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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地,有“气”袭来

2023-07-23黄阿忠

阅读时代 2023年7期
关键词:空灵野马气息

黄阿忠

我意识到画中有“气”,是通过积累逐渐形成的。“气”,自古以来一直被用于对绘画以及诗词文赋的评价,比如人们评论一幅画时说它霸气、高古气、文人气、庙堂气或是江湖气、媚俗气等;评说诗、文也可以说高大气、低俗气、浮浅气等。“气”是气息,气息连着的是精神,气息是艺术家的文化知识、修养审美等在作品中的呈现,我们能感受它,却很难阐述它是什么样的,更难以像传授技法那样传授,唯“悟”而得也。

那年,我看到一幅吴昌硕的水墨荷花,莫名地,感觉有“气”袭来。绘画中有某种气息,说来很玄,也许你不相信,或许这是一种心理感应,却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后来我在浙江展览馆里看潘天寿的原作、在南京博物院看沈周的册页《东庄图》时,都同样有这种感觉。

古画的气息更是扑面而来,那种气息非但不会随着时间泯灭,反而越来越醇厚。隋代展子虔青绿设色的《游春图》壮阔秀丽、雅趣相谐;唐代僧人怀素的“天下第一草书”《自叙帖》飞动自然、性灵豁畅;还有宋代夏圭、马远的幽然静美、清澈内敛,元代黄公望、王蒙等人的厚重高远、苍茫空灵,他們的作品都有自己独特的气息。西方绘画也有气息,莫兰迪的静谧雅致、马蒂斯的纵横奇峭、毕加索的风神独出、莫奈的清灵润率、梵高的气韵放逸……对艺术的诸多感知,其实东西方一贯是相通的。

诗文亦是如此。《诗经》中的“关关雎鸠”“君子好逑”充满大朴不雕之气;庄子的纵横恣肆、老子的湛然虚明,皆是空灵澄怀之气;也有人欣赏刘禹锡的超然淡远之气、柳宗元的心怀高远之气,而我偏爱苏东坡的情格意趣,他立万象于胸怀、游天地而迹化,字里行间尽显才情之逸气。

气息抓不住、摸不着,却能为我们所感知;气息很抽象,它没有形,但有象,并以多种方式出现。庄子的《逍遥游》中有一句话:“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说的是生命以气息相吹拂。野马奔腾有气,尘土飞扬有息,自然界的气息无处不在,气息创造生命。世上万物皆有生命,它们有呼吸,有声响,哪怕一块石头、一段伐下的木头也都有生命。比如石头垒起来的大山,看似不动不移,却在缓慢地生长,只是肉眼察觉不到而已;比如西北的胡杨,死后三千年不倒,倒下三千年不腐,尽管已经被宣布死亡,然气息尚存,还是具有生命。换句话说,生命就是气息。

比方说,都是山,但黄山和泰山的气息完全不同,同样的树、石,因为生长在不同的地域、地貌,就会有不同的气息。春天来了,到野外走走,会有清风、草香、木的气息;夏天热浪滚滚,到处充满太阳炙烤后的气息;而秋高气爽或寒气逼人,描述的也都是天地之气。那么人在画作、诗歌中描绘自然界,每个人感受到的气息不同,加之自身所具备的不同气息,创作出的作品自是各有千秋,当然也高下分明。

绘画所散发的气息,是线条的交错、色彩的组合、色调的表现、诗性的境界;诗词歌赋所体现的气息,是抒写的清澈高旷、是立意的疏朗深邃。气息寄寓着内在的精神,若能在理解这些的基础上进行艺术创作,或许会有所不同。

(源自“朝花时文”)

责编:马京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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