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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箱盖

2023-07-06颜晓丹

广西文学 2023年7期
关键词:南丹矿渣

颜晓丹

1

山顶的风登场时总是特别高调,何况是十二月的寒风,何况是在南丹。风迅猛、强劲、冰冷,霎时草木倾伏。

那天去往笼箱盖时就是这般光景,杨光吉记得他开的是“霸道”,叔叔杨文坐在副驾,神色有些清冷。车子在寒风劲吹的山路上一直往上冲,到达笼箱盖的坳口时,车子急刹后带起漫卷的尘土,让坳口似乎有了不一样的风云。二人从车内钻出,面朝荒草和矿渣覆盖的笼箱盖。他们的身后,是无边无际的苍暮,那些云卷云舒衬托着他们的背影,让一切变得高远而深邃。

杨文一身劲装,登山鞋,艰难地踏上凌乱的矿渣和废方,向笼箱盖的中心地带走去,最后在一处高地停下,他直起身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六百多亩萧瑟和破败的土地,散发着千年的寂寞,曾经的热闹和喧嚣似乎从未在这里出现。沉默片刻,他哑声对身边的杨光吉说:明天就招人,机械进场,尽快铲掉杂草,运走矿渣和废方,修复土地,我们就在这里打造一个新世界。

“新世界”三个字脱口而出时,杨文的心神有些恍惚,那些嘈杂而混乱的画面一下子涌上心头。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也是在笼箱盖,也是在这里,在这远离尘世的山中,他和兄弟们在不见天日的地下穿行,在机器轰鸣的声响中掘进,在弥漫的刺鼻药水中呼吸……突然,那些场景消失了,画面又回到萧瑟破败的现在,像梦一般让他愣怔。

杨文拨开挡在眼前的荒草,似乎看到一个衣服脏黑的精瘦少年,桀骜地站在矿堆中。

2

沉寂多年的笼箱盖又热闹起来。杨文请来的一百多名工人,开着铲车、带着电锯砍刀等各式工具扎进漫山遍野的荒草和废方矿渣中。笼箱盖三面环山,中间地带有四百多亩相对平缓的土地,使整个地势开阔又大气。电锯的尖锐声划破山头,荒草一片跟着一片倒下,随着铲车的跟进,草根也被连泥带起,被带起的泥里隐约掺杂着细碎的矿渣,颜色有些灰白,没有泥土清香的味道。左侧一处凸起的半坡上,荒草和矿渣被清除干净后,一个圆形的小山包慢慢显山露水,它凸出地面近十米,像一个巨大的圆形盖子把地表牢牢罩住,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盖子下面隐藏着什么秘密?大家惊叹着围上去,猜测着这大盖子莫不就是“笼箱盖”地名的由来?也难怪,矿物的南丹,曾经到处都是笼箱盖的传说,“铜打笼箱铁打盖,金银铜宝箱里埋”,曾经的淘金者天堂,似乎至今还散发着金银的味道。

笼箱盖全貌(秦国伟 摄)

混乱的土地逐渐裸露出来,可以在右手边缓坡上的一棵枫树下找到宋人冶炼银矿时留下的遗迹:灰黑的石子、板结的沙土,还有炭火炙烤时留下的灰烬,而无所不在的,是覆盖在地表的尾砂和矿渣;盗矿者用有毒药水偷洗银矿或铜矿留下一沟沟污浊的废水,有毒的大水包向地底侵蚀后留下的凹地;锈迹斑斑的铁具、破碎的塑料制品、霉烂的布料、倒塌的房屋……这满目疮痍提示着当年狂挖滥采对土质的破坏和人员撤离时的狼狈。外人很难想象,这座神秘的山中,曾经密集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淘金者,平均每天驻扎两万五千人,高峰期达三万人。他们或在工地搭建的简易住房及餐馆、发廊、桌球室等处流连,白天人声鼎沸,夜晚灯火通明,被戏称“小香港”;或在地底近百米的黑暗深处,疯狂地挖掘矿道,寻找财富。

杨文的家就在山脚下的车河镇拉么村。他记得他孤身上笼箱盖采矿时是1982年,那时他才十六岁。拉么村是当时南丹最富裕的村,这里是富矿地带,往下挖两米就见到品质极高的矿藏,甚至有人家的房脚屋檐下,一不小心就发现矿脉,拉么村的村民,十有八九都靠采矿发了财。杨文家是外来户,搬迁到拉么村之前一家人终日为饱食奔波,饥饿的记忆让少年杨文无心读书。从拉么村抬头往上看,就可以看到神一样的笼箱盖,日进斗金的梦想让他热血沸腾。就这样,十六岁的杨文初中没读完就来到笼箱盖,在这利益的中心地带野蛮生长。在地底深处匍匐前进,在摇晃的矿灯中寻找财富,在无知无畏中留下遗憾。遭遇过无数险情,拖着同伴逃回地面。在地面与人拳脚相向,各种周旋,只为争取最大利益。他全心全意满心满眼地搞钱,实在是因为穷怕了。

篝火广场(秦国伟 摄)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三十多年一晃眼就翻过去了,那些记忆似乎也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清晰,当再次身处笼箱盖时,杨文觉得,他就要被这记忆的潮水淹没了。

杨文请了数十架货车,开始满山遍野地收拾残局:尾砂和矿渣拉到指定的尾矿坝倒掉,废弃物品拉到垃圾场填埋,最后,从几公里外拉来肥泥对受污的土地进行复土。

这是一个比想象中更大更难的工程。笼箱盖在唐末宋初就有银矿开采记录,1951年开始机械化采矿,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大规模无序开采,早已是重金属污染地带,要想修复生态,恢复绿水青山,难度可想而知。杨文不是瞻前顾后的人,一旦决定做一件事,他便全心全意投入。只要有时间,杨文叔侄就和大家一起铲割荒草、清理矿渣、填埋泥土。那是南丹最冷的季节,风冷得想要钻进人的骨头里,只剩下疼。很多年没干过这般苦力活了,晚上睡觉时全身像被碾过一样,动一下更疼。原本以为,清理工作几个月就可以完成,但送走寒冬和暖春后,炎夏里的付出仍然不能结束第一阶段的清理工作,投入的几百万元已经见底,资金预算和原来相差甚远。

红枫堡(秦国伟 摄)

回南丹之前,杨文和兄弟们几次讨论过各种投资方案:木材加工、果树种植、养殖场、超市宾馆等,或者什么都不做,打拼了大半辈子,早已实现财富自由,这时候最安全的是回南丹躺平。那段时间,杨文有些焦虑,他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抽烟,透过袅袅的烟雾望向夜空,夜空繁星闪烁,像极了幽暗中闪闪发亮的矿石,这场景太过熟悉,像笼箱盖的地底深处,像他刻骨铭心的前半生,那一刻,杨文下决心回笼箱盖。

杨文对笼箱盖当时的情况是有了解的,污染和破败是它身上的标签,几乎难以剔除。可是,杨文的心底有时会冒出一些奇怪的念头,仿佛那个标签就贴在他的身上,有一双无形的手扯着他去撕掉这标签,像撕掉贴在身体中某处隐秘的伤口。那年南丹矿难事件发生后,杨文和兄弟们离开笼箱盖,在当地办过木材加工厂、养殖场,后来,他又带着兄弟们转战桂林、百色、融水、云南、老挝、缅甸……投资开矿、办企业,那些年他的生意发展得很好,他也算得上顺风顺水春风得意。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越来越想念家乡,想念南丹,想念笼箱盖这个为他带来原始财富积累的特殊之地。杨文好几次和侄儿杨光吉谈起回笼箱盖的打算,恢复笼箱盖生态后,建一个休闲养生高级山庄,然后种树养花,垂钓逗趣,一边养老一边发展乡村旅游,还可惠及家乡父老乡亲,惠及家族,惠及子孙。只是,杨文没想到,这个最初最原始的想法,随着工程的推进和扩大,会成为一个矿山修复的典范,一个生态修复的样板,一个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践行地。

一开始,杨文的方案就受到大多数生意伙伴的反对,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把休闲山庄建在笼箱盖?那个千疮百孔的地方早已经被遗弃,哪里还值得砸大钱去开发、去拯救?寒夜里,杨文站在那个锅盖似的山头仰望星辰,星空浩瀚,宇宙苍茫,而他是如此渺小。他想着这大半辈子经历的无数风险和难关,他的勇气从十六岁开始就在笼箱盖积攒,没人知道,他心底隐藏的那个伤口,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治愈,他以为平复了,但触碰的时候,还会疼。

从远处运来的泥土开始一层又一层覆盖在笼箱盖,像抚慰大地的伤痕,这可能是自地壳运动后,无数淘金者在笼箱盖开山凿土、寻找矿藏、破坏生态后,笼箱盖第一次被修复、被安抚,而那些曾经带给这片土地的不堪和伤害,终将成为过去。

3

从笼箱盖坳口往里走近百米,然后往左手边拐,有一条长和宽均为五百米左右的斜坡,斜坡的右手边是地势较高的山坡,坡上的荒草被除掉后,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洞口暴露出来,大的洞口高和宽各一米左右,小的洞口仅容一人爬进。事实上,这样的洞口布满笼箱盖附近所有的斜坡,有近两百个。洞口黝黑,似乎随时准备吞噬一切。杨文来到其中一个洞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熟悉的气息飘过来。是的,这就是神秘的窿口,让无数淘金者为之疯狂的窿口,窿口下近百米深处便是矿井,竖井多为古人手工凿出,斜井多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及之后机械挖出。矿井下是蜘蛛网般纵横交错的矿道,曾经每天有近万人在矿道里争抢、纠缠,有人一夜暴富,有人很快破产退出,那是一个“有水快流”的年代,环保和治理是陌生的字眼,欲望和斗狠才是井下王道。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秦国伟 摄)

杨文摇摇头,那惊险的一幕又重现眼前:那天,他正准备下斜坡的一个矿井,刚走到窿口,突然,身后传来“哗哗”巨响,他回过头,只见不远处堆积在护坡的矿渣像泥石流一样往下滑,向百米坝下村民的田地倾泻,转眼间,十几亩农田便消失不见。杨文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疯一般从窿口朝出事地点飞奔,可是,那样的时刻他又能做什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农田瞬间被吞没,那种恐惧感,让他的四肢不停颤抖,大脑也瞬间失去思考能力。后来的很多个晚上,他做着尾沙坝垮塌的噩梦,尽管过去多年仍然心绪难平,不能安抚,它们像钉子一样扎在他的心里,然后潜伏在不知名的角落。后来,杨文在笼箱盖见过更多倾泻的泥石流,在南丹更多富矿地带见到更多的灾难,河流受污,受害者静坐、游行、上访……最后发生震惊全国的矿难事故,中央督办,有人逃亡,有人入狱,有人死刑,矿山秩序被铁腕治理,采矿进入有序阶段,淘金者撤离南丹,笼箱盖几万人作鸟兽散。

银杏大道(秦国伟 摄)

最后,南丹经济痛苦转型。涅槃重生。

往事一幕幕地砸过来,重新站在那个曾经垮塌的护坡往下看,杨文要做出很大的努力,才能跟自己和解。

4

寒冬复寒冬。

杨文怎么都没想到,把笼箱盖六百多亩土地清理干净和复土花了整整一年时间,这一年消耗了他大量的时间和金钱、精力和耐性,建高级休闲山庄的最初想法随着投入的增加已经被放弃,他意识到,只有把笼箱盖建成一个独具特色的景区融入南丹大旅游才不会被抛弃。这一年,侄儿杨光吉一直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杨光吉从十六岁开始就跟在他的身边,从一个懵懂的毛头小子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管理者,没有比杨光吉更能领会杨文的构想,那些构想随着每一天的汗水一步步成为现实。

笼箱盖右侧有一片银杏林,杨文叔侄和工人们开始清理这里时,一万多棵银杏树已经湮没在荒草中。银杏树种植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那年,新州劳改场从笼箱盖撤离,留下一片空地,为扼制狂开滥采,也为挽救这岌岌可危的土地,县政府把这里纳入银杏种植范围。但这土地之下遍布矿渣,耕作层太浅,加上光照、肥料不足,生长极为缓慢,过了好几年才有些银杏树的模样。十一月后,金黄的叶片开始漫天飞舞,往树下走过的淘金者、警察、囚犯、商贩的肩上飘。杨文还记得他们拉着一车车铜矿路过树下的情景,银杏叶轻飘飘地落下来,像在下一场金色的雨。

银杏林真的是所有风景的最好背景,没有人能在一片梦幻般的金色中保持冷静。杨文在心中勾勒完一幅图画后,开始指导工人对几千棵银杏树进行移植。不深的耕作层和松软的矿渣让移植阻力变小,难度是土质太瘦,需要大量培土和施肥。每棵树需要培土六七十厘米,车队每日从十几里外拉来或黄或黑的泥巴一层层包围在移植后的银杏树下,然后施肥浇水。几个月后,树干和树枝开始恢复生机,银杏叶从小小的一片慢慢变宽变绿,白果开始变大变靓,像画师的手轻轻一挥,银杏树便安静有序地排成或长或短的队形,长成一片又一片静谧的风景。风景下铺了长长的青石板,夏天时从树下走过,阳光透过树叶在头上、肩上落下斑点,清幽舒爽,可以在树下煮酒泡茶,轻歌曼舞。

银杏是永不凋零的爱。

笼箱盖是杨文永不凋零的爱。

5

笼箱盖中心地带靠后的位置有两栋陈年的楼房,墙体早已剥落,布满积年的烟尘和郁气。右边坡脚还有两排带院子的老式平房,早已风烛残年,围墙塌陷,摇摇欲坠,裂开的墙缝里野草茂盛生长。这些当年最耀眼的房子曾是监狱、宿舍和办公楼,囚犯们在这里改造思想,和淘金者一样下井采矿,劳改场撤离后,房子被留下,成为笼箱盖为数不多的见证者。

熟悉的房子、熟悉的布局、熟悉的楼梯、熟悉的拐角,还有墙上熟悉的字体。现在它们破败、灰暗,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它们见证了笼箱盖的繁华和荣辱,也见证了杨文和兄弟们的整个青春。杨文靠在这写满记忆的墙上,心中已然勾勒出修复、加固、支撑的构想。后来,它们成为笼箱盖景区充满怀旧风格的民宿。

一切仍是如此熟悉,只要闭上眼睛,杨文就能在心中丈量笼箱盖的每一寸土地:缓坡、凹地、拐角、路口……哪里可以建湖泊、流泉、露营地、音乐广场、会议室、休闲酒店……哪里种什么草什么花什么树,一幅幅画面在他的脑中铺展开,他不需要规划图,规划图长在他的脑子里;他不需要设计师,他自己就是设计师。他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这遍布伤痕的地方承载他内心的千斤重量,这重量,不停地向身体外蔓延,最后,覆盖了整个笼箱盖。

那是一个让人心情复杂的时刻,工人们用水泥砖把窿口一个一个封住,像封掉一段历史、一个时代。杨文保留了三个绝对安全的矿窿供游客体验,并规划了一个独特的矿物博物馆,让到这里游玩的人从中了解南丹“中国锡都”从古至今绵长的采矿和冶炼史,认识它的尊荣和耻辱,它的富足和忏悔。

在无数个用心规划的深夜里,杨文精心设计着笼箱盖绿水青山的还原、繁花似锦的前程,不断地挑战绿植和花卉种植新领域。他才五十多岁,精力旺盛,求知欲远远没有填满,就连那些从外地请来笼箱盖的园艺师都对他的学习和领悟能力赞不绝口。他想要种一片有趣的林子和花海,亲手规划了整个笼箱盖所有花卉品种的种植和布局,在后来的两年多时间里,他花了数千万元在笼箱盖先后完成种植名贵红枫一万一千多株、杜鹃花五万株、牡丹花七千株、映山红八千株、桃树五千株、大叶蓝花藤一千三百余棵、大丽花四千余棵、蓝雪花三千余棵、绣球花三千余棵、中华木绣球四百余棵,一百八十亩稀有花草,还有月季长廊、紫薇长廊……这些植物和花卉,每个季节有每个季节的姿容和妖娆,呈现不同的迷人色彩。那些千姿百态蓝色紫色粉色黄色白色的花朵,它们的筋脉吸收着笼箱盖本不可能的土地营养,它们的生长考验着一场生态修复的答卷。杨文在意这份考验,在意这份人生最后的答卷,这份在意,让他付出了超越金钱的所有。

在建设笼箱盖枫杏园生态旅游景区的日子里,杨文学会了玩抖音,他为自己和景区注册了抖音号,不时记录和分享景区的建设进程。他身材中等,板寸头、脸庞黝黑,声音有些沙哑,爱讲真话、实话,语言幽默风趣,还有些痞帅,配上笼箱盖独一无二的景观,很快吸引了几万粉丝,景区逐渐名气大涨,慕名而来的游客络绎不绝。

笼箱盖枫杏生态旅游景区985观景台(秦国伟 摄)

后来,笼箱盖景区矿山生态修复的独特性引起中央、自治区、市、县各级政府的高度重视……这一切,是杨文做梦都没想到的,原本,他只想在修复笼箱盖生态的同时,修复自己对笼箱盖无人触及的愧疚,修复心底不为人知的隐秘伤口。

无论如何,五十多岁的杨文仍然是从前那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想要在笼箱盖打造一个以国内珍稀植物景观知名品牌为目标的科普基地,想要对每一个来到笼箱盖的人普及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环境保护知识,想要引导游客树立保护生物多样性、保护生态环境、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意识。而这些,是他十六岁时没有意识到的,当年无知的少年,在获取财富的时候,以为一切可以肆无忌惮。后来,他见过太多对生态的破坏,也见识更多世间的美好,他突然意识到,一切还来得及,他还可以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这将是他五十多岁后不一样的人生,这人生,让时光曾为他划下的与笼箱盖的距离消失殆尽。

有时候,杨文会忍不住想象自己八十岁时在笼箱盖的日子,绿树、鲜花、流水、飞禽、走兽……那是一个多么和谐的画面,这画面,随着他对这人生的理解逐渐深刻。一直以来,他自认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对人与人之间的期盼,对生意的管理和推进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打拼下来,靠家人和兄弟们相携相扶积累下来的。杨氏创业成功后一直坚持公益,捐了数千万元到教育和医药上。如今他又回到笼箱盖,回到初始地,在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后,像走了一个轮回。他顶着压力去修复那些被污染的土地,当那些被修复的土地焕发出自从被开采、被践踏后再也没有过的生机时,他站在那个锅盖顶上环顾四周,突然就有了想流泪的冲动。他发现,这个被他改造成满目繁花、落英缤纷的世界,这个可以让大家在这里露营、烧烤、歌唱,情侣在这里不舍分别、孩子与动物无障碍交流的世界,正是他想要的美丽新世界。

后记:2023年2月10日,杨文意外去世,葬于笼箱盖附近山头。南丹县大健康产业园董事长、杨文的堂兄杨正强,继续和杨光吉一起,在笼箱盖完成杨文未竟的绿水青山事业。6月,笼箱盖枫杏园生态旅游景区将同时迎来国家4A级景区和自治区五星级农业现代化示范区验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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