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远内心的边际
2023-06-14黄莱笙
黄莱笙
美从距离中来。北极风光对中国生活来说十分遥远,因此一提北极,就有美感。曾春根卻把这个遥想变成了文字。他描述:“在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上寻找北极熊的足迹,寻找一溜烟不见了的北极狐,在雪地上漫步,别有一番韵味。不知名的地衣和小花草从冻土里生长出来,点缀在这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里。在这半年黑暗半年光亮的极端寒冷的恶劣环境中,竟然有这种生命的存在,且能开出小花来,不知道它们超强的生命力量是从何而来。在这片没有人类居住的土地上,苍凉中萌发着生机,寒冷中释放着生命的热量。驻足此地,仰望苍穹,这里应该是离天不远的净土,这里是人类攀越地球之巅的歇息地。”这样的文字,是不是挺美?
然而,如此神奇的北极在这部纪实作品中,更多的是一种心灵世界。曾春根从筹划北极旅程说起,分上中下三个章节,叙述了整个北极行程,充分展示了心路历程,那种人在挑战极端之中的思辨与情感。这本书的亮点,与其说是北极风光的描绘,不如说是北极探险之旅折射出来的心灵边际现象之开掘。
在《风雪南极情》的序评中,我用人性假设理论把曾春根定位于“自在人”;这部《风雪北极情》的纪实,又是一次生活稀缺行为的纪录,很自然地令人联想“边际”概说。
“边际”在文学里是一个令人无穷遐想的寓意。唐朝孟浩然《洛中送奚三还扬州》诗云:“水国无边际,舟行共使风。”南朝陈徐陵《东阳双林寺傅大士碑》曰:“我有边际,随机延促。”吴兆宜注《付法藏经》提出:“流转生死,无有边际。”著名的《景德传灯录·池州鲁祖山教和尚》则说:“灵机未曾论边际,执法无边在暗中。”这些著名的历史文论阐释的边际概念,都意指穷极穷尽,适用于《风雪北极情》。曾春根叙说的北极之旅,客观上是地球生活空间的极致,是一个物质和地理的生活边际,主观却是心灵世界的边缘,心理承受的界限。
这个地球的人类,并不是每个都能享有这样的边际。曾春根说:“南极归来一个多月后,当我这个‘南极寻梦之旅中国‘鹅友团秘书长向他(她)们发出前往北极点‘探索之旅的邀约时,没有一位鹅友爽快应约。”当然,这当中的原因是多样的。有的是因为物质条件的贫乏,更多的是因为心理条件的匮乏。曾春根明显具备了享有边际体验的条件,并且把独到的体验以文字形式让大家分享,这不仅是他个人的快乐,也是所有阅读这部纪实文学者的愉悦,更是文学作品的幸运。
关乎人生边际,人们通常会用时间的概念去理解,而那些注重价值意义的独特人物却会用空间的思维来诠释。时间的人生边际是一个寿命极限问题,属次要因素;空间的人生边际却是一个能量问题,决定生命价值。《风雪北极情》给我们这方面许多感怀,令人产生许多关于边际的联想,启迪了一个道理:人生空间气场的半径越长,边际就越遥远,生命价值就越大;作家认知世界的界限越往前推,生命容纳量就越多,创作源泉就越广阔,美感就越丰富;作家要追求边际体验,善于使用边际创新,每当一个边际现象从陌生化沉沦于熟知的麻木之时,作家就要把人生边际向更遥远的领域推动,不断地拓远边际。
所谓题材选对了,创作就成功了一半。《风雪北极情》题材的“边际”特色,决定了此书的阅读价值。曾春根的叙述直抒生命极限挑战,准确说,是人生心理机能的极致挑战。他拓远的是心灵空间边际,正如他在本书引子所说:“地球有南极北极;人生也在两极间,从来到红尘又回归大地,而在这来去之间,则有多个极点。跨越一个极点便是另外一个起点,坎坎坷坷,跌跌撞撞,痛苦与幸福交织,喜悦与悲哀共存。走过这一生,有些人留下了不尽的遗憾,而有些人则留下了丰硕的成果,无论有多少遗憾,也不论有多大的成果;终究,我们都要回到来时的地方。而永恒的,是人间的爱与对大自然的求索。”《风雪北极情》体现生命价值的空间增殖,是文学边际贡献。
一部作品,无论它的叙述和结构存在怎样的问题,假如它能给我们一个启迪,那么,它就可爱了,假如是一串启迪,那么,它就相当可爱了。《风雪北极情》就是这样一部作品。
顺带说一下,我在《风雪南极情》序评中提出期待曾春根再来一次北极新叙述,他果然就按约来了这么一部《风雪北极情》,呵呵,曾春根是一个讲信用的人。是为序。
中秋节于三明市虎头山牧云村发呆楼