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艺术歌曲经典之作《思乡》研究

贾忠

摘要：20世纪20—30年代由韦瀚章作词、黄自作曲的著名抒情艺术歌曲《思乡》成为当时极具特色的流行歌曲，也成为当时各大音乐院校音乐教师主要教授的歌曲之一。《思乡》之所以能够成为当时非常火爆的流行歌曲，一方面在歌曲所传递的情感上，创作者将浓厚的思乡之情通过优美的旋律和曲调表现出来；另一方面在音乐内涵上，融合了创作者当时所处的时代思想与时代情感，将创作者所见所闻通过歌曲进行象征性表达，使其呈现出与其他作品与众不同的旋律特点、曲调特点和艺术特点。《思乡》一曲本身篇幅虽短，但是属于一部有艺术特性的经典之作，作曲家黄自在作品中巧妙地将乡村和民族情怀相融，可以使学习者深刻感受其伟大的爱国情怀。

关键词：中国艺术歌曲  《思乡》  艺术分析

中图分类号：J605

《思乡》十分巧妙地将现代音乐和现代诗词结合在一起，深入突出歌曲内在的思想情感，给人带来一种不同寻常的音乐听觉享受。一首优美的歌曲能够充分体现出创作者的真实情感，也是创作者人生体验的真情表露。因此，为全面而深入地分析《思乡》的音乐内涵和人文情感，本文结合《思乡》的情感表达与创作背景，探讨并分析艺术歌曲特点、演唱风格以及演唱技巧，从而更深层次挖掘《思乡》旋律背后的情怀。

一、《思乡》的创作背景

《思乡》的作词者是韦瀚章，他在我国现代歌词创作领域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从他在上海工作期间写出《思乡》以来，先后一共创作了五百多首歌词作品。而且他除了创作歌词之外，还经常从事一些理论性音乐知识的研究，“歌词”二字就是由他首次提出的。韦瀚章在上海担任教师职务，教师日常的教书工作较为枯燥，长期孤寂的生活环境使他开始想念远在他乡的亲人，而春天万物复苏的景象也进一步迸发出了他创作的灵感，于是《思乡》的歌词就应时而生了。

《思乡》的曲作者黄自先生是我国近现代杰出的作曲家、音乐理论家及音乐教育家，其短暂但却辉煌的艺术创作生涯中创作出了不少经典之作。他将自己对国家和百姓的担忧之情寄托在音乐曲子中，例如，《九一八》《睡狮》等都是其代表作。《思乡》也是在此时期创作的，主要表达的是他思念家乡以及怀旧的情感。在音乐创作方面，黄自的艺术歌曲既蕴含着中华民族传统的音乐文化表现手法，又汲取了西方音乐的创作技巧，同时近乎完美地将不同的和声、曲式、配器、体裁、作曲技法等融于一体，创作出艺术造诣精深的经典曲目，广为传唱。

二、《思乡》的音乐艺术分析

（一）旋律特点

《思乡》是包含着浓厚浪漫主义气息的抒情歌曲，其悠扬、婉转的音乐旋律动人心弦，使人百听不厌。《思乡》的前奏部分主要是运用钢琴的弱力度对其进行演奏，美妙轻快的曲调好似初春万物开始复苏的声音，让人一听便会产生身心愉悦之感。在第一乐段中，第一句歌词与前奏中的“柳丝系绿，清明才过”的意境交相呼应。且在“独自个凭栏无语，更那堪墙外鹃啼，一声声道，不如归去”中，简明、清晰地向听众交代了整首歌曲的情绪基调。而且在第一乐段中，作曲家运用了很多半音的变化手法，在清唱的过程中借着景物抒发了内心的情怀，给人营造了一种身处清明的细雨中，坐在垂柳下同杜鹃一起思乡的哀愁伤神的氛围。在第二段中却恰恰相反，第二段的音乐旋律和第一段中的旋律做了一个对比，在乐句“惹起了万种闲情，满怀别绪”中，作曲家采用了连续上行的创作手法，完美地将情绪推到了一个高点，为下面高潮部分的乐句做好了铺垫。在整首曲子中，到第二段中情绪有了变化，开始出现了明显高涨，紧接着旋律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一变化能够非常深刻地体现出作曲家对当时所处局势担忧、紧张可是又无能为力的纠结心理。

（二）曲调特点

《思乡》主要采用的曲式是单二部、降E大调行板，拍子为4/4。整个歌曲篇幅较小，但是却有整齐的结构和优雅的曲调风格。歌曲由26个小节构成，分别是前奏（1～3小节）；第一乐段（4～12小节），这部分属于4+4方整乐段；间奏（13～15小节），这部分在整首曲子中起了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第二乐段（16～26小节），这部分属于4+5的非方整乐段，而且这部分与第一段是相反的，形成了一个对比。最后，整首歌曲结束在了主调和主音的位置上。

（三）艺术特点

《思乡》一曲运用了吟诵调元素，吟诵调的形成元素主要涵盖两方面：一方面，要根据“平长仄短”的原则进行演唱，也就意味着当遇到平声时记得要将其拖长一点，仄声出现时要适当收住一点，特别是在句尾押韵的地方。另一方面，当遇到仄声押韵，旋律又需要拖腔，则应该在韵字之后加上休止符，稍略停顿，然后再进行拖腔。在《思乡》的艺术创作过程中，作曲家运用相当熟练的创作技巧，将吟诵调元素充分运用到了作品中。例如，在乐句“柳丝系绿，清明才过了，独自个凭栏无语”中，完美体现了吟诵调的第一个元素，根据歌词的内容，“柳丝”和“清明”稍弱声起，且时值音符不能过长，不然在诵读时就会出现卡顿、不自然的现象。所以，作曲家在前两小句中就运用了弱起小节，且将其放在了弱拍上，时值采用的是八分音符。将吟诵调元素中“平长仄短”的基本原则和作曲家歌曲所想表达的内心情感结合在了一起，将“凭”字放在了强拍上，运用了全曲子中最长的时值两拍半，演唱时也做了逐渐加强的处理。另外，“无语”两字的时值也是做了适当的延长，将人物内心深处的无措和精神上的无依无靠体现得淋漓尽致。

同時，《思乡》对语言运用得张弛有度，例如，看“柳绿”、听“鹃啼”、思“别绪”、愿“同去”，将游子思乡心切的神情完美表现了出来。第一部分（1～12小节）以写“最”为主。在首句中运用生动的音乐以及优美的旋律刻画出了一幅极具民族特点的画卷。在清明时节，独自一人倚靠在栏杆旁遥望远方，恰巧看到被风吹动左右摇晃的柳枝，听到杜鹃不断的啼叫声，凭借眼前所见的景象，内心深处的情感也被充分挖掘了出来，于是作曲家在美妙的歌声中融入了感伤的情绪。这部分的伴奏织体主要采用的是比较缓慢的和声节奏以及舒展的音乐线条，为下半部分的思乡情绪做了铺垫。在“更那堪墙外鹃啼”乐句中，“堪”字到“墙”字作曲家运用了跨度比较宽的四度长音，旋律变化幅度比较大，与前面部分平稳的音乐旋律刚好相反。而且此处还利用杜鹃的啼叫声引出了游子在外漂泊无依从而产生的思念家乡的情感，说出了“不如归去”的渴望，两处之间的衔接效果做得非常好。随之在间奏部分，也就是13～15小节中，主要采用了模仿的手法。这部分伴奏出现的目的是将前后乐句进行衔接，在模仿了两次杜鹃的啼叫声之后，又出现了不断变化的和声，以致让音乐的主体节奏和情绪逐渐产生了波动，从而将其推向了全曲的高潮。第二部分（16～26小节）中，在“惹起了万种闲情，满怀别绪”中，伴奏开始产生了变化，变成了和声织体，和弦和柱式逐渐扩张到两端，节奏随之变得愈发紧张和急促，情绪也变得更加激动和高昂；当到了“问落花随渺渺微波是否向南流”时，在“问”字处出现了全曲中的最高音且有了延长，将游子思乡之情充分表达了出来。而在歌曲结尾（25～26小节）中，伴奏又重新出现了描写柳丝的部分，对“思乡”主题作了进一步加深。

三、《思乡》的演唱风格

（一）徐步而行的演唱速度

演唱者要想精准诠释一首歌曲，在了解和熟悉它之余还要定位自身的演唱风格，从整体上把握快慢、强弱，只有对整首曲目进行完整透彻地分析，才能深入演绎作品，用自己的风格来表现作品。

首先，《思乡》这首歌曲有别于其他古诗词风格的艺术歌曲，其速度从始至终虽没有明显变化，但不能以平淡、拖沓的曲风演唱，否则会使曲子整体情绪呈现滞后状态，所以演唱者要注重旋律有方向性的流动，歌唱的情绪速度要积极表达到位，这样才能在将音乐推向B段之后，借助思念家乡进一步表达爱国之情。其次，这首曲子不论是在技巧上，还是在抒发情感的方式上，都极具现代诗词的风格，与古诗词风格相比，较为直接和具体。而且这首曲子的声音音色也是十分委婉和含蓄的，更加偏向于柔和风格。在《思乡》中，作曲家大多是通过音色变化来表现情绪的不断变化，相比古诗词风格的艺术歌曲更具备丰富的色彩性。最值得一提的是，这种类型的歌曲很大一部分是通过景物来抒发情感，所以歌曲中的画面感会更强，演唱者演唱时可能会更容易投入情景氛围中，掌握歌曲的内在灵魂，把握好演唱速度，更有节奏地进行演绎。

（二）圆润连贯的咬字吐字

《思乡》这种现代性较强的艺术歌曲较为自由，但不可随意进行断句。例如，“问落花随渺渺微波是否向南流”这句，它的特点是乐句更长，所以对呼吸的要求也比较高，呼吸点需要放在合适的位置，也就是“问落花”之后，否则唱出来会让人觉得比较生硬和不舒服。

咬字吐字作为歌唱技巧中重要的基本功，如何咬字吐字，字头、字腹、字尾的细节处理，以及吐字快慢、强弱的处理都关乎曲目风格的呈现。这些细节问题是一个演唱者精准演绎作品的重要前提，不容忽视。《思乡》这首曲子的演唱速度是稍慢，情绪是娓娓道来的，其咬字吐字部分需在气息的支撑和配合下自然、连贯、圆润，字头轻轻带过但须清晰，字腹要突出表现，字尾部分绝不能拖沓。比如，在演唱《思乡》的前两句时，轻、柔是咬字时要追求的要点，吐字速度要放慢，声音伴随气息贴着上颚缓慢唱出，唱到“更那堪”这句时，因情绪上升到了更高一个层次，因此演唱时要对这几个字的字头进行重点强调，突出重音；唱到“不如归去”时，再次回归到自然连贯，间奏之后的“惹起了”和“万种闲情”同样着重强调字头，收尾时要快；唱到最后的“同去”应当圆润、自然，在气息的配合下表达出意犹未尽之感。

（三）诗、歌、乐、声、情的融合统一

音乐美很大程度上体现为声音艺术美，给人以思绪万千的、听觉美的享受。演唱者所要实现的目标是升华歌曲的主题情感，整首曲子表达情感的部分才是全曲的主基调，所以在演唱时，要对声音进行格外注意，声音只有凭借气息强有力的支持，才能让整首曲子演唱得更加连贯和稳定，情感表达才会更加真实。因此，在演唱《思乡》这类艺术歌曲时，应将充满诗意的歌词与动听流畅的旋律、美妙的歌声、特色鲜明的钢琴伴奏、情感表达相结合，融合统一才能实现近乎完美的表演，才能充分表达出远离故乡、深切思念故乡之情。比如，在演唱《思乡》前两句时，可以这样处理：将古体白话文的诵读相融于旋律线，做到说中有唱、唱中有说，同时在钢琴伴奏的衬托下以歌唱的方式进行表达，渗透思念之情，传达出春意盎然的清明之后，独倚栏杆，思念家乡的深情画面。

从第7小节开始，钢琴伴奏中有双音的加入，情绪稍有高涨，强调旋律中“墙”字的音高与时值，再结合歌词中“杜鹃啼血”的典故，可以直接明了地表达出思乡之情。演唱者借助间奏模仿杜鹃声音，通过和声变化进入歌曲B段，在伴奏织体的丰富变化下，低音下行力度逐渐增强，情绪继续高涨，全曲的高潮出现，思乡之情被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

四、《思乡》的演唱要求

（一）恰到好处的语言运用

完成一首成功的音乐作品，离不开对语言的把握和应用，同时更要注意“说和唱”二者之间的区别。说话和唱歌是完全不同的，日常的说话和交流保证说出来的话对方能够听明白就可以，对音色并没有太高的要求，但是唱歌却完全不同，唱歌所运用到的语言对表现力以及语言的夸张程度有着很高的要求。以《思乡》第一乐段歌词“柳丝系绿，清明才过了，独自个凭栏无语，更那堪墙外鹃啼，一声声道不如归去”为例，这段乐句在进行演唱的时候，可以将拼音中的声母和韵母结合在一起，也就是所谓的“两拼法”，对字头声母要精准把握，不要有空隙产生，这就对演唱者声音、嘴唇、舌头、牙齿、喉咙、下颚之间的配合有着很大的考验。除此之外，当利用美声对其进行演唱时，除了运用“两拼法”的方法之外，还要利用共鸣腔体将歌曲中的每一个词演唱出来，要保证发出来的音能够达到字音准确无误，腔调圆润的演唱要求。只有这样，发出来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才会有悦耳之感，不至于听众听得不舒服。

（二）把控好音色

唱出来的歌曲是否能产生打动人心的效果，与音色的好坏有着直接关系。好的音色发出的声音会让人感觉很舒服，似饮甘露，如沐春风。但是好的音色取决于很多因素，例如，与声带振动频率、腔体大小以及形体规范息息相关，想要这些因素都能达到完美程度，并非易事，需要歌唱者反复训练，毕竟拥有好的音色并不是短短几天就可以练成的。

另外，針对不同曲调的歌曲，音色的把控程度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当对大调歌曲进行演唱时，音色一定是清脆、集中且响亮的，所以对共鸣腔体来说，就不需要打开太大。而小调歌曲却恰恰相反，对小调歌曲进行演唱时，共鸣腔体一定是需要打开的，音色要以偏暗沉为主，这样才能将音乐中的情绪很好地衬托出来。

（三）控制好气息

能否唱好一首歌曲，与气息控制的熟练程度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以《思乡》中第二乐段第一句“惹起了万种闲情，满怀别绪”为例，当演唱者演唱这一句时，要保证有足够稳定且顺畅的气息，避免在唱的过程中气息不稳影响了整首歌曲的演唱效果。只有合理控制气息，才能为后部分乐段的演唱做好准备，当唱到“问落花随渺渺微波是否向南流”高音部分时，气息就要随之向更深的程度转变，高音和深呼吸是正比例的关系，高音部分需要依附深呼吸，不然高音部分曲调容易唱不上去，从而影响整个曲子的演唱效果。就像我国著名声乐教育家沈湘所说：“人发出的声音中总会有气儿的感觉掺杂在里面，如果发出的音调越高，代表他的气息就越是通畅”。因此，合理把控好气息，与唱好一首歌是紧密相关的。

（四）注重情感的表达

一首曲子中，情感的准确表达起着十分关键的作用，在进行唱歌时，也有很多能够表达情感的方式。比如，形体动作其实也是一种无声的语言；歌手在舞台上唱歌，不只是一种听觉艺术，带给听众的更是一种视觉感受。当演员站在舞台上时，他的形体表演应当呈现出精神饱满的状态，而不是懒散的，而且还要时刻注意在舞台上的形象，肢体动作与情感的表达是相得益彰的。所以，演唱者的肢体动作一定要符合听者的情感走向，避免做出与歌曲不相符的肢体动作。

另外，歌唱者也要拿得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变化。面部表情也能反映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活动，因为通过眼睛动作的不断变化能够深刻反映出人各种细微和复杂的情感。有一位表演大师曾经说过：“通过看一个人的眼睛，大概就能看出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当歌手在舞台上演唱时，要和观众有眼神交流，通过眼神交流把控好情感的变化，拉近和听众之间的距离。

五、结语

《思乡》是我国艺术歌曲中的经典之作，虽然篇幅较为简短，但是整首歌曲的结构、风格、技巧是非常精湛和高超的，在一定程度上将我国艺术领域的水平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而且在《思乡》这首曲子中，创作者将家乡风情和爱国情怀融合在了一起，让听众听到曲子后会产生耳目一新之感，也会感受到创作者深厚的思乡爱国之情。此外，通过研究《思乡》后不难发现，想要将一首歌曲唱得独具个人气质和个人风格，除了要对声音技能做到熟练掌握外，还要不断扩大文化知识面，增加对古典文化和现代文化的深入理解和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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