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香炉 狗气杀
2023-07-06田静
田静
摘 要 鲁迅先生《故乡》中以“老屋”“香炉”“狗气杀”为载体表现辛亥革命后的十年间中国农村社会的图景。老屋的变卖易主折射出中国农村社会的解构与重生;香炉表现出封建等级观念与迷信思想在中国农村社会的传承;狗气杀表现出中国农民勤劳吃苦、坚韧负重的品质。
关键词 《故乡》 现实载体 老屋 香炉 狗气杀
鲁迅先生的《故乡》从一个侧面再现了辛亥革命后的十年间中国农村社会的现实图景。研读小说文本,可以发现作者是以“老屋”“香炉”“狗气杀”为载体再现当时中国农村社会现实的。
一、老 屋
从《故乡》的内容看,当时的农村社会是萧条的,迅哥儿深冬时节乘船回乡,“从篷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以至于迅哥儿的心里“禁不住悲凉起来了”。农村萧条的原因是当时的农民负担太重,农民生活贫穷。母亲对迅哥儿道出了实情:“木器不便搬运的,也小半卖去了,只是收不起钱来。”迅哥儿家不便搬走的木器只卖去了小半,而且还“收不起钱来”。足见乡邻们手头拮据得很了,农民生活确实太艰难了。
老屋是迅哥儿家族祖辈们留下来的祖屋,是中国农民历经沧桑的见证,也是当时中国农村社会日渐衰微的象征。老屋易主折射出当时中国农村社会结构的变化。中国人有安土重迁的传统,中国农村社会尤其看重宗族观念、家族观念。虽然在洋务运动、甲午战争后,部分思想进步的中国人认识到了学习西方技术与发展制造业、商业的重要性,并有了可贵的探索与实践。但真正开启思想进步和民族觉醒大门的,是辛亥革命。辛亥革命后的十年间,中国社会经济、思想习惯和社会风俗等方面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实业集团的不断涌现,使中国的资本主义工商业有了较快发展,工人阶级的队伍随之壮大起来,对中国农村社会的结构与农民的思想产生了巨大冲击。年轻人外出求学、创业,图变思富的农民走出村寨经商开店,已然是多见不怪的现象。先是“多年聚族而居的老屋”已经公同卖给别姓了,后是迅哥儿自家“瓦楞上许多枯草的断茎当风抖着”的老屋也要易主,母亲“很高兴”做着搬家的准备,表明中国农村社会发生了新变化。长期以来的乡土观念有所淡化,谋生手段已不限于耕种田地,外出做产业工人、经商、开店等都成了农民可以自由选择的生路。老屋的变卖易主折射出中国农村社会的解构与重生。
二、香 炉
《故乡》中,少年时的“我”与闰土曾在愉快相处中结下了纯真情谊。虽然此后近三十年没有再见面。但闰土每到“我”家来时,总要向母亲问起“我”,很想见“我”一回面。三十年后再见面时,“我”惊奇地发现闰土的巨大变化。
首先是闰土外表的变化,“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其次是闰土生活状态的变化,少年时生活无忧无虑,受到父母的宠爱,而今他要养活六个孩子,因为社会“不太平”“什么地方都要钱”,“收成又坏”,他家处于“总是吃不够”的状态。因此,在已是很冷的深冬,闰土依然“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再次是闰土精神状态的变化,机灵俊俏、口若悬河、对生活充满激情与向往的可爱少年,如今已是“脸上虽然刻着许多皱纹,却全然不动,仿佛石像一般”,对自己的景况“只是摇头”,心里“大约只是觉得苦,却又形容不出”,只知道“拿起烟管来默默的吸烟”,完全是麻木迟钝的苦命人形象。
造成中年闰土艰难窘迫处境的原因在于“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更深层的原因是根植于中国农村社会的封建等级观念与迷信思想。文中写两人重逢时,闰土“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但经过一番挣扎与犹豫,最终以“老爷”称呼“我”。即便母亲高兴地劝他不要客气,还是照旧哥弟称呼,闰土依然坚持“这成什么规矩。那时是孩子,不懂事……”封建等级观念已使闰土自觉地将他与“我”视为不同等级的人了。
“我”与母亲商量了,凡是不必搬走的东西,尽可以送闰土。结果他拣了几件东西,除了日常生活用品如两条长桌、四个椅子、一杆抬秤,居然还特别拣了一副香炉和烛台。要香炉说明了什么?说明三十年前帮“我”家管祭器时闰土就知道了祭祖敬神的一套礼仪,如今他依然深信烧香拜神,能够祈福求运,希望神灵能帮助自己改变命运。闰土拣了香炉回家象征着封建迷信思想在中国农村社会一代一代的传承,象征着农民思想的愚昧麻木。广大农民普遍认识不到是长期的封建统治制度与当时帝国主义的侵略导致了自己受剥削、遭压迫的处境。这就深刻揭示出中国农村社会日渐衰败的根源,这也是变革现实、求得社会新生的巨大阻力。尽管如此,“我”依然坚信“希望”正如地上的路,“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三、狗气杀
《故乡》中的杨二嫂曾有光艳的经历,早年被称为“豆腐西施”,芳名远播。但如今的杨二嫂凸颧骨,薄嘴唇,“两手搭在髀间,没有系裙,张着两脚,正像一个画图仪器里细脚伶仃的圆规”。中国农村社会的萧条,农民生活的艰难,在当年的“豆腐西施”杨二嫂身上也有如此鲜明的表现。
得知“我”要搬家到异地去谋食,杨二嫂“每日必到”,先是公然自贬为“小户人家”,希望“我”家那些不搬走的“破烂木器”,让她拿去,说“我们小户人家,用得著”。而后借着机会“一面絮絮的说,慢慢向外走,顺便将我母亲的一副手套塞在裤腰里,出去了”。再后来,杨二嫂“在灰堆里,掏出十多个碗碟来,议论之后,便定说是闰土埋着的”。杨二嫂“每日必到”显然是要捞一点东西回去的。沾便宜、揩油水的小农思想没有让她这个昔日的“豆腐西施”免俗,因为生活拮据,她顾不得颜面了。杨二嫂在草堆里发现了碗碟,“自己很以为功,便拿了那狗气杀”,飞也似地跑了。杨二嫂自私庸俗、明拿暗偷的思想行为,自然是中国农村社会凋蔽衰落使然。
文中特别写到杨二嫂拿“狗气杀”,有何寓意?狗气杀,其实就是一种养鸡的器具,“木盘上面有着栅栏,内盛食料,鸡可以伸进颈子去啄,狗却不能,只能看着气死”。杨二嫂与闰土一样,沧桑岁月使他们的容貌变得苍老,严酷社会使他们生活困顿,但他们勤劳的习惯,对生活的希望一直没有变。杨二嫂拿了“狗气杀”飞跑回去,这是她被生活所迫,不顾及尊严的行为,但也是她凭借自己的勤劳养鸡,改变家庭生活的思想流露。就像闰土一样,尽管知道生活“非常难”,依然坚强地活着。杨二嫂要“狗气杀”与闰土要草灰一样,是中国农民勤劳吃苦、坚韧负重的象征。
总之,辛亥革命后十年间的中国农村社会现实,作者以“老屋”“香炉”“狗气杀”为载体作了生动的诠释,表现出中国农村社会的解构与重生,封建等级观念与迷信思想在中国农村社会的传承,中国农民具有勤劳吃苦、坚韧负重的品质,表现出改变现实的艰难与争取新生活的信心。
[作者通联:江苏徐州市丰县师寨初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