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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宇宙是意识世界吗?

2023-06-19郭世军胡菊星

理论导刊 2023年6期
关键词:价值意蕴元宇宙

郭世军 胡菊星

摘 要: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视阈看,元宇宙不是意識世界,而是意识世界的物质化呈现方式,本质上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现实化,其构成要素、时空存在方式和实践形态都具有物质第一性的特征。之所以产生元宇宙意识性误解,主要在于元宇宙的虚拟性、意识的可迁移性以及认识过程的复杂性。这种认识上的偏差会脱离元宇宙的本质,将社会化生产生活导向“虚无”,产生文化虚无主义。因此,必须重视意识世界延伸和精神世界的复现问题,将人类共同价值的意义世界融入元宇宙的创造过程。

关键词:元宇宙;意识世界;价值意蕴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7408(2023)06-0109-06

基金项目:2022年度广西高等教育本科教学改革工程重点项目“深化新时代‘形势与政策课程教学改革的探索与实践——以桂林航天工业学院特色思政课‘马老师来了为例”(2022JGZ172)。

作者简介:郭世军(1982—),男,山东郓城人,桂林航天工业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法学博士,研究方向:资本逻辑下人工智能新发展的伦理危机、马克思主义执政党建设与中国现代化进程;胡菊星(1982—),男,江西九江人,中共南昌市委党校讲师,研究方向:法学理论。

有学者指出:“宇宙可对应为物质世界,而元宇宙可以被理解为柏拉图的‘理念世界 。”[1]那么,元宇宙是意识世界吗?元宇宙对于中国未来的发展有什么重要价值?这是元宇宙概念兴起之后,需要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层面回答的现实性问题,也是思政课教学中遇到的新热点问题。当前,不仅有研学者对此存在着模糊认识,而且也有思想政治工作者对此语焉不详,因此有必要对这一问题展开更为深入的探讨。

一、元宇宙的生成之谜: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

为回答元宇宙的生成之谜,深刻把握元宇宙的本质属性,必须弄清楚意识是什么。那种将意识和物质都看作元宇宙本质的观点,既认识到元宇宙的客观实在性,也认识到意识在创造元宇宙过程中的能动性,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不过,基于世界统一于物质的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元宇宙的本质特征只能是物质第一性。

一方面,意识是人脑的机能,是知、情、意的统一。换言之,意识不是单纯的知识习得与运用、情感表达或者意志体现,而是三者的整体性呈现。这个呈现受到人类潜意识的影响和自我意识的支配,是基因遗传密码和后天实践、生理活动和心理活动、神经系统和内分泌系统综合协调作用的结果。其意义在于能够依靠逻辑推理能力进行真理性追求,实现更高层次的抽象化和规律性认识,获得转识成智的哲学智慧,而元宇宙是综合应用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技术再造的虚拟世界。虽然在这里能够实现人类情感的迁移,但是其自身并不具有生产知识、滋生情愫、坚定意志的内生性,只是人类赋予了元宇宙这样的功能。因此,元宇宙实质上不是人脑的机能,而是实践化了的人脑功能。概而言之,意识是人脑的机能,是以“人”为本体、为参照的,而我们在考察元宇宙时,所依据的是物的尺度而不是人的尺度。

另一方面,元宇宙不是人脑直接产生的镜像,而是人类利用外在物质系统(电子元器件)创设的虚拟现实。只不过,这种虚拟现实是人类改造客观世界的产物,人类依靠自我意识的能动性作用再造的、独立于人类意识之外的客观实在,更是以人类头脑之外的物质实体为根本依托的,其本质仍然是人化自然,“是人的意识能动性的一种特殊表现,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现实化”[2]。即使未来人类能够通过物质化的手段再造一个独立于人类之外、又按照人类的生存逻辑运行的生态系统,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更加自然、友好的人机交流和互动,换言之,即使人类能够通过脑机接口技术从脑信号中提取充分的目标信息,以有效控制元宇宙,我们也不能否定元宇宙的客观存在性,其所呈现的虚拟空间仍是意识世界的对象化,是人类通过现代信息技术以虚拟的物化形式再现、升华或改造的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简言之,人类意识对象化为大数据的网络云盘上的活动,所依托的是客观存在的云空间。这就譬如文学形式的小说,小说读本作为物质实体是客观物质形式,而作者通过文字这一物质形式构造出故事情节则属于意识世界。

元宇宙是人类意识世界的对象化,本质上是人类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展示的是人的意识对象化为实践化、社会化、物质化的“他者”。“元宇宙是利用科技手段进行链接与创造的,与现实世界映射与交互的虚拟世界,具备新型社会体系的数字生活空间。”[3]可见,以元宇宙新型社会体系为根本支撑的数字生活空间,是依靠大数据为支撑构造的数字世界,而不是人的头脑直接产生的意识世界。

二、人类意识之外的“平行宇宙”:元宇宙的物质性

元宇宙融合硬件技术、软件生态和物质能量交换过程于一体,这些构成要素是物质的,同时,元宇宙以物质的时空存在形式展现自身,所依赖的是集成化程度日益提高的虚拟现实技术,可以看作是独立于人类意识之外的“平行宇宙”。

第一,元宇宙的构成要素是物质的,具有客观实在性。首先,元宇宙的构造条件是物质的,以硬件技术为物质前提,这是元宇宙物质第一性的决定性因素。元宇宙是电子元器件高度集成化的直接产物,其“基于区块链技术搭建经济体系,基于电子游戏技术提供沉浸式体验,基于人工智能技术进行多场景深度学习,基于网络及运算技术打造‘智慧连接‘深度连接‘全息连接‘泛在连接与‘算力即服务的基础设施”[4]。不难看出,元宇宙是由网络技术实体构造的、在特定物质时空中展现出的网络虚拟世界,建构于相互连接的虚拟平台和引擎技术之上,所凭借的是电子元器件实体,不能等同于头脑中的意识世界。如果将其看作意识世界的产物,也是意识能动性地映照人化自然而构造的客观世界。其次,元宇宙是以人工数字编程为底层逻辑构造出的软件生态环境,这也使其必然具有客观实在性的特点。元宇宙是数字技术的结晶,需要运用计算机语言和编程软件构造数字编码,建构大数据和区块链技术为支撑的数字构架。换言之,元宇宙不像宇宙一样具有神秘自然力交织的相互作用力,不像黑洞、暗物质等,可以形成强大的磁场,其所依托的是以计算机程序为基础逻辑架构的数码工程,并且这种数码都由人工编排,本质上是人类意识通过数字生产工具的自我展现。最后,元宇宙的能量交换过程具备客观实在性,这是元宇宙物质第一性特点的重要依据。意识世界的建构所消耗的是人体的生物能,是以生物能耗散为代价的新陈代谢过程,所消耗的能量源于自然物质在人体的有机转化,而元宇宙是无机物的能量转换,本质上是一种无机物能量形式转化为另外一种无机物能量形式的过程。

第二,元宇宙是物质的运动,具有物质运动过程的持续性和顺序性特征。首先,记忆是意识世界的活动,通过神经细胞的功能得以实现,体现的是神经系统结构和功能的最基本运动。与此不同,元宇宙不属于意识世界的记忆活动,更不是意识流,而是基于客观实在性的物质发生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运动。这种运动不受人的神经系统的支配,其所产生的信息流具有持久性、程序性、规范性,一旦按照特定程序运行,就受到固有程序的支配。虽然元宇宙也会像意识活动一样具有在特定时空内飘忽性游弋的特点,但是作为运动着的物质实体,其仍然是在虚拟空间内展现自身,犹如印刷在纸张上的文字、显示在电脑屏幕上的图像。只不过,元宇宙的活动空间是基于电脑存贮器和网络云储存建构于芯片上的三维空间,存在于电子元器件所构造的物质空间而不是头脑中,一旦产生出来就是占据虚拟空间的客观实在。其次,从技术支撑体系看,元宇宙的呈现维度不仅取决于硬件技术,而且受制于单位时间内的数据网络传输数值。这需要以5G基础设施为底层技术构架,也需要建设全面覆蓋的互联网传输平台和高容量的网络空间复合体。最后,元宇宙以“互操作”为前提,需要构建基于不同用户的网络互动空间。

第三,元宇宙是虚拟现实技术的实践形态,具有客观实在性。元宇宙的生命力在于计算机赛博空间及其应用场景的不断极致化,离不开网络技术进步和商业模式变革的响应机制。首先,从科技发展看,元宇宙是以计算机为主要劳动工具的创新性科技实践活动,需要以人工智能算法建构计算机底层逻辑,需要以大数据为基本劳动资料的技术创新成果为支撑。这种创新不是数字化生产工具的简单累加,而是一系列数字化生产技术的有机融合。其次,从经济活动看,市场经济条件下资本作为元宇宙发展的重要驱动力,必然将其由科技创新活动推向商业实践活动,由商业实践代入人们的生活空间,从而最终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最后,元宇宙是人类不断优化的管理系统,能够利用经济管理的若干变量,促进虚拟货币与现实货币接轨,帮助决策者在经济系统中作出科学决策。同时,元宇宙可以广泛应用于社会治理,通过模拟、仿真或者实时监测城市建设、城市交通,构建共享开放的虚拟空间体系,优化城市产业结构布局,提高智慧交通建设水平。概而言之,元宇宙具有客观实在性,而非意识世界的构建。

总之,意识是人类的自我意识,物质是自我意识之外的客观存在。元宇宙作为物质化的客体,既是合成于网络技术设备中负载着人类实践的模态,也是独立于人类意识之外的“平行宇宙”。

三、“模仿的模仿”:元宇宙意识性误解产生的深层原因

我们不仅需要从认识论上弄清楚元宇宙不等同于意识世界,还应把握这种意识性误解的原因,主要在于元宇宙的虚拟性、意识呈现的关联性以及认识过程的复杂性;深层次在于意识世界以感觉为中介反映物质世界,而元宇宙又是意识世界的模仿,这种对物质世界的“模仿的模仿”更容易造成“元宇宙是意识世界”的误解。

第一,元宇宙的虚拟特性容易使人陷入形而上学陷阱。古代朴素唯物主义用某一种或几种物质作为本原解释世界,近代形而上学唯物主义以近代科学为基础,把物质等同于物质的微观结构层次,也即旧唯物主义将世界的本原归结为某一种具体的物质形态或者结构层次,无法达到新唯物主义对“物质”概念理解的哲学高度。因此,其极易将物质看作一种独立于人类意识之外的物质实体,在认识论上容易将物质看成占据现实空间的“实际存在物”,等同于可以摸得到看得见的物体。就此而言,元宇宙有更强的虚拟性特点,不像具体的物理学意义上的物体一样占据时空,这种虚幻性的特点容易使人们将之与意识所构造的虚拟景象相提并论。虚拟交往的根本属性在于非直观性或虚拟性,这决定了主体想象力在虚拟交往中的关键作用。哲学意义上现实与存在是有区别的,“存在具有现实性,但‘存在不一定是‘现实的”[5]。作为虚拟现实的存在,元宇宙可以是“存在”的“非现实”场景。

第二, 元宇宙的超级沉浸感容易使人将之看作意识世界。元宇宙与人类意识的主客体一致性容易使人模糊意识世界与元宇宙的界限。元宇宙的本原与人类意识密不可分,意识的可迁移性是元宇宙实现的重要原因,二者以现代信息技术为中介有机连接、交互联动,往往成为一个人机互动的整体。然而,元宇宙是物质第一性还是意识第一性的问题,只有在认识论上才具有绝对的意义[6]。元宇宙物质第一性的相对性也极易导致人们将元宇宙当作意识世界,特别是随着脑机互动技术的突破,虚拟现实技术的商业化运作注重强化用户操作体验,公司企业实体越来越注重构建一个超越现实的具有与意识同向迁移的超级沉浸感的原生态。因为元宇宙具有这种与意识同向迁移的特征,所以导致人们容易将某些意识世界的物质化活动呈现过程等同于意识世界本身,使人产生误解,将元宇宙看作意识世界。

第三,辩证否定之否定过程会导致认识的模糊。柏拉图对世界进行了三种划分,其中,理念世界是最高形式,现实世界是对理念世界的模仿,艺术世界则是对现实世界的模仿,文艺作为艺术世界的呈现方式,是“摹本的摹本”。而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视角看物质与意识的关系,物质是世界唯一的本原,是第一性的,而理念世界是对现实世界的模范。就此而言,元宇宙是人类意识作用于物质世界,以科技手段创造性呈现的理念世界,因为经过“物质——理念——物质”的辩证否定,历经虚拟现实技术的“实践——认识——创新性实践——创新性认识”这样循环往复以至无穷的过程。所以,人们很容易把虚拟现实技术本身看作意识世界的创造性转化,将人脑的机能等同于人类通过技术化手段制造的虚拟现实。换言之,元宇宙不是意识世界本身,而是意识世界的物质化呈现方式,所呈现出的是一个意识流构造出的复杂世界。总之,人们将人类意识外化为虚拟现实,其本身不是人类意识世界,但又容易被误解为“意识世界”。

元宇宙是客观世界的多元性复现形式,容易模糊物质意识与意识世界的界限,也容易将人代入一种虚拟空间与现实空间交互融合的“混沌态”,进入到钱学森所言的“灵境”。这种源于客观物质世界又超越意识世界的“否定之否定”“模仿的模仿”,容易使人产生元宇宙就是意识世界的幻觉。

四、由虚化走向虚无:元宇宙意识性误解之弊

元宇宙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对元宇宙的理解影响到人类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影响人类把握客观世界的方式。从认识论的角度把握元宇宙与意识世界的矛盾性,既要认识二者的有机统一又要作出有效区分,避免产业经济发展的脱实向虚、生活的虚拟化以及文化虚无主义。

第一,把元宇宙的发展单纯抽象为概念发展史,不利于元宇宙的应用场景拓展。元宇宙是人类信息技术综合创新的科技成果,是真切的人类实践活动,是人类拓展“互联网+”技术,不断把人类认识之外的客观物质世界内化到人类实践之中的过程,体现出“整个客观物质世界是一个事物通过内在联系而不断历史发展的过程”[7],是反映新科技革命发展史的辉煌成果。从经济发展样态看,元宇宙已经超越了传统的虚拟经济形态,体现着人、虚拟空间与现实空间的交互融合,既可以构建智慧、协同、开放、服务、互联的复杂数字工业经济系统[8],也可以在物流、教育、文旅、营销、农业、医疗等多个领域广泛应用。如果仅仅把元宇宙看成意识世界,则容易忽视虚拟世界背后现实技术的支撑作用,会导致产业规划和发展脱实向虚。虽然元宇宙是虚拟世界,但又不是现实世界的直观反映或者复写,而是人工智能再造的虚拟空间。只有将元宇宙归结为物质第一性,最终将意识形态上层建筑归结为经济基础,将社会意识归结为社会存在,才能立足于实体经济,调整元宇宙产业发展政策,从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视角找准发力点,构建元宇宙发展的产业体系,才能更加有利于促进元宇宙产业发展。

第二,社会生活的虚拟化改变着传统交往方式,容易使人脱离社会现实。生产力和交往形式的矛盾运动规律是马克思主义社会发展理论的经典理论模型。“生产力、资金和社会交往形式的总和,是哲学家们想象为‘实体和‘人的本质的东西的现实基础。”[9]具体而言,物质交往和精神交往是驱动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力机制。一方面,人类文明进入网络时代的新纪元,人们的物质交往越来越依赖虚拟空间。例如,电商销售平台、直播带货、网络营销改变着传统商业模式,未来“虚拟人”可以代替真人进入网络空间进行网络购物,进入网络试衣间进行试衣,使“量体裁衣”成为可能,有利于满足高品质生活的需求。另一方面,人们的精神交往越来越依赖人机对话交流,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虚拟空间,日益“生活在模拟中”,比如当前普遍存在青少年沉溺于网游、网络诈骗、网络赌博等社会问题,人们也习惯于刷抖音、小视频、快手等消遣。由于元宇宙的存在,人们正改变着传统生活方式,传统熟人社会邻里之间的交往日益减少,离人们最近的往往不是现实生活中的“身边人”,而是网上的“粉丝”“圈友”。生活上的“脱实向虚”使人们脱离社会现实,日益生活在“模拟”中,人与人之间日益形成一道无形的“情感隔离带”。例如,越来越多的青少年沉迷于网络世界,“虚拟人”与“现实的人”的交往代替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将人类生活导向更为常态化的虚拟化生活场景,颠覆传统的社会关系,带来诸多社会、法治以及心理问题。

第三,社会思潮衍生出新的“文化虚无主义”,侵蚀精神文明建设成果。有学者将之称为“基于技術、经济的新自由主义异动”[10]。因为资本逻辑是元宇宙发展的源动力,与此相伴随的“娱乐至上”“消极庸俗”“功利主义”必然大行其道。又因为人类现实生活越来越多地混入虚拟现实技术,人的身心越来越趋向虚拟化生活。人类活动的交往方式和交往形式的虚拟化,不仅容易导致人们将元宇宙看作意识世界,而且从更深层次上影响到人类思维方式,使文化虚无主义悄无声息地浸入网络空间,引发青年价值观念失范化、人生追求功利化、社会关系冷漠化、审美情趣庸俗化等不良倾向。同时,将文化再生产的审美意义“纳入商品消费的意识形态话语之中,并耦合‘全民影像的众生话语与‘简单趋同的认知话语,加速了数字文化的‘审美虚无主义进程”[11]。虚拟世界中的屠杀暴力色情等对人们意识的影响是现实的,其所产生的不良倾向,对处于现实经济关系中的人有很强的反噬作用,持续消解着人类精神文明建设成果。

总之,元宇宙在认识论问题上的偏差,不仅容易使人们忽视元宇宙的虚拟性,而且容易使人类生产活动“脱实向虚”,使人们脱离社会化生产生活的本真,最终将人们导向生活意义以及思想意识上的虚无。

五、由意识世界到意义世界:元宇宙发展的价值场域

人类意识世界具有超越性和快速的演变性,但是人类意义世界又有稳定性,在一定时期内信仰体系和价值体系又是相对稳定的。就此而言,元宇宙是意识世界的延伸和精神世界的复现,同样显现出人类改造客观世界的目的,能够成为理论体系和价值体系的载体。

第一,强化元宇宙发展的科技伦理支撑,为元宇宙发展在道义上“立法”。科学技术没有意识形态属性,但是科技力量的伦理导向影响着科技成果的应用;资本无国界,但是使用资本的经济力量决定着科技使用的界域。与此类似,元宇宙的发展受到资本力量的支配,“在缺乏正义价值引领的情况下,元宇宙可能会被资本、技术等元宇宙优势主体滥用,弱化人的主体性”[12]。这就必然造成资本以元宇宙为聚集和集中的手段,以物的尺度代替人的尺度,将资本由工业生产中对人的控制转向虚拟空间对人的俘获,元宇宙科技生态链成为资本增殖逻辑的手段而不是美好生活的目的。因此,元宇宙仍是脱离于意识世界之外的物质世界,需要意义世界的支撑,需要坚持普惠包容开放共享的价值导向,利用虚实交互使人类生活变得更便捷更舒适才是元宇宙的核心价值。同样,元宇宙发展的不同阶段性特征不仅是其自我呈现的过程,而且是与整个物质生产方式融合的过程,需要科技伦理的导引,需要人类为元宇宙发展“立法”,使元宇宙科技造福人类,服务民生。

第二,挖掘元宇宙融入生活的价值意蕴,为元宇宙应用于人类生活空间“助力”。人类社会生活的虚拟数字空间转向,深入到社会生活和政治生活众多领域,影响到人们日常生活交往的方式,也改变着人们介入政治生活的方式。从日常生活方式看,元宇宙构造了人们交往的基础性物质平台,但是如何运用这个平台拓展人类交往空间、开拓人类通往美好生活的空间场域,则需要建构意义世界、弥合意识世界到物质世界的断裂带。这就需要有机融入社会主义价值体系,赋予虚拟社会交往以公平正义的正能量。从介入政治生活的方式看,元宇宙在模态化民主选举、权力监督全仿真、全过程民主模型构造等方面能够发挥重要作用。“元宇宙技术通过构建起全息沉浸式互联网,使权力监督领域的全仿真程度的数字化转型工作以更具整体性的形态得以全面展开。”[13]然而,当前面临的关键问题还在于对监督的再监督。如果缺乏信仰体系的加持,一切人为的政治权力运行操作流程都可以作弊,同样会进入到监督无效的死循环。换言之,一切权力监督都是人对人的监督,由制度文化、信仰体系和价值体系共同塑造的现实的人来把握监管规则和法律尺度,如果元宇宙抽去了呈现人类共同价值的意义世界,就没有任何生命力了。

第三,重视由元宇宙衍生的多元文化形态,为满足群众精神文化生活补“短板”。由于意识生成系统和生成过程的复杂性,人工智能很难完全把握人的情感和心智,这就必然造成元宇宙与意识世界的割裂。因此,首先要把握由于元宇宙的应用场域不同所产生的不同文化形态,同时把握这些文化形态的普遍性特征和演化规律,辨析元宇宙对物质生产方式和精神文明生产方式变革的价值,以及由于这种价值变革所引起的思想革新的意义。其次,应当重视元宇宙对制度文化的路径依赖,构建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文化体系之间的良性互动关系,塑造以元宇宙为基础的数字文化形态。据此,有学者提出构建认知形态主动性的产生关联的物体间性体系[14],以此奠定构建元宇宙中新唯物主义的基石。人机互动本质上是个人融入虚拟化社会的过程,这个过程受到人工算法的控制,需要纳入社会主义文化建设体系,以整体性、批判性思维为导引,勇于与历史虚无主义、新自由主义作斗争,建构统合虚拟空间与现实生活的價值规则和信仰体系,为群众提供高质量数字文化产品。最后,应当倡导元宇宙与文化产业融合发展形式的多样性,瞄定元宇宙“原初设计”的价值目标体系,为元宇宙的自我生产“立心”。

总之,将具有人类共同价值的意义世界融入元宇宙的创造过程,应当成为人类推动元宇宙发展的新使命。“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对于“自由人联合体”能否在元宇宙中得以实现、人类能否在元宇宙的创新发展中擘画人类文明新形态等理论问题,我们应以钩深探赜的精神作出新的解答。

参考文献:

[1] 蔡恒进,等.元宇宙的本质[M].北京:中信出版集团,2022:8.

[2]本书编写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马工程教材[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23:37.

[3]北京大学学者发布元宇宙特征与属性START图谱[EB/OL].腾讯网,[2022-02-08],https://new.qq.com/rain/a/20211119a02cij00.

[4]马修·鲍尔.元宇宙改变一切[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22:143.

[5]马拥军.作为“非哲学”的新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基本纲领:与鲁品越教授商榷[J].河北学刊,2018(4):196-202.

[6]李秀林,等.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原理:第5版[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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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林天强.产业链与元宇宙权:新变局中的定义和重塑[J].阅江学刊,2021(1):116-131+173.

[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45.

[10]陈龙.作为想象性文明形态的元宇宙及其制度化建构研究[J].江淮论坛,2022(4):5-12+2.

[11]赵雪,韩升.数字文化“审美虚无主义”倾向的生成与批判[J].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22(4):44-51.

[12]张爱军,刘仕金.空间生产与空间正义:元宇宙建构的空间政治学分析[J].江淮论坛. 2022(5):62-73.

[13]段光鹏.元宇宙转向:数字时代权力监督模式的创新[J].求实,2023(1):15-25+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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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雨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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