于认识“逻各斯”。“逻各斯”含有规律、必然性、理性等意思，所以他们猜到了万物运动、变化的规律性。恩格斯对其中的合理成分给予肯定，并把它们作为恩格斯生态观的基础。

（二）对近代机械自然观的批判继承。

在文艺复兴时期，人们研究的关注点已由神转变到了人与自然。17、18世纪，随着自然科学的巨大进步，人类驾驭自然的能力越来越强，逐渐成为自然的立法者和价值的中心。所谓机械自然观就是把世界看作一架机器，用孤立、静止、片面的观点考察世界。近代机械自然观具有以下特点：一是他们克服了古代哲学的朴素性、直观性，在实验的基础上深入研究各门具体科学，对自然界进行分门别类的深入考察。二是他们对自然科学所采取的研究方法是：把自然界分解为各个部分，把所要研究的对象或部分，从自然界的普遍联系中抽取出来，单独地、分别地加以考察。恩格斯把它称为“形而上學的思维方式，”“这个时期的突出特征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总观点，其核心就是自然界绝对不变的看法。”［2］同时，他们又提出了科学归纳法和理性演绎法两种不同的具体方法。三是他们力图用力学观点说明一切，解释自然界的一切现象，具有机械性。笛卡尔提出“动物是机器”的观点，伏尔泰认为世界是为上帝所创造的“机器”，拉美特利提出了“人是机器”的思想。四是他们把人类与自然相分离，将自然看作机械的存在。五是他们一方面坚持唯物主义自然观，认为自然界真正存在的就是按照一定规律运动的个别物体，哲学的任务就是认识个别物体的运动规律，另一方面，他们公开承认上帝存在，认为上帝是宇宙的最后原因，是事物“形式”的给予者和创造者。恩格斯对近代机械自然观进行了批判地继承，从而形成了科学的生态思想。

（三）对德国古典哲学自然观的扬弃

首先，康德是第一个打开僵化的自然观的自然科学家、哲学家。在1755年，作为德国古典哲学的开创者的康德发表了《自然通史和天体论》提出了关于天体起源的“星云假说”。他认为，宇宙原来是一团云雾状的、炽热的、旋转着的物质粒子即“原始星云”，由于它们内部固有的引力和斥力的相互作用而发生漩涡运动，逐渐形成了太阳、行星和卫星，即太阳系。这样一来，上帝的第一推动最终被取消了，上帝本身完全被逐出了自然界。恩格斯高度评价康德这个假说的重大意义，指出：“关于第一推动的问题被排除了；地球和整个太阳系表现为某种在时间的进程中逐渐生成的东西。”［3］他认为，康德的这个假说，是从哥白尼以来天文学取得的最大进步。认为自然界在时间上没有任何历史的那种观念，第一次动摇了。康德在这个完全适合于形而上学思维方式的观念打开了第一个缺口，而且用的是很科学的方法。但在康德身上，始终带着德国市民的软弱性格。在这部匿名发表的著作中，康德还给上帝留了点地盘，认为自然规律是上帝的“意旨”，只有上帝才是宇宙的“原始原因”。

其次，在恩格斯生态思想的形成过程中，黑格尔的自然观的影响不容忽视。他认为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过程的集合体，都处在生成和灭亡的不断运动变化中，而且这种变化是前进的发展；思维和存在具有同一性，世界是可以认识的，人能够认识自然界；自然界的变化发展是由各种矛盾推动的；人类社会是由低级向高级不断的发展过程等思想。这些思想成为恩格斯生态思想的重要来源。但黑格尔认为，自然界是理念的“外化”、派生物，是理念的产物，理念是自然界的本原，自然为隐藏于其中的理念所主宰，是不符合理念本性的异化力量。恩格斯对此进行了批判，认为这是“倒置的唯物主义”。

最后，继黑格尔之后，费尔巴哈批判了黑格尔自然观的唯心主义缺陷，具有十分鲜明的唯物主义立场。他认为自然界是不依赖任何哲学而存在的，而人类是自然界的产物，是自然界赖以生长的基础；自然界、人类社会不再是绝对不变的，而是一个发展的过程；自然界的规律是客观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人是思维和存在同一的基础和主体，人能够认识自然。恩格斯吸收了费尔巴哈自然观的合理因素，并批判了费尔巴哈的唯心史观，认为他是“半截子的唯物主义”。

另外，恩格斯对马克思的生态思想进行了研究。马克思的生态思想可以概括为以生产实践为基础对人与自然关系进行论述；揭示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生态危机的必然性和根源；解决生态危机的设想。在此基础上，形成了恩格斯的生态思想。

三、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生态思想的主要内容与主要特征

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的生态思想内容丰富，特征显著，本文侧重从以下几个方面阐述。

（一）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的生态思想主要内容

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的生态思想主要内容，集中表现在：

1．唯物辩证的生态自然观

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包含着丰富的生态自然观，其主要表现在：首先，自然界是一个相互联系的整体。恩格斯认为，“我们所接触到的整个自然界构成一个体系，即各种物体相联系的总体，而我们在这里所理解的物体，是指所有的物质存在。”［4］这就是说，在自然界中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发生的，彼此之间三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用孤立的、静止的片面的观点去看待自然界中的各种物体和现象是错误的。从宏观到微观，从自然界到人類社会和人类思维，各种物体既是客观存在的，又是一个相互联系的整体。其次，自然界中各种物体的相互联系构成了事物的运动和变化。恩格斯指出：“整个自然界……都处于永恒的产生和消逝中，处于不断的流动中，处于不息的运动和变化中。”［5］各种物体的相互联系是它们运动变化的前提和基础，而运动变化是联系的结果。恩格斯对运动进行了具体的阐述，认为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运动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各种运动形式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化，而且转化时严格遵循“能量守恒”定律；物体的属性只有在运动中才显示出来。再次，自然界中各种物体的运动是有规律的。恩格斯认为，“辩证法的规律是从自然界的历史和人类社会的历史中抽象出来的。”［6］恩格斯通过自然科学的材料来阐述唯物辩证法的三大基本规律。在量变质变规律中，恩格斯利用化学、物理学、生物学等材料证明质变量变转换在自然界的普遍性；在对立统一规律中，恩格斯通过电的正负极、磁场的南北极的例子来说明矛盾的对立、斗争、转化与发展都是普遍存在的；在否定之否定的规律中，恩格斯通过动物学、地质学等大量材料来证明否定之否定规律的客观普遍性。最后，自然界中的各种物体之间处于相对平衡状态。恩格斯通过宇宙中的一切吸引和排斥来说明各种物体之间的相对平衡。自然界是一个生态系统，正因为它们之间的相对平衡，才使自然界有序地运行。但是，一切平衡都只是相对的，暂时的，由于人类对自然界的“过度掠夺”、过度开发，从而导致了自然界的生态失衡。

2.人与自然的辩证统一关系

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论述了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首先，人属于并存在于自然界中，人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产物。恩格斯指出：“相反，我们连同肉、血和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并存在其中。”［7］恩格斯详尽的论述了人类的形成，认为原生生物经过长时间演化出植物与动物，从动物中发展到猿，再从猿经过长期的演化，最终形成了人类。人不能离开自然而独立存在，人通过劳动从自然界吸取生存和发展的资料，成为自然界的组成部分，融入自然界之中。其次，“人对自然是能动性与受动性的辩证统一。”［8］对人类而言，自然界是人类活动的对象，为人类服务，具有受动性。而人类是改造自然界的主体，具有主观能动性。恩格斯指出：“动物仅仅利用外部自然界，简单地用自己的存在自然界中引起改变，而人则通过他所作出的改变来使自然界为自己的目的服务，来支配自然界。”［9］为了生存，动物仅仅单纯的去适应自然以满足自身的生存需要，而作为高级的人类具有思维的创造性和能动性，能动地利用工具改造自然，为自己的生存和发展目的服务。再次，恩格斯阐述了劳动的重大作用。其基本观点是：劳动创造了人本身，从猿到人的转变过程中具有决定的意义；劳动是人同其他动物最终的本质的差别；“劳动加上自然界才是一切财富的源泉，自然界为劳动提供物料，劳动把物料转变为财富。”［10］最后，“过度掠夺”必然导致自然界的“报复”。恩格斯明确指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11］恩格斯通过美索不达米亚、希腊、小亚细亚等地的居民以及阿尔卑斯山脉的意大利人破坏生态环境的例子，来说明自然界对人类的“报复”。

3.生态问题的合理解决

如何解决生态危机问题，恩格斯提出了多种解决问题的途径，概括起来主要表现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尊重自然界，“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12］来解决生态问题。二是变革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社会制度。“为此需要对我们的直到目前为止的生产方式，以及同这种生产方式一起对我们的现今的整个社会制度实行完全的变革。”［13］三是走出人类中心主义，正确看待人与自然的关系，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族人那样支配自然界。四是正确运用科技的力量改造自然，并用这种力量控制“由我们的最常见的生产行为所造成的较远的自然后果。”［14］

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的生态思想，不仅批判地继承了唯心主义、形而上学的自然观，提出了科学的生态观，加深了我们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认知，而且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发展提供理论指导和借鉴，为新时代我国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发展方案。我们要树立和进一步增强生态意识，坚持可持续发展战略，从根源上找到生态问题频发的原因，加强生态制度建设，为美丽中国的建设作出贡献。

（二）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的生态思想主要特征

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的生态思想的主要特征，主要体现在：

1.系统性

恩格斯指出，当我们深思熟虑考察自然界或人类历史或我们自己的精神活动的时候，首先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他把整个自然界看成是一个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大系统，要求人们正确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善待自然，尊重自然规律，做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否则，如果人类忽视了大自然的规律和价值，盲目地改变自然以追求短期利益，必然加剧人与自然的矛盾，必然导致“大自然的复仇”。

2.科学性

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的生态思想是在总结人类自然科学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他以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为指导，吸取其精华，排除其糟粕，形成了科学的生态思想。首先，恩格斯提出了唯物辩证的生态自然观。他认为，自然界是一个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有机整体，自然界中各种物体的相互联系构成了事物的运动、变化和发展，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运动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各种运动形式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化，自然界中各种物体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而且自然界中的各种物体之间处于相对平衡状态。其次，恩格斯论述了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他认为，人属于并存在于自然界中，人对自然而言是能动性与受动性的辩证统一，劳动创造了人本身。最后，恩格斯提出了解决生态问题的各种有效途径。恩格斯的这些科学思想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3.实践性

既然由于人类对自然的破坏，从而导致了自然界对人类的“报复”。人类要生存和发展，就必须解决生态问题。如何解决生态危机这个问题？恩格斯指出，只有通过人类的实践才能解决。在《自然辩证法》中，恩格斯具体提出了解决生态问题的具体途径：一是要想实现真正的人与自然和谐必须要做的就是对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和社会制度进行变革，克服资本主义制度所带来的种种弊端。二是正确运用科技的力量改造自然，恢复生态平衡。恩格斯站在辩證唯物主义的立场，以人们的实践为根本立足点，正确的解决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这表明恩格斯的生态思想具有突出的实践性。

〔参 考 文 献〕

［1］李健.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的生态思想研究［D］.南宁：广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21.

［2］［3］［4］［5］［6］［7］［9］［10］［11］［12］［13］［14］恩格斯.自然辩证法［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12，14，133，19，75，314，313，303，303，313，314，315，

314.

［8］陈晓彤.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生态思想研究［D］.石家庄：河北经贸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9.

〔责任编辑：侯庆海〕

收稿日期：２０23 — 04 — 16

基金项目：本文系“三位一体”教学法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原著选读》中的应用研究，项目编号：GJQTYB

202232；黑龙江省教育厅基本科研业务专项《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及其对黑龙江生态城市建设的启示》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135509251。

作者简介：赵秉峰（1962—），男，黑龙江克山人，副教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冷琳琳（1982—），女，黑龙江富裕人，副教授，哲学博士，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