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玩激活城市公共空间——以Kaws的作品为例谈潮玩艺术的公共艺术化

□樊婉怡

潮玩概念起源于20 世纪末中国香港潮流杂志中的一部原创漫画Gardener，由香港设计师Michael Lau 将街头文化和运动融合在一起创作。1999 年，Michael Lau 手工制作的99 个颇具街头风的12 寸公仔在香港艺术中心展出。从那时起，这就被定义为“潮流玩具”的新玩具形态，Michael Lau 则被视为“潮流玩具教父”，从此潮流玩具开始出现。

从城市发展的角度来说，文化是一个城市最大的不动产。公共艺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国内被广泛讨论的话题之一。几乎每一个新兴商业综合体中，都矗立着一些大型雕塑或装置艺术；另外，许多城市中的一些工业遗址也被改造成公共艺术社区。近年来，随着现在主要消费群体的变化，潮玩逐渐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认知和认可，国内的潮玩产业也发展迅速，潮玩也逐渐向公共艺术靠拢，公共艺术也逐渐变得潮流化。

一、潮玩到底是什么

（一）潮玩的概念

从Bearbrick 积木熊到以POPMART 泡泡玛特为龙头掀起的盲盒文化，“潮玩”逐渐进入大众视野，并发展迅速，那么“潮玩”到底玩的是什么呢？

潮玩，又名潮流玩具，英文为art toy、designer toy。它是由艺术家和设计师创造的玩具和收藏品，泛指15 岁以上的具有艺术品的收藏属性的成人收藏品，是一种融入艺术、设计、潮流、绘画、雕塑、动漫等多元素理念的作品，深受青年人喜爱。相对于普通玩具来说，潮玩是有一定收藏性的。作为潮流文化的衍生品，潮玩被赋予更多艺术属性，它的背后凝聚的是设计师的设计灵感与创作理念，更像是附属了设计师个人思想和价值的作品，并非工厂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商品。

IP（INTELLECTUAL PROPERTY）是知识产权的英文缩写。我们可以将文化IP 理解为赋有共同精神价值与生活方式的集体人格的知识产权。各大品牌IP 通过与艺术家的联名、重新创作，让“玩具”成为具有多重属性的“艺术作品”。相对于玩具“玩”的属性，潮玩“玩”的属性相对薄弱，它更像是潮流与艺术共融的展示品。作为一种新晋文化，潮玩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收藏者的品位，在当代社会这些具有较高辨识度的玩具正逐渐成为时尚与艺术的一种新载体。

（二）潮玩为什么深受年轻人喜爱

1.颜值较高，形态奇特，满足人们的审美需求

当代年轻人的审美水平越来越高，喜欢的东西也越来越新奇。相较于普通玩具，潮玩顺应时代潮流，设计多样，种类丰富，利用多元化的造型，兼顾了大众的审美，也抓住了小众独特的品位，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不同人群的需求。

2.时势所需：成年人精神的慰藉

潮玩的消费群体以“90 后”“00 后”为主，这个年龄段的人成长于经济发展良好的时代，无须考虑温饱问题，所以在购买自己喜欢的产品时，不会局限于消费物品的本身，会更注重物品背后的文化价值，满足自身的精神追求。对于从IP 中衍生出的潮玩，由于一些IP 本身就寄托了消费者一定的情感追求，所以它是一种有故事属性的存在。一些潮玩在创作时没有一定的IP 支持，导致它们的故事有一定的空白，但仍会有人选择它们。他们将自我的认知、想象和个性投入其中，将潮玩作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在与其互动中寻找共鸣。

二、潮玩艺术逐渐公共艺术化

公共艺术作为城市之中的建设载体，在人文精神和审美效应上应与环境整体相协调，并有独立的观赏价值。它已经成为地域历史文化的延续及精神文化传承的一种载体，同时与当代的潮流风尚、精神生活、经济发展紧密相连，成为公共空间视觉的焦点和时代的象征。

20 世纪80 至90 年代，公共艺术热潮逐渐涌进了亚洲，通过在城市中放置雕塑及装置，使市民对艺术有广泛和普遍的认识，从日常生活的接触和鉴赏中，丰富和提高市民的文化素养。20 世纪90 年代以后，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新型城市规划及商业竞争日益加剧，全面影响着城市中人们的生活空间、生活方式和文化追求。

近十年来，“网红”空间是现代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网红即品牌，空间即内容。新的“网红”商业空间更需要以独特的空间形象满足人们拍摄极具特色的高浏览量的照片或影像的需求，进而利用互联网的传播吸引更多客流，顺势延伸产业链，带动相关消费。

人们会发现潮玩艺术已经逐渐走进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一些街头店铺IP 玩偶，一些公园、商场的休闲娱乐区等一系列的城市休闲、健身、艺术、智能化等功能空间都随处可见一些潮流玩偶的身影，它们新改扩建和提升了大批城市及公园空间，让“城市”更好玩。潮玩能够让我们去发现、探索、研究甚至共情，同样我们也可以在玩的过程中消除分歧，消除平日工作和学习带给我们的压力和烦恼。1999年，随着Kaws 所创作Companion 的问世，潮玩艺术逐渐公共艺术化。

（一）Kaws 的Companion 玩偶

1.创作初期

Kaws 原名Brian Donnelly，是当代潮流界影响力较大的艺术家之一。Kaws 最初是将涂鸦艺术与广告海报结合，起初他将公车候车亭及电话亭的广告海报带回家，画完后再将这些海报放回去（如图1）。他把广告图和涂鸦巧妙结合，为画面增添乐趣，有利于缓解当代社会工作者的精神压力。与普通街头涂鸦不同的是，Kaws 的这种涂鸦不仅让来往的行人关注到这种变化，而且在他涂鸦的过程中“XX”眼已经逐渐成为美国街头的一种符号，并被大众逐渐熟悉，这些广告受到了公众的喜爱，甚至有品牌开始邀请他负责涂鸦设计，他也由此打开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创作之路。

图1 （图片来自知乎）

1999 年在日本品牌Bounty Hunter 的邀请下，他创作了第一个搪胶玩偶Companion（伙伴）。他将玩偶和传统动画形象米老鼠的造型结合，并再现了Kwas涂鸦作品中经典的“XX”眼和骷髅头的形象（如图2）。自此，以涂鸦起家的Kaws 正式跻身潮流艺术领域。

图2 1999年所创作的初代原型（图片来自知乎）

Kaws 自己从不避讳“Companion”的原型来自迪士尼这一经典角色。除此以外，他还借用了包括海绵宝宝、史路比、米其林轮胎人、辛普森家庭等被大众熟知的艺术形象。这些是象征繁荣消费主义、娱乐产业和流行文化的符号。他在借用的基础上加以些许不乏趣味的即兴改造或添加，创造出一个趣味的形象，这已然成为Kaws 自成一派的风格。通过近年来与众多时尚潮牌、手办制造商的合作，以及互联网时代营销与传播方式，Kaws 的“Companion”形象无疑正在发展成为一种符号。如果将杜尚或劳申伯格的现成品也视为一种借用，那他们的创作激发的是一种针对主流文化和观看方式的一次挑战与深思；而Kaws 的作品则更多表现为一种对景观文化的全盘接受和聪明的迎合，如同在信息文化“废墟”之上再填几片“碎瓦”。从“Companion”好似不存在又或是被刻意封上的眼睛来看，或是从“Companion”时常给人以消极与气馁的形态来看，Kaws 的“Companion”或许并不是对“景观”废墟完全无动于衷，他可能意识到了，却只是无奈。

2.Kaws 的世界巡回展

Kaws 从2001 年开始陆续举办自己的个人艺术展览，最初为纯粹的画展，2008 年的展览中出现了雕塑作品。自2012 年Kaws 为纽约感恩节大游行制作的巨型充气Companion 玩偶气球（图3）开始，几乎每年Kaws 都会有不同的玩偶展览在世界人民眼前；2014 年在中国的香港海港城巡回展，2018年中国上海时代广场的刷新展首次将Companion 带到中国内陆。2014 年后的每一年里，我们都能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看到Kaws 与他的Companion 身影，他将一种全新的潮流文化带入这个时代。

图3 巨型充气Companion玩偶气球

2018 年，KAWS:HOLIDAY开始了世界巡展，第一站在首尔石村湖（2018），巨型充气的雕塑成为Kaws 第一个漂浮在水面上的作品；第二站在中国台湾台北中证纪念堂（2019.1），Companion 以放松无忧的巨型坐姿形态（总长36 米）带给大家轻松惬意的意境，也成为他当时最大的艺术作品；第三站再次来到中国香港维多利亚港口河岸（2019.3），Companion 以躺卧姿势漂浮在水面，成为Kaws 创作的最大的公仔；第四站来到东京富士山附近的露营地（2019.7），让人们体验了一次非同寻常的露营假期；第五站Companion 穿上太空衣乘搭探空气球到达平流层（2020），在太空逗留两小时后返回地球完成这次太空之旅，同时也记录着Companion诞生20 周年；第六站来到英国热气球之都布里托斯（2021），高达46 米的Companion 首次升空，引领参观者翱翔于天际，欣赏一望无际的自然风光；第七站在新加坡，Companion 长达42 米的拥抱造型躺在大草坪上，沐浴金色阳光温暖人们；第八站“复返自然”在中国长白山鲁能胜地，一对大小Companion 巨型雪雕席地而坐，望着长白山鲁能美景。这也是艺术家首次用雪雕刻的纪念性雕塑，纯白浑圆的可爱造型，与周围的景致结合，给人一种和谐安静之美。2022 年四年一度的卡塔尔世界杯，Kaws 设计的全新雕塑作品The Promise坐落于卡塔尔国家博物馆达都花园室外。一大一小两个Companion 环抱地球，象征地球村居民共享盛况。

图4 KAWS:HOLIDAY世界巡回展（图片来自小红书）

Kaws 从2001 年至今（2023 年）前后举办个人展览接近50 场，让我们看到一个艺术家横跨数十年的创作历程。作为一个能将艺术和商业结合的复合性艺术创作者，他采用不同的材料不同的形式，让“XX”和捂脸动作成了当代潮流文化的视觉符号。Kaws 的作品在主题和内容上无不显示“公共”或“公共社会”里的流行符号对其创作的持续影响。简言之，他的作品充满对符号的模仿和借用，再者是“景观文化”的创造。艺术家除了打造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之外，还需要多维的创作思路，与观众实现情感上的联动。21 世纪是个情绪驱动的信息化社会，每个品牌都该有自己的风格，打造属于自己品牌的IP。

（二）潮玩艺术与城市公共商业区结合

自2010 年起，各大IP 的产品打造能力不断提升并建立了完整销售链，同时因电商的兴起潮玩系列产品的销售成本降低，加速了潮玩文化的传播。在国外，很多城市已经将“潮玩”作为城市文化IP，不仅通过街头艺术、潮流展等形式进行宣传和推广，还通过文化街区、街头运动等形式将潮玩融入日常生活中。

无论是成都iFS 的“I am here（爬墙熊猫）”、深圳万象天地的“Bubblecoat Elephant”，还是长沙iFS 的“Seeing/Watching”，都是All Rights Reserved携手艺术家将艺术装置置入城市空间。艺术＆商业，已经悄无声息地走进城市，成为各大城市的符号。各大IP 进驻的公共空间，是一个以潮流、艺术及生活为核心，以艺术展览及美学艺术为交流载体的公共空间，不仅向公众宣扬艺术、创意文化，还鼓励国内外年轻艺术家独立创作并积极推动国内人文青年工作（图5 左为深圳万象天地，右上为长沙iFS国金中心，右下为成都iFS 国金中心）。

图5

艺术家通过开放共融的思想理念，将生活与人文艺术完美融合并以多元化的方式呈现，如潮玩艺术展览、创意市集、艺术衍生品、概念咖啡店，或各种艺术类相关的活动，打造别具一格的潮流生活。

三、潮玩艺术在公共艺术领域的发展

每一圈层都有属于自己的文化，每一个潮流玩具的背后都有自己的价值。潮玩行业在不断地自我更新与拓展，与餐饮、传统文化、城市等各行业都在进行广泛连接，眼光聚焦传统，更在考虑长远未来。而“潮玩”艺术的出现，是因为人们对传统艺术的审美疲劳，以及对现代文化和潮流文化的需求。从艺术欣赏角度看，潮玩艺术是一种具有独特艺术形态、审美价值和情感表达的艺术品。从经济角度看，潮玩艺术是一种具有收藏价值的艺术品，能够为收藏家带来经济上的回报。从社交角度看，潮玩艺术具有一定的社交功能，能够满足人们精神上的需求和情感上的愉悦。

在2013 年，中国就开始关注潮玩文化。据统计，中国已成为全球第二大潮流玩具市场，规模约为200 亿美元。弗若斯特沙利文报告显示，2019 年中国潮流玩具市场规模为105 亿元人民币，预计到2023 年将达到220 亿元人民币。在未来几年中，中国潮流玩具市场规模将会持续增长。中国潮玩市场从2015 年开始爆发式增长，其中以盲盒形式呈现的产品最受消费者喜爱。2020 年1 月1 日起，盲盒正式在国内上市销售。数据显示，盲盒是一种独特的销售方式，其销售模式被称为“隐藏款”。消费者抽到隐藏款时便能获得惊喜感和满足感；如果抽到的是没有隐藏款的普通款或低版本则会失去惊喜感和满足感。在盲盒经济下发展起来的潮玩市场呈现出蓬勃发展势头，并呈现出头部企业集中、区域品牌崛起、产品质量提升等特点。近几年来，潮玩逐步尝试城市IP 塑造、打造新型城市形象。“潮玩”这种趋势，对Z 世代（1995—2009 年间出生的一代人，又称互联网世代）消费群体、对任何城市都至关重要，潮玩IP+城市的模式也具备可持续运营价值和可复制性。

连接过去，传递未来，IP 是潮玩行业生存的根基，也是文化企业的核心资产；内容IP 与潮玩的联系增多，没有故事的IP 孵化考验的是对消费者心理和审美的强大把控能力。人们在考虑城市公共空间艺术的新形式时，可能会思考娱乐空间如何点亮城市景观。为创造一个更有艺术的“可玩性”的城市，潮玩要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正如美国国家玩耍/游戏研究所（National Institute for Play）的创始人Stuart Brown 所说，当足够多的人把玩耍提高到它在我们的生活中应有的地位时，就会发现世界变得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