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爱国主义教育功能及评价机制研究
2023-07-07胡凯云
胡凯云 蒋 凡
(1.上海大学文化遗产与信息管理学院 上海 200444;2.浙大城市学院艺术与考古学院 浙江杭州 310015)
内容提要:革命文物主题展览被作为政治文化认同塑造手段的历史由来已久,在当今也依旧是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媒介。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实物性、空间性及仪式展演能够同时作用于观众的认知、情感与行为,发挥了区别于其他媒介的爱国主义教育功能。当前,革命文物主题展览受到高度重视,数量急剧增多,但却缺少必要的评估,对展示工作的优劣缺乏客观评价会制约其教育功能的发挥。建立以观众体验为中心的评价框架,同时结合专家学者的判断,确定评价指标、评价标准及评估方法,能够有效地衡量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爱国主义教育效果,指导革命文物主题展览实践,促使其更好地发挥“红色基因库”之功能。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革命博物馆、纪念馆等是党和国家红色基因库。要讲好革命的故事、加强爱国主义教育,把红色基因传承好。”[1]革命文物是红色文化的物质载体,革命文物主题展览是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手段,博物馆、纪念馆等公共文化机构则是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重要场所。截至2022 年末,全国革命题材的纪念馆有1600多处,其中年均参观人数超过百万的革命纪念馆逾100 个[2]。《中国博物馆区域发展指数报告(2022 年)》显示,从主题类型来看,我国革命纪念馆的数量占全国博物馆的14.89%,仅次于历史文化类博物馆[3]。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缘何会成为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途径?它是如何发挥教育功能的?这种教育功能在实践中能否得到有效的发挥?这些问题都是本文关注的重点。
一、革命文物主题展览与爱国主义教育的历史渊源
革命文物主题展览被作为政治文化认同塑造手段的历史由来已久。早在1931 年,中国共产党就开始搜集英雄烈士之遗物,将其陈列展出以激励民众。如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颁布《中国工农红军优待条例》,其中提到“死亡战士之遗物应由红军机关或政府收集,在革命历史博物馆中陈列以表纪念”[4]。同时,为了宣传革命精神、教育军民,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于1933 年开始筹备中央革命博物馆,并在1934年正式开放,主要陈列内容为革命文物史料及革命烈士遗物等[5]。而在解放战争时期,展览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国共较量的武器”[6]之一,双方都将展览会视为意识形态宣传的重要阵地。在此期间,中国共产党举办了“二野战利品展览”(1946年)、“爱国自卫战争战绩展览会”(1947 年)、“战绩大展览”(1949 年)等一系列展览,取得了很好的宣传和教育成果。比如,“爱国自卫战争战绩展览会”吸引了十余万观众,其中超过一千人留下了慷慨激昂的观后感[7]。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中国共产党更是将展览作为政策推行的重要方法和国家治理的重要手段,展览的模式也从零散的展览会向博物馆陈列展览转变。1949 年10 月11 日,中共中央宣传部发出《关于收集革命文物的通知》,将计划筹建的革命博物馆描述为“即将设立之重要宣传教育机构”[8];1950 年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发布的《关于征集革命文物的命令》提出,“各大行政区或省市如条件具备时,亦可筹设地方革命博物馆,或在原有博物馆内筹设革命文物陈列室……”[9]。1958 年,中央北戴河会议决定建立中国革命博物馆、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等八大馆。毛泽东亲自为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题词,周恩来多次亲临中国革命博物馆陈列提纲的讨论现场,邓小平则代表中央书记处审查中国革命博物馆的展览[10]。可见,中央领导人高度重视革命文物展览工作,这也凸显了其中蕴含的政治特性。中共八届十中全会后国家文物局制定的十年事业发展规划更是明确博物馆“应通过陈列宣传马克思主义和毛泽东思想,更好地发挥博物馆的思想政治教育作用和反帝反修的战斗作用”[11],直接点明了当时的博物馆展览作为社会主义价值观传播和爱国主义教育手段的根本目标。
20 世纪90 年代至今是革命文物展览发展的又一高峰期,国家发布了大量政策法规以推动革命文物的保护利用和展览。《关于充分运用文物进行爱国主义和革命传统教育的通知》(1991年)、《关于加强革命文物工作的意见》(1998 年)、《新时代爱国主义教育实施纲要》(2018 年)、《革命文物主题陈列展览导则(试行)》(2023 年)等文件,都将革命文物主题展览作为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手段提上工作议程。通过追溯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发展历程,我们可以发现,在中国革命的发展历程中,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认同塑造中,在中华民族精神的传承中,革命文物主题展览都占有一席之地。
二、革命文物主题展览发挥爱国主义教育功能的内在逻辑
从中国共产党的奋斗历史来看,革命文物主题展览一直是受到重视的思想政治教育资源,那么原因何在?它是如何发挥爱国主义教育功能的?爱国主义可以被理解为人们对祖国的认同、热爱并自觉维护国家利益、投身国家事业的思想体系,其主要内容可以分为三个维度,即认知、情感和行为,三者相互交织、不可分割。爱国主义教育一般也遵循着知识传授、培植爱国情感、规训行为的逻辑[12]。革命文物展览通过实物性、空间性以及仪式展演与上述逻辑融合,发挥出与其他媒介迥异的爱国主义教育功能。
1.用实物见证建构革命历史记忆
爱国主义的认知维度是指“对祖国历史、现状的了解及对现实和未来的关注”[13],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基础功能就是通过展示叙述建构历史记忆,促进观众对于国家历史尤其是中国共产党奋斗历程的理性认知。历史记忆可以为国家政权的合法性提供强有力的支撑,也是塑造国家形象和身份认同的关键要素。美国政治学家本尼迪克特·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将民族-国家(nation)[14]视为“想象的共同体”(imagined communities)[15],这种共同体需要其中的成员“以发生在过去的事件作为自己的统一性和独特性的支撑点”[16],以此来区分“我们”和“他们”,进而进行自我定义。法国哲学家欧内斯特·勒南(Ernest Renan)也强调过去对于民族-国家的重要性,“英勇的过去、伟人、荣耀,都是形塑民族-国家意识的社会资本。过去有共同的荣耀,现在有共同的意志;一起做了伟大的事情,希望做更多的事情——这是成为一个民族-国家的必要条件。”[17]
可见,连续统一的历史叙述对于建构集体记忆、促进国家认同具有重要作用,而革命历史作为中华民族历史长河中与当代中国社会息息相关的一环,更是具有传播独特的中国革命精神、促进中国共产党政治认同的深刻意义。书籍、广播、电影等媒介都能够进行革命历史叙述,与这些爱国主义教育资源相比,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突出特征之一就在于实物性,如红军过草地时用来充饥的皮鼓、邱少云牺牲时残留的棉衣碎片等,其中的象征意义和能够引发的想象空间是单纯的文字或二维图像所无法比拟的。展览中的文物展品本身具有多义性,其使用价值与交换价值在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情境中淡化,象征意义通过转喻得到加强,成为中国革命精神的化身。在此,革命文物变成内涵丰富的象征符号,其中的能指包含几重解码的可能性,观众有机会从自身的角度阐释革命文物、理解革命历史,这种教育模式相比强制性的知识灌输更易于被观众接受。
2.以空间叙述塑造情感体验
情感在爱国主义教育中具有中介地位,能够推动认知并引导行为。美国心理学家马丁·L.霍夫曼(Martin L.Hoffman)在1986 年就提出情感与认知是相互作用的,情感会影响信息加工的进程[18]。孟昭兰也认为情感具有提高(或干扰)信息加工、组织回忆、影响决策等功能[19]。因此,合理利用情感与认知的关系,是提高爱国主义教育实效性的有效手段。空间性作为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重要媒介特征,能够同时作用于历史记忆塑造与爱国情感体验。空间与历史记忆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古罗马记忆术中的重要媒介之一就是空间[20],它能够通过感知帮助人们进行记忆建构,而当代历史记忆研究中也常常将空间置于重要地位。文化记忆理论的奠基者阿斯曼夫妇(Jan Assmann & Aleida Assmann)提出的“回忆空间”(Erinnerungsräume)概念,也强调了空间场所在历史记忆回溯中的中介作用:记忆需要地点并趋向于空间化[21],并且人们在一个历史性场所感受到的印象,比起那些通过道听途说和阅读得来的印象,要更加生动和专注[22]。
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空间特殊性可以从宏观和微观两方面理解:宏观的空间指展览所处的环境,包括建筑空间或周边景观;微观的空间指展览空间本身。上文提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的革命文物主题展览基本都从临时性的展览会转变为相对固定的博物馆展览,其中大部分选址与革命历史事件的发生地有着紧密联系,比如上海四行仓库抗战纪念馆就位于淞沪会战的标志性战役四行仓库保卫战的发生地,其建筑外立面上保留着“八百壮士”与侵华日军战斗留下的弹孔与炮洞。事件发生地的环境能够带给观众一种“真实感”,观众能够在同一地点尝试想象过去的人与事。微观的展览空间通过具有逻辑的路径、文物展品的秩序化、标签文字的撰写以及照片、雕塑等辅助展品的氛围营造,带领观众“经历”革命历史,从而激发出观众与逝去历史的情感联系。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宏观、微观空间同时作用,建构出能够同时调动观众身体和大脑的具身性(embodied)学习空间,观众通过体验过去的经历,以此观照现今乃至未来,也因此革命历史经验得以分享,国家认同感得以加强。
3.以仪式展演传承革命文化
革命精神与革命文化作为较难被感知的抽象化概念,需要借助特定的象征物或象征行为以进行具象化呈现,仪式可以承担此种角色。仪式的政治文化功能已经得到了普遍肯定[23],扬·阿斯曼将仪式视为文化记忆的重要媒介,认为“仪式展示的是对一个文化意义的传承”[24]。仪式的特点是具有情感性、神圣性与参与性,能够将理性的革命历史叙述升华到更为崇高的精神文化层面,推动参与者将革命精神与爱国情感内化于心、外化于行。
从概念上看,与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相关的仪式展演可以是传统的,即指集体的、组织化的“重复性象征行为”[25];也可以拓展到更为广义的概念,如展览空间中特意为凝思、悼念等目的设计的小规模互动,在统一的象征意义下,允许观众进行私人化的、充满仪式感的活动。前者的典型案例有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观众在进入展厅之前,需要穿过铺满象征遇难者白骨的基配石的公祭广场,这里是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仪式的固定举办地;与之类似,中国共产党杭州历史馆也设有宣誓广场。小规模的仪式展演往往依托于展览的互动装置或空间。比如,南京利济巷慰安所旧址陈列馆的展览中有一件名为“流不尽的泪”的雕塑,刻画了历经沧桑的慰安妇老人形象,泪水从其面部不断流下,一旁放置的毛巾和标语请观众为她拭去泪水。浙江“五四宪法”历史资料陈列馆的展览空间内设有庄严的宪法宣誓台,还有部分革命文物主题展览设有供观众反思、冥想、祈愿的空间。
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实物象征、空间氛围营造与仪式展演相结合,碰撞出一种带有神圣色彩的“戏剧性”[26],就好比剧场中的舞美、灯光、音乐、演员给予观众的身体、情感刺激,这种戏剧性刺激也会让观众对其中蕴含的政治文化意义更加确信。同时,观众对于仪式的参与也促使其从旁观者变成了亲自参与革命历史叙事的“主角”,个人的主体经验和革命历史形成了互动,展览从革命历史知识的传播工具上升为革命精神、革命文化信仰的培育者。
三、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爱国主义教育效果评价现状
从理论上看,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爱国主义教育功能得到了普遍的肯定[27],那么在实践中,这种教育功能是否得到了有效发挥?目前,革命文物主题展览工作取得了一定成果,但也存在着部分问题,如革命文物主题展览普遍存在内容相近、展品较少、展示形式雷同、观众参与度低等问题[28]。中共延安市委办公室对延安市革命文物的管理利用进行了调研,发现革命文物主题展览形式单一、展示内容与方法同质化、社会教育功能有待增强[29]。类似的,2021 年的山东省革命文物工作会议指出,各地的革命文物主题展览数量很多,但是展陈水平参差不齐,同质化问题也较为突出。刘宏宇分析了部分展览案例,认为其中的叙事解读受到了过于严格的限制,观众在参观过程中的认知自由被剥夺,展览的教育模式偏向于单向的灌输[30]。这些评价多是从专家学者的角度进行的定性分析,而有系统评价指标、数据详实的调查评估似乎是缺乏的。正如陈健提出的,尽管包括博物馆在内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发展迅速,但是针对其中教育功能的研究依旧是片面的,缺乏完备的管理与监督机制以提高教育效果[31]。对此,2021 年国家文物局联合教育部印发了《关于充分运用革命文物资源加强新时代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的意见》(文物革发〔2021〕25 号),提出需关注革命博物馆纪念馆、革命旧址保护管理机构服务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的考核与评估。一些省份已经制定了以爱国主义教育为导向的评估指标,如河北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评价指南》以展示内容的真实性、陈列空间的合理性、服务的完备性进行展览评价[32],《上海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测评体系(2021 年试行)》从陈列内容、更新频率、展示形式等方面评价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陈列水平[33]。
当前的评估方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衡量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水平,促进其提升与发展。专家学者对于展示内容、空间、形式等要素的判断有助于把握其核心内涵与价值导向。但是,观众作为爱国主义教育的主体,其话语在教育效果评价中应当占据重要地位,而此项指标在很多评估体系中是缺失的。究其原因,并非是专家学者没有意识到观众话语的重要性,事实上,将观众体验纳入我国展览评估体系这一观点从20 世纪80年代就已经产生[34],此后也一直是博物馆学、教育学等领域的研究方向之一[35]。在实践中,博物馆界也已经有了少量针对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观众调查。如湖北辛亥革命博物馆对基本陈列的观众留言进行了分析,其中正面评价占总留言的75%以上[36]。唐凯对辛亥革命博物馆的观众作了问卷调查,发现观众满意度为71.64%,观众的重游意愿偏低,不少观众认为展览内容不够丰富、形式较为单一[37]。武汉革命博物馆运用问卷对观众的基本背景、参观偏好以及满意度展开调查,发现观众整体满意度为96%[38]。
上述实践体现出了对于观众的重视,是博物馆作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提升服务质量的有益尝试,但是不适合直接代入到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爱国主义教育效果评价机制之中,原因在于:(1)研究目的不同,目前的研究多是针对展览、设施、服务等内容的宏观满意度调查,而非专门针对展览教育效果的研究;(2)研究方法较为单一,较难全面反映观众对于展览的观点。革命文物主题展览是非正式教育空间,观众的学习行为更多样,教育效果的判断指标与评价标准也更为复杂,仅以问卷调查作为评价方法是不够的。因此,要全面地评估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爱国主义教育效果,需完善评估指标,选择多类型的调查方法,建立完备的评价机制。
四、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爱国主义教育效果评价机制
要建立以观众为中心的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爱国主义教育效果评价机制,首先需要厘清几个问题:展览爱国主义教育效果评价涉及哪些要素?如何评价?用什么研究方法?由于观众认知的复杂性以及非正式教育空间中学习内涵的广泛性[39],展览教育效果的衡量依旧是展览评估的难点,相关研究尚处于初始阶段,需要更多的实证研究,因而本文关于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爱国主义教育效果评价的设计也是探索式的,期望采用深度访谈等方法对观众的学习特征和效果有更深层次的挖掘。但是,针对个体观众的深度研究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样本容量有限。因此,为了解决此问题,在评价的一级指标下,根据调查对象的不同,评价指标又分为针对个体的效果评价和针对社会的效果评价(表一)。针对个体的爱国主义教育效果评价需要调查者与观众进行直接接触,而针对社会群体的效果评价数据主要来源于网络,样本容量更大、覆盖面更广,两者相辅相成。
表一//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爱国主义教育效果评价框架
前文剖析了革命文物主题展览可以通过作用于观众的认知、情感与行为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因此针对个体的效果评价也可以围绕这三个指标展开。观众参观完展览获得的认知效果是指观众获得了革命主题相关的新知识,或者对已知的信息、概念有了新的理解或态度转变。情感指标是观众参观时获得的情绪感受,本文将爱国情感体验的内容概括为民族自豪感、国家认同感和国家责任感[40]。以往在思想政治教育领域展开的评估主要采用问卷调查法,对受访者的国家相关知识和爱国情感展开调查[41]。但在博物馆展览中,由于观众的年龄、背景、参观目的不同,博物馆无法像学校一样,通过制定统一学习目标或测试目标的方式来评价学习者的知识获取与爱国情感,因此单纯的问卷测试并不完全适用,可采用个人意义映射法(personal meaning mapping,PMM),即通过观众在参观前后对于主题的理解变化来衡量展览的“教育体验如何影响每个人的概念、态度和情感理解”[42]。PMM 是综合性的评估方法,其通常的工作流程是要求观众在参观前记下与展览主题相关的任何想法、短语或图像(即个人意义映射图),然后访谈者进行简短访谈以进一步了解观众所写的内容,在参观结束后再次请观众修改图谱并进行访谈。此种研究方法衡量的不是观众是否获得“正确”的知识,而是评估观众通过展览在自身的知识、经验和情感体验上的转变程度。
个体效果中的行为维度则较为特殊,是指在展览的参观过程中的观众行为和后续行为意向,如参观时长、参观中的互动、重复参观意愿等,这些行为虽然不能直接证实学到的知识,但是可以表明学习行为正在发生、观众有持续学习的期望,或者对学习效果有积极影响[43],这些内容可以通过观察结合访谈收集数据。尽管是一种间接的证据,但是行为维度在学习效果的评估中也占有重要地位。英国克利索普斯发现中心(Discovery Centre at Cleethorpes)的一项调查显示:观众对展览的娱乐、教育功能的评价都是正面的,但是他们的平均参观时长仅为21 分钟,且在每件展品上花费的时间不超过44 秒[44]。也就是说在这项调查中,观众的评价和行为并不完全一致。此种情况在革命文物主题展览中发生的可能性更高,出于爱国情感和对革命历史的崇敬心理,观众可能会更倾向于对展览作出积极的评价,即使他们觉得展示内容或形式没有那么吸引人。因而观察观众在展览中的行为能够作为学习效果评价的佐证。
与行为维度类似,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社会教育效果也是间接的,可视为社会影响力的评判。积极的社会效应能够加深公众对于革命文化的了解,扩大爱国主义教育的传播面,也可以促使更多的观众参观展览,进而推动个人效果的产生。其判断囊括了知名度和认可度两方面:展览的知名度包括参观人数、相关媒体平台(网站和微信公众号等)的访问量、媒体报道量等,可以从展览主办方处获得以及利用爬虫技术进行网络信息采集;认可度是指大众对于展览评价的积极程度,通过内容分析法对大众媒体的报道和观众的网络点评进行分析得出结论。来自点评网站、博客等社交媒体的网络评论反映了观众对于展览的形象感知,体现出大众对于展览的认知与情感态度。
上述评价框架的建立以受众话语为重点,若要运用到实践中,还需整合专家学者的观点,根据展览的特征确定评定程序并进一步细化各项评价指标的权重、研究方法等条目。评价程序拟按照“展览信息预采集—评价指标权重设计—数据收集—分析总结”的顺序。展览信息预采集是由评价者对展览空间、结构、叙事方式等内容进行初步解析,评价指标权重设计是指确定每个指标的权重、分值和评分等级,然后依据已建立的评价体系进行数据收集,最后分析总结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爱国主义教育效果现状与问题。
五、余论
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发展历程凸显出了其作为爱国主义教育手段的重要地位。它通过实物、空间以及仪式展演共同作用于观众的认知、情感与行为,以发挥爱国主义教育功能,这种教育模式是其他教育媒介所不具备的。而在实践中,由于缺乏合适的评价机制与评估实践,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此种教育功能是否得到有效的发挥尚待验证。本文根据革命文物主题展览发挥爱国主义教育效果的内在逻辑,初步拟定了评价框架,从个人效果和社会效果两个层面衡量展览的教育质量。其中,各项评价指标的权重和具体的研究方法都需要通过实地调研进一步细化与修改,后续将尝试采用此评价机制进行案例研究。建立以观众体验为中心的评价机制,有助于革命文物主题展览的提升和发展,使其更好地发挥“红色基因库”之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