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面

杜莹

灶台上放着刚洗净的蔬菜，碧绿的叶子泛着水珠，映着亮亮的光，映射出小小的彩色世界。我倒了大半碗的面粉，小满仰着头问我：“妈妈，我们今天到底做什么面呢？”

“你吃彩虹面吗？那种五颜六色的。”

她塞了一嘴的橘瓣咧着嘴直点头。

我剥了新鲜的火龙果去打汁，用红汁和面，又挑了碧油油的菜叶，和了绿色面团。

“厨房还有什么颜色呢？”小满嘟囔着在厨房里翻了一圈，紫色的甘蓝，金黄的南瓜，橙色的胡萝卜，她忍不住感叹：“原来厨房里藏了那么多的颜色。”

我们和了五颜六色的面团，擀成薄薄的面皮，叠在一起切成细细的五彩条；用小模具扣出一个个小花，用筷子在花朵的两侧稍稍一夹就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又顺手揪了指甲盖块大小的面团，用拇指轻轻地在寿司帘上往下一按，就卷成了一个小海螺。小满看得直了眼。

我在灶台下面片的时候，她支着脑袋守在旁边。翻滚的气泡卷着五颜六色的面条浮浮沉沉。窗外头的木栾已经红了顶，缀了一串串红灯笼似的果子。有风透着纱窗吹进来，带了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又薄又轻。

她又忍不住感慨起来：“妈妈，锅里有花，窗外也有花，可真美。”

秋蝉喳喳地叫得热闹，锅里的热气暄腾腾地扑了一脸。

可不是？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楼下的小径渐渐铺满了黄叶，落脚下去沙沙作響，边上栽了两棵香泡树。那是上了年纪的老树，上头挂满了碗口大的青果子，随着风轻轻地荡。黄昏时，执手散步的老人的白发一飘一飘。夕阳洒了一圈，光阴从容地映在他们身上。在秋天的悬铃木下，下班归家的人的手里提了一捆芹菜。那芹菜应该是刚从田里头割下来的那种，翠白色，嫩得能掐出水来。

又到了一年中最舒服的辰光，家里好像也迎来了秋天。露台上晒了切得薄薄的果蔬干，已经半干卷了边儿。桌上摆了石榴，剥出来的石榴籽红玛瑙似的，晶莹剔透。卧室里收了薄毯，换了水洗棉的小被，闻着有太阳的香味。

在这悠荡荡的寻常光景里，万物都在有序地生长，万物也都藏了欢喜美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