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街拍游走在灰色地带

叶珠峰

四川成都太古里的一段街拍视频，成了近日全网“最大的瓜”。某国企男性领导与女子因牵手而被全网人肉搜索，后双双遭到免职。

在不少“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吃瓜”群众看来，街拍摄影师无疑是“立了大功”，但同时很多人对此类街拍是否涉嫌犯法存在质疑，肖像权和隐私权又该如何保护？

有媒体公开撰文称：问题官员该查，任性街拍得管。现实中管得了吗？

就在成都太古里事发后，北京三里屯太古里于6月9日官方发布声明称：在公共区域的醒目位置设有多个提示牌，提醒广大顾客提高防范意识，保护个人肖像权，物业工作人員亦会进行提示。三里屯太古里不支持任何未经许可的商业拍摄行为。

6月10日，《中国新闻周刊》实地走访了北京三里屯太古里，发现街拍依然随处可见。似乎很难有一种强制机制，能真正限制甚至禁止街拍。

一位三里屯的“街拍摄影师”周鸿（化名）表示，街拍拍人的话普遍都是拍独行的女孩、三两人结伴的女孩或者年轻情侣。而另一位摄影师老杨说，在拍照前，他通常不会和游客提前打招呼，“街拍拍的就是游客边走边聊，神情自然那种姿态。你跑去当面问她能不能拍，别说她不同意，就算同意，难道还让她后退一段路，重新走一遍配合你？那不成摆拍了？”

当被问及在他们看来这算不算侵权时，他们都未予置评。摄影师小鹏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街拍拍得的照片无非是在社交平台的账号上使用，或者是用来给品牌做分析报告。

图/视觉中国

在记者探访北京三里屯太古里的大约4个小时中，摄影师街拍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街拍摄影师有的单独行动，有的三五成群，距离目标数十米远就开始进行拍摄，不曾有任何摄影师在拍摄前先去征询意见。

等目标游客走近，有些摄影师还会快速小跑到更近位置拍特写，此时确实有部分路人用手遮住脸匆匆离开。但记者目力所及，并没有任何一位被拍摄者明确提出异议。

在三里屯，《中国新闻周刊》随机采访了一些路过的游客，询问其对于街拍的态度。有几位年轻女性表示，知道三里屯存在“街拍产业”，但自己也不是网红，都感知不到自己被拍，对此也不敏感。还有一位女士表示，“如果是因为拍得丑影响形象，真的被传播起来，被家人朋友看到了，那我才会考虑维权。”另有一位男性游客认为：“纸面上讲，这些人（摄影师）肯定都不合法，没跑儿。但这事怎么说呢，现实中，民不举，官不究呗。”

在这个产业链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的“模特”没有任何报酬，甚至很多人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这个“产业”中的一员。相反，街拍摄影师在多个平台开设账号传播图片，然后赚取流量分成，甚至是品牌广告费用。

有受访者分析认为，潮流商圈所属地产及物业公司，某种程度上也有传播方面的考虑，对街拍侵权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杭州滨湖商圈日前就公开回应：只要不骚扰不引发围观即可。

从三里屯太古里发布的声明和措辞来看，使用的是“不支持”字眼，并没有明令禁止。现实中，各大商圈恐怕难以雇佣大量安保人力，与街拍摄影师玩“猫鼠游戏”。

对此，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律师李泓轩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据《民法典》第1019条等相关规定，除了新闻用途等法律规定的几个用途之外，无论是出于商业营利还是自己欣赏，无论有没有引发纠纷、拍摄效果几何，只要未经被拍者允许都是侵权，这是毫无疑问的。”他坦言，这类事件中遭到侵权的主体，维权成本比较高。从自我保护角度，他建议被拍者要明确表达自己的诉求，及时检查对方拍摄的内容，尤其是要仔细查验摄影师是否有“性骚扰”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