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沟美酒洗征尘

刘亚武

走进双沟镇，便闻到了酒香，这儿是江苏“三沟一河”4大名酒双沟酒的产地，也是一片红色的土地。抗日战争时期，泗洪县（当时名为泗南县）双沟镇是苏北地区新四军抗击日军的主要战场之一。刘少奇、陈毅、彭雪枫、张爱萍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都曾在双沟战斗、生活过，与双沟人民和双沟酒结下了不解之缘，双沟地区至今仍流传着许多关于新四军与双沟酒的动人故事。

双沟镇南临淮河，东濒洪泽湖，北面是生长小麦、高粱、豌豆等酿酒作物的丘岗，双沟酿酒具备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据专家鉴定，早在1800万年前，双沟一带就有猿人生活，猿人把吃剩下的野果和杂谷堆于洞穴，经淮水浸泡，发酵后流出酸溜溜、甜丝丝的汁液，猿人纷纷尝之，一一醉倒。这些古猿化石被考古学家命名为“双沟醉猿”，双沟因此被誉为中国白酒的源头之一。

双沟地区酿酒历史起于殷商，繁于唐宋，盛于明清。清朝雍正十年（1732年），山西太谷县酿酒名师贺星垣外出到双沟，发现这里水甜土肥，且盛产高粱、稻、麦，便在此建起全德槽坊。后来，双沟镇相继出现“广盛”“涌源”等槽坊。1910年，双沟大曲在南洋劝业会上获得金质奖章。

全民族抗日战争爆发以前，双沟镇有四大槽坊生产大曲酒，而且远销四方。1938年5月28日，日军对双沟狂轰滥炸，槽坊均遭重创。后来黄克诚率部挺进皖东北，进驻双沟，逐渐恢复了几大槽坊生产。当时的全德槽坊是其中比较大的一家，老板贺子谋是一位开明绅士，其母亲吴氏心地善良，每年春荒时便在家门口建灶煮米粥供穷人吃，并在家中特备常用之药，以解他人之急，被尊称为“贺老太太”。

1941年，中共开辟了淮北抗日民主根据地，双沟镇是其中重要的一块。贺老太太毅然支持长子子漠、长女贺虹、次女子文投身革命，还冒着生命危险护送新四军指战员。她利用在江南的经销网点，暗中为新四军和根据地传递情报、采购军需药品，建成新四军将士往來落脚点。全德槽坊因“人管酒饭、马供粮草”优待新四军将士，而被誉为“抗日饭店”。

当时的新四军军长陈毅、四师师长彭雪枫以及邓子恢、张爱萍、刘瑞龙等苏皖边区党政军领导，经常驻足全德槽坊，品尝双沟酒，畅谈抗日事，与双沟结下了深厚的情缘。新四军将士往来公干，也经常于全德槽坊寄宿。住在槽坊，不但有酒喝，临走时，还可以自己动手舀上一壶带走。尤其是冬天，在槽坊里宿营，不但宽敞、暖和，用槽坊的水洗澡还是治疗疥疮的灵丹妙药。

双沟大曲更是部队官兵所喜爱的。双沟生产的“原泡子”高度酒，还是新四军的“救命酒”。因为敌人的封锁，根据地缺医少药，酒就成了医用酒精的替代品。新四军用双沟酒为受伤的将士们消炎杀菌，起到了救死扶伤的作用。双沟酒不仅能杀菌，还能帮助将士们杀敌。俗话说“酒壮英雄胆”，出征前将士们喝双沟酒壮行，激励斗志，提振士气，将士们喝了酒打仗更猛，而且枪法还奇准，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待凯旋归来，双沟酒又成了庆功酒，将士们开怀畅饮，为前线归来的指战员接风洗尘。

据资料记载，1941年5月，彭雪枫率军到泗洪，全德槽坊常携双沟大曲前去慰问，但每次彭雪枫都吩咐按当地酒价付钱。重阳节的夜晚，贺老太太得知彭师长因公事住宿双沟，高兴地备酒菜宴请。在交谈中，贺老太太向彭师长介绍了自己身世，她说：“我是农历9月出生，嫁到槽坊也是9月。‘9与‘酒同音，从此与酒结缘。今天是九九重阳，请彭师长多喝几杯双沟酒，让我对新四军表表心意。”

“我也出生在9月，由青年团转入共产党也是9月。我们俩都与‘9有缘，真是巧合。”随后，彭师长妙语解“双沟”：“双沟酒名字好、酒质好。双是好事成双，办事要双方满意，孔子倡导的‘仁是由两个‘人组成，成双成对有喜庆之意。沟即沟通，使双方通达，沟通才能实现双赢。双沟酒甜、绵、软、净、香俱全，真是好酒！”

“我们同饮淮河水，今晚喝的酒是淮水酿，吃的鱼虾是淮水养，一片淮水情，洋溢杯盏间。按我们双沟规矩，三杯过后，主人敬酒。”贺老太太说完端起了酒杯。彭师长心想，这位老大娘说的好啊！我要指挥将士抗战到底才对得起江淮儿女厚望。于是也端起酒杯说道：“好酒！我一定要多喝几杯。”

从此，彭师长与双沟酒结缘。指挥战斗中，喝两杯双沟酒，鼓鼓劲儿，提提精神，壮壮胆子；冬日在洪泽湖上，也喝两杯双沟酒，祛除寒意，活动手脚。

1943年4月20日，陈毅、彭雪枫、邓子恢等人，在泗南县县长张太冲的陪同下，由大王庄出发前往大柳巷，此行双沟镇是必经之地。全德槽坊的老板贺子谋是淮北苏皖边区参议会参议员、泗南县参议员。彭雪枫想，既然从那里路过，当请陈军长顺便到双沟全德槽坊看看，以陈军长的威名和影响，有利于促进贺子谋对抗日的大力支持。陈毅赞同彭雪枫的想法。考虑到安全问题，出发时陈毅换上便服，穿的是长衫，戴着礼帽，一副商人模样。陈毅一行来到槽坊，便受到了老板贺子谋一家的热情款待。

贺子谋跟彭师长很熟，但不认得陈毅，所以坚持把彭师长推在上座，彭师长笑而不坐，又不好道破陈毅军长身份。陈毅笑着示意彭雪枫说，客随主便嘛。张太冲便出来解围：“这是我们新四军的陈毅军长。”贺子谋大吃一惊，赶忙上前拉着陈军长的手说：“久闻大名，今日得睹风采，真乃三生有幸。莫怪鄙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多包涵。”说完便拉陈军长入首席。陈毅军长用四川话风趣地说：“哪里哟，贺先生做得对嘛，彭师长是这里的司令，当然应该坐首席哟，我是沾了彭师长的光！”几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席间，善饮酒的陈毅连声赞叹双沟酒为“浓香经典”。

第二天，陈毅一行到达大柳巷，此时的淮河岸边草长莺飞，桃红柳绿，他们中午席地野餐，边饮双沟大曲酒，边议战况和抗战形势，陈毅即兴写下了著名诗篇《大柳巷春游》：

淮水中分柳巷洲，平沙绿野柳丝抽。春郊试马优游甚，难得浮生似白鸥。为惜春残共举杯，番番风雨苦相催。人间好景随时在，满眼梨花锦作堆。十里长淮步月迟，阑珊灯火启情思。旧歌不厌人含笑，抗战新声更展眉。

后来，陈毅转战于苏皖边区，经常在双沟与将士、酒工对弈，啜酒论诗。双沟至今还流传着许多有关陈毅赋诗、饮酒、弈棋的故事。每逢战斗胜利，陈毅总要到槽坊痛饮一番。

随着苏皖边区局势逐渐稳定，有一次陈毅在双沟摆酒设宴，款待苏皖边区抗日统一战线民主人士。他特地拿出全德槽坊生产的双沟大曲与客人一起品尝，席间，他连声赞叹：“好酒，好酒！不愧天下第一流！”此话后来就成了双沟酒的广告词。

因为对双沟美酒的共同喜爱，1943年陈毅离开苏中去延安参加中共七大时，彭雪枫师长特意购买双沟大曲和天岗湖银鱼等当地特产让陈毅带到延安作为贺礼。

新中国成立后，泗洪县把双沟几家槽坊合并成立双沟酒厂。1955年，在第一届全国酿酒工业会议上，双沟大曲酒荣获甲等佳酒第一名；1984年，双沟大曲被评为“中国名酒”。

陈毅因为担任国家重要领导职务，公务繁忙，一直无暇光临他常思念的双沟镇，但常向子女们提到双沟。1979年，陈毅的长子，时任共青团中央书记的陈昊苏特地到双沟酒厂瞻仰先辈遗迹，参观双沟大曲的生产情况，品尝了双沟名酒，深情吟咏父亲写的《大柳巷春游》诗篇，并挥毫写下了《长相思》一首赠双沟酒厂：“古泗州，醉猿州，特液酿成淮水头，浓香品质优。争上游，再上游，不愧中华第一流，举世赞双沟。”2010年，担任中国对外友好协会会长的陈昊苏再次来到双沟酒厂，对双沟酒业近年来的发展给予了高度赞赏，又赋诗一首：“美酒夸双沟，中华第一流。百年珍宝坊，千载唱悠悠。”

陈毅当年在全德槽坊住过的房子，现今保存完好，位于现在的江苏双沟酒业股份有限公司（原双沟酒厂）院内，已改造为陈毅纪念馆，成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供后人瞻仰。

（责任编辑徐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