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档案里的皇家机密和生活趣闻

李文蕾

【名词解释】明清时期文书档案系统发展成熟，设有专门管理国家中枢机构与皇家档案的机构，以及内阁大库、皇史宬等档案库房。明清档案主要包括内阁大库档案、军机处方略馆大库档案、国史馆档案、清宫各处档案等。1921年，北洋政府因经费短缺，将大量内阁大库档案变卖给纸店的“八千麻袋事件”，使得明清档案真正被世人所知，随后学者与官方机构展开各项整理与研究工作。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现藏明清档案1000余万件，其中明代档案3000多件，以清代档案为主。

命运多舛的明清档案

位于紫禁城东南隅的内阁大库是清代最重要的档案库之一。清宣统元年（1909），内阁大库因年久库墙倾塌，亟待修缮，开工前为清理库存，将大量档案与古籍移出。随后，只有实录、圣训仍被迁回，古籍则听从学部参事罗振玉的建议拨归学部，以备筹建京师图书馆（国家图书馆前身），其余堆积如山、未加整理的档案却被视作“无用旧档”准备焚毁处理。罗振玉偶然发现这批档案的宝贵价值，赶忙呈报给兼管学部事务的军机大臣张之洞，请求奏请罢焚，并将其也统归学部，最终幸免被毁的档案转存国子监南学敬一亭与学部大堂后楼。

然而，这才是“内阁大库档案”历经流散坎坷命运的开始。清朝灭亡后，北洋政府在国子监设立历史博物馆筹备处，随即接管学部原存的档案，后迁至故宫。1921年历史博物馆因经费短缺，竟然将其中的大部分，装成约8000麻袋、共计约15万斤的档案，以4000多银元的价格变卖给北京西单的同懋增纸店。罗振玉又是偶然知悉此事，费尽心力以三倍的价格赎回，再次将差点化为纸浆去造纸的珍档从毁灭边缘抢救回来。其后它们又数度易手，如今分藏在海峡两岸。令人震惊的“八千麻袋事件”不仅引发学术界对“新发现”的关注与研究，也让原藏深宫“罕有窥其美富”的明清档案真正进入大众视野。

疑云迭起的“四爷即位之谜”

皇位的继承与“祀”与“戎”一样，是中国历代王朝的头等大事。“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嫡长子继承制的弊病让围绕皇亲国戚、重臣朋党的权力斗争难以停歇。清康熙朝时，两立两废太子胤礽后发生“九王夺嫡”。今存满、汉文合璧的“康熙帝遗诏”结尾处载：“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并言明由“皇四子”胤禛继承皇位。这件特殊的档案在一定程度上有破解雍正帝夺位“改字”之说，但又由于遗诏不是皇帝亲书墨迹，以及满文部分出现的文字缺失巧合，為“四爷即位之谜”再添疑云。“受伤颇深”的雍正帝登基后更改旧制，再也不明立储君，而把自己关于皇太子的想法封藏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的匣子里。这便是清代首创、沿用四朝的所谓“秘密立储”。可惜的是，“秘密立储”谕旨并匣的实物至今只留存下来道光帝的一件。

皇家猫狗的“俸禄”和名字

清代宫廷中盛行豢养宠物，是皇族日常的休闲娱乐活动之一。为喂养不同类型的动物，宫廷设有养鹰鹞处、内外养狗处、上驷院、鹿苑、鸽房等专门机构，并配备人员管理、照料、训练，动物们还有“俸禄”。

明帝爱猫，清帝爱犬。清代敬犬的传统与护卫太祖立功的传说有关。根据清代《内务府造办处各作成做活计档清档》的记载，雍正帝曾多次下令为“御犬”做衣服、笼子、垫子。小到衣服的材质、笼子的大小，都亲自过问操心。它们的衣服用料考究，有鼠皮、猪皮、豹皮、貂皮等。样式也相当奇特而有趣，如雍正元年七月六日“给造化狗做麒麟衣一件。老虎衣一件、狻猊马衣两件”；雍正五年二月十七日“着将麒麟套头上着添眼睛、舌头，其虎套头着安耳朵”，是不是已经能想象到圣上爱犬“造化狗”“百福狗”换装变身瑞兽的可爱模样了。乾隆朝时猎犬是帝王狩猎中不可或缺的好帮手，所以在紫禁城内外分设内、外养狗处才能满足旺盛的围猎需求。即使是冰冷的慈禧太后也是著名的“犬痴”，其爱犬“海赖”“海龙”的待遇让人羡慕，享尽宫廷的荣华富贵。

无论是盛装在“石室金匮”中的皇室族谱、帝王语录、实录史册；还是逐一列出宫中小宠物们生日的名册，记录它们吃食情况的《养牲底簿》，历史因档案的存在变得更为清晰且生动。

（作者供职于国家图书馆展览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