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人本质思想的研究及意义

2023-06-25肖梦鑫孟柳

今古文创 2023年22期

肖梦鑫孟柳

【摘要】马克思思想始终围绕着关于“人”的问题，特别是《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里面蕴含丰富的人本质思想，这是一部不可忽视的著作。通过阐述第六、七、九、十条的内容，运用文献解读、比较研究的方法找到其中的内在关联，得出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人本质思想提出的内在逻辑。马克思不仅批判了费尔巴哈人本质思想的抽象性，也提出了实践的观点，为新唯物主义的形成打下了基础。研究他的人本质思想，有助于个人价值观的形成。

【关键词】人的本质；马克思；费尔巴哈

【中图分类号】A8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22-0072-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22.022

在新的历史条件下，重新研读马克思关于人的本质思想，有助于人们更好理解我国“以人民为中心”的先进性。“人”是马克思一直围绕思考的主题，是其思想的出发点，在马克思哲学思想形成的历程中，关于人本质的思想在其著作中不断发展和完善，想要探析其发展进程，全面掌握人的本质思想，离不开对《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以下简称《提纲》）的探究。本文采用文本解读、比较研究的方法，提取《提纲》中的第六、七、九、十条明确论述人的本质的内容，分析马克思对费尔巴哈人本主义和市民社会的批判，论述新唯物主义立脚点的提出，即《提纲》第十条内容。

一、马克思关于人的本质思想的理论背景

《提纲》中，马克思的人本质思想主要与费尔巴哈的人本质思想相关联，而费尔巴哈的思想离不开对黑格尔思想的研究。

（一）黑格尔抽象的人本质思想

近代西方哲学唯心主义的代表人物黑格尔，建立了一个庞大而系统的唯心主义体系。也正因为黑格尔是站在唯心主义立场的，因此从一开始黑格尔关于人的本质思想就是抽象的，关于劳动的思想也是抽象的。

首先，黑格尔将“绝对精神”提高到第一性，同时就会忽略人的现实性，也就看不到物质性的现实活动，将事物之间的联系只能归结为抽象的联系。黑格尔提出“在某种意义下，经验主义与形而上学有一个相同的源泉。” ①也就是说黑格尔认为经验主义和形而上学都是从经验出发，他看不到概念所蕴含的现实内容，因此忽略了人的本质的具体的、真正的内容。

其次，劳动在近代西方社会的国民经济学家的眼中是创造财富的源泉，在黑格尔哲学思想中，黑格尔把劳动进一步提升为进入现代社会的基石。人类通过劳动进入现代社会，奴隶社会中，奴隶在奴隶主的完全统治下，没有独立性和自由，他们通过劳动完成奴隶主的意志要求。之后奴隶经过进一步的劳动，意识到了劳动的对象化，在精神上实现从自在转向自为，转化为独立的自我意识，这样就完成了现代社会的转变。但这个过程是在精神层面上实现的。

最后，黑格尔认为以劳动为基石建构的现代性社会中，劳动具有特殊性和普遍性，不仅仅规定着个人，还规定着整个社会。在此基础上他提出市民社会中两大原则，其一市民社会具有特殊性；其二特殊性以普遍性为中介。根据这两大原则，理论上劳动者通过自己的劳动不仅能够创造财富，而且能够获得自身需要的满足。但现实情况却不是如此，劳动者在现实中愈加的贫困，不仅没有获得自身的满足，反而受到自身劳动活动的限制。这里黑格尔没有看到真实的劳动形式中，劳动者与自己的劳动过程、劳动产品的对立关系，劳动、市民社会依然都是建立在形而上的层面，依然只是抽象的概念。

（二）费尔巴哈对马克思人本质思想的启示

费尔巴哈认为从逻辑转向自然界不是从逻辑本身出发，而应该从逻辑的主体——人来出发。他认为人是与自然联系在一起的，人的所有要素都来自自然，强调了人的自然性。但与此同时，费尔巴哈看不到人的现实性和历史性，只是孤立地去谈人的自然性，这样必然会将人的本质带入唯心主义的立场。

费尔巴哈重点批判的是黑格尔哲学的宗教观。在费尔巴哈看来，黑格尔哲学不过是披着哲学外衣的神学，与现实世界相差甚远，一切都是在精神的闭环中联系起来，现实的存在不过是绝对精神的外化，黑格尔不过是将宗教里面的“上帝”换成了“绝对精神”。费尔巴哈认为宗教的本质应该归结于人的本质，并提出了一条不同于以往批判宗教的道路。他把宗教基础归结为世俗基础，他认为宗教把世界分为两个部分，一个世界属灵，一个世界属人。但事实上，这个世俗基础来源于哪儿，费尔巴哈并没有解释清楚，他止步于此。费尔巴哈抓住了黑格尔思维和存在关系的颠倒问题，指出黑格尔所提出的国家决定市民社会的关系也属于主谓颠倒的关系，这一点对马克思有很大的启示。但是费尔巴哈所说的主谓颠倒只是恢复了人的地位，并没有进一步对市民生活进行分析。

二、《提纲》中关于马克思的人本质思想

《提纲》内容虽然短小，但内涵丰富，其中马克思明确阐述人本质思想主要集中在《提纲》的第六、七、九、十条。

（一）第六条：扬弃宗教本质归结于人的本质

马克思曾在《手稿》中创造性地运用过费尔巴哈类存在物的表述，“人是类存在物，不仅因为人在实践上和理论上都把类——他自身的类以及其他物的类——当作自己的对象；而且因为——这只是同一种事物的另一种说法——人把自身当作现有的、有生命的类来对待，因为人把自身当作普遍的因而也是自由的存在物来对待。” ②他认为，不仅在理论中，而且在实践中人都是以类的方式存在着的。在《提纲》的第六条中，马克思认为宗教不过是人的本质异化的结果，使宗教脱离了神秘性，从这一表述中可以看出他认同费尔巴哈人本质的观点。

但同时，马克思认为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思想是先在性的，是一种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这种进行简单的排列组合后所抽象出来的人与现实的人是不符的。“但是，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 ③費尔巴哈提到过人的社会，但没有根据现实情况去分析人的本质，而只是凭着理论层面片面的抽象出人本主义思想。而马克思则认为人应当放到现实社会中去理解，“……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④。马克思所强调的社会层面是费尔巴哈所忽略的人的历史性、实践性。费尔巴哈先入为主的抽象出人的本质，是完满的、固定的，那么当现实条件发生变化时，并不会对人的本质有所影响，这恰恰也是马克思批判费尔巴哈人本主义思想的重点。

（二）第七条：从宗教感情批判费尔巴哈抽象的个人

资本主义社会下，资产阶级垄断社会的方方面面，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获得绝对的话语权，而无产阶级生活在资产阶级的欺骗和压迫之下，并没有像国民经济学家所说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相应的报酬和满足，反而生活得愈加窘迫。马克思认为“费尔巴哈没有对这种现实的本质进行批判，因此他不得不：（1）撇开历史的进程，把宗教感情固定为独立的东西，并假定有一种抽象的——孤立的——人的个体。（2）因此，本质只能被理解为“类”，理解为一种内在的、无声的、把许多个人自然地联系起来的普遍性。” ⑤在忽略历史性的前提下，费尔巴哈把现实情感和宗教情感放在一起谈论，那他所得出的宗教情感也必然是脱离现实的、孤立的、片面的，归结到的人的本质也同样是抽象的、片面的、孤立的。即使费尔巴哈把人和自然联系到一起，马克思也认为他的观点只是停留在自然基础的美好层面，是脱离现实和历史的抽象的存在。马克思在《提纲》第七条中做了进一步的说明，“因此，费尔巴哈没有看到‘宗教感情本身是社会的产物，而他所分析的抽象的个人，是属于一定的社会形式的。” ⑥在这里，马克思作了明显的批判，指出费尔巴哈没有看到社会性的层面，只是孤立地去抽象个人，而他所抽象的个人和“宗教感情”本身都是社会的产物，存在于社会形式中，从这个角度来说，考虑到复杂的社会关系才能把握人的本质的内涵。因此，第七条其实是对第六条的进一步解释说明，分别从宗教本质和宗教感情两个方面批判了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思想，同时马克思反对脱离现实的抽象个人，从社会层面进一步丰富了人的本质思想。

（三）第九条：批判直观，注重实踐

马克思虽然在《手稿》中借鉴费尔巴哈的类本质思想批判黑格尔提出异化劳动理论，但他并不是完全认同费尔巴哈的观点。《提纲》的第六条除了对费尔巴哈“宗教感情”的批判，还批判了费尔巴哈没有批判现实的本质只能将人的本质理解为“类”的思想，“本质只能被理解为‘类，理解为一种内在的、无声的、把许多个人自然地联系起来的普遍性。” ⑦费尔巴哈把人的特性归结为情感、意志和爱，把社会关系简单地看为男女之间的关系，用“爱”代替宗教的“神”。马克思认为人的发展依赖于一定的社会关系，但社会关系并不是简单的“两个人”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有物质联系和精神联系，在社会中扮演的角色不同，形成的社会关系也是各式各样，还应通过人与人的关系对人的本质进行考察。

马克思批判直观旧唯物主义，把人的某种特性，例如语言、思维甚至文化等扩大抽象加工成为人的本质层面。马克思强调了实践的作用，人通过实践活动获得基本的生存资料以及自我满足等，在实践中形成的是具体的人而不是抽象的人。费尔巴哈把人的感情意志固定为独立的抽象物赋予到人的个体，这种获得普遍性的方式只是机械性的相加，表面上看这是在提高人的地位，但实际上费尔巴哈贬低人的实践活动，只强调人的高尚品性，靠着理想化的社会关系，把真实的人、现实性的人排除在外。

马克思认识到人的活动在本质上是实践的，通过实践，他将历史观与自然观统一起来，克服了费尔巴哈半截子唯物主义。“凡是把理论引向神秘主义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种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 ⑧在《提纲》第八条中马克思点明了实践的重要作用，紧接着在第九条就指出了直观唯物主义的局限性，与在第六条中批判费尔巴哈的“类”本质的思想是同一方面。即他们忽视实践，只能直观理解个人和市民社会。

（四）第十条：批判市民社会，提出新的立脚点

费尔巴哈批判黑格尔理性国家观，虽然恢复了唯物主义的地位，但是他抽象了人的本质，忽略了社会中人的实践活动，对市民社会也只是从感性直观的角度去理解。马克思从人的实践活动中认识到了人的社会性，对以往的旧唯物主义做出了批判。“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 ⑨这里，马克思的“市民社会”所代表的是资本主义社会下的物质关系，立脚点本身就是马克思所批判的，是站不住脚的，那么旧唯物主义就存在着缺陷，在马克思对人的本质联系了社会性和实践性的基础上，提出“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社会或社会的人类” ⑩。唯物主义的落脚点最终在人的真正的本质上，落在人的实践基础之上。

这样，马克思构建了新唯物主义，与旧唯物主义划清界限。马克思在对费尔巴哈人本主义思想的批判下，深入人的实践活动，认识到社会关系的复杂性，从社会性角度分析了人的本质，进一步批判了市民社会。在《提纲》第十条中先破后立，指明新唯物主义与旧唯物主义立脚点的不同，确立了人类社会或社会的人类即人的本质的地位。

三、研究马克思人本质思想的意义

马克思对人的本质的探讨经历了从个人到社会、从抽象到具体、从自然到实践的过程，《提纲》中的内容虽然简短，但是内涵丰富，学界也从没有停止对其理论内容或价值的研究。重视《提纲》中人的本质思想，对个人的发展有着重要作用。

学习《提纲》中人的本质思想有利于形成正确的个人价值观。在马克思看来，人的价值包括两个方面，自我价值和社会价值，要实现个人价值，就要注意自我价值和社会价值的统一。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中，人们能体会到，社会不是单个人简单的相加，而是在人与人交往的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身份不同，是复杂的社会关系所组成的。自我价值要求充分发挥自我实践能力，满足自己基本的生存需求之外，也能够满足自身的发展需要，包括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提纲》中基于实践提出人本质的思想，启示人们劳动实践活动是个人自我价值实现的重要途径，同时处于社会生活和社会关系中的个人也应当创造社会条件，不断促进个人和社会的共同进步。社会价值要求把个人理想与社会发展结合起来，社会的主体是人，个人在特定的社会关系中展现自己，肩负起社会责任，在不同的社会关系中完成自己的价值目标，成为具体而现实的人。马克思追求的是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结合社会发展目标，树立个人远大理想，贴近现实生活，创造社会效益，实现自我价值和社会价值的统一。

四、结语

通过对《提纲》中第六、七、九、十条内容的分析和研究，可以看出马克思在《提纲》中对人的本质的批判思想，并不是简单地罗列，也是有逻辑关联的。

马克思在《提纲》第六条中，批判费尔巴哈没有把人的本质放在现实社会层面去理解，指出费尔巴哈的两个错误，即抽象了宗教感情、把人的本质理解为“类”。在第七条中阐释了费尔巴哈抽象宗教感情的错误，提出宗教感情是社会产物。在第九条中批判了费尔巴哈与直观的唯物主义一样的错误，忽视了实践的作用。接着在《提纲》第十条中，马克思批判了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市民”社会，提出了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先破后立，把人放在现实社会中理解。这几条是马克思关于人本质思想的明确论述，有明显的字词可以看出他人本质思想的形成历程。《提纲》里，马克思批判费尔巴哈的宗教感情，批判费尔巴哈直观的、抽象的人的本质思想，批判市民社會，到最后提出自己的人本质思想，这些都在六、七、九、十条的内容中有一个紧密的联系。

注释：

①（德）黑格尔著、贺麟译：《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111页。

②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61页。

③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1页。

④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1页。

⑤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1页。

⑥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1页。

⑦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1页。

⑧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1页。

⑨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2页。

⑩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第502页。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