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穴结合五音治疗脑卒中后失眠的研究现状及展望

刘洋　董旭　郑应康　王帅　佟丹　王东岩

摘要 脑卒中后失眠的发病率较高，对患者的身心健康及后期康复效果具有不同程度的影响，在康复治疗中往往被忽视。临床上对卒中后失眠的治疗大多依靠睡前服用安眠药，但长期应用该方案易产生耐药性及不良反应，很难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耳穴及五音疗法是有代表性的非药物、非侵入性疗法，也是中医颇具特色的传统疗法。通过对近年来相关文献的总结，本研究从卒中后失眠的现代医学机制和中医病因病机阐述、耳穴及五音疗法的理论机制及临床应用进展以及对耳穴结合五音疗法的展望及不足这三大方面进行综合分析，发现耳穴及五音疗法具有简便、省时、成本低、无痛、无不良反应等特点，且临床疗效显著，值得推广；并提出本方法可预防卒中后失眠，以期为耳穴结合五音对卒中后失眠的防治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

关键词 脑卒中后失眠；耳穴；五音疗法；机制；病因病机；临床研究；展望；综述

Research Status and Prospect of Auricular Points Combined with Five Notes in the Treatment of Post-stroke Insomnia

LIU Yang1，DONG Xu2，ZHENG Yingkang1，WANG Shuai1，TONG Dan1，WANG Dongyan1，2

（1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Harbin 150040，China; 2 The Second Affiliated Hospital of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Harbin 150001，China）

Abstract Post-stroke insomnia（PSI），with a high incidence，impacts the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and the rehabilitation effects of patients to varying degrees，which is often ignored in rehabilitation treatment.PSI is mainly treated by taking sleeping pills before going to bed in clinical practice，but long-term administration is prone to drug resistance and side effects，which fails to solve the problem fundamentally.Auricular points and five notes are representative non-drug and non-invasive therapies with distinctive classical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CM） characteristics.By summarizing related research in recent years，this paper made a comprehensive analysis from three major aspects：modern medicine mechanism and TCM etiology and pathogenesis of PSI，theoretical mechanism and clinical application progress of auricular point and five notes therapies，and prospect and deficiencies of the combination therapy.It was found that this combination therapy ha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simplicity，saving time，low cost，painlessness，no adverse reaction，etc.，and achieved significant clinical effect，which was worthy of promotion.Moreover，the method could prevent PSI.This paper aimed to provide a certain reference for the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of PSI with auricular points combined with five notes.

Keywords Post-stroke insomnia; Auricular point; Five notes therapy; Mechanism; Etiology and pathogenesis; Clinical research; Prospect; Review

中圖分类号：R255.2；R256.23文献标识码：Adoi：10.3969/j.issn.1673-7202.2023.01.026

脑卒中，又称“中风”，具有高发病率、高致死率、高致残率等特点［1］。《2017年全球疾病、伤害和风险因素负担研究》（Global Burden of Disease，GBD）显示，脑卒中是世界上第二大致死原因和第三大致残原因［以残疾调整生命年（Disability Adjusted Life Year，DALYs）衡量］，70岁以下人群的患病率和发病率显著增加［2-3］。在中国，脑卒中是全国主要致死和致残的重要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为缺血性心脏病），也是导致寿命损失年（Years of Life Lost，YLL）的5大病因之一［4］。随着社会生活方式的改变、工作压力增大，使得脑卒中发病人群逐步趋于年轻化。尽管中西医治疗方案不断得到改善，但本病的治疗周期仍较长，容易发生诸多后遗症，严重影响脑卒中患者的生命质量。

有研究表明，卒中后失眠的发生概率为37%～59%［5］，是十分常见的并发症，也是一个容易被忽略的严重问题，睡眠障碍作为脑卒中的独立可改变危险因素，虽不属于危重症疾病范畴，但长期失眠会极大影响患者的身心健康。很多患者因失眠导致的情绪问题拒绝配合治疗，延误最佳康复时间，降低康复效率。临床上，使用小剂量、短时效的安眠药，是现代一种治疗失眠的重要手段。但长期药物应用会导致不可避免的不良反应，如成瘾、恶心、耐受、过度镇静等［6］。因此，尽管西药治疗失眠疗效肯定，但其不良反应限制了它的长期临床应用价值［7］。目前，脑卒中后失眠的发生机制尚不明晰，大多数专家学者认为，因脑卒中引发的神经系统损伤而致睡眠调节障碍，发为失眠［8］；另有学者认为，失眠不只是属于神经疾病范畴，与患者卒中后因各项功能障碍导致的心理状态剧烈变化息息相关［9］。

1 卒中后失眠的现代医学机制和中医病因病机阐释

1.1 现代医学机制 患者的年龄、性别对卒中后失眠有一定的影响，研究表明，女性的发病率比男性高，低于50岁的患者卒中后失眠发病率较高［10］。高达半数的卒中患者在疾病发生初期几个月内可能出现失眠，其中约三分之一的患者首次出现失眠，其余患者先前已患有失眠［11］。

脑卒中后失眠通常是由于环境因素或并发症，如抑郁症导致［12］。一些神经分子生物学递质如5-羟色胺分泌失调［13］、褪黑素浓度的降低［14］，以及小分子神经肽-食欲素表达水平的上升［15］，也会引起患者失眠。此外，脑卒中后失眠还与患者的脑卒中部位［16］、脑损伤程度［17］、脑卒中并发症用药如β受体阻滞剂、可乐定或利尿剂等药物会破坏快速眼动睡眠（Rapid Eye Movement Sleep，REM Sleep）［18］、脑血流量、血流速度、血容量［19］、社会心理［20］、躯体化机制［21］等因素有关；同时，脑卒中引起的肢体活动不利、疼痛、排便不畅、肌张力增高等躯体问题，也同样会导致失眠的发生［21］。短睡眠（每晚少于5～6 h）可预测卒中［22］。

1.2 中医病因病機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的《黄帝内经》中便有“偏枯”“薄厥”等中风症状的记载，经过历代医家的传承发展，现代中医普遍认为脑卒中的病位在脑，应注重调“神”。失眠即“不寐”“不能卧”“不得卧”，最早见于《难经》。中医将其归属于情志病范畴。轻者入睡困难，睡后易醒，时睡时醒，醒后不易入睡，重者表现为彻夜不眠［23］。

随着历代医家对不寐病因病机及治疗方案的探索，现代中医普遍认为失眠是由于脏腑失和、阴阳失调、阳不入阴、阴阳不交所致［24］。失眠的发生主要责之心、肝、脾、肾。中医对睡眠的认知主要包括以下几个学说：阴阳睡眠学说、营卫睡眠学说、神主睡眠学说、脑睡眠学说、魂魄睡眠学说、水火睡眠学说等［25］。脑卒中后失眠，中医认为是合病的一种，即脑卒中与失眠合病。因此，治疗本病，需要从病因病机角度，准确辨证分型施治。有学者认为，脑卒中的病因病机与卒中后失眠的病因病机密切相关，外感六淫、营卫失和，正气虚损、阳不入阴，劳倦内伤、五脏虚衰，五志过极、七情内伤等原因皆可导致卒中后失眠的发生［26］。亦有学者认为，中风病位在脑，与心、肝、肾等密切相关，病机包括气虚、气逆、血瘀、痰凝、肝风、肝火、心火等相兼为病，中风后失眠则是因中风导致的阴阳失调引起［27］。

2 耳穴疗法对脑卒中后失眠的研究现状

2.1 理论基础 耳穴疗法，即采用针刺或耳部穴位的贴压等刺激耳部穴位治疗相应的疾病。古籍中有“五脏六腑十二经脉有络于耳者”“耳者，宗脉之所聚也”等记载。耳与经络的关系极为密切。六阳经循行经过耳中和耳周，同时，六阴经经别的循行合于其对应的阳经间接与耳相关联，奇经八脉也与耳部有所关联［28］。刺激耳穴时，会有轻微气流感或触电感从耳郭沿着一定路线传导至相应部位，法国学者提出耳部有两条特殊的能量管道，称为“耳郭经络”［29］。耳穴可起到疏通经络、调和阴阳、运行气血等作用，从而在临床上治疗失眠［30］。同时，耳穴还与脏腑紧密相关，脏腑器官在耳部都有相应的代表区域，脏腑疾患也会在耳部相应区域找到皮肤颜色的变化、条索或反应点，刺激耳部反应异常的区域，可以达到治疗相应脏腑器官疾患的目的。耳与脏腑和经络的密切联系，在众多古籍中已有记载［31］。

2.2 机制研究 1）神经学说：是近年来耳穴机制研究的主要方向。如提出“耳迷走神经传入通路”［32］、调节自主神经功能的“耳-迷走-内脏（脑）反射”“穴位-外周-脑网络-机体”原理、“脑病耳治”等［33］，人体迷走神经的体表分布只在耳郭，可以理解为耳郭与迷走支配的内脏腺体关系密切［34］。2）神经体液学说：研究表明，通过调节共同介导物质（神经递质、细胞因子、激素等），调整“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35］；动物实验表明，耳穴神经刺激可以降低体液中的血清炎症介质和转录因子，增加血清素，改善迷走神经传出、调节交感神经放电等［36-37］。3）现代科学提出了耳穴的“倒置胚胎图”，即耳穴的大致分布类似一个倒置的人形，尽管关于耳郭的胚胎发生说法各异，但都能证实耳与全身的密切联系［38-39］。4）全息学说：与“倒置胚胎”学说高度一致，从另一个角度阐释了局部和整体、宏观和微观的联系，提出了穴位分布全息律、耳郭对称全息律、耳郭经络全息律、全息穴位系统等［40-41］。5）生物控制学说：内脏躯体-中枢-耳郭间具有双向反射通路，耳穴刺激可以控制生物体的基本稳态［34］。6）时间生物学说：中医基础理论的因时制宜、四时昼夜变化适用于人的整体，具有一定的节律，耳郭作为微观的整体，也同样具有相似的属性［42-43］。此外，还有免疫学说、生物电学说等，从经络、血管、神经等诸多宏观、微观层面对耳穴进行了机制解读。

2.3 疗效举隅 经皮耳郭迷走神经刺激（Transcutaneous Auricular Vague Nerve Stimulation，taVNS）对抑郁伴失眠和原发性失眠都有良好的疗效［44-45］。ZHAO等［46］报告了首例通过静息态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fMRI）监测的taVNS疗法治疗的颞叶出血后7个月的患者，确诊脑卒中后失眠后，曾经历2个月的中药、体针、西药（舒乐安定，每晚睡前1 mg）治疗，但收效甚微，仍呈现入睡困难（60～100 min）、眠后易醒、早醒等问题，有效睡眠时间仅有3 h。经过学习仪器使用方法后，该患者停掉之前所有治疗方案，仅采用早晚2次双耳taVNS自行治疗，经过4周连续治疗后，患者失眠情况明显改善，入睡时间小于30 min，睡眠时长达到7 h，且治疗效果在随访期（治疗后3个月）仍能保持。尽管仍需大样本临床研究，但该案例提示，耳穴可成为治疗卒中后失眠的一种简便、自我管理、安全的治疗方法，且疗效显著。吕丽佳等［31］将47名轻中度卒中后抑郁失眠患者分为对照组（康复治疗组）和观察组（耳穴压丸结合康复治疗组）。对照组进行常规用药和康复训练，观察组在此基础上进行耳穴贴压，均治疗4周。2组分别在治疗前、治疗2周和治疗4周时，使用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卒中量表National Institute of Health Stroke Scale，NIHSS）、日常生活能力（Bathel指数评分）、疼痛视觉模拟评分法（Visual Analogue Score，VAS）等对患者的情绪、睡眠、神经功能情况进行评估，通过对比，耳穴压丸结合康复治疗组的患者睡眠和抑郁的改善情况明显比单纯康复治疗组更佳。张霜梅等［47］通过检索中文、英文数据库，对耳穴疗法对比单纯西药治疗卒中后失眠的随机对照试验进行了Meta分析，共纳入18篇高质量文献（1 443例患者）并得出结论：耳穴相关疗法对卒中后失眠的临床有效率、痊愈率、PSQI评分均较单纯西药治疗改善更明显，临床疗效显著，适宜推广。叶菀等［48］探讨了卒中后失眠耳穴贴压的作用机制，汇总了单纯耳穴治疗、耳穴结合针灸、耳穴结合中药、耳穴结合音乐等疗法的应用现状，从护理学角度指出王不留行籽耳穴贴压对卒中后失眠的疗法具有安全、易掌握、简便、无不良反应的独特优越性。王翔［49］按照随机、对照、双盲法，将190例患者分为2组，五音疗法组和五音结合耳穴埋豆组，通过治疗前后对比患者睡眠时长、焦虑自评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评分、抑郁自评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评分，发现2组均有效，以耳穴结合五音组更佳，即耳穴结合五音疗法可提高治疗效果、增加睡眠时长、改善心理状况。谢珊等［50］运用常规抗抑郁治疗方法联合耳穴贴压对卒中后失眠伴抑郁的患者进行治疗，发现其对失眠的治疗效果明显优于常规抗抑郁治疗。

3 五音疗法对卒中后失眠的研究现状

3.1 理论基础 《黄帝内经》记载五音是以五行理论为基础，基于五行相生相克的原则，通过宫商角徵羽这5种民族音乐的特性与五脏五行的关系治疗疾病的一种特殊疗法［51］。中医把失眠归结为情志病，而五音可调畅情志、愉悅身心、怡养脏腑，起到调和气血、震荡血脉的作用［52］，因而达到治疗失眠的目的。音乐疗法尚未有不良事件的报道［53］。

3.2 机制研究 关于音乐疗法的作用机制，国内外专家进行了诸多研究，大体分为1）神经生化方面：音乐可促进释放血清皮质醇［54］、内啡肽［55］、催产素［56］，改善患者的不良情绪，有益睡眠调节；2）生物免疫方面［57］：通过炎症介质调节，激活免疫系统；3）脑区激活方面：额叶、海马、角回等脑区被激活［58］，情绪得到改善，血清中的多巴胺和内啡肽浓度增加［59］，以及听觉运动转换［60］。五音可改善心肺功能［61-62］、辅助神经康复［63］、镇痛［64-65］、调节心理［66-67］，在脑卒中后偏瘫［63，68］、运动康复、失语［69］、癫痫［70］、帕金森病［71］等治疗中应用广泛。

关于五音疗法的国外报道十分鲜见。国内较为认可的研究机制大体分为2类：1）物理效应：人体器官活动具有一定的振动频率，病理状态下，其振动频率也会改变，选择相应的五音可以调整器官振动频率，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72］；2）脏腑效应：五脏相应的五音基于五行理论，通过调节脏腑功能，改善情志、以情胜情，从而达到治疗效果。二种因素相互影响、相辅相成。

3.3 疗效举隅 龚卓之等［73］详细分析了五音治疗失眠的原理，并系统说明了五音的配伍方法，以中医的阴阳五行、整体观、自然观为理论基础，汇集单纯五音疗法和五音结合其他疗法的临床效果分析，具体指出肝火扰心、痰热扰心、心脾两虚、心肾不交、心胆气虚证型的不同五音疗法选择方法。徐启锋等［74］从五音理论的理论基础、作用机制、古今应用等角度对五音在身心疾病中的应用进行分析，探讨了五音通过其特定振动频率调节病变部位的振动频率，即物理作用；五音可协助患者调节情绪，即心理作用；五音还对神经、体液的调节和分泌产生作用，从而改善不良情绪，即生理作用。3种作用互相配合，达到缓解焦虑、缓解抑郁、改善睡眠、改善脾胃运化、治疗疾病的目的。常咪娜等［75］观察了146例脑卒中后睡眠障碍患者，在常规护理的基础上加以辨证分型，选择不同类型的五音疗法，指出五音疗法可有效提高卒中后睡眠障碍患者的睡眠质量，缩短入睡潜伏期，减少觉醒次数，为卒中后失眠的康复提供了护理方面的参考。龚之耳［76］通过列举国内外大量文献和归纳演绎，强调了乐药同源、用乐如用药的思想，指出音乐可调节阴阳、调畅情志，放松肌肉、引导想象、排解压力、安眠，具有养生和治病的双重作用，有益生理和心理健康，并提出了接收式音乐疗法、歌唱式音乐疗法及音乐气功导引法治疗亚健康失眠的治疗方案，并罗列了相关曲目。丁懿［77］研究了“五音调神法”对治疗卒中后失眠的治疗情况，将28例患者随机分为“五音调神”观察组和阿普唑仑组，结果发现“五音调神”法可以有效治疗脑卒中后失眠，与口服阿普唑仑效果相近，且不存在任何不良反应；并提出，睡眠质量的提高与脑神经功能缺损恢复、肢体运动功能提高及生命质量改善程度均有直接线性关系。王筱筱［78］以五行音乐作为理论基础，选取中国民乐《天韵五行乐》，依据患者症状进行个性化五音选曲，每日于午睡前播放20～30 min，治疗4周后发现，社区脑卒中患者的睡眠质量、疲劳症状均有显著改善，1个月后随访仍有较为满意的效果，说明五音不仅有短期疗效，且长期疗效也是积极的。雷彬［79］进行了一组为期8周的随机对照试验，观察常规康复和五音治疗对患者的情绪状况、肢体运动功能、神经功能及日常活动能力的不同疗效，发现五音可降低卒中恢复期患者的抑郁程度及情绪障碍水平、改善患者的肝郁脾虚证候。

4 耳穴结合五音疗法治疗卒中后失眠的研究现状

4.1 理论基础 鉴于耳穴及五音疗法在国内外临床疗效确切且无不良反应，是有代表性且简便易行的非药物、非侵入性疗法，因此将二者结合可以起到强化作用，达到经络、脏腑、情志的多重调整、协同作用，使脑卒中后失眠的预防和治疗效果加倍，值得更深入探索。

4.2 疗效举隅 张莺等［80］将155例脑卒中后失眠的患者随机分为综合组、耳穴组及对照组。在基础治疗的基础上，综合组采用耳穴贴压和辨证五行音乐疗法，耳穴组的耳穴贴压方式和综合组相同，对照组仅采用艾司唑仑口服治疗，4周后，将3组患者的PSQI评分和总有效率进行评价发现，综合组和耳穴组均无不良反应、安全性高，且综合组的总有效率和PSQI值均优于另外2组，治疗卒中后失眠的疗效更佳，而对照组则普遍出现头目昏沉、精神萎靡等症状。李琳青［81］纳入61例脑卒中后失眠患者，在临床常规对症治疗的基础上予以五行音乐结合耳穴压豆的治疗，选取适合患者的三首音乐，于晚上八九点钟以30～40 dB每天循环播放30 min，耳穴通过探针选取敏感点，按压3～5 min/次，治疗结束后，对比所有患者治疗前后的入睡时间、睡眠效率、睡眠时间、睡眠质量、PSQI等各项评分和总分，均有明显的改善，利于疾病预后。陈晓娜等［82］研究发现，与对照组（服用地西泮，饮食调护，情志调理）相比，耳穴结合五音治疗卒中后失眠效果更加显著。姚青等［83］探究了耳穴揿针结合五音对卒中后失眠的治疗效果，将符合标准的60例有明显睡眠障碍的卒中后失眠患者随机分为观察组和对照组，对照组给予艾司唑仑口服治疗，观察组进行耳穴揿针联合五音疗法，医生将耳穴揿针贴好后，指导患者自主按压，3次/d，2 min/次，留针24 h，双耳交替；同时于每日下午进行辨证五音治疗，30 min/次，治疗4周。比较2组治疗前后PSQI评分变化，并观察不良反应。结果发现治疗后观察组PSQI评分及不良反应发生率均明显低于对照组。王巧梅等［84］将100例脑梗后失眠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对照组采用常规护理、医嘱用药、创造良好睡眠环境、规律作息、情绪疏导等护理方法，观察组采用耳穴压豆结合五音治疗，同步观察2周。对比2组治疗前后的失眠情况和负性情绪改善的情况，通过SAS评分、SDS评分和PSQI评分，发现观察组治疗总有效率更高，从护理学的角度证实了耳穴结合五音疗法对脑梗后失眠的干预效果更加理想。赵璐［85］采用单盲法将肝郁化火型的失眠患者86例分为对照组和干预组，在环境护理、心理护理、健康宣教、常规护理的基础上，干预组结合患者肝郁化火型证候特点，采用子午流注择时耳穴贴压联合五音疗法，选取午时和子时2个时辰择时按压，每次按压3～5 min；同时，午时选用徵调音乐、子时选用角调音乐，每次入睡前30 min播放。对照组同样选择耳穴联合五音疗法，但避开午时、子时，在治疗前、治疗后、治疗结束后一个月均进行PSQI评分及肝郁化火证候的积分评价发现，2种疗法结合均可减轻患者症状、改善睡眠质量，但择时疗法可有效改善睡眠质量、入睡时间、睡眠效率、日间功能障碍等，同时对肝郁化火症状的缓解效果更优。贾晓鑫［86］还对96例急性脑梗死患者进行焦虑状态研究，对照组采用辨证耳穴贴压方法，探针寻找敏感点，两耳交替贴敷；观察组在对照组耳穴贴压基础上增加辨证五音疗法。2组患者均进行4周治疗，比较患者治疗前后的HAMA评分和SAS评分，发现耳穴结合五音疗法可明显改善患者的焦虑状态，治疗总有效率高，治疗卒中后急性期的失眠疗效显著。卒中后焦虑会引起不良情绪的产生，导致失眠，影响康复效果。因此，急性期应用耳穴结合五音疗法，可以尽早改善患者情绪，减轻和避免脑卒中后失眠的发生，这种非侵入性、非药物疗法应得到重视并在临床广泛推广应用。

5 展望与不足

5.1 展望 2019年，GBD卒中合作组织公布了一项脑卒中分析发现，尽管年龄标准化的脑卒中死亡率从1990年到2017年急剧下降，但年龄标准化发病率的下降幅度要小得多，这表明预防工作不如治疗工作成功［87］。目前的一级脑卒中预防战略和措施还不够，必须加强在全世界范围内更广泛地实施全人群一级预防战略的努力［88］。除了一级脑卒中预防工作外，适当的二级预防工作以及适当的急性治疗和康复对于改善脑卒中结局至关重要［89］。提供足够水平的脑卒中护理［90-91］和预防性干预措施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是可行的。自我管理可用作在家中或其他环境中持续康复的辅助策略［92］。中医也讲“上工治未病”，可见，脑卒中的预防工作得到了古今中外的共识，意义重大，应得到更多关注。

睡眠障碍是脑卒中的危险因素和不良结局［93］，可以是急性、间歇性或慢性的。失眠是几种常见睡眠障碍的主要症状，它也经常与精神和身体健康状况共同发生。脑卒中后5年内抑郁症发病率高达50%［94］。因大部分患者在脑卒中后会遗留不同程度的神经功能缺损症状，对患者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产生影响，而造成心理压力过大，引发焦虑、抑郁症或抑郁状态［95］。严重的情绪障碍会造成脑组织损害，引发二次脑卒中［96-97］。和失眠一样，抑郁的传统药物疗法具有明显不良反应和依赖性。但在临床治疗中，往往更重视脑卒中后患者身体功能的康复，如运动、感觉功能的恢复，自主生活能力的恢复，言语、认知功能的恢复等。而对脑卒中后失眠的关注度远远不够。与一般人群相比，脑卒中幸存者中失眠和失眠症状的患病率要高得多［98］。短期的失眠会导致患者白天困倦、难以集中注意力等，长期的失眠还会导致患者产生焦虑、抑郁等心理问题，加重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等基础疾病，甚至会引起脑血管病的复发，影响患者的预后［99］。

在脑卒中后失眠问题上，已有诸多治疗方法报道，包括药物治疗（中药，西药）和非药物治疗（针灸、推拿、穴位贴敷、穴位按摩、耳穴、五音、揿针、经颅磁刺激、心理疗法、气功等）［100］。其中，非药物疗法可以作为药物疗法的重要补充，弥补其诸多不足，甚至某种程度上替代药物疗法，能防能治，尤其耳穴和五音疗法，还属于目前国际比较流行的非侵入性疗法范畴，具有简、便、廉、验的优势，可供患者长期使用。有研究证实，针灸疗法在治疗方面优于一般的药物疗法，还可以降低脑卒中后失眠的发生风险［101］。认知行为疗法治疗失眠也具有疗效好、安全性高和持久性良好的特点［102］。但由于疫情及患者运动认知功能障碍等因素，很多患者的康复进程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但康复黄金期有限。耳穴和五音疗法简便易行、易学、价廉，乡镇社区、护理人员及患者家属均可在医生指导下开展。耳穴与全身脏腑、经络关系密切，五音结合“五音内动五脏”，运用脏腑辨证［103］、因势利导［104］、以情胜情［105］的方法，调畅气机，平衡五脏，治療疾病。二者结合，可起到调和脏腑、疏通经络、解郁调神的作用，对疾病后的抑郁也有预防和调节作用。通过对现代医学研究、中医病因病机的分析和近年来耳穴及五音疗法研究进展和临床应用的阐释，可以发现，耳穴及五音对治疗脑卒中后失眠的疗效显著，且易于操作，无不良反应，不损伤肝肾功能，无痛，患者容易接受，便于长期坚持。耳穴及五音疗法，不会给患者造成任何经济负担和身体负担，比起占据临床主导位置的口服中西药物治疗失眠的方法，更具有可持续性。

5.2 不足 值得关注的是，耳穴结合五音疗法还有以下问题需要进一步探索。1）现有的文献更多的是在阐述耳穴及五音对治疗脑卒中后失眠的疗效问题。但目前其作用机制尚不完全明确，需要进一步进行动物实验、组学、影像学检查等来探究其微观生物学及影像学机制。2）临床观察方面鲜有长期随访，因此，该疗法的长期疗效有待考证。3）对于脑卒中的不同性别、年龄，不同病位，不同时期，不同类型，不同治疗方案等影响下的耳穴及五音治疗效果应进一步细化研究。4）前的研究基本局限在该疗法的治疗作用上，但本疗法预防作用的研究具有较大潜力，值得在未来的临床实践中进一步探索。如在脑卒中患者患病初期开展耳穴及五音疗法，预防患者在后续治疗中出现脑卒中后失眠，及时调节患者的心理及情绪，并贯穿整个康复周期，结合“四诊”，在疾病不同时期，对耳穴的选穴、五音疗法的乐曲选择随时做出调整，进行个性化治疗，可能会帮助患者获得更好的康复效果，节约康复成本，避免医疗资源浪费。5）诸多文献记载，耳穴结合五音疗法不仅适用于脑卒中后的失眠，对于肿瘤后失眠［106］、老年性失眠［107］、手术前后焦虑失眠［108］、围绝经期失眠［109］、亚健康失眠［110］、疼痛失眠［111］、甚至骨科原因导致的焦虑不寐［112］等多种原因造成的失眠均具有较好疗效。最后，耳穴和五音这二种疗法，未必适合所有患者；同样，即使是一位患者，在不同时期，表现出对某种治疗的敏感度亦不同，但由于二种疗法的低成本、易操作、无不良反应等特点，其治疗效果及预防的可行性值得在未来的临床实践中进一步探索和研究。

利益冲突声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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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24收稿 本文编辑：张晓辉）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81774426）；黑龙江省自然科学基金项目（LH2019H113）；中国医药教育协会2020重大科学攻关问题和医药技术难题科研课题项目（2020KTE005）作者简介：刘洋（1990.05—），女，博士研究生在读，主治医师，研究方向：针灸治疗神经系统疾病，E-mail：xitonggengxin0513@163.com通信作者：王东岩（1971.07—），女，博士后，主任医师，教授，研究方向：针灸治疗神经系统疾病，E-mail：Docwdy@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