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还是新的

惠海燕

朱家尖

那么多的沙子铺陈在海岛的沙滩上

一粒沙子跟另一粒沙子挤在一起

一粒沙子也该有它的名字

一粒沙子内部

也有海水诵读的宫殿与庙宇

有它通向高处的神性的台阶……

现在它延伸至我的脚下

在海岸，我拖着我躯体的壳

走得越来越疲倦了

在一片空寂的陌生的海域

我能找回什么

沙滩上，罗列着过去时光里的

贝壳、海螺，或者只有一粒沙子

从大海深处裹挟而来的什么

一粒沙子的记忆还是新的

但并不能撼动我

海水昼夜喧腾，躁动不安，一浪跟着一浪

追赶着，又拍打到岸上

只一瞬间，我已然分辨不清你的模样

木桥

午后，我又通过那座桥

池塘里的水抽干了

露出池底的鹅卵石

仿佛水落石出，生活袒露出的

过于真实的一部分

我却觉得很不真实，那些石头来自哪里

那座油漆剝落的桥，如湖中的芦苇

仿佛枯萎了一般

如我枯萎了的青春一般

让人不忍直视

我害怕过池塘的深水，现在我站在木桥上

桥下是空的，我也害怕……

我盼望会下雨，盼望池塘里

能聚集起浩荡的水波

那些生锈的鹅卵石闪闪烁烁

仿佛活了

那些池底的金鱼会不会

也活了——

从过去时光的婆娑的云影间

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